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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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柱国裴旭，运筹帷幄，出击定襄，夜袭阴山，灭匈奴，杀莫敦可汗。战绩斐然，文韬武略，谥忠武王。遵其遗愿，葬于北境居延城外，设忠武祠，立庙授勋，年年祭祀。随侍裴家军英烈同葬，家人从优抚恤。
赵政站在崇政殿内，眉头紧锁，浑身上下弥漫着难言的孤独和悲伤。
李冀红着眼睛，郑重的把装有李冬白遗物的锦匣交给他。
“你父皇每年都会画一幅你的画像，寄给你娘亲。
你娘亲每年也都会写一封信给你。
二十年，整整二十封。
只是，从没有寄出去……”
赵政抚摸着锦匣，慢慢的打开。里面厚厚的信封整齐的放在一起自成一格，中间的格子里放着他从小到大的画像。最右侧，是一件他儿时的小肚兜。
他坐到桌边，一封接着一封读信，不知不觉中，眼泪已经淌了满脸。
原来他从小到大的快乐和委屈，娘亲都知道……
烛火摇曳，年轻的帝王抬起左手掩面，投下的阴影遮住了他的脆弱，只有右手中颤抖的信纸，泄露出无尽的哀痛。
站在他对面的李冀忽然跪地俯首，恳求道：“皇上，就让姐姐和裴大哥葬在一起吧。
自从裴大哥十七岁时与姐姐一朝离散，他们两人剩下的便都是错过。
姐姐与先皇情深义重，从未辜负。可是她心里最大的结，就是耽误了裴大哥一生。
皇上，他们生前不能在一处，死后也应该同眠与地下了。”
赵政紧紧的闭了闭双眼，涩声道：“小舅舅，你们总以为我父皇有后宫嫔妃陪伴，却不知道他有多么想念娘亲……
父皇呕心沥血，整日里案牍劳形，除了要做明君圣主，为国家百姓兢兢业业，何尝不是逼迫自己投身到数不清的政务之中，以免总是沉湎于思念，再也忍受不了离别之苦？”
他带着李冀往外走，一直走向“桃花源”中。
尘封已久的门扉被打开，黑暗了许久的地方，忽然又重现于光明。
一幅又一幅画面，在光影里交错。伊人已随风而逝，画上的人却依然鲜活。
……
“父皇临走之前，心心念念的，只有娘亲。
小舅舅，既然此生娘亲和父皇已有约定，我怎能不顾父皇遗旨，让他身后不安。”
许久之后，两人终于走出了那扇门。
月光把他们的影子，拉的很长很长，连沉默，都带着疼痛。
李冀步行出宫，心里酸涩难忍。
而赵政，则在崇政殿里，整整枯坐了一夜。
第二日，赵政奉先皇遗旨，追封李冬白为英武圣文思元皇后，令裴初一与梁芷扶棺入京，与先皇合葬。
先皇遗诏，令陈太后及各位太妃百年之后，另择陵寝。
陈灵儿得到旨意之后，气得砸了满桌茶具。只是她还未曾去找皇上理论，便被德太妃举告指控，涉嫌谋害忠武王和思元皇后。
半月之后，护国公陈府抄家流放，陈太后迁入别宫，在佛堂忏悔终生。
李冀缓缓步上台阶，看着在门槛处坐着的陈灵儿。
良久，他才像是欣赏够了陈灵儿布衣素服、风霜满面的样子，讽刺的笑了起来。
“忘恩负义、狼心狗肺之徒，竟然还妄想太后尊荣，岂不可笑？”
陈灵儿满脸怨恨的盯着他，恨不得从他身上撕下一块肉来。
“是你！害我到如此地步的人是你！
你害我落入匪徒之手，险些丧命；你给我下了绝子的毒药，使我一生不能有孕；你在先皇面前屡进谗言，让我一生不得宠爱！”
李冀一把掐住了她的脖子，迫使她仰起头道；“陈灵儿，你是咎由自取！
我姐姐救你性命，你是怎么报答她的？
你狼心狗肺，竟然想让她死在外面，腾出位置让你取而代之！
你下贱无耻，妄想勾引恩人的丈夫，得到荣华富贵！
你阴暗卑鄙，一边利用与我姐姐有几分想象，想尽办法在先皇面前邀宠，一边妒忌的发疯，恨不得让她永远消失。”
李冀一巴掌扇到陈灵儿脸上，唾弃道：“西夏人告诉了你又怎样？若按我的意思，姐姐从福州回来那一夜，你就应该死在外面。
可是姐姐又救了你，她总是怜惜别人，哪里知道人心丑陋至此，她当作妹妹爱护之人，满脑子都在算计诅咒于她。”
