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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七章 北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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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渊阁内,静得可怕,皇帝的表情很是耐人寻味。

    周元宁也只是站在那里,默默等着皇帝开口。

    皇帝看了周元宁很久,直到漏壶里的水都快要滴完的时候,皇帝才缓缓开口,“宁儿,对北疆一事,你有什么看法?”

    周元宁道,“儿臣未曾经历过战事,不敢过多言语。”

    皇帝很是和蔼,“无妨,朕找你过来,也只是想听听你的意见,你随意说说。”

    周元宁说得极为保守,“儿臣觉得,此事还是应该由兵部的大人们商议,儿臣还年幼,这等大事,儿臣不敢妄言。”

    皇帝对周元宁说的话似乎有些不满意,“宁儿,朕特地找你过来,就是想听听你的心里话。”

    周元宁没有接话,皇帝接着说,“大周的现状,你上了这么多天的朝,也应该明白,勋贵们的手伸得有多长。”

    周元宁道,“父皇,您找儿臣来,是要儿臣做什么事吗?”

    皇帝道,“王家那个小子早就去了北疆,不能再去一个,你明白吗?”

    周元宁道,“父皇是怕四王借着这次机会,重掌北疆的兵权?”

    皇帝道,“端王还算稳妥,可是,其余的不行。”

    周元宁道,“儿臣明白了。”

    皇帝走下了皇位,拍了拍周元宁的肩膀,“朕想着沈维华还算妥帖,在东海,也算有点战绩,真想着,让你监军。”

    周元宁心中一惊,“监军?”

    太子监军?这是历朝历代都未曾有过的事。太子,是一个国家的未来。历来,只有皇帝出巡之时,留太子在京中监国,没听说过太子跑到战场上去当监军的。

    皇帝道,“朕也是考虑了很久,才做了这个决定。”

    皇帝顿了顿,接着说,“沈家虽然效忠皇家,可是,北疆还是勋贵们的天下,只有你去,才能压得住他们。”

    周元宁有些明白皇帝的想法。北疆的将领大都是四王的人,就连王家嫡系王景略,在那里都没有半分威望。沈家的根基尚浅,沈维伦去了,也只能任凭他们差遣。

    而周元宁不一样。周元宁是太子,身份摆在那里,就算那些将领心中再有盘算,可是,看在周元宁的面上,也不得不顺从。

    皇帝道,“宁儿,北疆是大周的门户,已经失去十城,你可知意味着什么?”

    周元宁道,“京城将会暴露在北狄的铁骑之下,百姓流离失所,就在眼前。”

    “是啊,接下来的一战,最为重要,你可愿意,担此重任?”

    皇帝的声音像是罂粟,带着非比寻常的诱惑。

    周元宁心中有所异动,能去北疆,势必能收获兵权。好处极大,同样的,风险也大。若是能收回失地,那是功劳一件,若还是失败了,对周元宁的名声有极大的损害。

    皇帝看出了她的犹豫,便说,“朕知道你有自己的想法,朕也不让你立刻回答,宁儿,回去好好想想吧,最迟三日,三日之内,你如果真不想去,朕只能挑其他的人了。”

    周元宁回去之后,想了一夜。

    去,还是不去?

    周元宁去了书房,翻看了一夜的兵书。兵书上的东西,周元宁虽然早已熟记于心,可是,她没有实战的经验,一切都只是纸上谈兵。

    周元宁不是害怕自己的名声,而是,一旦打了败仗,受苦的就是边疆百姓。百姓何辜?

    若是吴成在身边,还能问问他的想法,可是现在,吴成去了北疆,只有三日的时间,也来不及传递消息。现在,周元宁的身边,也只有一个云来了。

    周元宁唤过云来,“父皇的意思,想必你也知道了,你有什么想法?”

    云来道,“属下想问殿下,殿下所求的是什么?”

    周元宁能在佩秋面前说出心里话,可是在云来面前,有些话,就不大好意思说。

    云来接着说,“如果,殿下想求稳,只想好好等着继位,属下的意思是可以不用去,北疆那个地方,毕竟荒凉,殿下又没有实战的经验,属下不看好殿下。”

    周元宁道,“你这话,像是认定了孤会打败战?”

