奋斗中文网 > 舟儿晃 > 第30章 妥协

第30章 妥协

推荐阅读:神印王座II皓月当空深空彼岸明克街13号弃宇宙最强战神全职艺术家第九特区龙王殿重生之都市仙尊财运天降

一秒记住【奋斗中文网 www.fddzw.com】,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俞安则散学后与落生闲谈趣事,一时忘了还宿臾还在外面等着她,待她出门时,人已经走光了,只剩宿臾抱着手臂倚在石柱上瞪着她……宿臾等得太久,早已不耐烦,他神色冰冷,像是在跟俞安则置气,见俞安则要追上来了,他没有对方,反而自己先调头走人。

    俞安则知道宿臾一定生气了,她斟酌良久,才鼓起勇气道:“大人,我……”

    宿臾一腔火气,根本听不下去俞安则的话,他开口拦住对方,道:“你,给我走前面去。”

    俞安则不由得紧张起来,心脏狂跳,她不敢多说一句,乖乖低着头向前走去,经过宿臾是微微侧首偷看他一眼,不料被宿臾抓了个正着,他像吃了火药似的,蹙着眉说道:“你看什么?难道我会走掉不成?”

    俞安则摇头,呼吸沉重,她觉得宿臾如凶神恶煞,吓得她赶紧迈开腿跑过去。

    宿臾盯着俞安则看了好一会儿,开口道:“你可知金大刚他们家的那位澹台翌否?”

    “我听金大刚提起过。”俞安则小心地回答道。

    宿臾冷哼一声,抱起手臂,说道:“昨天他见到我的时候问我说我的学生怎么那么矮小,跟个小蘑菇似的,他问我是不是俞家穷得没东西吃了才把孩子饿成这样。”

    “额……”俞安则也是听过澹台翌事迹的人,澹台翌学富五车,想当他学生的人排几条街都不够,她眼睛一亮,转口道:“大人认识澹台先生?”

    宿臾挥手,示意她不要呆呆地愣在那儿了,走快点赶紧回家吧,俞安则走在前面,宿臾在后面跟着她,道:“之前在应事府的时候,有聊过几句,仅此罢了。”

    语落,宿臾讽刺一笑,他嘴上说着是“聊过几句”,但实则是有一日澹台翌看宿臾不顺眼,找他来比试,出乎意料的是他居然被一个二十几岁的人比了下去,只好灰头土脸地逃了,澹台翌这人才华横溢是真的,自命不凡也是真的,他爱结交才人,却也心胸狭隘,心里一直觉得那天宿臾有意在众目睽睽之下羞辱他,于是怀恨在心,一有机会就挖苦宿臾。

    “一天到晚闷闷不乐的,是不喜欢睿都吗?”宿臾无意问道。

    俞安则挺直腰板一愣,却没有回答。宿臾之前多多少少听过一些关于俞氏的事情,他笑了笑,道:“不过,小孩子嘛,很多东西是做不了决定的。”他看着西沉的落日,感觉远方的山脉好似筑高的围墙,要将他这人困死在这儿,他稍稍失神,又道:“其实大人也是。”

    “我想回葳城,我不喜欢这里。”俞安则闷声道。

    宿臾看着她瘦小的身影,歪了歪脑袋,蹙眉道:“葳城?”

    “我生于葳城,与母亲在那儿生活了十三年,后来是受神君恩赐,才来到了睿都。”俞安则答道。

    “我知道。”宿臾脸色一沉,他当然知道他们俞氏受神君恩赐的事情,他心里生了芥蒂,却只能悄悄藏起来,心平气和地跟这个小孩儿道:“这么说来,葳城是你的故乡。”

    俞安则侧首看着他,宿臾捻皱了手里的野花,指尖沾了馥郁,他道:“心心念念的地方便是故乡。”

    俞安则心里琢磨着宿臾的话,笑着反问道:“大人,您的故乡是在哪儿呀?”

