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 刁难与维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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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无风,气温回升,太阳高照。暖冬在自家院子里遛狗。

    还有几天就是元旦假期,何学书做主让她到元旦后再去学校上课,另外还把单沛外公的建议告之了她,让她自己认真思考抉择,到底要继续学下去还是专门主攻一门自己感兴趣的。

    夏瑾瑜教完这个学期就会再次出国,暖冬有自己的打算,她还没有从夏姨那里套取有用的信息,所以与夏瑾瑜那里唯一的师生关系不能断,她告之何学书,她想先把这个学期的课上完再说,至于要不要专攻一门,过了寒假再看。

    大门口有轿车驶来停下的声音,暖冬转身望去,既不是爵霖川的座驾也不是魏长春的座驾,更不是孙皓等人的,那么会是谁在中午时分来她家?

    一分钟之后,暖冬看到从车上下来的人,她有些吃惊,爵母怎么过来了?

    室内。

    梅素馨落坐在主位,热情招待坐在沙发上的爵母,“老太太今天怎么有空过来的?瞧我都不知道您要来,也没准备些好的饭菜,您如果不嫌弃,待会与我们一起用顿便饭。”

    暖冬站在梅素馨旁边,暗暗打量爵母的神情,直觉对方来者不善。

    西山大宅人多口杂,她经常出入爵霖川的院子,上次又被一个女人撞见她和爵霖川亲热的模样,那么她和爵霖川的事传到爵母耳里不稀奇。

    “梅太太别客气,我今日前来是有事要与你女儿暖冬聊一聊,我说完就走。”爵母面上带笑,说出来的话却很有大家族里手握大权的长辈气势,不怒自威。

    梅素馨悄悄偏头看了一眼自家闺女,不明白这老太太要和她女儿聊什么,难不成老太太看上她家闺女了?

    “妈,我饿了,你快去厨房做饭,我来招呼老夫人。”暖冬不想梅素馨留下来被人打脸,于是催她去厨房,自己坐到爵母对面的沙发上。

    梅素馨犹豫了几秒,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忽然又顿住,然后礼貌地对爵母表示了下,转身离开客厅。

    暖冬开门见山,懒得与爵母虚与委蛇,“老夫人,我知道您来的用意,您不妨直说。”

    半个小时后。

    送走了爵母,暖冬脸上的淡笑瞬间撇去,眼珠转动,满满的鄙视与不屑。

    梅素馨从厨房里转出来,憋了一肚子的闷气,“闺女,你和爵霖川真的在谈恋爱?你们交往多久了?发展到哪一步了?爵霖川主动追求你的?”

    “妈,老太太过来叱喝我,你不生气?”暖冬答非所问。

    梅素馨停住搅拌蛋液的动作,满脸的自豪,“我为什么要生气?明显是她儿子上赶着巴结你,老太太看不上你,要不然她也不会紧张兮兮地跑到我们家来训话!”

    梅素馨说完又连忙追问,“快告诉我,你和爵家那小子到底怎么回事?!”

    早在爵母从车上下来的那瞬间,暖冬就知道她和爵霖川的事瞒不住,她抓起茶几上的水果丢到嘴里,“那个啊,其实没你们想得那么复杂,霖川叔叔一直对我很好,先前我也没把他当回事,后来逐渐了解、相互接触,久而久之就产生了感情,我和霖川叔叔才交往没多久,两个多月这样,我也没想过那么长远的事,哪里知道老太太如此重视?你看看她,似乎不想我嫁进他们爵家。”

    梅素馨紧紧皱眉,打算从回忆里寻找些蛛丝马迹,没发现任何有用的信息,要不是今天老太太过来登门拜访,闺女说不定会一直瞒着她。

    她继续搅拌蛋液,“她不愿意我还不愿意呢!爵霖川条件是好,可是他到底结过婚,即使他的妻子去世了,也三年多了,可你不一样,你一个二十五岁的大姑娘嫁给他是下嫁,没有高攀不高攀的说法,闺女,无论你怎么做,妈妈都支持你,不过丑话说在前头,谈恋爱可以,你是女孩子家,要懂得保护自己。”

    暖冬被梅素馨如此直言不讳点名,莫名脸红耳赤,“这个自然,我还小,哪里想到那么多?现阶段只享受恋爱。”

    “那就好,快来洗手,马上就吃饭了。”

    “好嘞。”

