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同舟共济会有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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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赵浅黛潜藏于雪谷衰草之下,暗中听得那女子与他当家人谈话,要遣人下谷寻人,“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情急之中,慌不择路,竟抱着宋离往那危险陡峭的坡面逃去,脚下一绊,从那陡坡滚落,也不知在峭壁之上滚了多久,直至撞着一块巨石,这才停下。【风云小说阅读网】
赵浅黛唯恐宋离受伤,不顾浑身疼痛欲裂,忙翻身而起,四处摸索着去寻宋离,忽觉手中一热,又湿又黏,竟是一大片鲜血,这才知是宋离后背的伤口又裂开了,慌张道:“宋大哥,宋大哥,你可还好?”
宋离失血过多,本已昏迷不醒,如今经此猛然一跌一撞,早已疼得醒转过来,迷迷糊糊之中听闻赵浅黛呼唤,这才勉强答道:“我死不了!”
赵浅黛听闻宋离发声回应,心头大慰,喜极而泣,哽咽道:“谢天谢地,宋大哥,你可算醒了,身上可疼?”
宋离强撑身子,只觉失血之后眼冒金星,眩晕昏花,心头突突乱跳,口中更是焦渴嘶哑,平复良久,这才缓缓吐出三个字:“我没事。”
赵浅黛一手扶住宋离,一面急切切道:“宋大哥,方才那伙强盗正筹谋着如何下谷来抓我们,我们须得赶紧离开。”
宋离猛甩了甩头,以保持清醒,一望四周,只见周围地势险极,白雪皑皑,空洞塌陷之处极多,根本不知道何处能踩何处不能踩。一看身前,只见两块两丈来高的巨石横在自己眼前,相互垒叠,中间架起一个三角山洞,恰好容身。宋离忙道:“你将我扶起来!”
赵浅黛有了依靠,心头安定许多,听得宋离吩咐,忙将他扶起,随着他的脚步朝前挪去。
两人走入洞中,宋离早已喘成一片,脸色苍白,跌坐在地。赵浅黛目不视物,只得干着急,宋离喘了良久,这才道:“赵姑娘,我须得……麻烦你替我做一件事了。”
赵浅黛义不容辞,道:“宋大哥你说。”
宋离胸膛起伏,良久才说出一句话:“你替我……到那洞口,用雪将洞口掩埋起来,只留下一个小口便可。”
赵浅黛微微一点头,当即起身来至山洞外,直忙了大半个时辰,这才将那洞口封得严严实实,仅留下一个碗口大的出气口,又用枯草遮掩,隐蔽至极,不易发觉。
宋离眼见着赵浅黛封住洞口,这才放下心来,眼皮一垂,沉沉睡去。
赵浅黛回至宋离跟前,呼唤两声,不见他答话,这才知道宋离竟又昏厥过去了,心中焦急,忙将他身子扳转过来,平趴在地,查检他伤口,小心翼翼解开他衣裳一摸,不禁吓了一大跳,宋离背后那道刀伤,又深又宽,竟拖出了一条两尺来长的口子,若不医治,恐怕要腐烂溃脓。
赵浅黛呆坐半晌,不知如何是好,摸索洞中,只觉湿滑一片,空空荡荡,连一根枯柴也找不到,身上更是又湿又冷,瑟瑟发抖,狼狈不堪。加之腹中饥渴,疲惫难当,叹息一声,只觉委屈心酸,啪嗒啪嗒竟又掉下眼泪来。
赵浅黛抽噎片刻,这才又振作精神,一面拭去泪痕,一面取出丝帕,沾着干净雪水,将宋离背上伤口的血污一一擦拭干净。
长吁一口气之后,忽从发髻间取出一根极细的长簪,用力一折,掰成两段,将那带有珠花的一头抛却,仅留下那又细又长的一段簪尾。
又将一头秀发披散开来,找出那又长又结实的两三根,扯将下来,系到细簪之上。
赵浅黛试探着摸到宋离背脊伤口处,鼓足勇气,轻声说道:“宋大哥,你且忍耐着些,我这就替你将伤口缝合。”说时,已摸到了伤口一端。
赵浅黛一手持簪,一手紧捏伤口,深吸一口气,这才颤颤巍巍动手替宋离缝合伤口。才下第一针,只觉宋离身子猛然一颤,竟低呼出一声。
赵浅黛手指一抖,当即停下动作,缩回手来,关切问道:“宋大哥,可是我弄疼你了?”
