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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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河阳谷谷主段怀庆死了,死于剑伤。

    桌上的蜡烛爆出一个灯花,一阵光影摇曳,他靠在椅背,脖子上一道剑伤,割断了喉管,血水欢快地从喉间奔涌而出,从垂落的手指滴落,一点一点,积蓄成一滩,漫向远处,慢慢地,血液不再流动,手指上的血很久才会落下一滴,丫鬟进门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一幕,手上的茶盘一松,跌落在地,河阳谷就这样醒来,灯火顿时蔓延开来,从那间院落传向四周,在远处点亮。

    谷中的长老们来得很快,林竹的一壶酒还没喝完,一群人就已经气势汹汹地推开了院门,姜郁一手按上腰侧的剑,本想站起来,却被林竹拉住了手腕。

    林竹摇摇头,“再等等。”说完,又斟了一杯酒,慢慢饮下。

    直到段若斯从人群里走出来,本来穿着一袭红裙的她表情不再明艳,双手紧紧握成拳,抬头看着姜郁,一双泪眼朦胧:“姜郁,你为何要杀害我父亲?”字字铿锵,直击姜郁的耳朵。

    姜郁茫然,习惯性地没有分辨,思绪飘到段怀庆死了的事实上,段怀庆死了,段若斯一定很难过;又想到段怀庆的名声,到底是何人对他痛下杀手;明明今日他们还切磋剑法,她还没有破解段怀庆剑法的最后一招,众多想法一个一个在脑里划过。

    只听林竹朗声道:“原来是段谷主逝世,段小姐还请节哀,只是我与姜郁一直在这里饮酒,并没有离开,段姑娘怕是找错了凶手。”

    “还敢狡辩!”一声喝喊传来,正是刚才在酒桌上和林竹觥筹交错,好不快意的那个武姓长老,“谷主死于剑伤,谷中如今只有你们两个外人,况且姜郁使得还是剑法,你们还有什么好说的。”

    段若斯闻言,身子似是不稳一般晃了晃,泪水再难自抑。

    她越是泪水涟涟,长老们越是愤怒难抑,“小谷主,还有什么好说的,多少年来,还是第一次有人在谷中行凶,甚至杀害了河阳谷的谷主,这不仅是您的杀父之仇,也坏了河阳谷的规矩,是与河阳谷结仇,今天若不把这凶手拿下碎尸万段,我河阳谷还怎么在江湖上立足。”

    姜郁已经从刚刚的茫然中反应过来,看来,今天这事是早有准备的,也是林竹今晚找她喝酒的原因,就是不知道段若斯在这件事里扮演了什么角色。

    姜郁拍了拍林竹紧握在她腕上的手,林竹见她冷静下来,松开手,从屋顶站起来,“屋顶这么高,想必附近哨岗的兄弟们都看到了,你们不妨去问问他们,或者去问问谷口竹屋的那位老人家。”

    段若斯闻言,抬手抹掉泪水,声音坚定,“我相信我的朋友们,更何况有证人,各位长老就不要再盯着我的朋友,父亲的尸身还未收敛,还请各位长老帮忙,我会托琴老在江湖寻找刺客,一定要找到凶手,以慰家父在天之灵,也正我河阳谷之威。”

    说完段若斯在地上跪下,行了一个大礼。

    诸位长老赶忙将她扶起,“小谷主哪里的话”,又纷纷长叹甩袖走出院门,顿时院子就空了,段若斯正要提步跟上,就听林竹在屋顶上问了一句,“值得吗”,她身形一顿,放下拭泪的衣袖,余光里瞥到姜郁在屋顶的身影,踌躇了片刻,仍是昂首走出了院门。

    姜郁在这场闹剧中一言未发,看众人都离开了,才转头看向林竹,林竹坐下来,看着姜郁沉默片刻,挑着说了一些。

    “我知道今晚应该有事情发生,是因为这段时间谷中并未有外人来访,你我又已经在谷中待了两日,段若斯说要好好准备,才在今日办宴席为你我洗尘,我隐隐感觉这宴席来得蹊跷,所以就时刻注意着不要落单,又故意带你上屋顶喝酒,显于人前,才不易被人抓到把柄。”

    “那你问段若斯‘值得吗’这几个字是什么意思,她是凶手吗?”姜郁扣着自己的指甲,垂下眼问道。

    林竹见她还在冷静发问,语气也很正常,长长的一句话说出来都没有打一个磕绊,不哭不闹,也没有什么过激行为,好似没有情绪一般,心里也不知是要称赞她看透了事情因果,所以在这样的场面中还能冷静自处,还是笑她痴傻,因为太过相信朋友,所以感觉不到这件事的诡异之处,亦或是担心她不似常人,情感淡薄,所以根本不在乎此事。

    他觉得姜郁不傻,也没有那样聪明,林竹有点害怕姜郁在强忍着自己的情绪,甚至是不知道在这样的情况下该如何反应,林竹反问她,“那你呢?你希望她不是吗?”

