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打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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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槐十多年前曾经委托香港一家知名拍卖行出售一幅文徵明的《春闱报喜图》，最终以三百七十万港币成交，搁当时算得上天价了。杨槐用这笔钱投资了几个项目，赚了不少钱，后来转战艺术圈，凭借扎实的国画功底和丰富人脉逐渐混出名声。这家伙出名之后开始急剧膨胀，变得乖戾嚣张、狂妄自大、口没遮拦，得罪过不少名人。这年头得罪名人不要紧，可千万不能得罪名人的粉丝，于是一夜之间网络上铺天盖地全是杨槐的黑材料，从幼儿园到大学、从毕业到成立工作室，老底儿被扒了个干干净净，赖以起家的《春闱报喜图》也成为口诛笔伐的焦点。
说来也奇怪，古籍中几乎找不到《春闱报喜图》的出处，但三位收藏名家却众口一词坚称是文徵明真迹，大家难免怀疑其中存在利益输送。后来一位收藏家出面澄清，并拿出三本冷僻的清朝古籍，书中确有关于《春闱报喜图》的记载，这场舆论风波才平息下来。
我不动声色地道：“嘉靖年间扬州一位名叫徐幸连的举人写过一部《金陵墨客志》，记录了江南一带文人墨客的风流逸事，其中一篇文章写到文徵明曾经收过七位学生，尤以关门弟子刘曦最受器重。刘曦虽然年纪最小，但书画造诣却是一众师兄弟里最高的。他性格豪迈奔放、不拘泥繁文缛节，本希望在仕途闯出一片天地，只可惜样子长得太丑、加上右手长有畸指，不讨考官喜爱，四次会试均铩羽而回。你那一幅《春闱报喜图》描摹得惟妙惟肖，连绢布造旧也做到极致，几乎骗过了所有人，却不知唯一的破绽竟然出在毫不起眼的‘六指儿’身上！”
我一边讲故事一边留意杨槐的反应，只见他脸色越来越难看，两道浓眉渐渐竖起，突然从大班椅上跳下来，冲到我面前摊开手掌喝道：“拿照片给我看看！”
我微微一笑，将照片递过去。杨槐眯起双眼凝神盯着照片中的孩童，由于照片尺寸比原画小得多，“六指儿”只有指甲般大小，畸指更是细如米粒，凭肉眼根本无法辨认。他又拿来放大镜仔细看了好几遍，仍然不敢确定，喃喃道：“照片太模糊，瞧不清楚有多少根指头……”
“这事儿好办，我一个电话就能叫朋友把真迹送过来，再邀约几位美术学院的教授一起观摩，你觉得如何？”
杨槐哼了一声，把照片丢还给我，悻悻然道：“你开个价吧，我一年到头给慈善机构、文化组织捐不少钱，不在乎多花个万儿八千，当作打发乞丐呗！”
我大呼意外，这家伙不惜花钱堵住我嘴巴，等同于默认拍卖的画作存在瑕疵，难怪引来那么多质疑！
昨晚滕晋在网上挖出杨槐底细，我对他卖画致富的一段经历非常怀疑，便想到拿这桩旧事作文章，先编造出“六指儿”传说，再到网上搜出《春闱报喜图》的照片、故意降低像素打印出来，达到“以真乱假”的效果。我之所以耍这小把戏当然不是为了讹诈，这家伙恃才傲物，谁都不放在眼里，不给他来个下马威、杀杀他的骄横之气，难以让他乖乖说出金牌和字匾的秘密。
我耸耸肩故作轻松道：“我不富裕，却也瞧不上你几个臭钱。只要你回答我几个问题，我敢保证真迹永远不会在市面上出现！”
杨槐愣了一下，似乎对我的要求有点始料未及：“你想问些什么？”
“这两件东西你应该不陌生吧？”我掏出“孝行”和“严审”两块金牌掷在茶几上：“这是你的杰作吧？谁指使你刻的？”
