奋斗中文网 > 承晚诀 > 第59章 巧巧

第59章 巧巧

推荐阅读:剑来渡劫之王天下第九三寸人间大符篆师仙宫大侠萧金衍大华恩仇引天刑纪一念永恒

一秒记住【奋斗中文网 www.fddzw.com】,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蛟龙号”是蛟龙帮帮主的行船。

    船身长约四十丈,宽十数丈。前日靠岸登瀛岛时,俞非晚便远远见识了它的雄伟壮丽,如今登上船的内部,更是亲身感受到船身的敞阔和平稳,行驶在瓦塔河上,亦如履平地,丝毫未有波澜。

    俞非晚一行人,是受姚知澜的邀请上的船。正如姚知澜所言,谢承昱是丁无浪和整个蛟龙帮的大恩人,她自当以礼相待,以诚相交。

    然而此时,她却无暇顾得上他们了,自己有伤不说,丁无浪仍旧深陷昏迷,聂百川亦是九死一生,两个她生命中最在乎的人,已是够她忙活的了……

    “姚姑娘,想不到……你竟是丁帮主的女儿?丁帮主这头风,有多久了?”武半夏诊完脉,将丁无浪的手放回被褥中,回头朝姚知澜问道。

    “这个……我也不清楚……”姚知澜看着熟睡中的父亲,心中百般滋味。

    丁无浪管理偌大的蛟龙帮,在瓦塔河上叱咤一生,经历的风浪更是无数,如今沉睡如婴儿,或许这片刻的宁静,才是他最难得的。

    姚知澜回忆道:“自我记事起,爹便患上了这头风。每逢风雨来临之际,便会突然发作!帮内上下,已悄然为他请了不少名医,偏方也不知试了多少,但仍未有任何起色。武姑娘,你是名医之后,想必你一定会有办法的,对吗?”

    “这头风倒不难治,我开些药方,便能缓解一二。只是丁帮主身患此疾多年,因早年失了一眼,伤口已触至脑部神经,要想根除,却是难办!”武半夏以手托腮,沉吟道。

    “那太好了!”姚知澜感激道:“即便如此,你既肯出手相帮,也已然胜过妙手无数了!”

    “姚姑娘谬赞。”武半夏又补充道:“头痛之患,切忌劳神忧思。丁帮主统领整个蛟龙帮,想必所思所虑之事,必定不在少数,今日又经此大难,想要彻底恢复,怕是难上加难啊……”

    “是啊!”姚知澜似是被勾起了往事,感叹道:“父亲素来心高气傲,身患隐疾也绝不让他人知晓。我曾劝他退隐养病,将帮内事务交由他人打理,他也从不放在心上。蛟龙帮是他一生的心血,他是宁愿战死在这帮主之位上,也绝不会轻易认输的……”

    “难怪姚姑娘你……今日拼死也要替丁帮主,守住这帮主之位了!”俞非晚感慨道:“不过姚姑娘,你既为丁帮主之女,又为何姓‘姚’?还成了凝光阁的阁主?”

    “此事说来话长。”姚知澜回头凝视着丁无浪沉睡的侧颜,怅然道:“我从小便没了母亲,又在蛟龙舫长大,性子野不服管教惯了。常年在船上走水的生活看似逍遥自在,对我来说却觉枯燥乏味。我一直向往着外面的江湖,便在成年之后,辞别了父亲,一人出去闯荡,之后才改名换姓,创立了‘凝光阁’……”

    “如此说来,丁帮主倒不失为一位好父亲。”谢承昱总结道。

    “是啊……他能允我做我想做之事,便已胜过这世间大多数的父母了。”姚知澜感叹道:“武姑娘,我爹的头风……当真没有其它法子可治么?”

    “这个么?”武半夏沉吟道:“此乃顽固之症,物理药物上的治疗,或许收效甚微,但心理治疗之法,说不定能有奇效!”