    姜郁声线平稳,“我只是想知道真相。”

    林竹避而不答,盯着姜郁的表情:“你的朋友算计你,甚至是陷害你,你不生气吗?”

    姜郁转过头,直面林竹的凝视,认真说道:“我娘曾经告诉我,我身边的人总会因为各种原因离开我,我不想和她做一样的选择,被感情束缚,一辈子活在痛苦里,所以我早就做好了所有人都背离我的打算。”

    林竹看着姜郁深褐色的瞳孔,那里虽然有着自己的影子,但却又像是空无一人,在月光下她的身影孤寂清冷,似乎就要随风而去,没有人抓得住她,她也不会为任何一个人停留。

    林竹不喜欢这样的姜郁,他出声破坏掉这一幕,“那你的姨娘呢,你的父亲呢,还有我呢?”

    林竹的眼睛里有一种燃烧生命的炙热,像是在烘烤着自己早就冰冷的内心,姜郁对这种感觉并不习惯,她转头避开林竹的视线,“总有一天,你们也会离开。”

    “就算那样你也不会难过?”林竹的声音传进姜郁的耳里,她扣着指甲的手猛一用力,呼吸一顿,又深深吸了一口气,“我会努力的。”

    林竹没太明白姜郁的回答,是努力的难过还是努力的不难过,正想着,他仿佛听到了水滴滴落在地的声音,吧嗒吧嗒,他眼睛一瞥,看到了姜郁手上滴落的血水。

    林竹扯过姜郁的手,见姜郁险些把手上指甲掀起,甲缝里鲜血不断涌出,林竹又觉得后悔,自己为什么要逼她,“我们下去吧。”

    林竹寻了药和纱布,把姜郁的手指细细包好,一边包一边说道:“姜郁,我也会努力的。”

    姜郁听懂了,抬起眼看向林竹的身影,他垂头专注地在她手上缠着纱布,就好像那日在谷前,林竹说她会成为天下第一剑客一样,用最漫不经心的样子说着最认真的话。

    姜郁没有说话,林竹也不在意,倒了杯茶给姜郁,说道:“我只知道这件事与段若斯有关,至于她是不是凶手,我不知道。”

    顿了下,他又细细说道:“今日之事,她虽一来就将矛头指向了你,却也在言语间为你洗清了嫌疑,或者说她也早有证据证明不是你,否则今日就不会这样简单地放下,毕竟那些兄弟都是谷中之人,想要把罪名扣在你头上,实在太过容易。”

    姜郁闻言手指动了动,“所以她此举只是为了将事情闹大,把调查段谷主的死因这件事放在明面上。”

    林竹叹了口气,“她虽然算计了你,但她并不想伤害你,你还要查下去吗?如果查出来段若斯就是凶手,姜郁,你能接受吗?”

    姜郁不知道,幼时段若斯是山庄里唯一一个跟她说话的孩子,虽然之后断了联系,她也不觉得这份情谊有多长远,但她内心是感谢的,除了姨娘,那段时光是她记忆中最令人愉悦的一段。

    甩掉脑海里纷杂的思绪,姜郁点点头,“我想知道真相。”

    林竹慢慢啜饮着杯里的茶水,一边给姜郁讲自己所观察到的事情,“我之前跟你提起过段家并不如他们表现的那样父女情深,以段若斯的性格,我们要来拜访的消息应该早就说给段怀庆了,但我们拜访那日,段若斯才向段怀庆说要留我们住下,我向谷里的弟子们打听过,如今谷里很少有人前来拜访留宿。若她不提,想来段谷主也不会主动提出,你又是个闷葫芦,怕是那日我们就打道回府了。”

    “所以是段若斯故意将我们留下,又将此事置于外人眼前,她是想让我们知道些什么?”姜郁立即反应过来。

    林竹点点头,一副孺子可教的样子,“你发现没有,河阳谷的长老们虽然怒火冲天,但似乎并不是因为段怀庆被人杀了,而是因为有人触动了河阳谷的规矩和威名。”

    姜郁虽然烦他这个样子,但还是耐着性子顺着说下去,“医圣传人竟还不如规矩让人重视,段怀庆即使是谷主也不能事事如愿,怕是在谷中也受这规矩掣肘,所以谷主与长老们平日并不是一个阵营。”

    林竹蘸了茶水,在桌上画了两个圆,说道:“段若斯大费周章,将剑伤推作刺客所为,又将此事托琴老带出谷外,可见若非如此,这件事一定会被压下来,段怀庆的死一定涉及到一些不能与外人道来的秘密。”

    “那段若斯在其中是什么角色?”好像隐隐捕捉到什么细节,但又想不清楚,姜郁索性直接问林竹。

    林竹在两个圆中间画了第三个圆,“秘密中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