杨槐一屁股坐到沙发上，干笑两声道：“你绕那么大一圈子，就是为了几块金牌？”他点上一支烟，紧绷的眉头渐渐舒展，也许看出我并非冲着讹诈而来马上便宽心了。
我逼问道：“金牌是不是你刻的？”
杨槐嘿嘿一笑：“能辨认出金牌出自我手，可见你还有几分眼力。不过话说回来，你这不算啥本事，试问天底下除了我谁还有这份深厚的雕功？”
我懒得奚落他的自大，又追问道：“金牌一共有几块？是不是我爸叫你刻的？”
他吐出一团白雾，慢条斯理道：“老弟，我凭什么告诉你？你给我什么好处？”
“我不曝光《春闱报喜图》的秘密，让你高枕无忧、保存颜面，难道还不够换你几句说话？”
“我从来不轻信没亲眼见证过的东西，所谓的真迹、破绽全是你片面之辞，实际上对我没多大威胁。我虽然是个文化人，但骨子里没有古代文人‘轻利重义’的高风亮节，没好处的事情坚决不干。你要么拿钱砸我、撬开我嘴巴，没钱的话……”他提起手指朝门外点了点，“出门左转，赶紧滚蛋！”
我早料到他不会轻易就范，心中已经作好打算，哼了一声道：“既然你如此决绝，我也毋须跟你讲仁义道德！半小时后你上网刷刷新闻，我要在全世界网民面前公开《春闱报喜图》的秘密！”
杨槐面色铁青，“啪”地在茶几上重重击了一掌，指着我鼻子呵斥道：“你敢威胁我？”
我嘿嘿一阵冷笑：“威胁谈不上，想跟你做笔交易而已！”
杨槐狠狠吸了一大口烟，思忖片刻，狠狠道：“好，我就替你爸给你上一课，让你学会什么叫不自量力！”他竖起三根手指，嘴角勾出一个诡诈的笑容，“我跟你打个赌，你若能答对我三条题目，我便告诉你金牌的来龙去脉！”
这下轮到我犯难了，万一他提出量子力学、宇宙起源这类题目，即便给我一辈子时间也答不上来。
杨槐看出我的顾虑，轻蔑一笑道：“我一向照顾后辈，就算资质再平庸也不会瞧他不起。唔……我在办公室里随便挑三样物件考你，你要是能全部答对，不管提什么条件我都答应。但是，只要答错其中任何一道题都算输，你立即给我滚出工房！”
办公室里除了字画、雕刻品之外便是一些古玩，虽说我对艺术品的鉴赏水平不高，总好过挑战稀奇古怪的宇宙难题，于是点点头道：“好，我接受你的打赌！也请你信守承诺，输了必须告知我金牌的来历，出题吧！”
杨槐朝四周随意扫视几眼，指着角落的玻璃展柜道：“听好了，第一道题：从展柜里挑出最值钱的一件雕品，限时十分钟！”
我在古玩市场厮混那阵子曾经听老师傅说过古玩界有一种“猜宝”游戏，出题人在一柜子里放满各式古玩，猜题人须站在指定距离外凭肉眼观察，选出其中价钱最高或年份最久远的一件。杨槐出的题目跟猜宝大同小异，我立即意识到题目中的难点，连忙问：“可以上手吗？”“上手”是古玩市场的术语，意指把古玩拿在手上把玩、端详。
杨槐冷哼着道：“瞧你那寒酸样儿没摸过多少古董，让你抱着啃也分辨不出好坏。不过你最好手轻点儿，我的雕品全是顶级货，随便摔坏一件你都赔不起！”
我走近玻璃展柜，只见展柜划分为四层，最上面一层摆放着五座牙雕，每一座均有半只手掌大，左边两座分别是林中虎啸、深谷狮吼，其余三座均是云石山峰。往下一层是两件木雕，左边一艘四桅平底尖头帆船，右边一件是敞篷轿车。第三层摆件最多，共有四件木雕和五件玉雕，四件木雕依次是三顾草庐、司马光砸缸、广州塔和五爪神龙；五件玉雕则是三座观音菩萨挂件和两座弥勒佛摆件。最下面一层是七件核雕，分别是牧童放牛、孝子沐足、四人蹴鞠、丰年渔获、五谷丰登、婢女戏水和农夫撒谷。
