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何满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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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莅阳早上睡着的时候隐约听到哭闹声,因为昨晚没睡好所以倦怠至极怎么也醒不来,后来终于挣扎着醒过神来,坐起身唤道:“来人!”

    不一会儿珠帘外进来一个宫女,福身道:“殿下要起身了吗?”

    来人不是轻柳也不是飞絮,莅阳疑惑道:“怎么不见齐嬷嬷?”

    那宫女神色有些惊慌,跪下来道:“苏掌事刚才带人把齐嬷嬷和轻柳姐姐、飞絮姐姐都带走了!”

    莅阳大惊失色道:“为什么?怎么没有人通知本宫?”

    “苏掌事吩咐,不许惊扰殿下。”宫女怯怯道:“太后还有口谕,让殿下醒来后去慈宁宫觐见。”

    莅阳心中隐约闪过不好的预感,昨儿个为了将宇文霖送出宫去,她几乎殚精竭虑,虽然最终得以成功,但计划却并非完美的。宫外接应的人将宇文霖身上那套僧服借轻柳之手送过来在给那中毒的僧人换上,一来一往本身就已经耽搁了些许时间。最重要的是如今宫禁卡的非常严,宫门口记档的官员不可能漏算一个人,那已经是最大的破绽了。可她实在想不出别的方法,只要能将宇文霖平安送出去,即使后来被母后发现也没有什么关系了。

    但是如今忽然得知母后派人带走了齐嬷嬷等人,莅阳心头就极度不安起来。她不可能不知道,自己一人犯错,连累的可是整个畅音阁上下。

    莅阳迅速起身,让那宫女传唤人进来侍候,洗簌更衣后连一口水都来不及喝就急匆匆带人往慈宁宫去觐见。

    谢玉从慈宁宫出来还未走下台阶就看到莅阳带着几名宫女匆匆过来了,也就两日未见,却陡然有种陌生的感觉。莅阳满脸焦虑和紧张,黑漆漆的眼中没有了往日的娇俏和灵动,满是凄惶和无助。

    “长公主!”谢玉忙抬手行礼并退到一边低下了头。

    莅阳心急如焚,根本没有看到他,只提着裙角一路小跑,身后的宫女追得气喘吁吁。谢玉心里有些难受,侧目看着莅阳的身影消失在大殿门口,才转身往下走。

    他尽可能的把过错都推给了南楚,饶是如此,太后还是勃然大怒,立刻下令拿了莅阳身边心腹之人,恐怕把能招的全都招了吧!只要莅阳极力否认应该就没多大事了,毕竟是亲生女儿,太后定然还是会护着的。现在当务之急是抓住另外在逃的六个南楚探子,拣个怕死的让他作证一切都是南楚的阴谋,这样才能让太后信服。

    一念及此,谢玉也顾不上连日的奔波劳累,匆匆而去。

    莅阳自打进殿之后就觉得气氛有些不对劲,宫女走上来将她引到了侧殿,看到太后正寒着脸站在屏风前,莅阳忙上前跪下恭恭敬敬的行礼问安。

    “你们退下!”太后吩咐道,一干侍候的宫女们缓缓退下,殿中只剩下母女二人。莅阳心头忐忑,不知道太后究竟再做什么打算,便也不敢说话,只是乖乖的伏在地上。

    太后缓缓走到她面前,压抑着声音道:“你可知罪?”

    “母后?”莅阳直起身来,正欲开口,却听太后忽的厉声道:“叫你起来了吗?”莅阳吓的瑟缩了一下,急忙重新伏倒。

    “本宫叫你来,不是听你辩解的。”太后的声音带着冷厉和残酷,以及深深的愤怒和厌恶。

    莅阳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天的,母后如果知道了,一定不会原谅她。可是这一天竟然这么快就来临了,她的额头触在掌心,冷汗依然浸透了额发。可是极度的恐惧和愧疚之下,却有一丝丝的平静和坦然。她永远无法说出口只能隐瞒着的话,被母后从别处得知了,也未尝不是一种解脱。

    “大梁与南楚两国正在交战,你可知道?”太后逼视着跪伏在地上的莅阳,猛地拔高了声音道:“你可知道你犯的是什么罪?那是叛国!”

