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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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征被任命为谏议大夫。李世民听从他的建议，以怀柔之策安定两宫旧部，以图早日稳定朝纲。魏征很快就被派往河北，安抚招降，李世民也允许他见机行事。
不久，李渊决定退位，但他依然留在大兴宫，李世民只能住在东宫并在东宫处理朝政，李世民不能自称为“朕”，只能自称“予”或“吾”，军国大事还要交给他最后定夺。
武德九年八月初九，李世民在东宫显德殿即皇帝位，并大赦天下。房玄龄被任命为中书令，杨恭仁中书令之位被罢免。李世民登基不久，为了表示对两位姐姐的尊重，将琅琊公主改封为高密公主，桂阳公主改封为长广公主。
中书令一职为朝中要职，杨恭仁知道李世民登基，此位必为□□旧人所有，自李元吉被杀后，他一来无心政事，二来地位尴尬，时常称病不朝。他马上要到花甲之年，经历了太多的起起浮浮，罢相之事，他倒是看得很淡。只是他身为府中尊长，杨府这些年有太多悲欢离合，如今刚刚团聚，杨如烟就遇到了大劫，他反而为此事不胜悲痛。
杨恭仁被罢相后，李世民曾派萧尉和陈叔达来看望他，两人都道杨恭仁不日将被委以重任。杨恭仁只当他们是看在昔日的情分上安慰他，他们的话并未放在心上。
他赋闲在家，杨洛兮更是躲到了公主府，倒是杨思礼、杨仙洛常常陪伴他下棋作画，谈天说地。
新皇登基，虽没有赦免杨如烟等人，但宫中还是派人到了别馆，为她们添了新衣，新增了膳食。
宣诏的太监宣读完毕，转身欲走，杨如烟不理会他人的目光，赶上前去：“公公请留步。”
韩慕青一双双眼睛阴森森地看着杨如烟，她引以为傲的长子和次子都被处死，而她和女儿被困在掖庭受苦，可是杨如烟当时却不知所踪！她本已心如死灰，没想到，杨如烟竟然也来到了别馆。看到杨如烟，她心中又燃起来活下来的勇气，她不想让她好过。这个女子，害得她在齐王府日日空房，尤其是玄武兵变之前的那段日子，李元吉连看都不看她一眼，这都是杨如烟所赐。
那名太监是常跟在李世民身边的，自然认得杨如烟，只是现在不知如何称呼，便恭恭敬敬地向她施了个礼。
杨如烟见他如此，先是一怔，后来想到他大概是□□的旧人，便低声道：“公公回去……烦请和陛下说明，嫂嫂和婉清身体不好，可否请太医来一趟别馆？”她说出这短短的一句话，心却抽搐了无数次，但是为了郑观音和李婉清，求一次李世民又何妨？
那太监听到她的请求，忙诺诺答应。
很快太医就来了，诊完脉，他随杨如烟出来，抬头看了看杨如烟：“这药谁来侍候？”
杨如烟低声道：“我来吧。”
太医仔细嘱咐了杨如烟一番，又道：“夫人和小姐的病都有些棘手，能不能大好，也要看医缘了。”
杨如烟没有做声，她也知道慢病难医，更何况她们的病情还被延误了。她咬了咬下唇，低声向太医道谢。
长孙梓菡知道李世民心中有愧，便不时派人来别馆探望，即使如此，别馆的掌事、宫女、太监也只是对郑观音、杨如烟和李家的女孩面上尚算客气。
每日杨如烟为郑观音和李婉清煎完、敷完药，便去陪伴刘瑛。刘瑛被分去洗衣，她日日恍恍惚惚，总会被司正责骂。杨如烟从未做过粗活，但她开始尝试着帮刘瑛做工，一边洗衣，一边劝解她。
黄昏时分，井边洗衣的女子陆陆续续回去了。杨如烟还在忙碌，她费力地拧着衣服上的水，她也不知为什么，她已经很用力了，可是衣服上的水还在滴滴答答流下来。
刘瑛呆坐在一旁，在这世上，亲近的人都不在了，她一个人活着还有什么意思，活下来也许还是个累赘。她看着杨如烟清瘦的背影，狼狈的动作，忍不住流下两行清泪。她心中一痛，大声道：“王妃，保重。”说罢，她快步冲到井边，毫不犹豫地跳了下去。