我对雕刻技艺一窍不通，很难一下子分辨出最昂贵的一件，只能先从雕品原料入手筛选出价值较高的几件。牙雕以象牙为原料，成本最高，价值自然比其余雕品略高一筹。其次是玉雕，但那五件雕品只是寻常的观音像和笑佛摆件，看不出有何独特之处。木雕和核雕制作成本最低，本应全部筛除，唯独一座帆船木雕构造精美、惟妙惟肖，不可贸然忽视。至于其余木雕和核雕，虽然经由雕师精心打磨而变得活灵活现，但跟高贵的牙雕、玉雕相比，明显落了下乘。
我运用排除法先剔除核雕和帆船以外几件木雕，第二轮筛选改以造型作为考量标准，但凡常见的、没特色的一律淘汰，又淘汰了三件山石牙雕、两件观音玉雕和两座弥勒佛摆件。
经过两轮筛选，只剩下一件虎啸牙雕、一件狮吼牙雕、一件观音玉雕和一艘帆船木雕。两件牙雕光泽柔和、牙纹细洁，捧在手上只觉质地细腻、硬度适中，即使我这等门外汉也可轻易看出不是寻常之物。我放下牙雕，将另一件观音玉雕放在掌心上观摩。玉雕上的菩萨姿态与常见的讲经弘法、打坐参禅略有不同：左肘弯曲，手臂向旁伸出，拇指和食指轻捏、小指平伸，成白莲花手之势；右手立于胸前，拇指与食指相捻，成拈花指之态。最独特之处是雕师匠心独运，巧妙利用翡翠绿白相间的特性，在菩萨下方拉出一条通体碧绿的神龙，神龙托起观音座下莲台，与白璧无瑕的观音菩萨相互映衬，显得格外尊贵。
我最后捧起帆船木雕，帆船制型酷似古代海船，共有五重船楼，四根桅杆挂起七张风帆。船上物资如船锚、船舵、水密舱壁、锣鼓号角应有尽有，柁楼的窗户、板门、走廊、楼梯等一应俱全，此外还雕有十多二十名形态各异的船夫，刻画精细、神态逼真、美轮美奂。平心而论这件雕品最合我心意，但题目要求选出最值钱的一件，木雕先天不足，即使雕工再精良也无法与象牙、翡翠媲美。答案就在两件牙雕和一件玉雕之中，该选哪一件才对呢？
我正踌躇不决，冷不防身后杨槐阴恻恻道：“注意时间，还剩一分钟！”
杨槐十多年前曾经委托香港一家知名拍卖行出售一幅文徵明的《春闱报喜图》，最终以三百七十万港币成交，搁当时算得上天价了。杨槐用这笔钱投资了几个项目，赚了不少钱，后来转战艺术圈，凭借扎实的国画功底和丰富人脉逐渐混出名声。这家伙出名之后开始急剧膨胀，变得乖戾嚣张、狂妄自大、口没遮拦，得罪过不少名人。这年头得罪名人不要紧，可千万不能得罪名人的粉丝，于是一夜之间网络上铺天盖地全是杨槐的黑材料，从幼儿园到大学、从毕业到成立工作室，老底儿被扒了个干干净净，赖以起家的《春闱报喜图》也成为口诛笔伐的焦点。
说来也奇怪，古籍中几乎找不到《春闱报喜图》的出处，但三位收藏名家却众口一词坚称是文徵明真迹，大家难免怀疑其中存在利益输送。后来一位收藏家出面澄清，并拿出三本冷僻的清朝古籍，书中确有关于《春闱报喜图》的记载，这场舆论风波才平息下来。
我不动声色地道：“嘉靖年间扬州一位名叫徐幸连的举人写过一部《金陵墨客志》，记录了江南一带文人墨客的风流逸事，其中一篇文章写到文徵明曾经收过七位学生，尤以关门弟子刘曦最受器重。刘曦虽然年纪最小，但书画造诣却是一众师兄弟里最高的。他性格豪迈奔放、不拘泥繁文缛节，本希望在仕途闯出一片天地，只可惜样子长得太丑、加上右手长有畸指，不讨考官喜爱，四次会试均铩羽而回。你那一幅《春闱报喜图》描摹得惟妙惟肖，连绢布造旧也做到极致，几乎骗过了所有人，却不知唯一的破绽竟然出在毫不起眼的‘六指儿’身上！”
我一边讲故事一边留意杨槐的反应，只见他脸色越来越难看，两道浓眉渐渐竖起，突然从大班椅上跳下来，冲到我面前摊开手掌喝道：“拿照片给我看看！”