    云来道,“北狄的军事力量,殿下应该比属下更清楚,王公子在那里都没有讨到半点好处,殿下去了,也不会好到哪去。”

    北狄是马背上的民族,北狄的百姓,随便拉出来几个,都是骑马的好手。单兵作战,大周是讨不了半点好处。

    再加上,大周的士兵,大都是从南方调过去的,南方温暖,北方寒冷,大周的士兵自然比不上北狄的人。

    每年大雪,北狄都会对边疆发起进攻,抢夺物资,为来年做准备。所以,北狄对这一战,自然分外重视,连领兵的都是北狄的大将。

    云来道,“北狄现在领兵的他们的二王子。这些年,大周输给北狄十余次,有五次都是败在他手。”

    如罗,北狄皇族的姓氏。如罗奕,狄王的二子。如罗奕年少成名,据说,一身的力气,可只身打死猛兽,入狼群也如入无人之地。

    如罗奕的武功高,领兵能力也不弱,他最擅长的就是以少胜多。曾有三倍的兵马围攻,他也能带着北狄的人马突围。

    周元宁道,“所以,你也不建议孤去北疆?”

    云来道,“恰恰相反,属下希望殿下能去。”

    周元宁来了兴致,“你这话说得有意思,明明说孤没有胜算,你还建议孤去?”

    云来道,“因为这次,殿下只是监军,而不是领兵。”

    “殿下领兵的能力虽弱,可是沈维伦沈大人,有着多年的领兵经验,在东海的战绩也不俗,殿下只需要能保证沈大人的命令能下达,此事,就有了五成的把握。”

    周元宁眉头一皱,“五成?只有五成?”

    云来道,“不错,这还是殿下去的胜算,若陛下派其他皇子前去,属下估计,那些将领更不会听从沈大人的吩咐。”

    皇帝虽然没有明说,但周元宁和云来都知道,若是周元宁不去,接下来,就是其余的皇子了。

    云来说得也不是没有道理,北疆的将领都是老油条,每年,能多报些军饷就多报些,不知吃下了多少东西。但在打仗上,是能躲多远就躲多远。

    王景略去了北疆,也曾传了书信回来。周元宁知道,王景略在北疆根本说不上话,就是他想做些什么,都被人拦下,是寸步难行。

    周元宁道,“看来,在你心里,孤是那种愿意赌一把的人?”

    云来道,“殿下胸有大志,殿下真的会把这样一个好机会推到其余皇子的手中吗?”

    “即使是百分之一的机会,殿下也应该前去,毕竟,陛下都已经开口了,难道殿下还要推诿吗?”

    “殿下,您想得到高位,就只能接下!”

    周元宁道,“云来,你说得对,孤在京中,实在是坐井观天,能借着这一次的差事,去北疆历练历练,也是一件好事。”

    云来道,“殿下有了主意,属下这就去准备。”

    周元宁决定放下心里的忐忑,她毕竟是女子,不是男人。若她真是男子,能上战场,或许,会像燕来和元安一样,高兴得和什么似的,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患得患失。

    就寝的时候,佩秋服侍周元宁睡下,担心地说,“殿下,您真的要去北疆吗?”

    周元宁闭着眼睛,点点头,“孤已经回禀了父皇,旨意已经下了,改变不了了。”

    佩秋道,“您去北疆,奴婢能跟着去吗?”

    周元宁睁开眼睛,看着佩秋,“你是女子,哪有女子上战场的?”

    佩秋欲言又止,周元宁明白她的意思,“你不用担心孤,孤会照顾好自己的。”

    佩秋仍然担心,“殿下,您不带上奴婢,奴婢怕您不习惯,北疆那个地方,奴婢听说冷得很,要是穿得少些,连手指头都能冻掉。”

    周元宁轻轻拍着佩秋的手背,“佩秋,孤去那里又不是上战场,再说,云来也会跟着去。”

    佩秋还想再说什么,周元宁捂住了佩秋的嘴,“孤知道,你担心孤的身份,可是,这么多年都过去了,孤都瞒得好好的,这次不会的。”

    北疆的战事虽然急,可是集结士兵还需要一段时间,周元宁在这段时间里天天去沈府,同沈维伦商议战事。

    两个人都没有去过北疆,只能细看北疆的地形图,再加上探子传回来的消息,商讨着战术。

    半个月后,十万大军粮草都集结完毕,临出发前的一天,沈瑛找到了周元宁。

    沈瑛今日穿着是一身红色的戎装,“太子殿下,我想求你一件事。”

    周元宁看她的装扮,有些明白她的意思,“沈姑娘莫不是想跟着大军去北疆吧?”