杨如烟一时愣住，她刚回过身来，正好看到刘瑛投井的一幕。她手中的衣服“啪”地落在地上，她这才回过神来，大声疾呼：“有人落水了，快救人啊。”
她欲要赶到井边，却被人从后面紧紧拉住：“你不能过去，不能过去。”
施救的人迟迟未到，杨如烟无奈地挣扎道：“放开我，我总要过去看一看。”旁人怕她一时想不开，那里肯放开她。
听到呼救，来了不少人，一些人帮忙劝解杨如烟，一些人则呆呆地站着。杨如烟的呼喊已经变成了哀求，她整个人已经瘫软，可是依然没有人肯施救。
掌事的于司正也来了，她看一眼杨如烟，轻描淡写道：“这么久了，人肯定救不活了。我看你也闹得差不多了，快回去吧。一会儿会有人把尸首打捞上来的。”听了她的话，所有人都愕然了，她们虽然大多懦弱，但兔死狐悲，看着同伴绝望投井，这里的掌事却不但不施以援手还口气凉薄，心中多少有几分愤懑，便都呆着不肯走。于司正见她们不但不走，还眼含怒气，也怒道，“快回去，不然就都饿上一顿。”
杨如烟强挣扎着站起来：“于司正，我们虽然现在是获罪之身。但是宫中还时常派人来别馆，你怎么知道陛下有一天不会赦免我们呢？现在出了人命，你到时候怎么交待？”
郑观音被人扶着匆匆赶来，她隐约看到杨如烟几乎晕倒，忙过来扶住她道：“如烟，你不是说过要保重自己吗？”
于司正见郑观音也来了，便道：“我也是没有办法，这井口这么小，救人也不容易。两位夫人还是带着大家散了吧，不然，也不好救人那。再说各位也没见过什么场面，这尸首可没什么好看的。”
郑观音也被气得浑身发抖，但她担心这于司正再说出更过分的话，杨如烟身体更吃不消，便道：“如烟听我的，我们先回去。”又对众人道，“大家先回去吧。”遂同人挽了杨如烟，缓缓回房。
夜间有人来报，刘瑛尸首打捞上来了。昏昏沉沉的杨如烟不听劝阻，还是去看了刘瑛。杨如烟勉力为她换了一身自己的新衣。她的手不停地触到刘瑛冰凉的身体，不由想到李元吉生前那双总是温暖的双手，他的手现在应该也很凉吧。刘瑛走了，他们可以团聚了。而她，还要继续承担活着的一切。
杨如烟替刘瑛收拾妥当，又嘱咐王聂将此事报与东宫，要妥善安置刘瑛。
杨如烟不是没有见过死亡，这次她却是眼睁睁看看刘瑛在面前自尽，一个生命瞬间就这样在她眼前消逝，而对于她们的祸事，还远没有结束。她不想她们有事，真的不想。
次日，杨如烟便浑身滚烫，郑观音在一旁用热帕不断帮她擦拭。杨如烟她还惦记着为郑观音煎药的事，声音细微道：“嫂嫂，你的药……一定要服用，还有外敷，你千万不要忘了。”
郑观音边拧干手帕边道：“你放心吧，我知道。用了几天药，我觉得好些了，虽然还是有些模糊，我却隐约能看清楚你的脸。我现在也想眼睛快些好起来，我不能总让人扶着。”
杨如烟疑惑地看着郑观音的双眸：“嫂嫂说的是真的吗？”她见郑观音也在看着她，便有几分相信。
郑观音拉着她的手：“当然是真的，你看，我总能看清你的手了。会越来越好的，都好好的。你也要想开些，别再折磨自己的身体了。”
杨如烟有些哽咽，她点头道：“嫂嫂，放心。”
宫中派来的太医为杨如烟诊过脉，竟然说杨如烟染上了时疫，最好离开别馆，以免他人感染。王聂听了，马上命人报与宫中，要安排杨如烟离开。
杨如烟觉得有些奇怪，她知道时疫的病症，和她这次全然不同，她哪里就是时疫了？她思索片刻，便问王聂：“王公公，要我离开，这可是宫中的安排？”
王聂赔笑道：“宫中一会儿会派人来接。夫人离开，也是为了大家好。”
郑观音也觉得奇怪，杨如烟这病源于心结心痛，休养几日估计就好了，为何一定要她离开？她想到杨如烟之前并不和她们一道在掖庭，便明白了几分，也劝杨如烟道：“如烟，既然如此，你就听王公公的吧，等痊愈了再回来。”
杨如烟摇头道：“王公公，我过几日一定能痊愈，何必劳烦大家呢？即使是时疫，我这几日不离开房门便是。”
王聂见她固执，皮笑肉不笑道：“杂家可做不了主，夫人一会和宫中的公公说去吧。”他也不明白为什么宫中对杨如烟诸多照顾，难道是因为她的娘家？他见杨如烟一副不识趣的样子，便有几分不耐烦。