我微微一笑，将照片递过去。杨槐眯起双眼凝神盯着照片中的孩童，由于照片尺寸比原画小得多，“六指儿”只有指甲般大小，畸指更是细如米粒，凭肉眼根本无法辨认。他又拿来放大镜仔细看了好几遍，仍然不敢确定，喃喃道：“照片太模糊，瞧不清楚有多少根指头……”
“这事儿好办，我一个电话就能叫朋友把真迹送过来，再邀约几位美术学院的教授一起观摩，你觉得如何？”
杨槐哼了一声，把照片丢还给我，悻悻然道：“你开个价吧，我一年到头给慈善机构、文化组织捐不少钱，不在乎多花个万儿八千，当作打发乞丐呗！”
我大呼意外，这家伙不惜花钱堵住我嘴巴，等同于默认拍卖的画作存在瑕疵，难怪引来那么多质疑！
昨晚滕晋在网上挖出杨槐底细，我对他卖画致富的一段经历非常怀疑，便想到拿这桩旧事作文章，先编造出“六指儿”传说，再到网上搜出《春闱报喜图》的照片、故意降低像素打印出来，达到“以真乱假”的效果。我之所以耍这小把戏当然不是为了讹诈，这家伙恃才傲物，谁都不放在眼里，不给他来个下马威、杀杀他的骄横之气，难以让他乖乖说出金牌和字匾的秘密。
我耸耸肩故作轻松道：“我不富裕，却也瞧不上你几个臭钱。只要你回答我几个问题，我敢保证真迹永远不会在市面上出现！”
杨槐愣了一下，似乎对我的要求有点始料未及：“你想问些什么？”
“这两件东西你应该不陌生吧？”我掏出“孝行”和“严审”两块金牌掷在茶几上：“这是你的杰作吧？谁指使你刻的？”
杨槐一屁股坐到沙发上，干笑两声道：“你绕那么大一圈子，就是为了几块金牌？”他点上一支烟，紧绷的眉头渐渐舒展，也许看出我并非冲着讹诈而来马上便宽心了。
我逼问道：“金牌是不是你刻的？”
杨槐嘿嘿一笑：“能辨认出金牌出自我手，可见你还有几分眼力。不过话说回来，你这不算啥本事，试问天底下除了我谁还有这份深厚的雕功？”
我懒得奚落他的自大，又追问道：“金牌一共有几块？是不是我爸叫你刻的？”
他吐出一团白雾，慢条斯理道：“老弟，我凭什么告诉你？你给我什么好处？”
“我不曝光《春闱报喜图》的秘密，让你高枕无忧、保存颜面，难道还不够换你几句说话？”
“我从来不轻信没亲眼见证过的东西，所谓的真迹、破绽全是你片面之辞，实际上对我没多大威胁。我虽然是个文化人，但骨子里没有古代文人‘轻利重义’的高风亮节，没好处的事情坚决不干。你要么拿钱砸我、撬开我嘴巴，没钱的话……”他提起手指朝门外点了点，“出门左转，赶紧滚蛋！”
我早料到他不会轻易就范，心中已经作好打算，哼了一声道：“既然你如此决绝，我也毋须跟你讲仁义道德！半小时后你上网刷刷新闻，我要在全世界网民面前公开《春闱报喜图》的秘密！”
杨槐面色铁青，“啪”地在茶几上重重击了一掌，指着我鼻子呵斥道：“你敢威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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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槐狠狠吸了一大口烟，思忖片刻，狠狠道：“好，我就替你爸给你上一课，让你学会什么叫不自量力！”他竖起三根手指，嘴角勾出一个诡诈的笑容，“我跟你打个赌，你若能答对我三条题目，我便告诉你金牌的来龙去脉！”
这下轮到我犯难了，万一他提出量子力学、宇宙起源这类题目，即便给我一辈子时间也答不上来。
杨槐看出我的顾虑，轻蔑一笑道：“我一向照顾后辈，就算资质再平庸也不会瞧他不起。唔……我在办公室里随便挑三样物件考你，你要是能全部答对，不管提什么条件我都答应。但是，只要答错其中任何一道题都算输，你立即给我滚出工房！”
