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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酷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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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承昱和俞非晚一边说笑着,一边行至了扶芳馆门口。

    武半夏正忙里偷闲地坐在窗棂下,望着大街口沉思,她的手中似是在摩挲着什么物件……

    星陨也难得地现了身,俯首伫立一旁,不知在想些什么。

    “这玉佩有什么特别吗?星陨送的?”俞非晚远远瞧见了,便打趣道,同谢承昱一起走进了大门。

    “非晚,你们回来了!”武半夏回过神来,招呼道:“才不是!”她睨了俞非晚一眼,一向不拘小节的她,脸颊害羞地浮上了红晕:“这是我爹娘留给我的……”

    原来也是想家了。

    谢承昱邀星陨一同去了外院,将这里留给她们谈心。

    “他们两个,什么时候这么要好了?”武半夏的眼神,跟随着星陨的背影,消失在拐角处,不免有些伤感。

    “谁知道呢?两个闷葫芦……”俞非晚撇撇嘴角,无奈道。她又像发现了什么秘密,揶揄道:“话说……你什么时候开始,这么关心星陨了?”

    “非晚,你就别取笑我了!”武半夏知道非晚又在调侃她,转了话题道:“对了,上次你从皇宫带回来,赠与我的那本《伤难经》,我看了,果真能治星陨的眼疾!”武半夏又补充道。

    “真的吗?”俞非晚欣喜道:“我本想着,也是碰碰运气,没想到还真奏效!”

    “那可不!我还没来得及谢谢你,替我寻回我爹的遗物……”说着说着,武半夏的语气又落寞了下去。

    “你爹……遗物?半夏,你是说?”俞非晚犹疑地道。

    “没错,武商陆便是我爹。不过,他在很多年前,便已经过世了。”

    俞非晚没想到竟如此之巧,可她从未听武半夏提起过她的家人,便问道:“那……你娘呢?如今还在‘神农峰’吗?”

    武半夏轻轻摇头道:“他们在我很小的时候,就都去世了。那时候我才一两岁,所以印象很模糊……”

    难怪!从小父母双亡,能寄托哀思的,也就只有他们留给她的遗物了吧?

    俞非晚心想着,余光瞟见她手中的那枚玉佩,汉白玉晶莹剔透,莲心花纹点缀,中间隐约刻着个“夏”字,字体精瘦,刀功凌厉。

    “这玉佩,看着有些熟悉,似乎在哪儿见过?能给我瞧瞧吗?”

    “当然……”武半夏将手中玉佩递给她。

    俞非晚对着光亮处,反复观察了一阵,并没有发现端倪。

    “怎么样,有什么不妥么?”

    “那倒没有,只是瞧着……确实有些眼熟。”

    “天下相似之物,何其之多,一枚玉佩而已,有什么稀奇的?”武半夏调侃道。

    “也许吧!”脑海中思索了一阵,毫无收获,俞非晚也不再勉强,叹了口气自嘲道:“难道真是我想多了?”

    此时,谢承昱与星陨也走了进来。星陨身上的“碎尸钉”之毒,早已得解,却仍旧频繁出现在扶芳馆。

    俞非晚不知,武半夏究竟对他施了什么法术,竟然让一个出没无常、首尾难觅的江湖杀手,一直心甘情愿地留在这里?

    她再向武半夏等人,透露了想要闯入‘天衍山庄’的计划。

    “非晚,你们胆子也太大了!”武半夏惊呼道:“天衍山庄可不比皇宫,高手如云!不过你这天不怕地不怕的劲儿,可真合我意!”

    俞非晚笑而不语,腼腆道:“我可没这个本事!”

    她弱弱地指了指伫立在一旁的谢承昱,表示是因为有这个人在,她才能“天不怕地不怕”……

    武半夏果断地自身后的药橱子里,取出了一枚锦盒,郑重道:“我武艺不精,也没什么能帮得上忙的,只能送这株药草给你们。”

    “这是?”俞非晚端详着问道。

    “此乃‘奈何神草’,重伤之人服下之后,可在短时间内恢复内力。你们前去救人,兴许能派得上用场!”

    这么贵重的药草,非亲近信任之人,如何会轻易赠予?

