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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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妙璎觉得自己很倒霉，明明什么都没做，就被莫名其妙迁怒骂了一通。不过，一般对待这种莫名其妙狂吠一通的，她都当耳旁风，不加理会。
崔啸云坐不住了，欲和罗云馨理论。虽认识的时间不久，且经常和柳妙璎针锋相对，但他心里已经把柳妙璎当成了朋友，听人这样侮辱柳妙璎很是不忿。
柳妙璎阻止了他，低声道：“稍安勿躁，别和疯狗计较。”
“这里是秦王府，容不得有人大放厥词。罗大姑娘若是不想自己走，我便让人请你走。”宋瑄冷声说道。
“好好好，好的很！九表哥你竟为了这个狐媚子折辱我！我告诉你，你会后悔的！”罗云馨发狂一般高声怒吼道，气得脸红脖子粗。
“十羽，送客！”宋瑄不耐烦地吩咐道。
话音刚落，一个黑衣人现出身形，三两下便拎着罗云馨离开。
“这罗大姑娘简直欺人太甚！”崔啸云道。
“明昭，她是你的表妹？”崔啸霆问道。他虽在京为官，也熟知京城的各大官宦世家，但并不是对所有高门大户都如数家珍。像今日这位罗大姑娘，他就完全没印象。
宋瑄嘴角露出一丝嘲讽的笑意，道：“她是已故元后罗氏娘家兄长的女儿，我哪儿敢和她攀亲戚。是她三番五次找上门来，让人烦不甚烦。”
旻德帝娶的第一任皇后就是两江总督罗邵的长女。罗皇后先生了太子，后来怀了宁阳公主，在生下宁阳公主之后染了产后热，没多久就撒手人寰。
罗家在两江一带势力强盛，为旻德帝坐稳皇位出了不少力，旻德帝也投桃报李，封罗邵为勇国公，世袭罔替。
罗云馨为罗邵的嫡长孙女，也是太子和宁阳公主嫡亲的表妹。
崔啸霆敛眉道：“她既然属意于你，为何没成为秦王妃？”
“当然是我使了些手段，让她没当上呗。”宋瑄道。
被封为秦王之后，宋瑄参加过宫宴，罗云馨想必就是在宫宴上见过他的。不久，父皇也提了要为他选王妃之事，还提到了秦王妃的人选，罗云馨正是人选之一。
当然，宋瑄不愿意的事，没人能强迫他。他不喜罗云馨，罗云馨就当不了秦王妃。
崔家兄弟离开后，宋瑄略带歉意地对柳妙璎说道：“小七，今日让你受委屈了，是三哥的不是。那什么罗大姑娘说的话，你不必放在心上，她口无遮拦这个毛病，她家人不给治，我会给治的。”
”三哥你不用道歉，我真没事儿。从小到大，莫名其妙骂我的人多了，若是计较，我早就把自己给愁死了。再说，是她骂我，又不是你骂我，同你有什么关系。“柳妙璎说道。
夜里，柳妙璎抱着新买的话本子看得入迷，不知不觉过了就寝的时辰。睡晚了，第二日也起晚了，她收拾好准备和宋瑄一起用早膳时，宋瑄已经出门公干了，她只好和柯瑶一起用早膳。
“告诉你一件坊间趣事，勇国公府的大姑娘不知怎的，嘴唇突然肿了，肿得像腊肠一般，还请了太医呢。”柯瑶一边啃肉包子一边对柳妙璎说。
“勇国公府的大姑娘……是不是姓罗？”柳妙璎嘴里的包子没咽进去，艰难问道。
“是啊，就是那位来咱们王府逞威风的罗大姑娘。”
“原来三哥说的是真的啊，我以为他就随便说说呢……”柳妙璎嘟囔道。