    爵霖川接到消息时已经是傍晚,他皱眉沉思片刻就让阿全开车送他去何家别墅。

    暖冬一家三口在吃晚饭,见他过来,何学书和梅素馨一样热情招待。暖冬上午被爵母下马威,这会不愿意见他,于是放下饭碗跑上了楼。

    “小冬这孩子。”何学书见闺女不愿意招待人,有点拿她没辙。

    梅素馨瞪了一眼自家丈夫,“别说闺女,就应该给点脸色给人瞧瞧,别让他们家觉得我们家的孩子好欺负。”

    何学书无奈一笑,“你呀,霖川不是那种人,你先去把人迎进来,我们听听再说。”

    梅素馨不悦地哼了一声,但还是快步跑去开门。

    爵霖川被迎进来后不着痕迹环视一圈,暖冬并不在楼下,他心里苦笑,小丫头生气了,给他甩脸色看呢。

    “叔叔、阿姨,霖川叨扰了。”爵霖川自降辈分,尊称何学书与梅素馨,为的就是缩小距离,能够成功说服他们让他和暖冬交往。

    楼上。

    暖冬趴在书桌旁复习功课,她戴着耳机听英语,真正的一心二用,一个多小时后,她才察觉身后有人,她眨了眨眼,来人熟悉的气息已经告诉她,来者何人。

    她小声哼了哼,然后继续看书,不打算理会,只不过爵

    不打算理会,只不过爵霖川没打算放过她,摘掉她的耳机,背后搂住她,他的脸与她的脸贴在一起。

    “别故意不理我,我已经来赔罪,你好好与我说话,别生气行不行?”

    如此委曲求全的口吻,如果此刻有外人在,一定会觉得这男人对她真好。

    暖冬不吃他这套,合起书本,与他拉开些距离,认真打量他,“你与我爸妈都说了什么?他们这么快放你上来?也不怕自己闺女被人欺负?”

    爵霖川莞尔,把她从椅子上抱起来,他自己坐上去,然后把她放到腿上,右手紧紧搂住她,“没人敢欺负你,只有你欺负别人的份,我真心实意想要对他们的宝贝闺女好,他们不会不让我上来。”

    暖冬没好气地哼了几声,撇开视线不去看他得瑟的模样。

    爵霖川这种人最受长辈欢迎,但凡他想要办妥一件事就没有不成功的,何学书一向高看他,如今听到他在和她谈恋爱,她猜想多少是没有意见的。

    爵霖川低声一笑,大手温柔扳过她的小脸,摩挲着她滑嫩的脸蛋,“乖乖听话,别生我的气,我母亲那我会去和她说,不会让她再来骚扰你,你安心地在家玩几天,等元旦那天早上我来接你。”

    暖冬拍开他的手,扭头不让他碰,“你拿什么东西说服她?她嫌弃我这样嫌弃我那样,说我无法胜任爵家的儿媳妇,还说你与我之间年龄差太大,有代沟芸芸,我告诉你,我就直截了当地和她说了,我嫁不嫁给你都还没八字一撇,她说的都为时过早了!”

    来时的路上,他猜测了所有的可能,小丫头说的正是他猜想的其中一种。

    他再次扳过她的脸,对上她的视线,“我猜到你会这样说,按道理说她是我母亲,你对她不尊敬,我应该有些不满,奈何我怎会对你不满,几乎一颗心都给了你,一接到消息就眼巴巴地过来哄你,晚饭还没吃,你倒好,甩脸色上楼不见我,你甩脸色,我还不能生气,真是没遇到过你这种类型的。”

    暖冬眼珠一转,狠狠地瞪着他,“我哪有甩脸色?我爸妈不是在楼下招待你吗?我若是甩脸色,应该不让他们开门的!”

    “原来你还想让我吃闭门羹。”爵霖川苦笑。

    “不应该吗?”

    “应该,大不了我就在车上等一夜,一直等到你愿意见我为止。”

    暖冬咬唇,这男人现在的情话说得越来越溜,她忍不住又狠狠地瞪了他几眼,终是不忍心见他饿着肚子,“走吧,我下楼给你煮面条,你别要求太多,我也只会煮面条。”

    爵霖川受宠若惊,嘴角止不住上翘,低头亲她,“好,只要是你做的,我吃什么都无所谓。”

    毕竟这里是她的房间,房门关着却没上锁,暖冬不大好意思与他在自己闺房里接吻,她推开他的脑袋,与他小声咬耳朵,“别在我家里调戏我,你不想活了啊?”

