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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听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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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间过得很快,云昭的清闲日子没有持续太久。这天,她一如既往地在紫竹林里看着手中的医书。

    宫里的太监来传话,道是奉皇帝口谕,宣她进宫。只宣她一人,云昭有些诧异,但还是进宫去了。

    两炷香后,云昭随着小太监到了御书房里。天启帝正一边批阅着奏折一边等着她。

    “儿媳拜见父皇!”云昭行了一礼。

    今日的云昭,穿了一身天青色的衫裙,头上梳着简约的发髻,整个人显得特别精神。

    天启帝下来把她扶起来道:“昭儿快起来,往后在父皇这里,不必多礼!”

    云昭心下有些诧异,还是应了声是。

    “昭儿可会下棋?”天启帝问道。

    云昭回道:“略知一二!”

    “来,好孩子,陪父皇下一盘棋!”天启帝将云昭拉到棋桌边上,坐下来道,“快坐!”

    云昭的棋艺是得了逍遥山大师傅的真传,天下间能与之左右的恐怕没有几人。天启帝的棋风,沉着稳健,不急不徐,攻守有度。云昭棋走偏锋,每走一步都出乎天启帝的意料之外。一盘棋,只下了半个时辰,天启帝便知道,自己输了!

    “哈哈哈!朕输了,朕输了!真是后生可畏啊!昭儿年纪轻轻,棋艺精湛,朕自愧不如!”天启帝朗声笑道。

    “陛下承让了,儿媳是从一些闲书看到的棋路,碰巧赢了父皇而已。”云昭谦虚地道。

    天启帝摆摆手,道:“输了就是输了,一盘棋,朕还能输不起吗?”

    “来人呐!太子妃下棋赢了朕,赏大漠狼毫笔一副!”天启帝唤来了太监,吩咐道。大漠狼毫做的笔,在凤凰大陆上都是名贵笔种,毫毛柔软有韧劲,书写之时,行云流水,酣畅淋漓。

    高公公弓着腰进来,应声道:“诺!”

    “儿媳谢过父皇!不知父皇召儿媳进宫,可有其他事情?”云昭问道。

    天启帝笑呵呵地看着云昭,慈爱地说道:“昭儿未来玉国之前,朕就曾听说,昭儿是文韬武略样样精通,且在云城协助城主打理云城政务,打理得井井有条,可见在政事上极有天赋!”

    “父皇,儿媳惶恐,昔日在云城,父亲与母亲向来喜欢游山玩水,儿媳只是在他们不在城内时帮忙处理一些琐事,况且城内还有诸位兄长坐镇,不过是任由云昭胡闹而已。”云昭摸不清天启帝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只能装着谦虚搪塞道。

    “诶!昭儿无需谦虚,父皇没有别的意思。父皇如今年事已高,太子双腿残疾,朕四海求医尚未见好转。这太子的双腿,无论花多少代价总归是要治好的,然,尚不知何时能治好。朕这副身子也日渐乏力,今日召昭儿入宫,想让昭儿为父皇分担一些政务,从旁协助即可,不知昭儿可愿意?”天启帝一副诚恳的语气道。

    云昭想起离开逍遥峰时,大师父曾问她:“愿爱一心人,还是愿爱苍生?”

    云昭知道师父们自小历练她,是期许她做个不寻常的女子。

    “爱一心人又如何?爱苍生又如何?”云昭迎着逍遥峰上的猎猎山风问道。

    “若想爱一心人,平安顺遂过此生,大师父便下山替你拒了玉国的婚事!若想爱苍生,便按照你父亲的安排,嫁去玉国吧!但,去了玉国你此生的情爱之事,怕就不能自主了。”

    如今想起来,路,大师父,早就为她选了,最后一问,不过是尊重一下她的意见。

    “大师父,昭儿愿嫁去玉国!”这是她的选择。

    “昭儿,可有为难之处?”天启帝见云昭陷入沉思,出声问道。

    云昭拉回思绪,起身,恭敬地行了一礼,道:“儿媳,愿为父皇分忧!”

    “好!好!好!好孩子!”天启帝高兴地道,“那便,从批阅奏折开始吧!”