    俞非晚心知,武半夏已是将她视做了知己好友。“谢”字说过太多次,再说出来,难免矫情。

    想到方才瞧见,武半夏尽显思念双亲的落寞神情,俞非晚只好轻轻地揽住她的双肩,还她一个温暖而感激的拥抱。

    又想到那赤发鬼,落在许修庆手中,定是凶多吉少,他们必须和那幕后黑手,抢时间才行!

    ————————————————

    夜幕低垂,安静宁谧,只闻莺语雁声。

    天衍山庄的大牢位于庄院深处。谢承昱使出乘云纵,身轻如燕,形似翩蝶,带着俞非晚一路飞檐走壁,穿墙绕树,径直探到了牢房的入口处。

    梁柱后的阴影里,两人默默地观察着大门口的情势。谢承昱正准备上前,击昏门口的守卫时,许修庆同许亦枫突然出现,两人径直走进了大牢。

    俞非晚同谢承昱对视一眼,决定跟上去一探究竟。

    使了个障眼法,骗过了门口的守卫后,两人也跟着钻了进去。

    昏黄的光线笼罩,牢内幽暗潮湿,夹杂着一些囚犯的呜咽呻吟声,倒真叫人有些渗得慌。

    谢俞二人一路尾随,约摸着已潜至了牢房尽头,便隐约传来许修庆问话的回音:“说!究竟是谁派你来的?”

    “许修庆……败在你手里……是我技不如人,你不如……趁早杀了我,以绝后患……哈哈哈……”

    是江瑶姬!听这声音,虽中气不足,但她意识尚且清醒。

    隔着牢房,许亦枫盯着眼前破坏了他婚仪的凶手,倒并不如何恼恨。

    或许,在他内心深处,也是不希望大婚顺利举行的吧?

    他不解地问道:“爹,此人虽行事鲁莽,但并非罪无可恕!况且,她所说的‘十五年前之事’,究竟是何意?”

    “你懂什么!”许修庆呵斥道:“此人乃五绝之一,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江湖上不知多少人,欲除之而后快!你瞎掺和什么?”

    “可她并非十恶不赦,爹难道不想问清楚缘由吗?”

    “你不要再过问这件事了!赶紧回去,安抚好颖儿,才是正事!”

    “爹!”

    “哈哈哈……儿子不听老子的……许修庆,没想到你……你也有今天!”

    “你!”许修庆正待反驳江瑶姬,又担心中了她的圈套,越多说越在许亦枫面前透了底。

    有第三人在场,他自知从江瑶姬嘴里,也决计问不出什么,便拖着许亦枫,离开了现场。

    确认两人已经行远了之后,俞非晚同谢承昱自黑暗中现身。

    只见江瑶姬耷拉着脑袋,一头红发垂地,双手双脚均被镣铐紧锁,脸上和手腕上,也遍布着道道鞭痕。一旁的火堆,翻滚着阵阵热浪,架子上摆满了各种刑具,显然,江瑶姬已受过了重刑。

    她听到动静,以为是许修庆去而复返,埋首讥笑道:“怎么……后悔了?决定还是要……杀了我?”

    “他为何要杀你?”俞非晚直接道出了核心一问。

    听闻是个女声,江瑶姬猛地抬头,见旁边跟着一位俊美无双的男子,又偏过头去,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是不是因为他做了什么恶,被你发现了,所以要杀你灭口?”俞非晚双手扒着栏杆,急迫地质问道。

    谢承昱抚上她的肩膀,示意她不要激动。

    俞非晚回头与他对望了一眼,这才想起,仍置身于天牢之中,眼前的江前辈,亦是身负重伤。

    她低声道:“对不起,前辈!是我鲁莽了。实在是因为,此事牵涉到我母亲身故的真相,我好不容易才找到头绪,所以才……”俞非晚有些歉然。

    江瑶姬这才转眸瞅了她一眼,正欲将她打发走时,余光瞥见了她领口间的绣纹,顿时一阵恍惚。

    牢内光线昏暗,江瑶姬收敛心神,眯着眼睛再道:“你站近些……让我看看清楚……”

    俞非晚有些讶异,她已然趴在了栏杆上,不知如何才能靠得更近。

    谢承昱闻言,一记掌风,便斩断了牢门上的铁锁,随即两人走了进去。

    俞非晚迫切地想要知道真相,正待冲上前去,被谢承昱扼住了手腕,只待在一个安全的距离范围之内。

    江瑶姬一眼便看出端倪,冷冷地自嘲道:“年轻人,你放心……如今我……我这副模样,便是……想要伤……伤她,也使不出……任何法子……”

    话音刚落,江瑶姬的眼神便落在了俞非晚的领口间:这独特的茶花纹路,是那个人最擅长,也是最喜爱的样式。

    怔愣间,仿佛回到了多年前的夏天,和那个人初遇的晓镜湖畔……

    铁链“咔咔”作响,赤发鬼挥舞着双手想要挣脱,她愤愤道:“你……!阮玉茗……是你什么人?”