    爵霖川忍着心动,听话地不再亲她,把她放下来,牵着她的手,与她讨价还价,“那待会送我出门,给我一个吻如何?”

    暖冬睨他,伸手推他出门。

    俩人来到楼下,何学书不在,大概在他的书房看书,梅素馨在收拾餐桌,暖冬告诉梅素馨,“妈,霖川叔叔还没吃晚饭,家里有面条吗?我给他下一碗。”

    梅素馨闻言,顿住动作,“瞧我都把这事忘了,这样吧,饭菜就不给你热了,都是剩下的,不过锅里还有鸡汤,阿姨用鸡汤给你下面条如何?”

    爵霖川自然却之不恭,“那就麻烦梅姨了。”

    梅素馨笑了笑,端着碗筷转身回厨房,暖冬让爵霖川等在外面,她进去帮梅素馨洗碗,梅素馨逗她俩人在房间里聊什么了,暖冬就说爵霖川和她道歉来着了。

    “霖川这孩子比他母亲懂礼貌多了,其实我更看中长生的,可惜长生认你为妹妹。”

    “干妹妹而已,妈,不如我甩了霖川叔叔去把长生哥抢过来给你当女婿?”

    “别,你不成,这不是还有小阳吗?”

    “……”

    暖冬哭笑不得,她纯粹逗梅素馨玩的,她和魏长生可是亲兄妹,即使披着别人的壳也改变不了铁一般的事实。

    梅素馨动作麻利,很快就把鸡汤面端给了爵霖川,她也知趣,说了几句话就离开了餐厅。

    暖冬陪在旁边监督爵霖川吃面,“味道如何?我妈妈做的饭还行吧?”

    “嗯,很温馨,很好吃。”爵霖川实事求是,鸡汤鲜美,面条有弹性,不用其他配菜,也很可口。

    暖冬见他不像故意拍马屁,于是笑了笑,“那你要把面条全部吃完,浪费可耻。”

    爵霖川颔首,“好。”

    饭后,爵霖川没有急着离开,暖冬陪他在自家院子里散步,带他去看新做的狗窝,俩人在狗窝旁消磨时间,待到天色已晚,爵霖川提出离开。

    暖冬送他出门,孰料爵霖川坐进车里还把她给拖了进去,她正要惊呼,嘴巴就被他堵住,他缠着她吻了好久才放开。

    挡板早已经降下,暖冬气喘吁吁地趴在他怀里,用手戳他的脸,“你太坏了,这样回去我妈肯定打趣我。”

    爵霖川心满意足地抱着她,舍不得放她离开,“没事,阿姨是过来人,她懂我们年轻人恋爱的心里,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一旦见面如胶似漆。”

    如胶似漆。

    。

    真是恰当的比喻。

    暖冬咯咯一笑,安静地埋首在他怀里。

    西山,爵家大宅。

    爵霖川从车上下来后直接走向爵母所在的院落,爵母见他过来,笑着放下手里的佛经,让老仆给他倒茶。

    爵霖川挥手推拒,“母亲,我来这里只想告诉你,请你不要插手过问我的感情之事,我是成年人,我会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霖川!你说的什么话?!”爵母知道她去找何暖冬的事瞒不了多久,她坚持自己的观点,“我是为你好,还能害你不成?那何暖冬确实不适合你,我这是担心有朝一日她会给你带来痛苦!”

    带来痛苦?

    爵霖川冷笑,老仆有眼力见,立刻退了出去。

    爵霖川闭眼,再睁开时,黑眸一片晶亮,“母亲,无论暖冬给我带来欢乐还是痛苦,我喜欢她,我在乎她,我就能承受她给予的一切,还有,这是我自己的事情,感情之事如人饮水冷暖自知,旁人看到的永远是片面的。”

    爵母当场变了脸色,儿子的这幅执拗样子又回到了三年前求取夏草草的那会,一个夏草草毁了她儿子三年,她绝不允许再出现另外一个夏草草。

    她发怒地拍了拍矮几,“霖川!你胡闹!你和那丫头相差十一岁,都说三岁一代沟,你们之间将近四个代沟,她现在不嫌弃你年纪大,她将来总有一天会嫌弃你!到时候可就不是出轨这等小事了!”