陈灵儿呵呵冷笑起来：“不错，是我下令死士行刺，才害的裴旭没有躲过匈奴人的毒箭。
是我们陈家，在军粮中做手脚，还断了你们的情报传递。
对了，让李冬白见不到先皇最后一面，也是我做的，只是那时候我还不知道真相。不然，那时候杀了疲惫不堪的李冬白，简直是天赐良机！”
李冀又给了她一耳光，打得陈灵儿的嘴角鲜血直流。
“这都要怪你，李冀。
你害了我，我就要报复你们！
她有了先皇的爱，凭什么还能让一个男人终身不娶，只等她一辈子？！
她不是和裴旭是生死之交吗？那我就让裴旭去死，我要让她痛苦一辈子！”
李冀一脚踹到她的胸口，把她踢到了地上。
陈灵儿吐出一口血沫，趴在那里又哭又笑。
“你瞒着她害我，她就无辜了吗？不，你害我也是为了她！
我原先还觉得有几分惭愧，可是西夏人说得没错，你们本来就是为了得到铁甲军，才利用迷惑我。
你们杀了我亲叔父，把我祖父砸成重伤，郁郁而终。你们窃取了铁甲军，把我们护国公府，变成了一个空壳子！
匈奴人果然厉害，他们真的留在北境，再也回不来了。
李冀，最该死的就是你！你骗我骗得好……”
李冀走到院子的角落，扯下一条荆棘，劈头盖脸的抽到陈灵儿的身上。
“你自己心术不正，自取其祸还怨天尤人，没有丝毫感恩之心，恩将仇报，简直畜牲不如！”
“陈灵儿，说到底你就是妒忌，你就是要找理由怨恨我姐姐。
哼，当初你为什么不拒绝入宫呢？要不是你贪图皇后之位，这一切都不会发生，你们陈家的胃口也不会越来越大。
你们陈家，那是多行不义必自毙，怨不得别人。”
李冀打得她皮开肉绽，仍旧咬牙切齿道：
“你放心，我不会杀你。我要让你苟延残喘，守着这四角天空，日日夜夜活在怨恨里。
只是这次，再也不会有人来救你！”
不知道过了多久，消失的聋哑老宫人才出现，把陈灵儿扶到了屋里。
陈灵儿颤抖着跪在蒲团上，恍然想起，年轻时她曾经在佛前许愿，让李冬白再也不能回来。
这次李冬白真的永远都回不来了，而她的报应，才正式开始。
陈灵儿瘫倒在佛前，浑身时冷时热。她回顾自己的一生，哭哭笑笑，疯疯癫癫。
大柱国裴旭，运筹帷幄，出击定襄，夜袭阴山，灭匈奴，杀莫敦可汗。战绩斐然，文韬武略，谥忠武王。遵其遗愿，葬于北境居延城外，设忠武祠，立庙授勋，年年祭祀。随侍裴家军英烈同葬，家人从优抚恤。
赵政站在崇政殿内，眉头紧锁，浑身上下弥漫着难言的孤独和悲伤。
李冀红着眼睛，郑重的把装有李冬白遗物的锦匣交给他。
“你父皇每年都会画一幅你的画像，寄给你娘亲。
你娘亲每年也都会写一封信给你。
二十年，整整二十封。
只是，从没有寄出去……”
赵政抚摸着锦匣，慢慢的打开。里面厚厚的信封整齐的放在一起自成一格，中间的格子里放着他从小到大的画像。最右侧，是一件他儿时的小肚兜。
他坐到桌边，一封接着一封读信，不知不觉中，眼泪已经淌了满脸。
原来他从小到大的快乐和委屈，娘亲都知道……
烛火摇曳，年轻的帝王抬起左手掩面，投下的阴影遮住了他的脆弱，只有右手中颤抖的信纸，泄露出无尽的哀痛。
站在他对面的李冀忽然跪地俯首，恳求道：“皇上，就让姐姐和裴大哥葬在一起吧。
自从裴大哥十七岁时与姐姐一朝离散，他们两人剩下的便都是错过。
姐姐与先皇情深义重，从未辜负。可是她心里最大的结，就是耽误了裴大哥一生。
皇上，他们生前不能在一处，死后也应该同眠与地下了。”
赵政紧紧的闭了闭双眼，涩声道：“小舅舅，你们总以为我父皇有后宫嫔妃陪伴，却不知道他有多么想念娘亲……
父皇呕心沥血，整日里案牍劳形，除了要做明君圣主，为国家百姓兢兢业业，何尝不是逼迫自己投身到数不清的政务之中，以免总是沉湎于思念，再也忍受不了离别之苦？”
他带着李冀往外走，一直走向“桃花源”中。
尘封已久的门扉被打开，黑暗了许久的地方，忽然又重现于光明。
一幅又一幅画面，在光影里交错。伊人已随风而逝，画上的人却依然鲜活。
……
“父皇临走之前，心心念念的，只有娘亲。
