奋斗中文网 > 静静的葡萄架 > 第12章 还是过去那些事

第12章 还是过去那些事

作者:三一奶奶茹返回目录加入书签投票推荐

推荐阅读:神印王座II皓月当空深空彼岸明克街13号弃宇宙最强战神全职艺术家第九特区龙王殿重生之都市仙尊财运天降

一秒记住【奋斗中文网 www.fddzw.com】,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我的爷爷奶奶一共有九个孩子,八个儿子一个女儿,有赖于我爷爷奶奶的远见卓识,我的大爷叔叔们都读到高中毕业,算是很有些文化了,其中,佟仁我七叔和我小姑还上了大学,这在那个年代也是不多见的。我的爷爷奶奶年轻时经营着祖上留下的,我们小城唯一的一家当铺“宝源恒”,生活曾一度富裕。解放前夕,我爷爷将所有的家当都无偿的献给了国家,只留下西街那片老宅,这也成了佟仁人生中为数不多的值得炫耀的资本,更是他经常炫耀的话题。俗话说,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孩子会打洞,我的大爷叔叔们个个遗传了祖上精明的头脑,睿智的目光,有的辞职下海,有的公私兼营,有的且官且商,把钱赚的盆满钵满,把日子过的繁荣富强,他们都是我们那个小城首批富裕起来的人,都是土豪。而读了大学的佟仁恰恰是他们兄弟中唯一一个“贫民”,这使得他极为气愤与不服,我知道他时时刻刻都想早日跻身于他兄弟们的行列,奈何,他一没头脑,二没手段,三不听劝,又好高骛远,只想一味的投机取巧,坐享其成,所以这些年来他干啥啥不行,啥啥没干成,除了怨天尤人外,连一次也没有成功过,连我们也直替他感叹。

    自从佟仁和高秀枝的关系冰封后,他再也没有进过我姥姥家的门,原于此,我们回老家看望我姥姥时,也很少去他的哥哥弟弟家走动,但我的大爷叔叔们却从未因此薄待过我们,还是一如既往的轮流热情的邀请我们相聚,一次不落。我五大爷和我七叔还怕高秀枝心存芥蒂不肯去,每每都会派我的堂哥堂弟们来铁营子接我们,同时还要给我姥姥带上礼物,这也让我心里暖暖的。这不,一大早,我五大爷就派他两个儿子拎着点心来到我姥姥家,昨晚,我还因为佟仁的事憎恨他和他的亲戚,可看到了我的哥哥弟弟,我的那些不快瞬间就抛到了村子外,乐乐呵呵的和他们来到了我五大爷家。

    我五大爷那时已是我们县城的首富了,此时他依旧住在西街的老宅里,老宅是我爷爷奶奶留下来的,老宅院子不大,房子却不少,我小的时候,也常常住在这里,所以我对这里的一切是那么熟悉亲切。老宅的西面是奔腾不息的大梁河,河的两岸树木葳蕤,花草繁茂,一年四季美轮美奂,每次来老宅,都能勾起我儿时的许多记忆,我的童年,是在铁营子和老宅轮流度过的。晚饭时我五大爷照例叫来我七叔八叔我小姑他们几大家子,热闹无比。听说,我五大爷今年又赚了大钱,除了给我们小辈的压岁钱外,还给他的兄弟妹妹们每人二千块,二千块啊!这个数目对于十九岁的我来说,可是巨款啊!我们每个人的脸上都笑开了颜。

    “今天都不许走了,都住这儿,平时咱们都各忙各的没有时间,今年,四哥一家回来了,老六一家也回来了,咱们多少年都没这么聚了,待会吃完饭,咱打打麻将唠唠嗑热闹热闹。”我五大爷说,我五大爷唯一的不良嗜好就是打麻将,但有时有晌。我有五个大爷和两个叔叔,我大大爷四大爷和佟仁在外地,我二大爷和三大爷年少时结伴出行至今未归,生死未卜,老家的我五大爷便是我们老佟家的“大掌柜”了,我爷爷奶奶去世后,里里外外都是他做主。

    吃饭前,佟仁把我叫到一边,神神秘秘的说:

    “待会打麻将时,我玩儿个半小时四十分钟,你就叫我走,找个理由假装有事。”

    “为啥?”我不解。

    “不为啥,你只管叫我就行。”

    “那我咋说呀?”天了噜,我能有什么理由叫动他?

    “随便编一个不会啊!”

    饭后,男人们打着麻将,女人们收拾着碗筷聊着闲篇:

    “他六婶,去年立秋在你家呆了一个月,给你添了不少麻烦,可谢谢你啊。”我五娘对我妈说。立秋,是我五娘的小儿子,去年暑假想跟佟仁学开车,在我家住了一段时间,那时候,驾校还没有像现在这样遍地开花,而且立秋年纪也还小。“今年假期,立秋还想去学学,你看中不?”

    “中啊,五嫂子,我没意见。”

    “孩子去了,会增加你的负担,我知道,一到夏天你忙。”

    “没事,五嫂子。”

    “去年我给立秋拿了五百块钱的生活费,也不知道够没?今年你五哥赚大钱了,我再给你们多拿五百,你忙时不用给他们做饭,让孩子们买点现成儿的吃就中。”我五娘说。

    “给钱?”我妈一脸茫然。

    “怎么?你不知道?那钱老六他没给你吗?”

    “我不知道,五嫂子。”

    “看看,看看,我和你五哥千叮咛万嘱咐的要老六把钱交给你,孩子们能吃,让你多买点儿——他怕是忘了。”

    “哦,我不知道有这事,不过五嫂子,钱给谁都一样。”

    “那能一样吗?他六叔又不买菜不做饭不管家务的,拿钱干什么,给你你就拿着…唉,他六婶,他六叔只要把钱都交到你手里就行了,别的,咱也别生气,咱也管不了,他爱干啥干啥,他们哥们都那德行,钱,你可要死死的把着…”

    “五嫂子,佟仁说他把钱都交给我了?”