等候良久,不见宋离回答,这才知道,原来宋离仍在昏迷之中。这才放下心来,咬牙替宋离缝合伤口,一鼓作气,直跪坐了整整一个时辰,这才完毕。
赵浅黛满手血渍,身子一瘫,当即软倒在地,背脊早已出了一层冷汗,肩胛骨更是酸疼不已。
赵浅黛不敢久歇,忙又爬起身来,欲替宋离穿上衣服,一摸他衣服,却是早已湿透了。不禁愁眉深锁,心道:宋大哥重伤未愈,又刚刚缝合了伤口,万不可穿这湿哒哒的衣裳了。如此想来,暗暗一下决心,竟褪下自己一身宽厚外衣,小心翼翼穿到宋离身上。自己径自拿过宋离那一身带血的湿衣裳,捂在怀中。
此时,赵浅黛早已疲累不堪,只觉头脑沉重,不消片刻,便昏昏睡去。
睡梦之中,只见一群强盗面目狰狞,各各皆是手持长刀,蜂拥而上,好似鬼魅,挣脱不开。自己在雪中拼命奔逃,一条人影忽而蹿到眼前,伸出一双血淋淋的手要掐自己脖子,定神一看,正是权勿用!
赵浅黛身子猛然一颤,这才从梦魇之中醒转过来,回想起梦中情景,犹是心有余悸,手脚冰凉。不禁暗道:我白天惊吓过度,竟也做出这样可怕的梦来!正自沉思,忽觉眼前一晃,刺目难当,竟是一束火光从洞口处照了进来,是那伙强盗下谷寻人来了。
赵浅黛心头猛地一跳,险些叫出声来,忙抱紧宋离,用衣服遮住头脸,一动也不敢动。只觉洞口外火把照得通亮,脚步声悉悉索索,过了良久,这才渐渐没了声息。
赵浅黛探出脑袋,这才长舒了一口气,正自怔怔,只见宋离身子一歪,竟倒在了自己怀中,紧贴着自己身子。
赵浅黛毕竟是个女孩儿,从未和男子有过这般亲密举动,登时飞红了脸,又羞又赧,不知如何是好。忸怩半晌,这才任由宋离如此躺着,心中虽有些不自在,却不免带着一丝欣喜与安慰。
赵浅黛既不敢睡熟了,又丝毫不敢动弹,唯恐惊醒了宋离,弄疼了他伤口。是以只得端端正正坐着,托着宋离的头,保持这一个姿势。
过了良久,只觉宋离鼻息酣重,这才定下心来,回想起宋离一路护送自己到达安康岭,自己伏在他背脊上,安稳妥当,听他连声安慰自己“别怕”,不禁暗自叹道:若是能与宋大哥这样安安静静多呆几日,那该多好。只是宋大哥待我冷冷冰冰,一天与我说不了几句话,想是十分厌烦我罢。可我若当真回了华山,便是再难出门了。
正自胡思乱想,忽听得宋离身子微微一动,呢喃道:“你万不能走……”
赵浅黛心头猛然一跳,脸庞一阵红热,身子瞬时僵住不敢乱动,心道:宋大哥是在说梦话,还是在与我说话?正想要抬头看他,忽听得他又说道:“你不能孤身一人去,要去,须得我护送你……”
赵浅黛听闻这一句,真真切切,不禁思潮起伏,欣喜万分,脸上更热,壮起胆子,这才颤声道:“宋……大哥,我不会去的……”
宋离身子一转,忽将头脸埋到赵浅黛脖颈之间,贴得更紧,喃喃道:“路途凶险,我怕你一人应付不来。”
赵浅黛紧贴着宋离身子,只觉宽大温厚,耳鬓厮磨间,宋离的呼吸声近在耳畔,更觉心烦意乱,脸红心热,过了良久,这才小心翼翼说道:“宋大哥,我知道你待我好……我……我与你……是一样的心。”