“什么真的假的？”
柳妙璎将一个肉包子吞下肚，解释道：“三哥昨儿说，要治治罗大姑娘口无遮拦的毛病。这不就治了？”
柯瑶点头道：“原来如此，三公子一向都是不肯吃亏的主儿。若是针对他也就罢了，但若是针对你，他可不会轻轻放过。”
柳妙璎赞同，三哥总是最疼爱她的。她心中感动又有些雀跃，一高兴又多吃了两个肉包子。
到了冬月，燕京寒风刺骨，冷得人直哆嗦。柳妙璎开始学着燕京本地人猫冬，窝在铺了地龙的房间里看书练字，偶尔研究毒物，制作一些毒药毒丸，等闲不再出门。
到了腊月，却不得不出门了。崔四公子崔啸霆娶妻，邀宋瑄和柳妙璎前去观礼。
十二月十六，崔府张灯结彩，红毯铺满了府邸门口的杨柳胡同，府邸里的树木都缠上了红绸。这日是崔阁老最喜爱的孙儿崔啸霆娶妻，新娘是凉州总兵胡力勇的嫡次女胡若梅。
胡家与崔家是故交，胡二姑娘胡若梅又生得秀丽端方，知书达理，崔阁老和崔啸霆的父亲崔清渠都很满意，年初就下了定。
正日子到了，一大早，崔府就宾客盈门，人声喧嚣，崔阁老和崔学士都穿着喜气的枣红袍子，带着和煦的笑容和宾客们寒暄。
作为崔啸霆的好友，宋瑄一早就带着柳妙璎携重礼去了崔府。
说起崔啸霆的亲事，可谓一波三折。崔啸霆是崔清渠的宠妾林氏所出，他出生后，崔老夫人得了怪病，崔夫人和崔府好几位公子小姐也接二连三生病，有个游方道士言之凿凿，说崔啸霆于家宅不利，不可养于崔府。
崔清渠虽不信，但也不敢拿全府人的性命开玩笑，只得将崔啸霆送往清河老宅，林氏舍不得襁褓中的孩子，也跟着去了清河。
林氏本就体弱多病，又在月子里，一路颠簸到清河，就开始缠绵病榻，拖了几个月就香消玉殒。崔啸霆由奶嬷嬷抚育，三岁在清河上了族学，表现出过人的聪敏，六岁就考过了童试，八岁成了年纪最小的秀才。
崔阁老听说后，立即派人将崔啸霆接回京城，送其入上书房进学。
崔家人丁兴旺，但崔啸霆这一辈有出息的不多。崔夫人所出的崔二公子和崔五公子一个体弱多病，一个贪图享乐，都不成气候，庶出的崔四公子、崔七公子等更是平庸怯懦。
如此一来，崔家小辈里出挑的只有崔啸霆和崔啸云。相比于直肠子愣头青崔啸云，崔啸霆显然是这一辈支撑门庭的人物，更得崔阁老看重。
崔啸霆十七岁时起，崔清渠夫妇就开始给他张罗亲事，因先前议亲的人家大多是崔夫人罗氏推荐的，里面就有崔夫人娘家的侄女。
崔啸霆知道嫡母罗氏没安好心，便略施小计将亲事搅黄了，这才拖到了二十来岁。这回的胡家是崔阁老亲自挑的，崔啸霆没有反对。
崔啸霆是个不折不扣的美男子，加上他的脸上常年挂着柔和的笑容，因此迷倒了不少大姑娘小媳妇，仰慕者众多，甚至有为了他迟迟不愿嫁人的。他的亲事一定，不知碎了多少芳心。
因此，当崔啸霆穿着大红喜袍骑着大红马去迎亲时，他的许多仰慕者就挤在路边瞧着，这会儿再不瞧，待他拜了堂就是别人的夫君了，再瞧就是无礼了。
“来了来了！新郎接了新娘子来了！”崔府门口有人兴奋地喊叫道。
所有宾客的目光都集中到缓缓停在门前的大花轿上，等着看新嫁娘。
谁知，礼官说了三声“请新娘下轿”，轿子里头也没有动静。两个穿着玫红衣衫的丫鬟有些着急了，其中一个将帘子掀起一角，道：“请小姐下轿。”
轿内仍无动作，亦无回应。
崔啸霆沉着脸走过去，一把拉开了轿帘。众人目瞪口呆，轿内空无一人，哪儿有新娘的影子！