    爵霖川不为所动,眉骨间犹如雪山顶的终年积雪,寒冷彻骨,“母亲,你想得太过长远,小丫头至今还不愿意与我订婚,何谈将来?”

    “订婚?!你再说一遍!”爵母目瞪口呆,俨然不敢相信她所听见的。

    爵霖川认真看向爵母,咬字清晰、发音标准,“我要与暖冬订婚,时间未定,等我确定下来,我会来通知你。”

    爵母气得脑袋发晕,身体瞬间瘫软,“胡闹!霖川,你仔细想想,三年前你非要娶夏草草,我不同意,到头来是什么结果你自己也看到了,如今我还是不同意,你还想要重蹈覆辙吗?”

    “母亲,你错了,草草嫁进来并没有动用我们爵家一分一毫,我是因,她是果,因果循环,如果你实在不同意,那么这个家主我不当也罢。”爵霖川握紧拳头,冷下心肠,说完他该说的,他转身就走。

    爵母在他背后哭喊,“霖川——”

    回到自己的院子,爵霖川疲惫地坐到了秋千椅上,阿全沉默不语地立在一边。

    须臾,口袋里的手机震动,爵霖川有所感应,掏出手机,确实是暖冬的电话,他情不自禁勾起唇角,划开屏幕,“喂,想我了?”

    “是呀,想要现在就见到你,你肯定经历了一场心力交瘁的拉锯战,想要抱抱你,安慰你一番。”

    “丫头真是我肚子里的蛔虫,那我现在去找你?你能溜出来吗?”

    “嘻嘻,你绝对猜不到我此刻在哪里。”

    爵霖川内心一动,立刻起身走向院门口,声音里掩饰不出的激动,“你在门外?”

    “嗯,你落了东西在我房间,我开车给你送过来了。”

    “下次再有这种情况,你别开车出来送给我,我去你那里取便是,大晚上你开车我不放心。”

    “我驾驶技术很好的。”

    俩人一直在打电话,直到爵霖川迅速出现在正门口,暖冬才挂掉电话。

    她坐在位置上没动,降下车窗,把他落下的围巾递给他,“喏,知道你怕冷,特地开车给你送来,感动吧?”

    爵霖川勾唇一笑,黑眸里充斥着一些她看不清的东西,他打开车门,帮她把车子熄火,然后抱她出来,紧紧搂在怀里。

    暖冬安静地让他抱,外面夜风吹得冷,她抽走他手里的围巾,围住他和她,她踮起脚尖吻他的脸,“礼尚往来。”

    爵霖川无声一笑,明白她话里的意思,他去她家赔罪,她借着送围巾的借口来看他。

    他搂着她向后靠在车上,偏头吻她的唇,低声哀求,“留下来陪我一会儿。”

    暖冬勾住他的脖子,与他缠绵拥吻,偷空瞄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不行,我要回家,妈妈会不放心。”

    “那我陪你在车上坐一会。”

    “好。”

    俩人坐到后座,关上车窗,暖冬主动坐到他腿上,知道他舍不得她离开,于是乖乖地让他抱、让他亲。

    暖冬没有问他和爵母谈了什么,在她看来,爵霖川一定是站在她这边的,爵母讨不了好。再说了,爵霖川若是想与她订婚,自然要把后顾之忧给处理好。

    “在想什么?”

    “想你。”

    “想我?比如?”

    “哪有那么多比如?就是单纯地想你。”

    “我也是,即使抱着你还是很想,真想让你快点与我订婚,我们住在一起,每天都能看见你。”

    “咦,你说话不算话,明明之前说订婚后我还是很自由的,现在又想把我绑到你身边,随时让你看到,这不是自打嘴巴吗?”

    “没办法,这叫口是心非。”

    俩人在车里絮絮叨叨聊了半小时,爵霖川见时间太晚,不放心她一个人开车回去,于是亲自替她开车送她回家,让阿全开车在后面跟着。暖冬被他的行为暖到,假使不提任何她与他的陈年旧账,他确实是一个不可多得的情人

    多得的情人。

    时间如白驹过隙,一晃就迎来了元旦新年。

    这天早上,爵霖川早早开车来接她,暖冬爬进车里后才发觉孙皓等人不在,“霖川叔叔,三哥他们人呢?”