    云昭颔了颔首,站到了玉案旁,开始研墨,天启帝也坐到了玉案后。

    这一日,云昭直到天将黑才回到太子府,到了青竹园的路口,赫然看到玉珏坐着轮椅候在那里。

    玉珏听说云昭被皇帝召进宫中,先是陪皇帝下棋,后是帮皇帝批阅奏折直到傍晚,眉头不由得皱了起来,他也不明白,天启帝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爱妃回来得这么晚,让孤好等!”玉珏阴阳怪气地道。

    云昭挑了挑眉,这货平常不见得会等她回府,声音凉凉地道:“等我?有事吗?”

    “许久不曾与爱妃一起用膳,孤命厨房做了几道爱妃喜欢吃的菜!”玉珏双手拢在袖子里,等着云昭的回应。

    本来皇帝要留她在宫中用膳,她拒绝了,初次单独被皇帝召见,逗留过晚难免会惹非议。这会腹中确实饿了,也不跟玉珏客气,颔了颔首道:“好!”

    云昭的爽快也是真爽快,丝毫不扭捏,玉珏倒是有些喜欢她这小性子了。

    慕枫推着玉珏往凰阁走,云昭小意外了一下,倒也没表现出来,直接跟在他们后面进了凰阁。

    婢女们陆续地端了十数个菜品进来。

    腐竹焖花生、香煎豆腐、芹菜炒百合、海带黄豆汤、干锅杂菇、凉拌云耳、清炒藕片、上汤龙须菜、紫米酿茄子,还有一盘炒年糕。

    云昭看着这一大桌的菜,狐疑地道:“太子殿下确定知道我喜欢吃什么?”

    玉珏亲手为云昭盛了一碗米饭,淡定地道:“不知,只知你素食。让慕枫去云下酒楼让掌勺的郭师父做了这十样,该有一两样是你喜欢的吧?”

    云昭无语,两个人如何吃得完十个菜,真是浪费!云下酒楼恐怕是这玉京城中最贵的酒楼了,掌勺的郭师父手艺一流,平日里都是皇亲国戚还有富商们能光顾得起,普通老百姓上云下酒楼吃一顿够顶半年米粮钱了。

    “为何不做些荤菜?”云昭不动筷子,问道。她不吃荤菜,他自己不用吃吗?

    玉珏挑眉看了看云昭,明白她的意思,唇角弯起,轻笑道:“最近用的药药性刚烈,神医叮嘱少吃荤菜。这不,正好陪爱妃吃吃素菜了!”

    云昭不再客气,端起饭碗认真地吃饭。她不挑食,每个菜品都尝了尝,云下酒楼郭师父的手艺,的确不是浪得虚名。

    玉珏也极其优雅地用着膳,透着一股天生的贵族气质。

    云昭极其自律,哪怕饿狠了,每顿饭也只吃七分饱。

    云昭放下筷子的时候,玉珏也已经吃好了,正拿着一块热毛巾擦拭着唇角。

    “找我有事吗?”云昭问道。

    “无事。”玉珏淡定地道,她在皇宫里做什么他都知道。

    “既然你无事,那我有事。”云昭起身到里间拿了一个小药箱出来。

    玉珏皱了皱眉:“你要做什么?一个月前擦伤的伤口,早就好了。”

    “你的腿给我看看。”云昭拿出一套银针,细小的银针擦拭得闪闪发亮。

    “你会医术?”玉珏狐疑地问道。

    “怎么?秘宗没有告诉你?”云昭淡声反问道。

    被当面揭穿跟秘宗的关系,玉珏不由得尴尬地清了清喉咙道:“太医院的众太医,以及薛神医都诊断过。如今在用薛神医的药。”

    “太医如何?神医又如何?这么多年都没治好!”云昭心里腹诽着:都是庸医。当年明明只是压伤骨折,至于九年都治不好吗?

    “你说什么?”玉珏眼神危险地看着云昭,她怎知道他治了多少年?

    “我说他们是庸医。”

    “后面那句。”

    云昭看了看玉珏,知道他怀疑什么。

    “今日陛下跟我说了你双腿的情况。”

    玉珏的双眼再度危险地眯起:“所以,他让你来给我治腿?”

    “他不知我会医术。”

    云昭搬来一把椅子,放在玉珏面前,然后把他的双腿抬上去放平,然后用双手从脚踝处开始按捏玉珏的腿部肌肉,判断肌肉弹性,又敲了敲膝盖的反应区。最后又用银针在几处大穴处扎了下去。

    云昭的动作很熟稔,就连下针的手法都干脆利落。一炷香后,云昭把银针拔了出来,在灯下仔细地观察着,随后收拾好工具,对玉珏道:“让慕枫先带你回去休息!”