只见轿子里放了一株梅花，是昂贵的金钱绿萼梅。此种梅花的花期在三月下旬至四月上旬，花蕾呈淡米黄色，花态蝶形，花瓣正面乳白，反面为极浅之黄绿，有浓郁的香味道。这个时节出现，显然是精心养育的。
好好的喜宴，却不见了新娘，主人和宾客都震惊又尴尬，崔啸霆总不能和一枝梅花拜堂成亲吧。喜宴自然是办不下去了，崔阁老致歉，宾客陆续离开，崔啸霆和宋瑄则立即开始调查。
送嫁的是胡若梅的胞兄、胡家嫡长子胡若钊。送嫁的队伍除了领头的胡若钊，另有五十人，其中护卫十六人，陪嫁丫鬟四人，陪嫁婆子二人，小厮四人，另有三房陪嫁家人加上杂役、马夫、轿夫等共二十四人。
这五十一人都被请入崔府内，被分成三类，一类是与胡若梅有血缘关系的，即胡若钊；一类是近身服侍胡若梅的，即陪嫁丫鬟冰儿和雪儿；剩下的是第三类，即出自胡家但并非近身服侍胡若梅的。
胡若钊是最先被问话的，他对于二妹的不翼而飞也十分震惊。据他所说，今儿一早他们从京郊的如意客栈出发时二妹还是好好的，他亲眼看到冰儿和雪儿两个将二妹扶上了花轿。
胡若梅不知是劳累还是怎么的，一改往日的活泼开朗，一路上少言寡语，兄妹二人也没说太多话。今日早晨出发时，二妹穿着大红嫁衣，盖着红盖头上了轿，他没发觉有什么异样。
冰儿和雪儿是自小就服侍胡若梅的，她们二人也说早晨姑娘是被她们俩扶着上花轿的。头些时日因赶路姑娘没穿厚重的嫁衣，今日入了京就要拜堂，自然要收拾妥当上轿。姑娘天没亮就起身了，沐浴更衣梳妆，整治了两个时辰才收拾妥当。
那会儿时辰还早，姑娘有些困乏，便让她们二人去门口守着，她在客栈的房间里小憩。待胡若钊来催，她们才请姑娘出来上了花轿。
崔啸霆和宋瑄对视一眼，都看出了对方眼中的怀疑。若果真如此，那么从如意客栈客房里带着红盖头出来的就可能不是胡若梅了。
但是，那人又是如何神不知鬼不觉地在放下一株梅花之后离开花轿的呢？真正的胡若梅又在哪儿？已经遭到了不测还是尚在人世？
“从京郊到京城这一路上，送嫁的队伍可曾停留过？”崔啸霆问胡若钊。
胡若钊道：“停留倒是没有，但京城西郊有一片杉树林，林中有沼气，看不清前路，因此我们在那一片走得极慢。”
其实，从西郊入京有官道，从客栈出来东行一里路就能见到官道，不必从林子里穿行，但第一回进京的人大多都会选择从林子里走。
一来从客栈出来就能看到林子，二来官道弯弯绕绕，而从林子里走看起来能更快到达目的地。胡若钊第一次来京城，不熟悉周围的布局，选择从林子里穿过也不奇怪。
崔啸霆带着京兆府的官差到西郊的杉树林里搜寻了一番，发现了车辙的痕迹以及零零碎碎的脚印，应当是胡家送嫁的队伍留下的。
他们四下探看，寻找能藏人的地方。如果从客栈的房间里出来的人就不是胡若梅，那么她唯一能脱身的地方就是这片杉树林。
队伍行进得很慢，而且雾气弥漫，连路都看不清，那人若动作快一些，从轿子底部溜出来然后迅速藏起来，也不会轻易被发现。
杉树林里并没有大石、灌木之类能藏身的地方，杉树的树干并不粗壮，树干后根本藏不住人。那人究竟是如何脱身的呢？
柳妙璎和崔啸云留在崔府，询问胡二姑娘的两个贴身丫鬟冰儿和雪儿，以及另外两个胡二姑娘不许其近身的陪嫁丫鬟蜜儿和桃儿。