    “心理治疗之法?是何意?”姚知澜不明所以。

    “我突然想到,曾听我爷爷提起过,高妙的管弦之音,能舒缓人的感官和神经。如果能时常让丁帮主……听一些悦耳的曲目,虽不能彻底根治,但循序渐进,长此以往,倒不失是一个长久之计。”

    “悦耳的曲目?”姚知澜犹疑着呢喃道:“这……这行得通吗?”

    “行得通行不通,试试不就知道了吗?”

    姚知澜虽觉着这法子新奇,却不疑有他,回头朝属下吩咐道:“来人!立刻让帮中弟子,去找最好的乐师,来给帮主奏乐!”

    “且慢!”俞非晚突然打断道:“姚姑娘,不用这么麻烦了!说到琴曲,正巧,我会些简单的曲子,不知是否有用?但可暂且先试一试!”

    谢承昱立刻便明白了俞非晚的用意——她想用《鸣月心经》来帮丁无浪疗伤。

    不多时,一架缘木古琴便立在了房中央。速度之快,让俞非晚都没来得及反应,它是怎么出现在这里的……

    俞非晚眨巴了两下眼睛,确定这是尊贵无比的谢承昱,默默地为她“打了一次下手”……

    刚才一时逞能,她想也没想便脱口而出,如今器械都给摆上来了,她又忍不住踯躅着嗫嚅道:“半夏……你确定……弹琴这法子真的会管用?”

    “爷爷说的,我可难以担保……”武半夏无奈地摊了摊手。

    “……”

    “不过,既是爷爷的话,八九不离十吧……”

    “哎……”俞非晚心中再次暗叹一口气,只当此次出手,是还姚姑娘和聂公子的恩情了,毕竟,连起来给他们添了不少麻烦……

    思及此,她双手抚上泛着流光的琴弦……

    日光在丝弦上抹下最后一缕,随着玉手轻挑,消失无影。随着第一个尖利的音符响起,如风过春野、雨落竹林,又似山涧泉鸣、环佩叮铃,却并不如何突兀……

    了了三根琴弦,在俞非晚的指尖跳起了舞,清澈明净的琴声潺潺流动,如同来自深谷幽山:淌过人生的皱折,淌过岁月的颠沛,淌过洞悉尘世的盲眼,淌过阅尽沧桑的窗笼……

    悠悠扬扬,清清亮亮,令在场的众人皆不觉沉醉其中……

    一曲过后,房内恢复了宁静。

    丁无浪仍仰躺在床上,眉峰紧蹙,看不出什么变化。

    啪……啪……啪……

    姚知澜抚掌长叹道:“想不到,俞姑娘的琴艺竟如此高超!这曲子真好听!”她走上前,轻轻抚了抚丁无浪的眉心,希望他此刻能睁开眼睛。

    俞非晚正待解释一二,房门“吱呀”一声打开了。

    是呼延巧巧走了进来。只见她行色匆匆,关上房门便折回身,犀利地朝俞非晚问道:“敢问姑娘是何人?……又为何会这《鸣月心经》?”

    “鸣月心经?”姚知澜再次惊呼道:“俞姑娘刚才所奏的……竟是《鸣月心经》吗?”

    “不错!”呼延巧巧紧紧地盯住俞非晚,断定道:“《鸣月心经》乃至高无上的内功心法,我……我绝不会听错!”

    “哎……我说,你这老妇……到底是谁啊?”武半夏见呼延巧巧颇有些咄咄逼人,便不平道:“我们家非晚会《鸣月心经》,有什么稀奇?再说了,她凭什么要告诉你呀?”

    “这位是武姑娘吧?”呼延巧巧闻言,也不与武半夏置气,反而恭敬地道:“武姑娘,方才多谢你为百川诊治!救命之恩,无以为报!请受巧巧一拜!”