    “是啊,哪回回来都这么说,说他的工资奖金大部分都给你了,怎么,没有?”

    “我可从没见着过他的钱,他咋能红口白牙的说谎呢?说出来也不怕你们笑话,这五六年来,他几乎没有往家里交过一分钱,也没往家买过任何东西,我们也指不上他,不信你问六月吧。”

    “真的吗?”我五娘有点怀疑。“可老六每回家来都信誓旦旦的说,他挣得钱全都交给家里了,他就留个零花的,怎么?这个人…”

    “他简直是胡说八道,不是人。”我气愤的说。

    “哦,是这样?”我五娘看了我一眼。“我们每回都嘱咐他,一遍又一遍,他咋就是不听呢,行,他六婶,这回钱直接给你拿上——上次是立秋带过去的,八成他六叔接站时,秋儿把钱就给他了。”

    “五嫂子,你还是给佟仁吧,钱,可是他的命根子。”

    “唉,这老六,油盐不进,忒不像话,我们私下劝他多少回了,他就是不听,你说说,他随了谁了。”我五娘说。我知道,他们一直都不愿意相信佟仁有了外心,也一直都怀疑我们娘几个说的是否属实,但又都看得出佟仁对高秀枝的无视和冷漠。

    “六月,六月,”佟仁在那屋喊我:“你不是说去你舅姥爷家吗?”

    我不情愿的奔过去,麻将桌上气氛正欢。

    “咋,要去他舅姥爷家啊?”我五大爷问。

    “嗯,这就去。”佟仁说。

    “这几天没听你说过呀,咋还突然想起去?”

    “前几天路上遇到他表舅说的,我也是刚看了眼日历才想起来。”

    “这都几点了,明天去呗?”我五大爷看了下表说。

    “那不行,她舅姥爷马上要过六十六了,邀我们大家今晚过去提前筹划一下,她表舅不是工作忙吗,就今晚有时间。”我表舅在我们小城川州矿务局当着个小小的官。

    “要去你不早点,这黑灯瞎火的——要不你给他表舅打个电话,告诉他明天一再早去,中吧?难得今晚咱们都聚在一起,热闹一宿。”

    “我都答应她表舅了,说今晚一定到,咋能失信呢?不信,你问六月。”佟仁示意着我。

    “是,五大爷,我们本来说好今晚去的。”我只好应和道。

    “哦,既是那样的话,该去,这是正事,不能耽误,打完这圈你们就去。”我五大爷说:“老六,你也要到她姥姥家看看,她姥姥对你多好呀,想当年人家多支持你啊,你说你…再说了,她姥姥也那么大岁数了,你听见没有?”我五大爷说。

    “知道知道。”佟仁不耐烦的应道。

    “怎么劝你就是不听,唉...我这有点心有水果,你去时多拎点。”

    “…”

    一圈麻将刚打完,佟仁便站起来示意我们,我们赶忙穿好衣服戴上帽子出了门,我五娘拉着我们的手一直送到路口:

    “她六婶,过几天我再打发孩子们叫你去,你可不许不来啊,六月,你听见没?拽着你妈来啊。”

    “好,知道了,谢谢五大爷五娘。”

    我们走出了西街,空旷寂静的路上,行人寥寥,寒风呼啸,天,阴沉着,密密匝匝的雪粒落下来,打在脸上,轻微的疼。我们把手揣进袖口,缩紧身子,看着两旁屋子里的灯明火亮,看着家家户户都守着火炉守着热闹,看着远远走在前面的佟仁,更觉寒意逼人。忽然,佟仁停住了脚步,转过身来,换上了平日我们熟悉的面孔和口吻:

    “你们爱哪去哪去,少管我。”说完,眼睛一瞪,头也不回的走了,他的那张刚刚还在我五大爷五娘面前灿若菊花般的笑脸,顿时已遥远如天际。

    “啥意思啊?”我们娘儿几个站在寒风中面面相觑。

    “哼,你们还不了解他吗?你五大爷下午的时候不是给他们每人二千块钱吗!” 我妈说。

    “是啊,那又怎么样?”我不解。

    “他怕你五大爷再赢回去。”

    “赢回去?”我疑惑道。

    “五哥能真给咱们钱吗?一给还给那么多,他傻啊?他还不是想让咱们陪着他打麻将,又不好意思直接说出来,才使得这手段!他肯定是早设计好了,先把钱给咱们,然后赢回去才是目的。打麻将咱谁能赢过他啊?我还不知道他那点小心思?他这叫一箭三雕,既跟咱们卖了好他又把钱拿了回去同时还玩个了痛快,冠冕堂皇,嘿,五哥就厉害在这儿,不服不行。”我妈说:“这是他的原话。”

    “你咋知道的?”

    “那会儿他和你七叔在外屋地抽烟时说的,我正好去拿饹馇圈儿就听见了,他这个人呐,自己心思不正,还总把别人往歪了想。”

    “天啊,天啊,真是朵奇葩!可如果他要是赢了钱该怎么说?”

    “那谁知道了。”我们又气又好笑,竟不知道说什么好。

    “妈,别说了,雪下大了,咱们快回家吧。”三月跺着脚说。

    “去哪儿?”我看着高秀枝。

    “去你姨家吧,近。”

    “中。”

    雪粒渐渐的变成了大团大团的雪花扑面而来,如蝶飞舞,不一会儿就越来越密,没走几步,地上便厚厚的一层,东北的雪一向来势凶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