蜜儿桃儿两个是胡二姑娘出阁不久前胡夫人才买的，是经过调教懂些风情的，用途就是将来当通房丫鬟帮胡二姑娘固宠，因此胡二姑娘不喜她们二人，她们也一直远远跟在后面，没有靠近过胡二姑娘。
柳妙璎觉得自己很倒霉，明明什么都没做，就被莫名其妙迁怒骂了一通。不过，一般对待这种莫名其妙狂吠一通的，她都当耳旁风，不加理会。
崔啸云坐不住了，欲和罗云馨理论。虽认识的时间不久，且经常和柳妙璎针锋相对，但他心里已经把柳妙璎当成了朋友，听人这样侮辱柳妙璎很是不忿。
柳妙璎阻止了他，低声道：“稍安勿躁，别和疯狗计较。”
“这里是秦王府，容不得有人大放厥词。罗大姑娘若是不想自己走，我便让人请你走。”宋瑄冷声说道。
“好好好，好的很！九表哥你竟为了这个狐媚子折辱我！我告诉你，你会后悔的！”罗云馨发狂一般高声怒吼道，气得脸红脖子粗。
“十羽，送客！”宋瑄不耐烦地吩咐道。
话音刚落，一个黑衣人现出身形，三两下便拎着罗云馨离开。
“这罗大姑娘简直欺人太甚！”崔啸云道。
“明昭，她是你的表妹？”崔啸霆问道。他虽在京为官，也熟知京城的各大官宦世家，但并不是对所有高门大户都如数家珍。像今日这位罗大姑娘，他就完全没印象。
宋瑄嘴角露出一丝嘲讽的笑意，道：“她是已故元后罗氏娘家兄长的女儿，我哪儿敢和她攀亲戚。是她三番五次找上门来，让人烦不甚烦。”
旻德帝娶的第一任皇后就是两江总督罗邵的长女。罗皇后先生了太子，后来怀了宁阳公主，在生下宁阳公主之后染了产后热，没多久就撒手人寰。
罗家在两江一带势力强盛，为旻德帝坐稳皇位出了不少力，旻德帝也投桃报李，封罗邵为勇国公，世袭罔替。
罗云馨为罗邵的嫡长孙女，也是太子和宁阳公主嫡亲的表妹。
崔啸霆敛眉道：“她既然属意于你，为何没成为秦王妃？”
“当然是我使了些手段，让她没当上呗。”宋瑄道。
被封为秦王之后，宋瑄参加过宫宴，罗云馨想必就是在宫宴上见过他的。不久，父皇也提了要为他选王妃之事，还提到了秦王妃的人选，罗云馨正是人选之一。
当然，宋瑄不愿意的事，没人能强迫他。他不喜罗云馨，罗云馨就当不了秦王妃。
崔家兄弟离开后，宋瑄略带歉意地对柳妙璎说道：“小七，今日让你受委屈了，是三哥的不是。那什么罗大姑娘说的话，你不必放在心上，她口无遮拦这个毛病，她家人不给治，我会给治的。”
”三哥你不用道歉，我真没事儿。从小到大，莫名其妙骂我的人多了，若是计较，我早就把自己给愁死了。再说，是她骂我，又不是你骂我，同你有什么关系。“柳妙璎说道。
夜里，柳妙璎抱着新买的话本子看得入迷，不知不觉过了就寝的时辰。睡晚了，第二日也起晚了，她收拾好准备和宋瑄一起用早膳时，宋瑄已经出门公干了，她只好和柯瑶一起用早膳。
“告诉你一件坊间趣事，勇国公府的大姑娘不知怎的，嘴唇突然肿了，肿得像腊肠一般，还请了太医呢。”柯瑶一边啃肉包子一边对柳妙璎说。
“勇国公府的大姑娘……是不是姓罗？”柳妙璎嘴里的包子没咽进去，艰难问道。
“是啊，就是那位来咱们王府逞威风的罗大姑娘。”
“原来三哥说的是真的啊，我以为他就随便说说呢……”柳妙璎嘟囔道。
“什么真的假的？”
柳妙璎将一个肉包子吞下肚，解释道：“三哥昨儿说，要治治罗大姑娘口无遮拦的毛病。这不就治了？”
柯瑶点头道：“原来如此，三公子一向都是不肯吃亏的主儿。若是针对他也就罢了，但若是针对你，他可不会轻轻放过。”
