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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进 退(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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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娘提着桃花酥直接进了玉满堂。

    刚进院里,五娘便笑盈盈地迎了出来,“四姐回得巧,祖母送的桃花酥刚到,二婶还念着你爱吃呐。”

    “桃花酥?”她面露疑惑,勉强回了五娘个笑便直接进了正厅。

    此刻正厅里座无虚席,长房二房的人都在,就是整日里眠花宿柳的大郎也正经危坐,大老爷脸色阴沉,二老爷眉头紧锁,一改往日的神色自若,陈氏面容戚戚,尤氏面向女儿的笑容十分牵强,而桌上的桃花酥散着阵阵香甜,诱人依旧。

    “大伯大伯母,父亲母亲,女儿回来了。”四娘收敛神色,向在座各位一一见礼。

    “你母亲正念着你,长风堂送来的桃花酥,还是热的。”陈氏亲自端送过来。

    四娘见此,惶恐地连连推迟,“怎么敢劳烦伯母亲自动手,真是折煞侄女了,您一番好意,晚辈本不应该推迟,只是在座的有伯父伯母,父亲母亲,又有大哥姐姐,四娘又怎么能凭个人喜好就先尝为快?只能再次谢过伯母关爱之心了。”

    四娘谦卑行礼,“方才,有幸得祖母赏赐品尝,四娘就更不能再占用长辈们的了”,她说着又奉上自己带回的一份,“祖母送的,七妹的手艺很得她老人家赏识。”

    “七……妹?”三娘第一个跳出来追问。

    “三姐有所不知,苏牧梨排行第七,祖母说就依照咱们姐妹,跟着唤七娘便是。”四娘扫了眼三娘过于急切的眼神,暗暗叹息,喜形于色终究难成气候。

    这次选秀,将军府定的便是她和三娘,与这么个亲姐姐一起竞选,她倒不知是该喜还是该忧了。

    “她……她区区乡野下人,凭什么和咱们姐妹相称?”三娘急了,“父亲父亲,祖母定是被她给骗了!”

    大老爷并未出声,脸色阴沉得吓人。

    五娘瞧着大老爷眼下淤青,心里闪过一丝愉悦。

    近来父亲因祖母病危着急上火以至于旧疾复发,夜间胸口闷痛加重,整夜整夜无法安眠,听说城里的大夫都来了好几个。

    “三姐,您先别急。”五娘上前劝慰,“这件事事关重大,父亲与二叔自有定论。”她半是玩笑着提点道:“不是还有大哥吗?他手里可还握着誉锦坊啊!”

    这段时间府里诸事不顺,大郎手里的誉锦坊还没来得及交由二房打理。

    四娘听闻眉头一皱,五娘此时说这些干嘛?

    “是啊,还有誉锦坊。”三娘精神一振,“父亲,可千万不能认这妖女啊!”,她神情激动,“要不然大哥手里的誉锦坊,还有城里的铺子、宅子就都是她的了,您与二叔辛苦经营这些年,然道就这样白白地拱手让人?”

    四娘恍然大悟,誉锦坊和东大街上的六进铺面,以及现在阖府入住的将军府可都是三房的产业,认了七娘,所有这些便都会是她的陪嫁,难怪父亲与大伯对七娘百般刁难,原来,是怕多年所得都成了她人嫁衣。

    四娘扫了眼低眉顺眼的五娘,心生警戒,她一语点破,心机之深,不容小觑。

    “胡闹!”大老爷呵斥,“这个家,何时轮到你说三道四了?”,又想起这些天来三娘的所作所为,他更是气恼,昔日承欢膝下的嫡出女,何时变得如此娇蛮无礼了。

    “你教的好女儿!”大老爷喘着粗气,厉声呵斥一旁的陈氏。

    “老爷……”陈氏言语戚戚。

    “大哥,您别生气,三娘这也是为着府里考虑,孩子还小,慢慢教就是了。”二老爷做着和事老。

    还小?都已经及笄了,还是如此不知礼数!

    大老爷又狠狠地瞪了陈氏一眼。

    三娘心有不甘,可到底还是不敢再说什么,甩开五娘的手愤恨地坐了回去。

    “大哥,您看这件事该如何是好?”二房老爷问道。

    一旁的尤氏暗暗着急,三娘话虽难听,可句句是实言,那个女子就是千好万好也不能成为三弟的女儿,如若不然,她手里还热乎着的大权又得花落别人了。

    大老爷低声咳了两下,并没有立马回答。

    这些天,旧病在身的他伤神不少,任凭一大碗一大碗的苦药喝下去也不起任何作用,稍稍一急就感觉出不来气似的,他自己明白这次的病只怕是难好。

    这些年,三弟不在,他里里外外的张罗,不仅人乏了,心……也累了,若是这次母亲再有个三长两短,他也是不想活了的。

    下一辈的都大了,心眼也跟着多了起来,不安分的三娘,不争气的大郎,一个一个都不省心,长房到他们这一辈只怕会败落。

    三弟不在,将军府便只是个虚壳。虽说这些年皇恩浩荡,往日过年过节皇上总不忘给份赏赐,可与昔日的情景相比,都不过是些皮毛。

    若是,三弟还在……多好……

    大老爷闭了眼,哀叹出声。

    “大哥?”二老爷关切询问。

    “二弟,我老了,又一直病着,往后府里的事还需你与弟妹多费心才是。”大老爷停下来喘了两口,“苏家家业是三房的,这些年,不过是我们这些兄弟在帮着三弟三弟妹打理罢了,如今,也是时候归还三房。”

    听此,在场之人都是一愣。

    “父亲!”三娘腾地一下站了起来。

    “大哥……”二老爷也很是惊讶,不待他出声,大老爷费力地挥挥手,示意他别问便接着说道:“小时候,父亲开始做布料生意,他总是天不亮就挑着担挤到港口进货,然后又急急忙忙挑着满担的布料围着岑州城一条街一条街的吆喝叫卖。才起家那会,日子过得特别紧巴,父亲都舍不得花两文钱吃碗素面,总是要等到日到午时,才挑着担转回家中拿两个馒头充饥,那会我们还小不懂事,母亲又总有缝补不完的衣裙顾不过来,父亲便只能就着碗凉水啃着冷硬的馒头。”

    二老爷黯然伤神,其他人虽然都是第一次听说苏家往事,却一个个都沉默下来。

    窗外,阴雨初停,微弱的春日阳光,一点一点散落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