    “他们有车,在高速路口等我们。”爵霖川把手里的早饭递给她,“你昨晚说想吃饭团,我特地一大早去排队替你买的,快趁热吃。”

    “真的假的?不是让阿全替你排队的吧?”

    “没必要骗你,为你做事我心甘情愿。”

    暖冬咯咯一笑,打开饭盒,饭团被切成均匀的小块,里面还有小叉子供她使用,她为他的细心点赞。她用叉子叉起一块丢到嘴里,嗯,满口生香,米饭与蔬菜还有肉松的搭配恰到好处,她迅速咀嚼几口吞进肚子里,刚想喝水,嘴角旁就有一杯白开水等着她享用。

    她偏头看向他,俯身凑近他,用脑门蹭了蹭他的脸,然后坐直身体喝水,温度刚刚好,不烫嘴。

    在爵霖川精心的伺候下,暖冬幸福地享用了一顿‘奢侈’的早餐。她怕嘴里有味道,连忙从包里掏出口香糖,剥开一颗丢进嘴里,还问他要不要。

    “我不吃这些。”

    暖冬不强求,直到嘴里没怪味了,她才吐掉,用纸巾裹住,丢掉随身携带的垃圾纸袋里。

    “霖川叔叔,我们要去的地方在哪?”

    “与我们上次去的海岛不远,小一辈把婚礼定在了小岛上,那里是他们的家乡,很原始的一个渔村,但愿你会喜欢。”

    “我不介意是不是渔村,反正一定比城里好玩,城里都是高楼大厦,没意思。”

    “听你这么说,那我就放心了。”

    早上起来的早,这会车速匀速,窗外的风景大同小异,暖冬不久就开始犯困,她靠在爵霖川怀里睡觉,身上披着他的大衣,一路睡到了码头。

    天公作美,无风无浪,不过毕竟在码头,海风吹拂,温度比城市低上几度。暖冬身上还披着爵霖川的大衣,被他紧紧拥在怀里领上停泊在码头的轮船。

    爵家的私人游轮。

    温少卿等人随后跟上,孙莹也在其中,暖冬一直跟随在爵霖川身边,还没有时间和孙莹好好交流,孙莹似乎也不急着和她说话,对她挤眉弄眼就偏头去和温少卿说话。

    一行人踏入游轮,停泊在岸边的轿车也被人陆续开上来。

    天气好,暖冬不想闷在室内,就拉着爵霖川在甲板上站了会,孙皓等人自由活动,好像进室内打牌去了。

    暖冬眺望远处的海岸线,一望无垠,“霖川叔叔,大概要多久才能到你说的小岛?”

    “两小时左右,到岛上刚好吃午饭。”甲板上水汽大,爵霖川柔声哄了她几句,劝她到室内,“我们去三楼,那里一样可以看风景。”

    暖冬点了点头,笑着和他离开甲板,直接从外面的楼梯踏上三楼。

    游轮的三楼设计得很漂亮,四合院形状的真皮沙发,四周都是窗户,最里侧有一套完整的音响设备,俨然就是一个移动式的歌房。

    两个小时船程,光看风景也无聊,暖冬拿起茶几上的歌单,哟,时下流行的、经典老歌应有尽有。

    暖冬眼珠一转,看向爵霖川,“霖川叔叔,我给你唱首歌吧?你想听哪种类型的?儿歌、流行歌曲还是戏曲?”

    爵霖川带她来三楼的用意并非是想让她唱歌给自己听,是他想和她单独相处,他见她对唱歌如此感兴趣,自然愿意配合她,“随你,你唱什么都可以。”

    “你也太好打发了。”

    “要看对象的。”

    “呵呵,又来逗我开心。”

    “没有,真心话。”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我看看哈,一定得挑一首我拿手的,要不然楼下三哥他们听到会被他们取笑。”

    “他们五音不全,不会五十步笑百步。”

    “这样啊?那就安心唱。”

    暖冬选来选去,最后选择了一首时下流行的曲目——《年轮》。

    “圆圈勾勒成指纹,印在我的嘴唇,回忆苦涩的吻痕,是树根。春去秋来的茂盛,却遮住了黄昏,寒夜剩我一个人,等清晨。世间最毒的仇恨是有缘却无分,可惜你从未心疼我的笨,荒草丛生的青春,倒也过的安稳,代替你陪着我的是年轮。”

    “数着一圈圈年轮,我认真,将心事都封存,密密麻麻是我的自尊,修改一次次离分,我承认,曾幻想过永痕,可惜从没人陪我演这剧本。”