    莅阳忽的一震,身子簌簌发抖。她努力想让自己平复下来,但却抖得更厉害。母后能说出这样的话,看来宇文霖多半已经落在了她的手中。

    既然是战时,那么他的性命多半难保了。莅阳心头剧痛,原来这数日来的努力终究全都化为了泡影。

    太后忽然俯下身,抬手扳起莅阳的肩膀,将她拉了起来,看到一脸凄惶哀伤的莅阳,原本的一丝怜惜也全都化作了怒火,“你到现在好在为那个人担心?莅阳,你到底是怎么了?你怎么可以做出窝藏敌国质子的事情?如果这件事被你皇兄知道了,你觉得他会饶了你?即便他念及兄妹之情不能将你怎么样,满朝文武大臣的口水也把你淹死了。”

    “母后……母后,”莅阳此刻心乱如麻,什么也听不进去,只记得宇文霖落在了母后的手中,下意识的一把抓起太后的袖子,扬起脸哀求道:“叛国罪也好,通敌罪也罢,都算在儿臣身上,但宇文霖他是无辜的,他什么也不知道,是儿臣做主要救她出宫……”

    “闭嘴!”太后气的一个趔趄差点儿跌倒,抬手狠狠的扇了莅阳一巴掌。莅阳这两天原本就有些虚弱,此刻更是神情激荡心神难安,太后一巴掌掴过来她根本连招架之力都没有,狠狠的跌倒在一边。她长这么大,虽然自幼调皮捣蛋,但除了小时候的打屁股和打手心,母后还从来没有下过这样的重手,一时间脑子发怵眼冒金星,耳中嗡嗡作响,一时间好像什么也听不到看不到感觉不到了。

    “潼儿,你醒醒吧!”太后心下也难过,跪下来将歪倒在地的女儿抱起来揽在怀里,红着眼圈道:“不要再执迷不悟了,那些人只是存心利用你,你知道吗?听母后的话,不要再想着外面那些事了,好好呆在母后身边,别再往外跑了……”

    莅阳恍惚中好像回到了幼年时,那一夜宫中大乱,兵刀四起,她年纪小不懂事跑出去看热闹结果被逃跑的宫人冲散,最好好容易被护卫找到送到了慈宁宫,太后也是这样抱着吓懵了的她一遍遍唤着她的乳名。

    多少年了?有十几年了吧?那时候母后也说的类似的话,好好待在母后身边,别再往外跑了……

    她心中一时痛涩难当,泪水倏然滑落。

    太后见她眼神终于焕发了清明,这才舒了口气,一手紧紧搂着她,一手爱怜的轻抚着她一边肿胀的面颊,不由得红了眼眶,哽咽着道:“潼儿还记得幼年时母后教你唱的那首曲子吗?”

    莅阳心中触动,点了点头,眼泪不住的滚落面颊。

    “那你在给母后唱一遍吧!”太后忍着泪意道。

    莅阳深吸了几口气,努力平复着气息,带着哭腔缓缓哼唱了起来。

    凯风自南,吹彼棘心。

    棘心夭夭,母氏劬劳。

    凯风自南,吹彼棘薪。

    母氏圣善,我无令人。

    爰有寒泉,在浚之下。

    有子七人,母氏劳苦。

    睍睆黄鸟,载好其音。

    有子七人,莫慰母心。

    唱到最后一句有子七人莫慰母心时终于忍不住伏在太后怀中哭的上气不接下气,这么多年了,她才忽然发现这首曲子竟然与那些哟遥远的过往如此契合。她失去过几位哥哥,母后就失去过几个儿子。

    太后以为她终于醒悟,不由得心下感动,老泪横流,轻抚着她的背心道:“母后老了,不能再失去了。”

    莅阳心底,有那么一瞬间忽然觉得后悔了。可是宇文霖微笑着凝望她的眼神忽然在脑海中一闪,她立即惊醒过来,抬起头道:“儿臣这辈子就求母后一件事,求您饶了他的性命,好不好?母后,求求您了!”

    “闭嘴……”太后忽然像疯了一般使劲将怀里的莅阳推开,嘶吼着往后退去,却不慎踩到了衣角,重重的往后跌倒,发髻上钗钿堕地,苍白的发丝垂落在肩,再也掩不去苍老和凄凉。

    “母后!”莅阳爬起来伸手想要过去扶,却被太后狠厉如刀的眼神给喝止了。“你不要过来,本宫没有你这样昧了良心的女儿!本宫养在身边十几年的女儿,不可能这样冥顽不灵!”太后近乎疯狂的咆哮道着,这一刻她浑然忘了凤威和体面,如同孩童般掩面嚎啕大哭起来,声音凄厉如刀,莅阳心中痛如刀割,以手掩面不敢再看。

    她还不太明白,母后为何要这样伤心?难道放过宇文霖,她就会失去女儿吗?

    外殿等候传唤的苏掌事听到动静,慌忙带人匆匆进来了,看到此情此景都是大惊,急忙跪伏在地叩请太后保重凤体,一面膝行过来将太后搀扶起来命人传太医。

    太后止住哭声,扶着苏掌事缓缓站起来,面上的凄哀渐渐收敛,又恢复了以往的威严和冷肃,颤着声音道:“传令下去,莅阳长公主不服管教,忤逆母后,即刻其软禁在畅音阁,没有本宫懿旨,不得外出一步。”

    “母后,母后……”莅阳大惊,失声大叫道。

    太后一狠心,忽然嘶声道:“把畅音阁二楼的门窗都给我钉死,任何人不得靠近。”

    “不……”莅阳只觉得眼前发黑,一口气上不来,身子软软的歪倒在地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