柳妙璎赞同，三哥总是最疼爱她的。她心中感动又有些雀跃，一高兴又多吃了两个肉包子。
到了冬月，燕京寒风刺骨，冷得人直哆嗦。柳妙璎开始学着燕京本地人猫冬，窝在铺了地龙的房间里看书练字，偶尔研究毒物，制作一些毒药毒丸，等闲不再出门。
到了腊月，却不得不出门了。崔四公子崔啸霆娶妻，邀宋瑄和柳妙璎前去观礼。
十二月十六，崔府张灯结彩，红毯铺满了府邸门口的杨柳胡同，府邸里的树木都缠上了红绸。这日是崔阁老最喜爱的孙儿崔啸霆娶妻，新娘是凉州总兵胡力勇的嫡次女胡若梅。
胡家与崔家是故交，胡二姑娘胡若梅又生得秀丽端方，知书达理，崔阁老和崔啸霆的父亲崔清渠都很满意，年初就下了定。
正日子到了，一大早，崔府就宾客盈门，人声喧嚣，崔阁老和崔学士都穿着喜气的枣红袍子，带着和煦的笑容和宾客们寒暄。
作为崔啸霆的好友，宋瑄一早就带着柳妙璎携重礼去了崔府。
说起崔啸霆的亲事，可谓一波三折。崔啸霆是崔清渠的宠妾林氏所出，他出生后，崔老夫人得了怪病，崔夫人和崔府好几位公子小姐也接二连三生病，有个游方道士言之凿凿，说崔啸霆于家宅不利，不可养于崔府。
崔清渠虽不信，但也不敢拿全府人的性命开玩笑，只得将崔啸霆送往清河老宅，林氏舍不得襁褓中的孩子，也跟着去了清河。
林氏本就体弱多病，又在月子里，一路颠簸到清河，就开始缠绵病榻，拖了几个月就香消玉殒。崔啸霆由奶嬷嬷抚育，三岁在清河上了族学，表现出过人的聪敏，六岁就考过了童试，八岁成了年纪最小的秀才。
崔阁老听说后，立即派人将崔啸霆接回京城，送其入上书房进学。
崔家人丁兴旺，但崔啸霆这一辈有出息的不多。崔夫人所出的崔二公子和崔五公子一个体弱多病，一个贪图享乐，都不成气候，庶出的崔四公子、崔七公子等更是平庸怯懦。
如此一来，崔家小辈里出挑的只有崔啸霆和崔啸云。相比于直肠子愣头青崔啸云，崔啸霆显然是这一辈支撑门庭的人物，更得崔阁老看重。
崔啸霆十七岁时起，崔清渠夫妇就开始给他张罗亲事，因先前议亲的人家大多是崔夫人罗氏推荐的，里面就有崔夫人娘家的侄女。
崔啸霆知道嫡母罗氏没安好心，便略施小计将亲事搅黄了，这才拖到了二十来岁。这回的胡家是崔阁老亲自挑的，崔啸霆没有反对。
崔啸霆是个不折不扣的美男子，加上他的脸上常年挂着柔和的笑容，因此迷倒了不少大姑娘小媳妇，仰慕者众多，甚至有为了他迟迟不愿嫁人的。他的亲事一定，不知碎了多少芳心。
因此，当崔啸霆穿着大红喜袍骑着大红马去迎亲时，他的许多仰慕者就挤在路边瞧着，这会儿再不瞧，待他拜了堂就是别人的夫君了，再瞧就是无礼了。
“来了来了！新郎接了新娘子来了！”崔府门口有人兴奋地喊叫道。
所有宾客的目光都集中到缓缓停在门前的大花轿上，等着看新嫁娘。
谁知，礼官说了三声“请新娘下轿”，轿子里头也没有动静。两个穿着玫红衣衫的丫鬟有些着急了，其中一个将帘子掀起一角，道：“请小姐下轿。”
轿内仍无动作，亦无回应。
崔啸霆沉着脸走过去，一把拉开了轿帘。众人目瞪口呆，轿内空无一人，哪儿有新娘的影子！
只见轿子里放了一株梅花，是昂贵的金钱绿萼梅。此种梅花的花期在三月下旬至四月上旬，花蕾呈淡米黄色，花态蝶形，花瓣正面乳白，反面为极浅之黄绿，有浓郁的香味道。这个时节出现，显然是精心养育的。