说完这一句,赵浅黛久久不闻宋离说活,抬头一望,但见他双眼紧闭,竟是仍在熟睡之中,这才知道,原来宋离方才说的乃是梦话。
赵浅黛将头一低,只觉羞惭难当,暗道:亏得我一个女孩儿,竟这样不害臊,想这等事情。宋大哥刚直稳重,又怎会与我说这些话呢?好在方才我说的话宋大哥未曾听见,若是听见了,岂非要羞死人。
赵浅黛一颗心砰砰乱跳,久久不能平息,与宋离相依而眠,又是欣喜安适,又是自责羞赧,一整个晚上,竟不曾睡好一个觉。直折腾直破晓,这才打了一个小盹。
且说宋离休息一夜,只觉精神稍复,睡梦之中,迷迷糊糊,只觉怀中抱着一个绵软身子,柔弱无骨,埋首其间,却温暖如同春昼,温香软玉,好不舒服惬意。
睁开双眼一看,只见赵浅黛正静静躺在自己怀中,好似一只绵羊,乖巧听话,甚是惹人怜爱。宋离借着微光,只见赵浅黛一张脸庞白若银盆,淡淡浅浅的眉,好似云雾中的远山,朦朦胧胧,带有愁绪。两片薄薄的嘴唇,不点而绛,恰似一抹朱砂。宋离闻着赵浅黛身上淡淡少女幽香,心头一动,俯下身来,竟在赵浅黛唇上轻轻一吻。
宋离唯恐惊醒赵浅黛,吓坏了她,不敢久吻,当即移开面庞,望向别处,一颗心却突突跳不停。
还没一盏茶功夫,宋离忍不住又回过头来,凝望向赵浅黛。从湖北丹江口至陕西安康岭,宋离从未正眼看过她一眼,不是不想,却是不敢,如今借此时机,这才鼓足勇气细细将她打量一番。
但见赵浅黛一张小脸苍白憔悴,虽不施脂粉,却清丽无双,恰似芙蓉照水,春雨映梨花,楚楚动人。双手抱住她腰肢,更觉她纤细柔弱,好似风中摇曳的柳枝,瘦瘦小小,惹人疼惜。正是越看越觉好看,越看越觉心疼。
宋离正自看得痴了,忽见赵浅黛眼皮一动,却是醒转了,这才忙将眼睛挪向别处。
赵浅黛悠悠醒来,发觉自己正躺在宋离怀中,慌忙起身道:“宋大哥,可压疼你了?”
宋离嘴角微微一动,语气也比往日和缓了许多,道:“你没有压疼我。”稍一停顿,又道:“多谢你替我缝合伤口。”
赵浅黛面上一红,忸怩道:“你知道?”
宋离道:“我虽昏迷不醒,但你替我缝伤口之时,我还是知道的。”
赵浅黛面上愈发红得发烫,听闻宋离说并未全然昏迷,唯恐他知晓昨夜之事,忙试探着问:“宋大哥,你昨夜做梦了?你可也记得?”
宋离奇道:“嗯,确是做了一个梦,你如何知道的?”
赵浅黛背转过脸去,双手揪着衣带,紧张到语无伦次,道:“昨夜……昨夜……我……听见你说梦话了。”
宋离道:“我昨夜梦着我曾经断过的一个案子了。”
赵浅黛心中奇怪,暗自想到:莫非不是梦见了我,才说的那番话?忙问道:“是何案子?”
宋离慢慢回想道:“往昔京师有个亓官氏,他丈夫因被满洲镶黄旗的一个大臣手下圈了地,愤愤不平,争执之间,是以错手将那大臣的手下给打死了,畏罪潜逃,一路南下,逃到了福州。昨夜我梦见那亓官氏竟执意要孤身去寻他丈夫,我百般阻止,劝她莫要去,若执意要去,也须得我护送……”
赵浅黛无心再听下去,这才知道宋离昨夜那番梦中呓语不是对自己说的,情不自禁幽幽然叹了口气。
宋离见她怔怔出神,心中奇怪,忙拍拍她肩问:“你想什么?”