    宿臾神色淡然,却道:“我没有什么心心念念的地方,到哪里对我而言都是一样的。”

    “不。”俞安则否定了对方的话,宿臾饶有趣味地看着她,他没想到一个小孩儿,语气里却有着斩钉截铁般的坚定,俞安则好奇不已,对他道:“总会有些不一样的,如果真的心无牵挂,要么命若浮萍郁郁寡欢,要么逍遥自在快若仙人。”

    而宿臾,他不属于这两个极端中的任何一个,他更像是困于一隅的倦鸟,想归巢,却又找不到家的方向,心里生了枷锁,到哪里都不会快活。

    ——

    时值三秋,露夜微凉,青意褪渐。

    俞安则听闻葳城一位商人的老父亲染病去世,商人孝心热切,想让父亲风光离去,于是致信请神界名声最盛的木匠千擎给他的父亲做一副棺椁,千擎这老头虽然感到为难,但只要钱给够了,他便无所不能,就算是通宵达旦地赶,也要把东西做出来!

    深夜起雨,千擎命徒儿将棺材抬上车,雨夜路滑,跑马需小心才是,俞安则趁着千擎的徒弟忙里偷闲那会,偷偷躲进棺材里,那几位徒儿手脚也快,三下五除二便将棺材固定好,雨点滴答地打在棺材板上,俞安则觉得动听,莫名想睡觉了。她平躺在棺材里,用灵力维持避息之术,但是以她目前的能力,只能维持五个时辰,据她所知,从睿都道葳城需要三个时辰,如果路上不出变故,她是能顺利到达葳城的,而且她也打听清楚了,千擎那几个徒弟翌日正午才回睿都,到时候她就藏在稻草堆里,便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回来,宿臾那边她也撒好了谎,就说今晚去落生那儿,而自己母亲那边根本不用交代,毕竟她一天到晚忙碌于跟形形色色的家族夫人聊心谈天,根本无暇理会这些琐事。

    俞安则暗叹这个计划周密无比,她躺着,等待一觉醒来梦回葳城,然而计划赶不上变化,她想不到的是,这天晚上落生居然上俞府找她,这下东窗事发,宿臾知道自己被俞安则欺骗后,骑马冒雨冲了出去。

    冷雨打在宿臾的脸上,他全然不在意,突然想起昨日接俞安则回来时听到千擎同他说起的那笔生意。马蹄溅起雨水,杂沓声回荡在空巷里,他心急如焚,路过千擎家时停了下来,千擎为赶这比生意两宿没睡,现在屋内鼾声如雷,外面又下着倾盆大雨,他睡死过去压根听不到宿臾的敲门声,宿臾一气之下抬脚踹破了千擎的家门,对方只穿了条亵裤睡觉,听着动静吓得身子一颤,他看到宿臾全身湿透,身上挂着水,怒气冲冲地走进来,跟个索命鬼似的,千擎揪紧被子忍不住缩到一边。

    “你的徒弟呢?”宿臾问道,语气冷得如杀人的钢刀。

    千擎一头雾水,神色惊恐地看着他,说道:“他们……送送送东西去了。”

    “什么时候走的!?”宿臾不耐烦了,暴躁地一脚踹在床边,千擎的床微微倾斜,吓得他差点以为自己要滚下去了。

    看着宿臾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千擎颤声回答道:“可能是半个时辰之前……”

    宿臾转身抬脚离开,翻身上马疾追!千擎的家门被他打烂,冷风呼呼地灌进来,让他一个老人显得既可怜又无助,他忍不住朝地上啐了一口,大骂宿臾,就像个生了气的市井泼妇一样。他颤抖着身体,心里有火散不去,但一想起宿臾那张冷得要杀人的白脸,他只好自认倒霉,拿了几块木板暂时挡着,他想着反正这里就他一个老头子,应该也没人想占他便宜。

    千擎那两位徒弟架车行驶在大街上,轱辘卷起水花,在地上划出水线,突然二人身体向前倾了一下,其中一人扬起鞭子打在马背上,马儿疼得昂首吁叫,那人见马不跑,又挥鞭连打几下,力道渐重。

    “哎!这马怎么回事啊!”他忍不住抱怨起来,可无论他怎么打,这马儿就是一步也跨不出去,只会不停地痛声哀叫。

    “该不会饿了吧。”另一人说道。

    “不!你看啊。”那人往后看,指着身后的一点渺渺人影。

    宿臾神色冷沉地立在那儿,手里拽紧散着黑气的铁链,三条铁链分散而去,牢牢缠住了后面的棺椁。

    “操!不会吧,这年头还有人打劫棺材?”