    世间最毒的仇恨是有缘却无分,可惜你从未心疼我的笨。

    夏草草与爵霖川有缘无分,爵霖川从未心疼夏草草的笨。

    太贴切的歌词,让暖冬不由自主落泪。

    一只大手替她拭去脸上的泪痕,爵霖川暂停了歌曲按键,拿出手帕替她擦眼,“这歌词太苦,别唱了。”

    暖冬难为情地低头擦拭,稍稍克制住奔腾的情感才敢抬头看他,“小阳说我太过感情用事,只要是感人肺腑的电影或者公益广告片都能惹哭我,所以她一般都建议我看爱情喜剧片,再听些快乐的歌曲。”

    “暖阳的提议是对的。”爵霖川见她不哭了才松了一口气,他最怕这丫头眼圈泛红,她受委屈,他比她还心疼。

    “你知道吗?生日那天我本来要和暖阳为大家跳舞的,谁知道后来发生了那样的事,暖阳说给我听,我

    给我听,我都不信,我明明就睡了一觉而已。”

    “你梦魇了,都过去了。”这是爵霖川第一次听到暖冬解释那天发生的事,不想让她回忆那件事,他转移话题,“和我说说暖阳和你准备的舞。”

    暖冬提到她和暖阳俩人准备的舞蹈,顿时眼睛发亮,咯咯一笑,贴着他耳朵低语,“晚上跳给你看好不好?”

    爵霖川求之不得,他伸手把她搂在怀里,与她咬耳朵,“必须晚上跳给我看,只给我一个人看。”

    “你可别想歪了,我只是觉得在这里跳怪不好意思的。”

    “没有想歪,我不想让皓子他们一饱眼福。”

    “呵呵,小气鬼。”

    孙皓等人一直在楼下打牌,暖冬就和爵霖川在楼上卿卿我我,俩人之间有聊不完的话题,说累了就一起眺望远处风景,间或玩一玩手机游戏,两个小时一晃而过。

    游轮停靠在小岛上最大的码头,暖冬和爵霖川重新坐到了车里,直接驶向岛上爵家一支的所在地。

    暖冬兴奋地欣赏窗外的风景,岛上民居很多,三三俩俩散落在四处,与她想象的那种很落后的渔村不一样,这里超市饭店都有,也有工厂,只是不大,小型的那种。岛上的马路就是普通的水泥路,车子一路前行,大弯小弯,没多久就来到一片绵延的老派建筑群前。

    一架旧时的牌坊立在这片建筑群之前,就像一个门禁,代表着过去与未来。

    十几个身穿西装的中年男人恭敬地等候在牌坊下面,他们见到爵霖川的座驾驶过来,纷纷迎过来。

    车子停稳。

    阿全给爵霖川打开车门,爵霖川先行下车,然后站在车门前,朝她伸手,暖冬莫名有些紧张,对上他沉着的黑眸,她又有了勇气,把手交给他。

    待她站稳,那群人立即恭敬地齐声喊道:“家主。”

    暖冬安静地立在爵霖川身边,只见他对这群人微微颔首,然后就伸手搂住她的腰,率先走向牌坊。

    温少卿等人随后跟上,最后才是那群人。

    暖冬忽然觉得自己再一次狐假虎威,她低头一笑,被爵霖川听到,腰上的大手紧了紧,她的耳畔就落下一抹熟悉的气息。

    “笑什么?”

    暖冬偏头睨他,悄悄握住他的手,示意他安分些,别在大庭广众之下调戏她。

    他们很快踏进这片老派建筑群。

    直到深入其中,暖冬才暗叹爵氏家族雄厚的财力物力,这座岛屿之所以没有被开发,为的就是要保护这上百年的清朝建筑群,这里的一砖一瓦皆有其背后的历史,如今这屋子里确实也有人住,不过多数都是老一辈的人,留守在这里养老顺便看门。

