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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章知返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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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队人,沿着燕州往昆州的官道一路急赶,在昆燕边界将袁子卿截住。

    耶律鹰棘的侍卫队是从军队里挑选出来的,袁子卿一个姑娘家,纵然有再好的身手,终是不敌,被擒住的时候,她发现了苏秦。他一身玄衣长衫,跟在侍卫队的最后,看她的眼神平静无波。他真的,是人口贩子。

    为了消除耶律鹰棘的顾虑和疑心,苏秦孤身一人随同他的侍卫队前去堵截袁子卿,就连刀疤都被他用一纸密令调往幽州。

    晚上,耶律鹰棘请苏秦喝酒,二人在大帐里相对而坐。耶律鹰棘举杯,“苏公子请。”

    “王爷请。”

    “你知道本王的身份?”

    苏秦笑着回道:“普通的买卖,韩晋岂会铤而走险,苏某家大业大,又何必铤而走险。”

    “哈哈哈哈,好,苏公子果然爽快,今日你助本王截住圣主,待回到西兹,本王定禀告父王论功行赏。”

    “承蒙王爷看得起,苏某敬你一杯。”

    “好,喝!”耶律鹰棘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痛快。”

    苏秦走出大帐的时候,面色清淡,一如平日般无甚异样,耶律鹰棘却是醉的不省人事。不过在他不省人事之前,该知道的事情,苏秦都问出来了。比如,被称为圣主的袁子卿,是照着西兹护国大巫师所列八字找的,已经找了近三年;又比如,勤王三年前被刺受伤,至今昏迷不醒,大巫师说,需要有圣主血祭。

    对于勤王昏迷不醒这个事,苏秦是十分中意的,这样免去他很多麻烦,收他,应该废不了多少内元和真气。只是袁子卿,让他有些头痛。

    血祭,是十分古老的仪式,已经失传了很久。在苏秦认识的人中,有能力主持这个上古祭祀仪式的仙家道友都已驾鹤西归,想不到,在此幻境之中,竟有人要开坛血祭,这位护国大巫师,苏秦觉得很有必要去会一会。

    一队人沿着昆州边界直奔西域,行进速度很快。有时大统领骑马带着袁子卿、有时侍卫带她、有时苏秦带她。一路颠簸,苏秦看她脸色日渐苍白,却是紧咬牙关一声不吭,于心不忍,不时会渡些真气给她。

    这日晚上,苏秦本已打算歇下,耶律鹰棘的侍卫来了,站在门口喊他,“苏公子睡了吗?”

    苏秦翻了个白眼,“进来吧。”

    侍卫走进来,双手抱拳道:“王爷已歇,大统领说,请苏公子过去看看,圣主不吃不喝已有多日,我们拿她没有办法。”

    “强灌强喂也不行?”话虽如此,心里却很是担心,难怪这两天看她脸色渐差,连气息都虚弱了不少。

    侍卫连连摇头,“什么办法都试过了,圣主就是抵死不从。”

    苏秦叹气,抵死不从,萧墨离确有这副傲骨,“我与她其实并不熟。”越是这个时候,他越要稳住。

    “公子还是去劝一劝吧,离西兹尚远,圣主若是有个好歹,我们一众侍卫都会人头落地,公子也不可能善终。”

    苏秦一脸为难之色,犹豫了半天,“那……我去看看吧。”

    “多谢公子,我这就回禀大统领。”

    袁子卿的帐子紧挨着侍卫们的大帐。苏秦掀帘而入,袁子卿见是他,抄起茶杯就砸了过去,他没有躲,茶水洒在身上泼湿了衣襟。苏秦默默地看着她,他认识的萧墨离何曾这般憔悴无助,脸色惨白、嘴唇干裂、双眼布满血丝,因为刚才用力砸他,此刻正喘着粗气。他突然很想拥她入怀,很想对她说,别怕墨离,有我在,任谁也伤不了你。

    “你来干什么?看笑话吗。”她瞪着他,眼里满是惊怒。

    苏秦从袖筒中取出一把匕首,是他亲手所制。刀鞘上雕刻着精美的祥云纹,刀身细长,用的是南海玄铁,锋利的很不像话。苏秦一直随身携带,大到砍树劈柴,小到切菜削皮,这把匕首用起来都十分顺手,刀鞘的顶端刻着很小的两个字,昊渊。他将匕首往袁子卿面前一扔,冷冷道:

    “想死何不给自己个痛快。”

    她错愕地看着他。

    “你把自己弄成这副模样,有人会心疼吗?”说完这话,心里却是一抽。

    她有些恼怒,也有些羞愤。

    “不想死,当吃便吃,当喝便喝,折腾自己实在没多大意思,若不想在异地他乡添一座孤坟,往后不要这样了。”

    “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她低头垂泪,咬牙切齿地问道。

    苏秦脑子里“嗡”的一声响,心里猛的一阵绞痛,竟连话都说不出来了。他不停的深呼吸,袁子卿,你究竟是谁。

    “出去,我不想看见你,出……去!”袁子卿怒喊道。

    “刀你留着,以备不时之需。”苏秦转身出了帐子,身后“啪”的一声响,她又砸了什么东西过来。苏秦叹了口气,傻姑娘,除了自我了断,刀还可以用来防身、用来杀敌。

    之后的一路,都由苏秦带着袁子卿,大统领和侍卫们再未插手。

    好在袁子卿再没有自暴自弃,该吃吃,该喝喝,该睡睡,什么也不耽误。甚至在马背上,她也能心安理得的靠在苏秦身上呼呼大睡,反倒是苏秦,一边要拉着缰绳一边要看着她以防她摔下马背,还要留心观察耶律鹰棘和一众侍卫的情况,有些应接不暇。