小舅舅，既然此生娘亲和父皇已有约定，我怎能不顾父皇遗旨，让他身后不安。”
许久之后，两人终于走出了那扇门。
月光把他们的影子，拉的很长很长，连沉默，都带着疼痛。
李冀步行出宫，心里酸涩难忍。
而赵政，则在崇政殿里，整整枯坐了一夜。
第二日，赵政奉先皇遗旨，追封李冬白为英武圣文思元皇后，令裴初一与梁芷扶棺入京，与先皇合葬。
先皇遗诏，令陈太后及各位太妃百年之后，另择陵寝。
陈灵儿得到旨意之后，气得砸了满桌茶具。只是她还未曾去找皇上理论，便被德太妃举告指控，涉嫌谋害忠武王和思元皇后。
半月之后，护国公陈府抄家流放，陈太后迁入别宫，在佛堂忏悔终生。
李冀缓缓步上台阶，看着在门槛处坐着的陈灵儿。
良久，他才像是欣赏够了陈灵儿布衣素服、风霜满面的样子，讽刺的笑了起来。
“忘恩负义、狼心狗肺之徒，竟然还妄想太后尊荣，岂不可笑？”
陈灵儿满脸怨恨的盯着他，恨不得从他身上撕下一块肉来。
“是你！害我到如此地步的人是你！
你害我落入匪徒之手，险些丧命；你给我下了绝子的毒药，使我一生不能有孕；你在先皇面前屡进谗言，让我一生不得宠爱！”
李冀一把掐住了她的脖子，迫使她仰起头道；“陈灵儿，你是咎由自取！
我姐姐救你性命，你是怎么报答她的？
你狼心狗肺，竟然想让她死在外面，腾出位置让你取而代之！
你下贱无耻，妄想勾引恩人的丈夫，得到荣华富贵！
你阴暗卑鄙，一边利用与我姐姐有几分想象，想尽办法在先皇面前邀宠，一边妒忌的发疯，恨不得让她永远消失。”
李冀一巴掌扇到陈灵儿脸上，唾弃道：“西夏人告诉了你又怎样？若按我的意思，姐姐从福州回来那一夜，你就应该死在外面。
可是姐姐又救了你，她总是怜惜别人，哪里知道人心丑陋至此，她当作妹妹爱护之人，满脑子都在算计诅咒于她。”
陈灵儿呵呵冷笑起来：“不错，是我下令死士行刺，才害的裴旭没有躲过匈奴人的毒箭。
是我们陈家，在军粮中做手脚，还断了你们的情报传递。
对了，让李冬白见不到先皇最后一面，也是我做的，只是那时候我还不知道真相。不然，那时候杀了疲惫不堪的李冬白，简直是天赐良机！”
李冀又给了她一耳光，打得陈灵儿的嘴角鲜血直流。
“这都要怪你，李冀。
你害了我，我就要报复你们！
她有了先皇的爱，凭什么还能让一个男人终身不娶，只等她一辈子？！
她不是和裴旭是生死之交吗？那我就让裴旭去死，我要让她痛苦一辈子！”
李冀一脚踹到她的胸口，把她踢到了地上。
陈灵儿吐出一口血沫，趴在那里又哭又笑。
“你瞒着她害我，她就无辜了吗？不，你害我也是为了她！
我原先还觉得有几分惭愧，可是西夏人说得没错，你们本来就是为了得到铁甲军，才利用迷惑我。
你们杀了我亲叔父，把我祖父砸成重伤，郁郁而终。你们窃取了铁甲军，把我们护国公府，变成了一个空壳子！
匈奴人果然厉害，他们真的留在北境，再也回不来了。
李冀，最该死的就是你！你骗我骗得好……”
李冀走到院子的角落，扯下一条荆棘，劈头盖脸的抽到陈灵儿的身上。
“你自己心术不正，自取其祸还怨天尤人，没有丝毫感恩之心，恩将仇报，简直畜牲不如！”
“陈灵儿，说到底你就是妒忌，你就是要找理由怨恨我姐姐。
哼，当初你为什么不拒绝入宫呢？要不是你贪图皇后之位，这一切都不会发生，你们陈家的胃口也不会越来越大。
你们陈家，那是多行不义必自毙，怨不得别人。”
李冀打得她皮开肉绽，仍旧咬牙切齿道：
“你放心，我不会杀你。我要让你苟延残喘，守着这四角天空，日日夜夜活在怨恨里。
只是这次，再也不会有人来救你！”
不知道过了多久，消失的聋哑老宫人才出现，把陈灵儿扶到了屋里。
陈灵儿颤抖着跪在蒲团上，恍然想起，年轻时她曾经在佛前许愿，让李冬白再也不能回来。
这次李冬白真的永远都回不来了，而她的报应，才正式开始。
陈灵儿瘫倒在佛前，浑身时冷时热。她回顾自己的一生，哭哭笑笑，疯疯癫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