好好的喜宴，却不见了新娘，主人和宾客都震惊又尴尬，崔啸霆总不能和一枝梅花拜堂成亲吧。喜宴自然是办不下去了，崔阁老致歉，宾客陆续离开，崔啸霆和宋瑄则立即开始调查。
送嫁的是胡若梅的胞兄、胡家嫡长子胡若钊。送嫁的队伍除了领头的胡若钊，另有五十人，其中护卫十六人，陪嫁丫鬟四人，陪嫁婆子二人，小厮四人，另有三房陪嫁家人加上杂役、马夫、轿夫等共二十四人。
这五十一人都被请入崔府内，被分成三类，一类是与胡若梅有血缘关系的，即胡若钊；一类是近身服侍胡若梅的，即陪嫁丫鬟冰儿和雪儿；剩下的是第三类，即出自胡家但并非近身服侍胡若梅的。
胡若钊是最先被问话的，他对于二妹的不翼而飞也十分震惊。据他所说，今儿一早他们从京郊的如意客栈出发时二妹还是好好的，他亲眼看到冰儿和雪儿两个将二妹扶上了花轿。
胡若梅不知是劳累还是怎么的，一改往日的活泼开朗，一路上少言寡语，兄妹二人也没说太多话。今日早晨出发时，二妹穿着大红嫁衣，盖着红盖头上了轿，他没发觉有什么异样。
冰儿和雪儿是自小就服侍胡若梅的，她们二人也说早晨姑娘是被她们俩扶着上花轿的。头些时日因赶路姑娘没穿厚重的嫁衣，今日入了京就要拜堂，自然要收拾妥当上轿。姑娘天没亮就起身了，沐浴更衣梳妆，整治了两个时辰才收拾妥当。
那会儿时辰还早，姑娘有些困乏，便让她们二人去门口守着，她在客栈的房间里小憩。待胡若钊来催，她们才请姑娘出来上了花轿。
崔啸霆和宋瑄对视一眼，都看出了对方眼中的怀疑。若果真如此，那么从如意客栈客房里带着红盖头出来的就可能不是胡若梅了。
但是，那人又是如何神不知鬼不觉地在放下一株梅花之后离开花轿的呢？真正的胡若梅又在哪儿？已经遭到了不测还是尚在人世？
“从京郊到京城这一路上，送嫁的队伍可曾停留过？”崔啸霆问胡若钊。
胡若钊道：“停留倒是没有，但京城西郊有一片杉树林，林中有沼气，看不清前路，因此我们在那一片走得极慢。”
其实，从西郊入京有官道，从客栈出来东行一里路就能见到官道，不必从林子里穿行，但第一回进京的人大多都会选择从林子里走。
一来从客栈出来就能看到林子，二来官道弯弯绕绕，而从林子里走看起来能更快到达目的地。胡若钊第一次来京城，不熟悉周围的布局，选择从林子里穿过也不奇怪。
崔啸霆带着京兆府的官差到西郊的杉树林里搜寻了一番，发现了车辙的痕迹以及零零碎碎的脚印，应当是胡家送嫁的队伍留下的。
他们四下探看，寻找能藏人的地方。如果从客栈的房间里出来的人就不是胡若梅，那么她唯一能脱身的地方就是这片杉树林。
队伍行进得很慢，而且雾气弥漫，连路都看不清，那人若动作快一些，从轿子底部溜出来然后迅速藏起来，也不会轻易被发现。
杉树林里并没有大石、灌木之类能藏身的地方，杉树的树干并不粗壮，树干后根本藏不住人。那人究竟是如何脱身的呢？
柳妙璎和崔啸云留在崔府，询问胡二姑娘的两个贴身丫鬟冰儿和雪儿，以及另外两个胡二姑娘不许其近身的陪嫁丫鬟蜜儿和桃儿。
蜜儿桃儿两个是胡二姑娘出阁不久前胡夫人才买的，是经过调教懂些风情的，用途就是将来当通房丫鬟帮胡二姑娘固宠，因此胡二姑娘不喜她们二人，她们也一直远远跟在后面，没有靠近过胡二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