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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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仙洛除了为杨如烟煎药,也常随着杨洛兮一同陪伴杨如烟。出了这样的大事,最好的办法就是分她的神,让她把心思放到别的事情上来。
这天杨洛兮有事出去,杨如烟在昏睡,有一名侍女悄悄进来,轻声对杨仙洛道:“五小姐,随我来。”
杨仙洛狐疑地看着来人道:“什么事?”
那侍女忙示意她噤声,杨仙洛仔细听了听,没有发觉杨如烟有醒来的意思,便乖乖地随着侍女出去了。
账内的杨如烟已经醒了,她现在总是难以入眠,即使勉强睡着,也很容易被惊醒。她也有几分奇怪,刚要坐起,忽然听到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她忙合上双目佯装睡着。外面的脚步声消失了,只是偶尔会传来不易察觉的呼吸之声。
有人在账外站着,杨如烟心中有一种异样的感觉,她定了定神,深吸几口气,猛然坐起来,一把拉开了床帐。
是李世民!杨如烟只觉得铺天盖地的伤痛向她袭来,所谓的仇人就在面前,她死死地抓着床帐,浑身颤抖,似乎有一股巨大的冲力撞击着她的心肺,她口中顿感腥甜,她想要开口说话,却拉着床帐缓缓倒了下去,唇角流出一丝鲜血。
李世民不想杨如烟会突然醒来,更没想到她会掀开纱帐。看到虚弱憔悴不堪的杨如烟,他脸上一片惊愕,正不知如何是好,又看到杨如烟晕厥在床,他心痛如万箭穿心,惊呼:“如烟,如烟!”
很快就有人进来,李世民只得站在一边,看着太医为杨如烟诊治。这些天,他强迫自己不要去想杨如烟,他害怕自己忍不住来探望,反而更害了她。白日忙于朝政还好,但是晚上,他心中最柔软处的伤疤会被揭开,痛楚难当。他终于忍不住忙里偷闲来看了一次她,那次她一直昏睡,他没有勇气掀开纱帐,呆了一会就走了。但是很快,他又忍不住来了,没想到,第二次就被发觉了。这一面,见得仓促而震撼,他见到了他多日想见却不敢见得面孔,曾经那个灵动清丽的女子,唇瓣几乎都没有血色,似乎失去了所有的生气,而这一切,却都是因为他!他心痛,他羞愧,他无奈,造化之神捉弄了谁?
杨如烟急痛攻心吐血之后,又休养了几日,方才恢复。林氏见她身体好转,又劝她道:“怨恨……总是免不了的,但不能让这些怨恨毁了自己的身体。”说罢,她用手抚摸着杨如烟的鬓发,让她靠在自己的肩上。
杨如烟默然不语,曾经的情窦初开,曾经的苦心惦念,现在的切骨之恨,太多复杂的情愫在那一刻泉涌而出,她实在是承受不住。怨恨一个人原本已经很辛苦,何况她也不知道该拿他怎么办,似乎还需要求他,痛楚、苦涩、心酸交织在一起,萦绕在她心头,缠绕不休。
当务之急,是要见到两宫的女眷。杨如烟看了看林氏,这些天她又苍老了许多,头发已然花白。她是个不孝的女儿,杨如烟悄悄地别过头,拭去眼角的泪花。原本她已经下定决心调理身体,谁知受到刺激又一病不起,她不能再这样下去,更不能因为怨恨而缠绵病榻。有恨意,才更需要坚强。而她现在的身体,家人一定不会放她出府,不能出府,她又能做些什么?她的身体,必须要尽快好起来。
兵变之后,李渊万念俱灰,身体大不如以前,李世民毕竟是他唯一的嫡子,他即使对他有怨气,也不愿皇权落于他人之手。七月,李世民被立为太子,军国大事均交由他来裁决。
两宫的女眷还留在掖庭,李世民于心不忍,曾几度和房玄龄等人商议,但他们都建议李世民再等些时日,现在局势未定,突然赦免这些女眷,一来怕节外生枝,二来既已昭告天下,东宫、齐王府谋反,马上释放两宫的女眷,民间必会议论纷纷。
但李世民思忖再三,还是准备将这些女眷移送到长安城外的别馆,妥加安置。除了没有什么侍候的宫女太监,住所用度,均按照别馆的正常供给。这样,总比在掖庭中要好上几倍。