赵浅黛不妨他这么一拍,刷的一下登时又红了脸,只觉浑身发烧,连耳背也红透了,低下头来,又羞又惭,暗道:原来是我自己会错了意,宋大哥这样正直无私,又怎会……怎会……
宋离见赵浅黛忸忸怩怩,面上带着一抹红晕,更显娇羞动人,只道是她已知道方才自己吻她之事,心头荡漾,不禁歉然道:“对……对不住,方才……”
正自要说“情不自禁”四字,只听轰的一声巨响,洞中登时一片明亮,那洞口积雪哗哗然倒下。
宋离抬首一望,只见一人如鬼魅般晃晃悠悠立在洞口,四肢粗短,面色焦黄,正是权勿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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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赵浅黛潜藏于雪谷衰草之下,暗中听得那女子与他当家人谈话,要遣人下谷寻人,“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情急之中,慌不择路,竟抱着宋离往那危险陡峭的坡面逃去,脚下一绊,从那陡坡滚落,也不知在峭壁之上滚了多久,直至撞着一块巨石,这才停下。【风云小说阅读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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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离失血过多,本已昏迷不醒,如今经此猛然一跌一撞,早已疼得醒转过来,迷迷糊糊之中听闻赵浅黛呼唤,这才勉强答道:“我死不了!”
赵浅黛听闻宋离发声回应,心头大慰,喜极而泣,哽咽道:“谢天谢地,宋大哥,你可算醒了,身上可疼?”
宋离强撑身子,只觉失血之后眼冒金星,眩晕昏花,心头突突乱跳,口中更是焦渴嘶哑,平复良久,这才缓缓吐出三个字:“我没事。”
赵浅黛一手扶住宋离,一面急切切道:“宋大哥,方才那伙强盗正筹谋着如何下谷来抓我们,我们须得赶紧离开。”
宋离猛甩了甩头,以保持清醒,一望四周,只见周围地势险极,白雪皑皑,空洞塌陷之处极多,根本不知道何处能踩何处不能踩。一看身前,只见两块两丈来高的巨石横在自己眼前,相互垒叠,中间架起一个三角山洞,恰好容身。宋离忙道:“你将我扶起来!”
赵浅黛有了依靠,心头安定许多,听得宋离吩咐,忙将他扶起,随着他的脚步朝前挪去。
两人走入洞中,宋离早已喘成一片,脸色苍白,跌坐在地。赵浅黛目不视物,只得干着急,宋离喘了良久,这才道:“赵姑娘,我须得……麻烦你替我做一件事了。”
赵浅黛义不容辞,道:“宋大哥你说。”
宋离胸膛起伏,良久才说出一句话:“你替我……到那洞口,用雪将洞口掩埋起来,只留下一个小口便可。”
赵浅黛微微一点头,当即起身来至山洞外,直忙了大半个时辰,这才将那洞口封得严严实实,仅留下一个碗口大的出气口,又用枯草遮掩,隐蔽至极,不易发觉。
宋离眼见着赵浅黛封住洞口,这才放下心来,眼皮一垂,沉沉睡去。
赵浅黛回至宋离跟前,呼唤两声,不见他答话,这才知道宋离竟又昏厥过去了,心中焦急,忙将他身子扳转过来,平趴在地,查检他伤口,小心翼翼解开他衣裳一摸,不禁吓了一大跳,宋离背后那道刀伤,又深又宽,竟拖出了一条两尺来长的口子,若不医治,恐怕要腐烂溃脓。
赵浅黛呆坐半晌,不知如何是好,摸索洞中,只觉湿滑一片,空空荡荡,连一根枯柴也找不到,身上更是又湿又冷,瑟瑟发抖,狼狈不堪。加之腹中饥渴,疲惫难当,叹息一声,只觉委屈心酸,啪嗒啪嗒竟又掉下眼泪来。
赵浅黛抽噎片刻,这才又振作精神,一面拭去泪痕,一面取出丝帕,沾着干净雪水,将宋离背上伤口的血污一一擦拭干净。
长吁一口气之后,忽从发髻间取出一根极细的长簪,用力一折,掰成两段,将那带有珠花的一头抛却,仅留下那又细又长的一段簪尾。
又将一头秀发披散开来,找出那又长又结实的两三根,扯将下来,系到细簪之上。
赵浅黛试探着摸到宋离背脊伤口处,鼓足勇气,轻声说道:“宋大哥,你且忍耐着些,我这就替你将伤口缝合。”说时,已摸到了伤口一端。
赵浅黛一手持簪,一手紧捏伤口,深吸一口气,这才颤颤巍巍动手替宋离缝合伤口。才下第一针,只觉宋离身子猛然一颤,竟低呼出一声。
赵浅黛手指一抖,当即停下动作,缩回手来,关切问道:“宋大哥,可是我弄疼你了?”