    玉珏不依了:“孤的神医爱妃,可有诊断结果?”

    “暂无。”云昭答得干脆。

    玉珏发现,每每跟云昭说话,多尖酸刻薄的话到她那里似乎都是一拳打在棉花上,没有丝毫反应,心里很不舒服。

    “那么,何时会有结果?”玉珏追问道,方才还说别人是庸医的人,没诊出结果来还这么淡定。比医术,比的是心里质素吗?

    云昭收拾好东西径直往里间走,头也不回地道:“有结果会告诉你。”

    玉珏很无语,任由慕枫把他推走了。

    云昭在御书房呆了一天的事很快便传遍了后宫,以及京中的贵妇圈。大婚刚满一个月,陛下就召见太子妃御书房长谈,后宫里有多个版本的猜测。

    其一,陛下醉翁之意不在酒,表面上是为太子娶太子妃,实际上是自己看上了云七小姐的倾城美貌,只是自己年纪太大了,怕云城城主不同意,所以假意为太子娶妻,然后在御书房与云七小姐私会。这种猜测的人,只在自己房里嘀咕,不敢声张。

    其二,陛下与云城联姻,纽带就是云七小姐如今的太子妃,陛下与云城有秘密盟约,或许是联手一统大河域。

    其三,太子双腿瘫痪,医治无望,陛下希望太子妃早日为太子诞下子嗣,将来直接传位于皇长孙,同时培养太子妃的辅政能力,好为将来皇长孙登基铺路。

    其四,陛下召见太子妃长谈是为了说服太子妃将嫁妆充入国库,毕竟如今玉国的国库空虚,而太子妃的嫁妆又实在是太丰厚了。

    还有一些更离奇的猜测认为,太子半身不遂,大婚夜又受伤,尚未与太子妃圆房。陛下器重太子妃,将来无论谁荣登大典,太子妃都将是云七小姐。如今陛下已经将她作为一国之母来培养。

    无论哪种猜测,后宫的嫔妃们以及京中的各方势力都认为:太子妃甚得皇上器重,将来定是皇上跟前的红人。于是,后宫的女人们,除了太后及皇后,都在筹谋着怎样拉拢太子妃。而京中的各方势力,也都想着如何与太子妃攀上关系。

    次日,云昭奉天启帝的旨意,早早入宫,站在屏风后听朝。

    “邕州刺史奏报,邕江河水泛滥,沿江四个郡县均遭洪水侵袭,许多村庄被洪水摧毁,数十万百姓无家可归,目前尚未统计伤亡人数,邕州亟须救灾物资以安顿百姓。恳请陛下定夺!”右相慕容长安出列奏报邕州洪灾事宜。

    “邕州几乎年年洪灾,当地预备的救援物质尚有多少,还缺多少?”天启帝问道。

    “邕州刺史奏报,邕州的预备救灾物资仅剩二百顶帐篷,三千床棉絮,五百担大米,别无其他了,这些物资不足所需十分之一,尚需三十万两白银及六千顶帐篷,三万床棉絮,一万担大米,及药品等物,因此快马急报朝廷,希望朝廷尽快拨款救灾,救我万民于水火!”右相继续道。

    “户部尚书何在?”天启帝点名道。

    “臣在!”户部尚书是刁书敬,此人是左相的门生,却也是兰妃的妹夫。

    “邕州所需的赈灾物资,国库中是否有充足物资?”天启帝问道。

    “回禀陛下,棉絮和帐篷,国库所存不多,这些用品亦是常用军需,都陆续发往了各军区,国库所剩仅二千顶帐篷,一万床棉絮。大米、银两及药品尚足。只是,三十万银两拨给了邕州,国库就快空了!”刁书敬出列答道。

    “我国库竟匮乏至此!诸位卿家有无解决方案?”天启帝扫了一眼列班众臣,朗声问道。

    下首的大臣们交头接耳地窃窃私语起来,右相慕容长安出列道:“既然帐篷及棉絮不足,且玉京离邕州甚远,马车驼着物资至少要走十天,恐怕救不了急。臣建议不如从临近的沧州军营里抽调帐篷、棉絮、粮食及救灾药品先救急,再从朝廷向沧州军营做补给。银两先拨十万两从玉京轻车快马运送,应在七日内可达。剩余二十万两再做筹谋。”

    “臣附议!”御史大夫叶晟附议道。

    “臣附议!”

    “臣附议!”

    ......

    一半以上的大臣附议右相的提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