    听到这个名字,俞非晚再也情难自制,她含泪道:“她……她是我娘!”

    “你……你是非晚!你果然…… 还活着?”江瑶姬似乎比俞非晚更激动,睁大了眼睛,想要将眼前的人看得更清楚一些,奈何身上的伤实在太重,连说一句完整的话,也显得无比吃力。

    “有人来了!”谢承昱忽地提醒道。话音一落,簌簌的脚步声传来。牢房里的两人,只好闪身出了牢门,再次隐入了墙角的黑影之中。

    许修庆果真又折了回来!这次许亦枫并未跟在身边。

    “你倒是真不怕死!”许修庆似是心情不错,他嘲讽地道:“上次追杀枫儿,也是你干的吧?只可惜,老天爷还是站在我这边的!”

    跟在他身后的随从,奉命先行打开牢门。见挂着的铁链断了,他惊呼:“庄主,门锁断了!有人来过!”

    许修庆眯了眯眼睛,心下已有了计较。他从满墙的刑架上,取下一柄利钳,夹了块铁石,置于火堆上,细细地炙烤着。

    江瑶姬见许修庆起了疑,为转移他的注意力,便故意道:“枫儿……原来……他叫这个名字!你儿子……倒比你……光明磊落得多!”她强撑着一口气,讽刺道。在口舌之争上,她也不想输给这姓许的!

    “那是自然。”提及许亦枫,许修庆颇有些得意:“枫儿自小便是个懂事的孩子,也是多亏了我的夫人语柔,教导得好!”

    “许修庆!”江瑶姬怒道。

    许修庆是故意这般激怒她的。当年,他利用了江瑶姬的一番深情,去夺传闻中的风月二谱。随后,又为了巩固江湖地位,听取那个人的命令,娶了时任茂县县令的曾家之女曾语柔。

    女人只是男人开疆扩土之路上的附属品。古往今来,概莫如是。

    “当年之事,死的死、逃的逃,也只剩下你……啧啧啧……在这儿苦苦追寻一个没有结果的答案,值得么?”

    许修庆边说,边凝视着那鲜红的磁石,犹如捏住了某个人的咽喉,言语间似惋惜似哀叹,同方才许亦枫在时的模样,判若两人。

    “你……你就不怕……遭……遭报应么?”江瑶姬俨然已筋疲力竭,透过眼帘看去,视物渐渐模糊。

    “报应?哈哈哈……”许修庆哂笑道:“江瑶姬!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再看看我,究竟谁是报应?啊?”

    江瑶姬已完全垂下了头,没了声息。

    许修庆顿觉无趣。他俯身凑到江瑶姬的耳边,阴恻恻地道:“不如,我送你去地底下,同你的好姐妹,团聚吧!”

    说罢,他竟钳了那烧得透红的烙铁,对着江瑶姬的胸口猛地一烫。

    “啊!”哀嚎声撕心裂肺,昏迷中的江瑶姬活生生被灼醒过来!

    她双眸圆睁,怒目而视,宛如要将眼前之人生吞活剥一般,额角的冷汗滑落。如凤凰折翼,也有傲于常人的凄惨之美。

    许修庆见她虽已遍体鳞伤,但毫无一丝怯懦之意,便彻底失了兴致。

    眼见着她这副模样,决计撑不过十天了,他又朝她的伤处猛地抽了几鞭,泄够了愤,这才悻悻离去。

    待牢里彻底安静下来,俞非晚赶紧上前查看江瑶姬的伤势。因隔着牢房,她无法看仔细,只是不住地问:“前辈……前辈,你还好吗?”

    江瑶姬艰难地抬头,眼前血肉模糊一片。映着昏暗的光影,出声的女孩,与记忆中那个巧笑倩兮的面容,完全重叠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