    今日总算要进城了。

    远远看到南城门外有人带军候着,却不像是欢迎的架势,苏秦甚至感受到隐忍的杀气,他低头看看袁子卿,嘴角不自觉地上扬,她其实醒着,却靠在他肩头装睡,装得还挺像,呼吸平顺均匀,右手习惯性的攥着他的衣角。

    耶律鹰棘在离南城门十丈开外处停了下来,翻身下马,一众侍卫跟在他身后,到了近前,双方侍卫各自行礼,“王爷万安。”

    耶律鹰棘脸色不虞,“王姐这是做什么?”

    耶律鹰释骑在马上,低头看着他道:“听闻今日圣主还朝,我特来相邀。”

    “我要去向父王复旨,王姐还是改日吧。”

    “那怎么行呢,我已诚心在此恭候多时了,你去向父王复旨吧,圣主随我回府暂住。”耶律鹰释看着苏秦怀里的袁子卿,圣主,你终于出现了。

    “王姐非要同我过不去吗?”耶律鹰棘肃脸问道。

    耶律鹰释直笑,“我干嘛要同你过不去,你又不是圣主。”

    耶律鹰棘“噌”的拔剑,双方侍卫也立刻拔剑相向,气氛一下子剑拔弩张。耶律鹰释翻身下马,走到他跟前,“我不过就请圣主回府暂住几日,沾沾圣主的福气,王弟这是要干什么?弑姐吗?”

    “少跟我来这套,有本事去父王跟前请。”

    耶律鹰释也肃了脸,“如此说来,今日不动粗看样子是不行了。”

    “我还怕你不成!”

    眼看二人就要动手,“住……手……!”从城门内涌出身穿银色铠甲的一大群士兵将两队人团团围住,二人不免吃惊,是西兹王亲率的豹卫军,待看清楚骑在汗血宝马上缓步而出的人时,二人更吃惊了,那个眼高于顶的护国大巫师居然亲自迎接圣主来了。

    “奉大王之命迎圣主入宫,德王若要款待圣主还请明日进宫向大王请旨。”大巫师神情冷峻,远远看着袁子卿,终于找到你了。

    耶律鹰棘边笑边得意洋洋道:“王姐请回吧。”

    “大王说,理王爷此事办得极好,一路辛苦,今日回府歇息吧,改日论功行赏。”大巫师扭头对着耶律鹰棘说道。

    “哼哼,我还以为只有我白忙活一场呢,我们走!”耶律鹰释利落地跃上马背,带着一众侍卫走了。

    “大巫师……”

    耶律鹰棘未完的话被大巫师抬手打断,“王爷,我也是奉旨办事,若有何疑问,请明日进宫面见大王吧。”说罢,抬手指着苏秦下令,“来人,迎接圣主回宫。”

    苏秦和袁子卿被豹卫军送进了王宫,安置在离祭天台最近的尧天宫东西偏殿,袁子卿暂居东殿,苏秦暂居西殿,正殿是西兹护国大巫师-青铎的居处。回到王宫之后,青铎便命豹卫军护送

    圣主回尧天宫,自己则去向西兹王复命。

    西兹王正在午歇,侍女见来的是大巫师青铎,不敢怠慢,转身进去通禀,一会儿就小跑着出来,到了跟前,边行礼边恭敬道:“大王有请。”

    青铎的脸色一贯清冷,双手插在袖筒里,跟在侍女身后走进偏殿,西兹王靠坐在蝠榻上半眯着眼,青铎走到近前俯身行礼,“大王长生。”

    “大巫师免礼,你们都退下吧。”

    待众人退出偏殿,西兹王坐了起来看着青铎问道:“如何?”

    “圣主已安置在尧天宫由豹卫看护,大王放心。”

    “听闻在南城门外,老四去闹事了?”

    “没有的事,两位王爷姐弟情深,德王是前去迎接理王的。”

    “哼,你不必替那丫头说话,她是个什么德性,本王心里一清二楚。”

    青铎不接话。

    “大巫师尽快筹备祭祀吧,缺什么短什么,尽管去向循礼部要,本王已经下过旨,择个良辰吉日,二小子是时候醒了。”

    “祭祀所需的东西都已经筹备妥了,就在尧天宫的库房里头放着,只是这几日天象不明,吉日尚未选定,还请大王稍安,三年都等了,还差这几天吗?”

    西兹王点了点头,“青铎啊,本王的心思,你当是知道的。”

    青铎跪下,行了大礼,“勤王殿下贤德英明,必能带领我西兹走向昌盛,我就算豁出命去也会促成仪式。”

    “好,好啊,起来吧青铎,快些择定日子呈上来。”西兹王一边点头一边道。

    “是大王,臣告退。”

    “下去吧。”

    青铎回到尧天宫,见苏秦站在正殿前的凤凰树下,一袭玄衣长衫,头顶繁花似火,目光如炬地看着他。坤若痴恋他,并不是没有道理的。真没想到,他们会在这样的地方,这样的情形下重逢。

    苏秦用神识戏谑道,你这小厮,何时修成的人形?

    他回道,往后,还是叫你秦爸爸吗,昊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