等候良久,不见宋离回答,这才知道,原来宋离仍在昏迷之中。这才放下心来,咬牙替宋离缝合伤口,一鼓作气,直跪坐了整整一个时辰,这才完毕。
赵浅黛满手血渍,身子一瘫,当即软倒在地,背脊早已出了一层冷汗,肩胛骨更是酸疼不已。
赵浅黛不敢久歇,忙又爬起身来,欲替宋离穿上衣服,一摸他衣服,却是早已湿透了。不禁愁眉深锁,心道:宋大哥重伤未愈,又刚刚缝合了伤口,万不可穿这湿哒哒的衣裳了。如此想来,暗暗一下决心,竟褪下自己一身宽厚外衣,小心翼翼穿到宋离身上。自己径自拿过宋离那一身带血的湿衣裳,捂在怀中。
此时,赵浅黛早已疲累不堪,只觉头脑沉重,不消片刻,便昏昏睡去。
睡梦之中,只见一群强盗面目狰狞,各各皆是手持长刀,蜂拥而上,好似鬼魅,挣脱不开。自己在雪中拼命奔逃,一条人影忽而蹿到眼前,伸出一双血淋淋的手要掐自己脖子,定神一看,正是权勿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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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浅黛心头猛地一跳,险些叫出声来,忙抱紧宋离,用衣服遮住头脸,一动也不敢动。只觉洞口外火把照得通亮,脚步声悉悉索索,过了良久,这才渐渐没了声息。
赵浅黛探出脑袋,这才长舒了一口气,正自怔怔,只见宋离身子一歪,竟倒在了自己怀中,紧贴着自己身子。
赵浅黛毕竟是个女孩儿,从未和男子有过这般亲密举动,登时飞红了脸,又羞又赧,不知如何是好。忸怩半晌,这才任由宋离如此躺着,心中虽有些不自在,却不免带着一丝欣喜与安慰。
赵浅黛既不敢睡熟了,又丝毫不敢动弹,唯恐惊醒了宋离,弄疼了他伤口。是以只得端端正正坐着,托着宋离的头,保持这一个姿势。
过了良久,只觉宋离鼻息酣重,这才定下心来,回想起宋离一路护送自己到达安康岭,自己伏在他背脊上,安稳妥当,听他连声安慰自己“别怕”,不禁暗自叹道:若是能与宋大哥这样安安静静多呆几日,那该多好。只是宋大哥待我冷冷冰冰,一天与我说不了几句话,想是十分厌烦我罢。可我若当真回了华山,便是再难出门了。
正自胡思乱想,忽听得宋离身子微微一动,呢喃道:“你万不能走……”
赵浅黛心头猛然一跳,脸庞一阵红热,身子瞬时僵住不敢乱动,心道:宋大哥是在说梦话,还是在与我说话?正想要抬头看他,忽听得他又说道:“你不能孤身一人去,要去,须得我护送你……”
赵浅黛听闻这一句,真真切切,不禁思潮起伏,欣喜万分,脸上更热,壮起胆子,这才颤声道:“宋……大哥,我不会去的……”
宋离身子一转,忽将头脸埋到赵浅黛脖颈之间,贴得更紧,喃喃道:“路途凶险,我怕你一人应付不来。”
赵浅黛紧贴着宋离身子,只觉宽大温厚,耳鬓厮磨间,宋离的呼吸声近在耳畔,更觉心烦意乱,脸红心热,过了良久,这才小心翼翼说道:“宋大哥,我知道你待我好……我……我与你……是一样的心。”
说完这一句,赵浅黛久久不闻宋离说活,抬头一望,但见他双眼紧闭,竟是仍在熟睡之中,这才知道,原来宋离方才说的乃是梦话。
赵浅黛将头一低,只觉羞惭难当,暗道:亏得我一个女孩儿,竟这样不害臊,想这等事情。宋大哥刚直稳重,又怎会与我说这些话呢?好在方才我说的话宋大哥未曾听见,若是听见了,岂非要羞死人。
赵浅黛一颗心砰砰乱跳,久久不能平息,与宋离相依而眠,又是欣喜安适,又是自责羞赧,一整个晚上,竟不曾睡好一个觉。直折腾直破晓,这才打了一个小盹。