办公室里除了字画、雕刻品之外便是一些古玩，虽说我对艺术品的鉴赏水平不高，总好过挑战稀奇古怪的宇宙难题，于是点点头道：“好，我接受你的打赌！也请你信守承诺，输了必须告知我金牌的来历，出题吧！”
杨槐朝四周随意扫视几眼，指着角落的玻璃展柜道：“听好了，第一道题：从展柜里挑出最值钱的一件雕品，限时十分钟！”
我在古玩市场厮混那阵子曾经听老师傅说过古玩界有一种“猜宝”游戏，出题人在一柜子里放满各式古玩，猜题人须站在指定距离外凭肉眼观察，选出其中价钱最高或年份最久远的一件。杨槐出的题目跟猜宝大同小异，我立即意识到题目中的难点，连忙问：“可以上手吗？”“上手”是古玩市场的术语，意指把古玩拿在手上把玩、端详。
杨槐冷哼着道：“瞧你那寒酸样儿没摸过多少古董，让你抱着啃也分辨不出好坏。不过你最好手轻点儿，我的雕品全是顶级货，随便摔坏一件你都赔不起！”
我走近玻璃展柜，只见展柜划分为四层，最上面一层摆放着五座牙雕，每一座均有半只手掌大，左边两座分别是林中虎啸、深谷狮吼，其余三座均是云石山峰。往下一层是两件木雕，左边一艘四桅平底尖头帆船，右边一件是敞篷轿车。第三层摆件最多，共有四件木雕和五件玉雕，四件木雕依次是三顾草庐、司马光砸缸、广州塔和五爪神龙；五件玉雕则是三座观音菩萨挂件和两座弥勒佛摆件。最下面一层是七件核雕，分别是牧童放牛、孝子沐足、四人蹴鞠、丰年渔获、五谷丰登、婢女戏水和农夫撒谷。
我对雕刻技艺一窍不通，很难一下子分辨出最昂贵的一件，只能先从雕品原料入手筛选出价值较高的几件。牙雕以象牙为原料，成本最高，价值自然比其余雕品略高一筹。其次是玉雕，但那五件雕品只是寻常的观音像和笑佛摆件，看不出有何独特之处。木雕和核雕制作成本最低，本应全部筛除，唯独一座帆船木雕构造精美、惟妙惟肖，不可贸然忽视。至于其余木雕和核雕，虽然经由雕师精心打磨而变得活灵活现，但跟高贵的牙雕、玉雕相比，明显落了下乘。
我运用排除法先剔除核雕和帆船以外几件木雕，第二轮筛选改以造型作为考量标准，但凡常见的、没特色的一律淘汰，又淘汰了三件山石牙雕、两件观音玉雕和两座弥勒佛摆件。
经过两轮筛选，只剩下一件虎啸牙雕、一件狮吼牙雕、一件观音玉雕和一艘帆船木雕。两件牙雕光泽柔和、牙纹细洁，捧在手上只觉质地细腻、硬度适中，即使我这等门外汉也可轻易看出不是寻常之物。我放下牙雕，将另一件观音玉雕放在掌心上观摩。玉雕上的菩萨姿态与常见的讲经弘法、打坐参禅略有不同：左肘弯曲，手臂向旁伸出，拇指和食指轻捏、小指平伸，成白莲花手之势；右手立于胸前，拇指与食指相捻，成拈花指之态。最独特之处是雕师匠心独运，巧妙利用翡翠绿白相间的特性，在菩萨下方拉出一条通体碧绿的神龙，神龙托起观音座下莲台，与白璧无瑕的观音菩萨相互映衬，显得格外尊贵。
我最后捧起帆船木雕，帆船制型酷似古代海船，共有五重船楼，四根桅杆挂起七张风帆。船上物资如船锚、船舵、水密舱壁、锣鼓号角应有尽有，柁楼的窗户、板门、走廊、楼梯等一应俱全，此外还雕有十多二十名形态各异的船夫，刻画精细、神态逼真、美轮美奂。平心而论这件雕品最合我心意，但题目要求选出最值钱的一件，木雕先天不足，即使雕工再精良也无法与象牙、翡翠媲美。答案就在两件牙雕和一件玉雕之中，该选哪一件才对呢？
我正踌躇不决，冷不防身后杨槐阴恻恻道：“注意时间，还剩一分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