杨如烟得知这个消息,便去央求桂阳公主:“我留在府中,时间久,终归会走漏消息。到时候,又是麻烦一件。我听说,嫂嫂她们就要被移送别馆,我也放心不下她们,我愿和她们同去别馆,共同进退。”
桂阳公主一听,马上拉住她的手道:“如烟,听我的,留在府中,哪里都不要去。”她哽咽道,“我不能保全四弟他们,难道还不能保全你?”话罢,开始轻声啜泣。
杨如烟不由也湿润了眼眶:“我知道,大家都是为了我好。可是我不想自己留在公主府,而与嫂嫂她们隔开,我想见见她们,和她们一起,彼此好有个依靠。这是我们最难的时候,我不能躲在一边,我这样躲着,心里也不得安宁。公主,你一定能明白我的苦处,帮我一起说服大家好不好?我身体已经好了,再者,别馆不是掖庭,我不会受苦,我能照顾好自己。”李世民既然不能忘情,那么她前往别馆,众人就有早日终见天日的机会。这实在是杨如烟的无奈之举,她也不想这样,但实在没有更好的办法。她们被宗籍除名,以罪臣家眷身份幽禁,除非是李世民下令,否则没有赦免的可能。
桂阳公主已经泣不成声,她抚摸着杨如烟的额头,沉重地点了点头。
杨如烟端坐在窗前,觅梅为她梳头。她的青丝已不再顺滑,发丝还在不停地脱落。
杨如烟轻声道:“觅梅,我和公主商议过了。我去别馆,不能有人陪着。你们跟着我出宫的几个,公主会给你们一些银两,她还会派人送你们回到家乡,和家人团聚,你们以后不需要再为奴为婢,好好嫁人生子吧。”
觅梅一愣,手停了下来,继而跪下流泪道:“就算这次不能陪着王妃,觅梅也会在公主府等王妃回来。”
杨如烟俯首看了看她,动容道:“你的心意我记下了。公主已经为你们求过万贵妃了,这是我为你们做的最后一件事。你们都走吧,好好地活着,我知道我们齐王府还有人自由地活在世间,不管我走到哪里,都会欣慰的。并且你家在咸阳,离长安也很近,有机会可以来探望我。”
杨仙洛除了为杨如烟煎药,也常随着杨洛兮一同陪伴杨如烟。出了这样的大事,最好的办法就是分她的神,让她把心思放到别的事情上来。
这天杨洛兮有事出去,杨如烟在昏睡,有一名侍女悄悄进来,轻声对杨仙洛道:“五小姐,随我来。”
杨仙洛狐疑地看着来人道:“什么事?”
那侍女忙示意她噤声,杨仙洛仔细听了听,没有发觉杨如烟有醒来的意思,便乖乖地随着侍女出去了。
账内的杨如烟已经醒了,她现在总是难以入眠,即使勉强睡着,也很容易被惊醒。她也有几分奇怪,刚要坐起,忽然听到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她忙合上双目佯装睡着。外面的脚步声消失了,只是偶尔会传来不易察觉的呼吸之声。
有人在账外站着,杨如烟心中有一种异样的感觉,她定了定神,深吸几口气,猛然坐起来,一把拉开了床帐。
是李世民!杨如烟只觉得铺天盖地的伤痛向她袭来,所谓的仇人就在面前,她死死地抓着床帐,浑身颤抖,似乎有一股巨大的冲力撞击着她的心肺,她口中顿感腥甜,她想要开口说话,却拉着床帐缓缓倒了下去,唇角流出一丝鲜血。
李世民不想杨如烟会突然醒来,更没想到她会掀开纱帐。看到虚弱憔悴不堪的杨如烟,他脸上一片惊愕,正不知如何是好,又看到杨如烟晕厥在床,他心痛如万箭穿心,惊呼:“如烟,如烟!”
很快就有人进来,李世民只得站在一边,看着太医为杨如烟诊治。这些天,他强迫自己不要去想杨如烟,他害怕自己忍不住来探望,反而更害了她。白日忙于朝政还好,但是晚上,他心中最柔软处的伤疤会被揭开,痛楚难当。他终于忍不住忙里偷闲来看了一次她,那次她一直昏睡,他没有勇气掀开纱帐,呆了一会就走了。但是很快,他又忍不住来了,没想到,第二次就被发觉了。这一面,见得仓促而震撼,他见到了他多日想见却不敢见得面孔,曾经那个灵动清丽的女子,唇瓣几乎都没有血色,似乎失去了所有的生气,而这一切,却都是因为他!他心痛,他羞愧,他无奈,造化之神捉弄了谁?