    沈瑛点点头,“殿下英明,我确有此意。”

    周元宁道,“姑娘为何不同沈大人说?”

    沈瑛道,“就是父亲不同意,我才求到殿下这里。”

    周元宁给两人都倒上了一盏茶,“沈大人既然不同意,姑娘为何认为孤就会同意了呢?”

    沈瑛道,“殿下能为我和吴成求来圣旨,我想殿下也不是迂腐的人。我自幼学得一身武艺,上了战场,也是能为大周效力。”

    周元宁喝了口茶,“沈姑娘,孤劝你,放弃这个想法吧。”

    沈瑛不信周元宁会说出这样的话,猛得一下站起身来,“为什么?难道在殿下眼里,女子和男子,真的有那么大区别吗?我的武功不输于男子!”

    周元宁道,“沈姑娘,孤不是这个意思。”

    沈瑛道,“那殿下是什么意思?是瞧不上我女子身份吗?”

    周元宁道,“沈姑娘,沈大人不同意你去,是出于父亲的立场;孤不同意你去,是出于吴成的立场。”

    沈瑛听到周元宁提到吴成的名字,脸色没有多大的变化,可是,话却有些颤抖,“殿下提他干什么?”

    周元宁缓缓道,“沈姑娘想去北疆,孤估摸着,大概是为了吴成吧。”

    沈瑛不好意思再说话,周元宁接着说,“沈姑娘想去北疆,想用什么身份?士兵?将士?还是孤的近侍?”

    沈瑛脸有些泛红,“我没想那么多,只是觉得,能去就行了。”

    周元宁道,“孤说得直白一点,沈姑娘跟着去了,只能是麻烦,而不是助力。”

    沈瑛不服气,“殿下凭什么这么说我?我是那点比不上男人了?”

    周元宁道,“因为你是女子,想获得别人的赞赏,就要比寻常男子做得更好,更出色。你看看你自己,你只是为了吴成,而想着去北疆,这样的你,能为这场大战,作出什么贡献?”

    沈瑛的脸更红了。周元宁又喝了口茶,润了润喉咙,“沈姑娘没有计划,孤该如何安排姑娘?”

    沈瑛还想再争取一把,“我可以当个小兵啊,怎么说,我的武功,总还算比得过他们吧。”

    周元宁道,“沈姑娘,你也算出生将门,一个百姓,是如何变成小兵的?”

    沈瑛道,“朝廷招收青壮年,地方拉着他们再一起训练。”

    周元宁道,“沈姑娘既然提到训练,那沈姑娘再说说,小兵最重要的一点是什么?”

    沈瑛不明白,“武功?计谋?军法?”

    周元宁笑着说,“沈姑娘,你说的,可不像小兵,倒像个领兵的。在孤的心里,作为一个优秀的士兵,最重要的是服从。”

    沈瑛似乎有些明白,“服从?殿下的意思是,那些士兵要听从上面的安排吗?可是,万一,上司的指令有错呢?那他们不是白白送命吗?”

    周元宁道,“是啊,沈姑娘说得有道理,许多最底层的士兵也都是这么想的,可是,姑娘有没有想过,是将领的想法可行,还是士兵的想法重要?”

    周元宁的意思,很简单,也很浅显。沈瑛无论是小兵,还是将领,都是不合格的。她去了,只能增加烦恼,而没有半点益处。

    沈瑛道,“殿下,我,我明白了,我不去了。”

    周元宁道,“沈姑娘,你在别处,是件好事,可是去了战场,就是个隐患。北疆一事,关系着数十万人的性命,孤不能冒这个风险。”

    沈瑛的脸涨的通红,“是我给殿下添麻烦了。还请殿下不要告诉我父亲,父亲要是知道了我这么不懂事,他肯定会生气的。”

    周元宁道,“沈姑娘深明大义,孤就当没听到姑娘这些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