且说宋离休息一夜,只觉精神稍复,睡梦之中,迷迷糊糊,只觉怀中抱着一个绵软身子,柔弱无骨,埋首其间,却温暖如同春昼,温香软玉,好不舒服惬意。
睁开双眼一看,只见赵浅黛正静静躺在自己怀中,好似一只绵羊,乖巧听话,甚是惹人怜爱。宋离借着微光,只见赵浅黛一张脸庞白若银盆,淡淡浅浅的眉,好似云雾中的远山,朦朦胧胧,带有愁绪。两片薄薄的嘴唇,不点而绛,恰似一抹朱砂。宋离闻着赵浅黛身上淡淡少女幽香,心头一动,俯下身来,竟在赵浅黛唇上轻轻一吻。
宋离唯恐惊醒赵浅黛,吓坏了她,不敢久吻,当即移开面庞,望向别处,一颗心却突突跳不停。
还没一盏茶功夫,宋离忍不住又回过头来,凝望向赵浅黛。从湖北丹江口至陕西安康岭,宋离从未正眼看过她一眼,不是不想,却是不敢,如今借此时机,这才鼓足勇气细细将她打量一番。
但见赵浅黛一张小脸苍白憔悴,虽不施脂粉,却清丽无双,恰似芙蓉照水,春雨映梨花,楚楚动人。双手抱住她腰肢,更觉她纤细柔弱,好似风中摇曳的柳枝,瘦瘦小小,惹人疼惜。正是越看越觉好看,越看越觉心疼。
宋离正自看得痴了,忽见赵浅黛眼皮一动,却是醒转了,这才忙将眼睛挪向别处。
赵浅黛悠悠醒来,发觉自己正躺在宋离怀中,慌忙起身道:“宋大哥,可压疼你了?”
宋离嘴角微微一动,语气也比往日和缓了许多,道:“你没有压疼我。”稍一停顿,又道:“多谢你替我缝合伤口。”
赵浅黛面上一红,忸怩道:“你知道?”
宋离道:“我虽昏迷不醒,但你替我缝伤口之时,我还是知道的。”
赵浅黛面上愈发红得发烫,听闻宋离说并未全然昏迷,唯恐他知晓昨夜之事,忙试探着问:“宋大哥,你昨夜做梦了?你可也记得?”
宋离奇道:“嗯,确是做了一个梦,你如何知道的?”
赵浅黛背转过脸去,双手揪着衣带,紧张到语无伦次,道:“昨夜……昨夜……我……听见你说梦话了。”
宋离道:“我昨夜梦着我曾经断过的一个案子了。”
赵浅黛心中奇怪,暗自想到:莫非不是梦见了我,才说的那番话?忙问道:“是何案子?”
宋离慢慢回想道:“往昔京师有个亓官氏,他丈夫因被满洲镶黄旗的一个大臣手下圈了地,愤愤不平,争执之间,是以错手将那大臣的手下给打死了,畏罪潜逃,一路南下,逃到了福州。昨夜我梦见那亓官氏竟执意要孤身去寻他丈夫,我百般阻止,劝她莫要去,若执意要去,也须得我护送……”
赵浅黛无心再听下去,这才知道宋离昨夜那番梦中呓语不是对自己说的,情不自禁幽幽然叹了口气。
宋离见她怔怔出神,心中奇怪,忙拍拍她肩问:“你想什么?”
赵浅黛不妨他这么一拍,刷的一下登时又红了脸,只觉浑身发烧,连耳背也红透了,低下头来,又羞又惭,暗道:原来是我自己会错了意,宋大哥这样正直无私,又怎会……怎会……
宋离见赵浅黛忸忸怩怩,面上带着一抹红晕,更显娇羞动人,只道是她已知道方才自己吻她之事,心头荡漾,不禁歉然道:“对……对不住,方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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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离抬首一望,只见一人如鬼魅般晃晃悠悠立在洞口,四肢粗短,面色焦黄,正是权勿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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