杨如烟急痛攻心吐血之后,又休养了几日,方才恢复。林氏见她身体好转,又劝她道:“怨恨……总是免不了的,但不能让这些怨恨毁了自己的身体。”说罢,她用手抚摸着杨如烟的鬓发,让她靠在自己的肩上。
杨如烟默然不语,曾经的情窦初开,曾经的苦心惦念,现在的切骨之恨,太多复杂的情愫在那一刻泉涌而出,她实在是承受不住。怨恨一个人原本已经很辛苦,何况她也不知道该拿他怎么办,似乎还需要求他,痛楚、苦涩、心酸交织在一起,萦绕在她心头,缠绕不休。
当务之急,是要见到两宫的女眷。杨如烟看了看林氏,这些天她又苍老了许多,头发已然花白。她是个不孝的女儿,杨如烟悄悄地别过头,拭去眼角的泪花。原本她已经下定决心调理身体,谁知受到刺激又一病不起,她不能再这样下去,更不能因为怨恨而缠绵病榻。有恨意,才更需要坚强。而她现在的身体,家人一定不会放她出府,不能出府,她又能做些什么?她的身体,必须要尽快好起来。
兵变之后,李渊万念俱灰,身体大不如以前,李世民毕竟是他唯一的嫡子,他即使对他有怨气,也不愿皇权落于他人之手。七月,李世民被立为太子,军国大事均交由他来裁决。
两宫的女眷还留在掖庭,李世民于心不忍,曾几度和房玄龄等人商议,但他们都建议李世民再等些时日,现在局势未定,突然赦免这些女眷,一来怕节外生枝,二来既已昭告天下,东宫、齐王府谋反,马上释放两宫的女眷,民间必会议论纷纷。
但李世民思忖再三,还是准备将这些女眷移送到长安城外的别馆,妥加安置。除了没有什么侍候的宫女太监,住所用度,均按照别馆的正常供给。这样,总比在掖庭中要好上几倍。
杨如烟得知这个消息,便去央求桂阳公主:“我留在府中,时间久,终归会走漏消息。到时候,又是麻烦一件。我听说,嫂嫂她们就要被移送别馆,我也放心不下她们,我愿和她们同去别馆,共同进退。”
桂阳公主一听,马上拉住她的手道:“如烟,听我的,留在府中,哪里都不要去。”她哽咽道,“我不能保全四弟他们,难道还不能保全你?”话罢,开始轻声啜泣。
杨如烟不由也湿润了眼眶:“我知道,大家都是为了我好。可是我不想自己留在公主府,而与嫂嫂她们隔开,我想见见她们,和她们一起,彼此好有个依靠。这是我们最难的时候,我不能躲在一边,我这样躲着,心里也不得安宁。公主,你一定能明白我的苦处,帮我一起说服大家好不好?我身体已经好了,再者,别馆不是掖庭,我不会受苦,我能照顾好自己。”李世民既然不能忘情,那么她前往别馆,众人就有早日终见天日的机会。这实在是杨如烟的无奈之举,她也不想这样,但实在没有更好的办法。她们被宗籍除名,以罪臣家眷身份幽禁,除非是李世民下令,否则没有赦免的可能。
桂阳公主已经泣不成声,她抚摸着杨如烟的额头,沉重地点了点头。
杨如烟端坐在窗前,觅梅为她梳头。她的青丝已不再顺滑,发丝还在不停地脱落。
杨如烟轻声道:“觅梅,我和公主商议过了。我去别馆,不能有人陪着。你们跟着我出宫的几个,公主会给你们一些银两,她还会派人送你们回到家乡,和家人团聚,你们以后不需要再为奴为婢,好好嫁人生子吧。”
觅梅一愣,手停了下来,继而跪下流泪道:“就算这次不能陪着王妃,觅梅也会在公主府等王妃回来。”
杨如烟俯首看了看她,动容道:“你的心意我记下了。公主已经为你们求过万贵妃了,这是我为你们做的最后一件事。你们都走吧,好好地活着,我知道我们齐王府还有人自由地活在世间,不管我走到哪里,都会欣慰的。并且你家在咸阳,离长安也很近,有机会可以来探望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