宫中来人见过杨如烟，杨如烟仍然执意不走，宫人无奈，只得摇头，回去复命。
魏征被任命为谏议大夫。李世民听从他的建议，以怀柔之策安定两宫旧部，以图早日稳定朝纲。魏征很快就被派往河北，安抚招降，李世民也允许他见机行事。
不久，李渊决定退位，但他依然留在大兴宫，李世民只能住在东宫并在东宫处理朝政，李世民不能自称为“朕”，只能自称“予”或“吾”，军国大事还要交给他最后定夺。
武德九年八月初九，李世民在东宫显德殿即皇帝位，并大赦天下。房玄龄被任命为中书令，杨恭仁中书令之位被罢免。李世民登基不久，为了表示对两位姐姐的尊重，将琅琊公主改封为高密公主，桂阳公主改封为长广公主。
中书令一职为朝中要职，杨恭仁知道李世民登基，此位必为□□旧人所有，自李元吉被杀后，他一来无心政事，二来地位尴尬，时常称病不朝。他马上要到花甲之年，经历了太多的起起浮浮，罢相之事，他倒是看得很淡。只是他身为府中尊长，杨府这些年有太多悲欢离合，如今刚刚团聚，杨如烟就遇到了大劫，他反而为此事不胜悲痛。
杨恭仁被罢相后，李世民曾派萧尉和陈叔达来看望他，两人都道杨恭仁不日将被委以重任。杨恭仁只当他们是看在昔日的情分上安慰他，他们的话并未放在心上。
他赋闲在家，杨洛兮更是躲到了公主府，倒是杨思礼、杨仙洛常常陪伴他下棋作画，谈天说地。
新皇登基，虽没有赦免杨如烟等人，但宫中还是派人到了别馆，为她们添了新衣，新增了膳食。
宣诏的太监宣读完毕，转身欲走，杨如烟不理会他人的目光，赶上前去：“公公请留步。”
韩慕青一双双眼睛阴森森地看着杨如烟，她引以为傲的长子和次子都被处死，而她和女儿被困在掖庭受苦，可是杨如烟当时却不知所踪！她本已心如死灰，没想到，杨如烟竟然也来到了别馆。看到杨如烟，她心中又燃起来活下来的勇气，她不想让她好过。这个女子，害得她在齐王府日日空房，尤其是玄武兵变之前的那段日子，李元吉连看都不看她一眼，这都是杨如烟所赐。
那名太监是常跟在李世民身边的，自然认得杨如烟，只是现在不知如何称呼，便恭恭敬敬地向她施了个礼。
杨如烟见他如此，先是一怔，后来想到他大概是□□的旧人，便低声道：“公公回去……烦请和陛下说明，嫂嫂和婉清身体不好，可否请太医来一趟别馆？”她说出这短短的一句话，心却抽搐了无数次，但是为了郑观音和李婉清，求一次李世民又何妨？
那太监听到她的请求，忙诺诺答应。
很快太医就来了，诊完脉，他随杨如烟出来，抬头看了看杨如烟：“这药谁来侍候？”
杨如烟低声道：“我来吧。”
太医仔细嘱咐了杨如烟一番，又道：“夫人和小姐的病都有些棘手，能不能大好，也要看医缘了。”
杨如烟没有做声，她也知道慢病难医，更何况她们的病情还被延误了。她咬了咬下唇，低声向太医道谢。
长孙梓菡知道李世民心中有愧，便不时派人来别馆探望，即使如此，别馆的掌事、宫女、太监也只是对郑观音、杨如烟和李家的女孩面上尚算客气。
每日杨如烟为郑观音和李婉清煎完、敷完药，便去陪伴刘瑛。刘瑛被分去洗衣，她日日恍恍惚惚，总会被司正责骂。杨如烟从未做过粗活，但她开始尝试着帮刘瑛做工，一边洗衣，一边劝解她。
黄昏时分，井边洗衣的女子陆陆续续回去了。杨如烟还在忙碌，她费力地拧着衣服上的水，她也不知为什么，她已经很用力了，可是衣服上的水还在滴滴答答流下来。
刘瑛呆坐在一旁，在这世上，亲近的人都不在了，她一个人活着还有什么意思，活下来也许还是个累赘。她看着杨如烟清瘦的背影，狼狈的动作，忍不住流下两行清泪。她心中一痛，大声道：“王妃，保重。”说罢，她快步冲到井边，毫不犹豫地跳了下去。
杨如烟一时愣住，她刚回过身来，正好看到刘瑛投井的一幕。她手中的衣服“啪”地落在地上，她这才回过神来，大声疾呼：“有人落水了，快救人啊。”
她欲要赶到井边，却被人从后面紧紧拉住：“你不能过去，不能过去。”