    此次结婚的就是其中一个年轻晚辈,与之缔结婚姻的是旁支没有血缘关系的女孩,婚礼中午开始举行,为期三天,届时将会在牌坊那里摆流水席,宴请岛上的所有居民。

    还有半个小时就是良辰,爵霖川直接领着暖冬下榻到他们的房间,爵霖川喜静,客房安排在建筑群的东南角,最为宽敞的一间院落,孙皓等人也宿在这里。

    暖冬还未来得及仔细打量她和爵霖川的房间,就有仆人接二连三端进来一些物件。暖冬转身看去,原来是她马上要穿上身的旗袍。

    爵霖川等人退出去,替她打开箱子,暖冬一眼就被箱子里绯色的旗袍给吸引,她目不转睛地盯着旗袍,轻轻用手触碰,面料光滑,绣着花团锦簇,里面镶嵌着暖和的兔毛。

    “那老师傅的手艺真不赖。”

    “我让小莹过来帮你穿戴。”

    “嗯。”

    爵霖川离开,孙莹很快走进来,笑着帮她关上房门,房间里有空调,也有火盆,孙莹一边让她脱衣服,一边打趣她和爵霖川的情侣关系。

    “早就看出你和爵爷有猫腻,没想到真的成为情侣,怎么样,爵爷待你很好吧?”

    暖冬羞涩一笑,“还行。”

    孙莹又打趣了她几句,然后认真帮她穿旗袍,在孙莹的帮助下,暖冬换上了旗袍,也换上了配套的冬鞋。

    “啧啧,这身段简直不能再棒!要胸有胸,要屁股有屁股,爵爷真有福。”

    “小莹姐!”

    暖冬也瞧见了,镜子里的自己穿上量身定做的旗袍后那是凹凸有致,娉娉婷婷。绯色又特别配她的肤色,一笑更是桃花满天飞。

    爵霖川敲门,孙莹跑去给他开门,笑着把探头探脑的孙皓等人撵走,又替他们关上了房门。

    暖冬转身看向爵霖川,被他的眼神给吓到,“怎么了?不好看?”

    “不,太好看,都不想让你出去见客了。”爵霖川从另外一个箱子里取出貂毛斗篷,走到她身边展开替她系上,“这样暖和一些。”

    暖冬笑眯眯地看着他,“我卷发的颜色与旗袍有点不搭。”

    “早就准备好了,你别动。”

    暖冬讶异,聚精会神地盯着他,只见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只通体莹白的玉簪,玉簪的头部是雕花样式,看不出雕刻的内容。他手巧地挽起她的卷发,灵巧地替她绾起来,并用玉簪固定住。

    暖冬从镜子里看去,嗬,还别说,她现在的样子像极了从旧时画像里走出来的美人。

    玉簪、玉镯、绿宝石戒指、白色貂毛斗篷、绯色旗袍,再加上脚上的珍珠绣鞋,乖乖,全身上下的物价加起来购买

    加起来购买全州市一幢商业大楼了。

    “古色古香的屋子,再加上我身上这套打扮,要是夜里睡不着怎么办?”

    爵霖川伸手搂住她,与她贴在一起看着镜子,“不会,你和我睡一起,没人赶来骚扰你。”

    暖冬看着镜子里的他,早上的西装已经换掉,换了与她着装匹配的三四十年代的衣服,爵霖川是天生的衣架子,穿什么都好看,过去的衣服穿在身上也俊俏逼人。

    “谁答应与你睡一起了?这不是还有小莹姐吗?”

    “她没空陪你。”