    “哎!别……别……别!我可受不起!”武半夏赶紧踱步上前,虚扶住呼延巧巧半蹲的身子,将她搀起。

    武半夏还未来得及深究,救那姓聂的小子一命,怎么就变成她呼延氏出面,声称“无以为报”了?便听呼延巧巧再道:

    “俞姑娘,真对不住,刚才是我冒昧了!你们有所不知:无浪此生,一直在找《鸣月心经》!因为曾有一位医术高超的大夫说,《鸣月心经》能治好他的头风,他便一直在苦苦寻找这本心经的下落,他找了大半辈子,本以为不会再有着落,没想到竟然在今天真的遇上了!”

    “你为何知道,这是《鸣月心经》?”说话一针见血的,是一直背手隐匿在角落阴影中的星陨。自从上了船,他便屏声静气,未有声息,倒叫人一时忘了他的存在。

    “这……”呼延巧巧垂眸,支支吾吾地敷衍道:“很多年前,我……我曾听过一次,便再也无法忘记……”

    众人亦没有追问。俞非晚回答道:“这心经,是我爹从我小时候就教我的。”

    “你爹……你爹是?”呼延巧巧追问道。

    “我爹是从前凌风派的掌门人俞敬。”俞非晚再次提起阿爹,已没了昔日的痛心和绝望,取而代之的,是将凌风刀和鸣月心经传承和发扬光大的信念感。

    “凌风派……”呼延巧巧重复着这个名字,好像在努力回忆些什么……

    “是啊……”俞非晚接着道:“可惜我资质愚钝,并未能参悟其中的精妙。丁帮主现下,未有任何起色,想必是我学艺不精,没能帮上忙……”

    “谁说的?”武半夏安慰道:“你明明弹得很好听!再者,这琴曲能治头风的说法,还未必是真的呢,你别往心里去!”

    俞非晚心道:琴曲能治头风的说法,不是你方才提起的么?不过看在她如此维护自己的份儿上,就不与她“计较”那许多了……

    呼延巧巧将目光落在丁无浪毫无血色的脸上,粗犷而苍白的面颊,呈现一种诡异的反差。

    她是哪一年跟了丁无浪的?她也已经记不得了……

    初识得他时,他脸阔上的伤疤叫她畏惧,好在他对她是真心的,也让她慢慢开始接受了他的好意。

    只是,百川的事,千万不能叫他察觉……

    呼延巧巧正与其他几人一样,对这琴曲未见其效而束手无策时,床头突然传来一阵呻吟声:

    “额啊……嘶……”

    丁无浪于睡梦中,猛地捂住额头,发出一声惨叫,令在场所有人都有些始料未及。

    “快!武姑娘,你快帮忙看看!我爹……我爹这是怎么了?”姚知澜第一个反应过来,扑到了床前。

    星陨赶在武半夏搭脉之前,伸手摁住了丁无浪挣扎的身子。武半夏感激地看了星陨一眼:这个男人,越来越上道儿了!

    “姚姑娘,你先别急。”武半夏朝姚知澜道:“丁帮主有了反应,这是好事。应是方才的曲子奏效了……声波刺激了中枢神经,再加上鸣月心经具有强劲的内力,我相信,只要坚持为丁帮主弹奏,他很快便能苏醒过来!”

    “太好了!”姚知澜喜出望外,正想唤几个擅弹曲的手下过来,突然,似是想起了什么,她沉吟了片刻,朝俞非晚道:“俞姑娘,我知道这有些冒昧,知澜……知澜恳请俞姑娘,能多留下来一些日子,为我爹疗伤!”

    “这……这恐怕……”俞非晚犹豫地瞥了谢承昱一眼。

    她心知两人还有要事在身,他的母亲也正在昏迷当中,等着良药续命。

    可要她弃伤者而去,见死不救,她又过不去心中的坎。

    俞非晚默默地望着谢承昱,指尖不自觉地扯住了他的袖尾,想要他帮她做决定。

    谢承昱则未置可否,只是眼神直视着俞非晚,漆黑敛瞳如一汪深潭,看不清楚云雾后的底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