    对方还未说完,宿臾用力一牵,绳索崩断,眼前霎时人仰马翻,师兄弟二人像是拍岸而上的鱼,摔在地上疼得身体抽搐,棺材在空中翻了半圈,眼看就要落下摔得四分五裂,铁链突然向前扎进城墙,棺材准确无误地架在铁链上,宿臾操控铁链让棺材缓缓落地。

    一旁的二人见他真的对棺材有意思,其中一人嘴快说道:“这位先生,这棺材已经被人买下了,您想要的话我回头让我师父给您做一个吧!”

    宿臾抬步走来,眼里只有棺材,不想理会其他无关紧要的人,他重重一踹,棺材一晃,棺盖被撞开,里面的俞安则晕头涨脑地滚了出来,冰凉地雨打在她的身上,很快将她濡湿,她的额头被擦出血,在雨水的冲刷下那血痕顺着脸颊滑落。

    宿臾冷着脸,弯腰一手将她拽起,二人视线碰撞,俞安则怔住,她难以置信宿臾居然出现在这儿,她一时心虚,说话的声音都小了几分。

    “大人……”

    “你胆子倒是大得很。”宿臾冷笑,语气平静,俞安则听着感到害怕,犹如自己犯了滔天大罪。

    宿臾拽着俞安则来到马匹前,自己先上马坐稳,随后一手将她拉上来,他双臂将俞安则围入自己的怀里,让她在这弹丸之地无处可逃。

    宿臾牵着缰绳策马,马匹飞奔而行,俞安则被颠得有点想吐,难受得抬手捂住嘴巴,宿臾见她弓着身子似乎不舒服的样子,放慢了速度,尽量让马跑得平稳些,反正人已经追到手,他不相信她有上天遁地的神力,能从他的眼皮子底下逃走!

    他先下了马,俞安则难受得身子伏在马背上,她头疼得厉害,身子冷得忍不住发颤。宿臾瞪着她,根本不管她这只狡猾的狐狸是死是活,他寒声道:“矫情!装死吗,还不快滚下来!”

    见俞安则没动静,还死死赖在马背上,宿臾抬手将她抱了下来,俞安则蹙眉,雨水从她苍白的脸上顺着线条流下,又滑进衣襟,她愈发捂紧口鼻,闷着声道:“大人……我真的不舒服……”

    宿臾闻言冷笑,垂首看着这小孩就像在看笑话一般,他道:“现在知道不舒服了,早干嘛去了。”

    他放下俞安则,嫌弃之情毫不掩饰,通通写在脸上,俞安则跪地不敢多说一句,阿荀见二人淋雨,打伞过来,谁知宿臾吃了炸药一样让他滚,并把黛蓝叫过来,随后命对方跪在地上,抬手用黑气凝做鞭子抽打在黛蓝身上。

    黛蓝糊里糊涂挨了打,叫声凄厉,身上几处被抽得皮开肉绽,地上的雨水泛着鲜红,俞安则慌里慌张地抬手抓住宿臾的手臂,原本想着阻止他,却被宿臾不耐烦地抬手一甩,摔倒在地。

    宿臾看着这烦人精如此脆弱,心里暗暗她骂了千万遍,他转脚走向俞安则,身影蔽去了所有光线,他手里吊着鞭子,嘴边啧了一声,冰冷的雨水滑进俞安则的嘴里,她呛了几口,难受得仿佛要把胃里的东西也吐出来。待她缓过来后,她对宿臾道:“你要打打我好了,一人做事一人当。”

    “你这是在干什么?”宿臾嗤笑,寒声质问对方,要不是因为她有爹有娘,自己不想惹一身烂事,他早就想打死这个烦人精一了百了,他蹲下身子,俞安则害怕他,看都不敢看他,他觉得自己被冒犯了,抬手捧起她这张小脸,让她的目光只属于自己。

    他看着俞安则像只小虫一样在躲着他,一时觉得可笑至极,道:“你钻进棺材里的时候怎么不害怕?”俞安则不敢出声,热泪留下,烫着宿臾,他看着俞安则这张苍白的脸,病态地问道:“你什么意思,你在讨厌我?”

    俞安则被这个疯子激怒了,纠结良久,嘴里却只能弱弱地蹦出一个“是”字。

    宿臾闻言冷哼一声,杀人的心都有了,放在往常,对方早就被他鞭死了,然而今天,他不知道抽了什么风,居然犹豫了。

    这是他第一次知道“无可奈何”这四个字怎么写。

    他不是不想动手,而是发现自己舍不得动手。

    宿臾恨透了自己今天的优柔寡断,他推开俞安则,拿这烦人精没办法,他妥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