    爵霖川语带双关。

    暖冬一听就懂,害臊地撇开视线不看他。

    爵霖川低声一笑,扳过她的脸,轻轻吻她的唇,蜻蜓点水般的几个吻。暖冬闭眼抱着他慢慢享受,俩人在房间里耳鬓厮磨了一番才出去。

    暖冬一踏进院子里就受到了孙皓等人的赞美,她环视一圈,大家都盛装打扮,男人们穿了西装,孙莹也穿了旗袍,碧绿的颜色,妖娆的身段,巧笑倩兮挽着温少卿。

    暖冬目光一闪,看向爵霖川,他勾唇一笑,搂着她率先走向院门口。

    爵霖川的光临给这座古老的建筑群带来了生气,暖冬放眼望去都是爵家的后人,有年长的,有年轻的,甚至还有不少小孩子在追逐打闹。

    有人在前头领路,转瞬之间就来到一片宽阔的院子里,里面已经摆满了桌席,来做客的客人都站在边上,他们见到爵霖川过来,齐声称呼‘家主’。

    暖冬被这电影里的气势给震到,第一次切切实实感受到‘家主’一词的分量,外人眼里的爵爷在此地俨然就是占岛为王,所有人都臣服于他。

    她被爵霖川领到主位入座,紧邻新人桌席,爵霖川落座,其余人等才悉数回到各自的位置上,之后就是一阵忙碌的婚礼流程。

    暖冬看得目不转睛,哪有心思吃饭,她从未见过老式的婚礼习俗,只觉得新娘打扮得非常好看,穿戴的大红嫁衣耀眼夺目,更别提头上佩戴的金饰,一件件都巧夺天工。

    “羡慕的话不如趁早和我订婚,你会比她更漂亮。”爵霖川舀了一碗鲜鱼羹递到暖冬面前,见她没怎么动筷,光顾着看新娘,他莞尔,扳过她的脸,亲自舀了一勺递到她嘴边。

    暖冬条件反射张口吞下,羹汤鲜美,豆腐、瘦肉、鱼片三者完美结合,她砸吧了几下,“好喝。”

    爵霖川失笑,也不在乎众人投来的好奇眼神,端起汤碗一勺又一勺喂她。

    暖冬一口又一口吃下肚,手心更暖和了,她端起茶杯喝水,才察觉孙皓等人戏虐的眼神。她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她刚才好像恃宠而骄了。

    接下来,她没敢再让爵霖川动手喂她,自己想吃什么就夹什么,奈何爵霖川宠她宠到要昭告天下,不是亲手为她剥虾,就是为她挑鱼刺。

    暖冬一开始还假意推辞一番,后来眼不见为净,管其他人怎么看,爵霖川喂她吃什么,她就吃什么。

    轮到新人敬酒,暖冬才想到她没准备红包,她悄声询问爵霖川,“你是家主,新人过来敬酒,你要给红包的吧?”

    爵霖川看出来她的小心思,搁在腿上的手挪到她的膝盖上,拍了拍。

    暖冬不明所以,只见爵霖川偏头看向阿全,阿全就从身后捧过来一个长方形的木盒,直接搁在了她面前。

    暖冬眼神询问爵霖川,爵霖川还未开口回答,新人已经端着酒杯踱步而来。

    一对新人在族里长辈的指引下恭敬地对爵霖川拜了拜,暖冬考虑是不是要端着酒杯站起来,爵霖川就开口示意她把礼物递给新人。

    “礼物是小冬选的,她是女孩子,又与你们同龄,相信你们应该会喜欢。”

    暖冬被赶鸭子上架,笑着拿起木盒递到了新娘手中,又说了些祝福的吉祥话。一对新人向他们敬酒,爵霖川端起酒杯抿了一口,暖冬也眼疾手快地端起酒杯意思一下。

    等人离开,暖冬低声问爵霖川,“盒子里是什么?”

    爵霖川的右手依然搁在她的膝盖上,闻言勾住她的左手,与之十字交叉,“一对龙凤玉佩。”

    暖冬不再追问,不用想了,爵霖川送出去的东西自然都是极好的。

    爵霖川是家主,自然少不得老老少少的人来敬酒,爵霖川每次都是沾了一口,众人也不敢说什么,一圈下来,暖冬看得都替他累。

    暖冬以为他们要一直待到酒席散去,孰料五分钟后爵霖川就提出带她离开,问她吃饱没,暖冬早就被他喂饱了,也不想留在这里被人当猴子看,忙不迭点头同意与他一起离开。

    孙皓等人留在那里,爵霖川牵着她的手走另一侧的角门,阿全跟在他们身后。

    离开吵闹的院子后,暖冬觉得空气清新了不少,没了刺鼻的酒味,“霖川叔叔,我们回去吗?”

    爵霖川脚步没停,熟门熟路地带她穿街过巷,“嗯,陪你回院子里休息下,待会儿我要离开去办事。”

    暖冬想说自己不困,很想逛一逛这片老宅子,忽然想到景山墓园那件事,她就断了念想,有点明白爵霖川为何要陪她回去休息。

    三人很快来到他们原先所待的那片院落,阿全自行找地方玩耍,爵霖川开门关门,领着暖冬步入里间。

    里间的床铺像是古董,那种古时候的架子床,还别说,让她一个人睡这里,她确实有点怕,心里毛毛的。

    暖冬伸手解斗篷,刚解开红绳,一双大手探过来,接过她手里的斗篷,然后又替她解旗袍的盘扣。

    暖冬瞬间屏住呼吸,抬头看他,撞进他黝黑一片的双眸里,“霖川叔叔,我自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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