施救的人迟迟未到，杨如烟无奈地挣扎道：“放开我，我总要过去看一看。”旁人怕她一时想不开，那里肯放开她。
听到呼救，来了不少人，一些人帮忙劝解杨如烟，一些人则呆呆地站着。杨如烟的呼喊已经变成了哀求，她整个人已经瘫软，可是依然没有人肯施救。
掌事的于司正也来了，她看一眼杨如烟，轻描淡写道：“这么久了，人肯定救不活了。我看你也闹得差不多了，快回去吧。一会儿会有人把尸首打捞上来的。”听了她的话，所有人都愕然了，她们虽然大多懦弱，但兔死狐悲，看着同伴绝望投井，这里的掌事却不但不施以援手还口气凉薄，心中多少有几分愤懑，便都呆着不肯走。于司正见她们不但不走，还眼含怒气，也怒道，“快回去，不然就都饿上一顿。”
杨如烟强挣扎着站起来：“于司正，我们虽然现在是获罪之身。但是宫中还时常派人来别馆，你怎么知道陛下有一天不会赦免我们呢？现在出了人命，你到时候怎么交待？”
郑观音被人扶着匆匆赶来，她隐约看到杨如烟几乎晕倒，忙过来扶住她道：“如烟，你不是说过要保重自己吗？”
于司正见郑观音也来了，便道：“我也是没有办法，这井口这么小，救人也不容易。两位夫人还是带着大家散了吧，不然，也不好救人那。再说各位也没见过什么场面，这尸首可没什么好看的。”
郑观音也被气得浑身发抖，但她担心这于司正再说出更过分的话，杨如烟身体更吃不消，便道：“如烟听我的，我们先回去。”又对众人道，“大家先回去吧。”遂同人挽了杨如烟，缓缓回房。
夜间有人来报，刘瑛尸首打捞上来了。昏昏沉沉的杨如烟不听劝阻，还是去看了刘瑛。杨如烟勉力为她换了一身自己的新衣。她的手不停地触到刘瑛冰凉的身体，不由想到李元吉生前那双总是温暖的双手，他的手现在应该也很凉吧。刘瑛走了，他们可以团聚了。而她，还要继续承担活着的一切。
杨如烟替刘瑛收拾妥当，又嘱咐王聂将此事报与东宫，要妥善安置刘瑛。
杨如烟不是没有见过死亡，这次她却是眼睁睁看看刘瑛在面前自尽，一个生命瞬间就这样在她眼前消逝，而对于她们的祸事，还远没有结束。她不想她们有事，真的不想。
次日，杨如烟便浑身滚烫，郑观音在一旁用热帕不断帮她擦拭。杨如烟她还惦记着为郑观音煎药的事，声音细微道：“嫂嫂，你的药……一定要服用，还有外敷，你千万不要忘了。”
郑观音边拧干手帕边道：“你放心吧，我知道。用了几天药，我觉得好些了，虽然还是有些模糊，我却隐约能看清楚你的脸。我现在也想眼睛快些好起来，我不能总让人扶着。”
杨如烟疑惑地看着郑观音的双眸：“嫂嫂说的是真的吗？”她见郑观音也在看着她，便有几分相信。
郑观音拉着她的手：“当然是真的，你看，我总能看清你的手了。会越来越好的，都好好的。你也要想开些，别再折磨自己的身体了。”
杨如烟有些哽咽，她点头道：“嫂嫂，放心。”
宫中派来的太医为杨如烟诊过脉，竟然说杨如烟染上了时疫，最好离开别馆，以免他人感染。王聂听了，马上命人报与宫中，要安排杨如烟离开。
杨如烟觉得有些奇怪，她知道时疫的病症，和她这次全然不同，她哪里就是时疫了？她思索片刻，便问王聂：“王公公，要我离开，这可是宫中的安排？”
王聂赔笑道：“宫中一会儿会派人来接。夫人离开，也是为了大家好。”
郑观音也觉得奇怪，杨如烟这病源于心结心痛，休养几日估计就好了，为何一定要她离开？她想到杨如烟之前并不和她们一道在掖庭，便明白了几分，也劝杨如烟道：“如烟，既然如此，你就听王公公的吧，等痊愈了再回来。”
杨如烟摇头道：“王公公，我过几日一定能痊愈，何必劳烦大家呢？即使是时疫，我这几日不离开房门便是。”
王聂见她固执，皮笑肉不笑道：“杂家可做不了主，夫人一会和宫中的公公说去吧。”他也不明白为什么宫中对杨如烟诸多照顾，难道是因为她的娘家？他见杨如烟一副不识趣的样子，便有几分不耐烦。
宫中来人见过杨如烟，杨如烟仍然执意不走，宫人无奈，只得摇头，回去复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