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守城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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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夕将至。
幽州城里虽已张灯结彩，但总觉得气氛很是不对劲，城里来来往往的生人也比往年多了很多。太守府所在的归隐片区，更是出现了定时巡查的官兵。
今日是阿宝郡主和袁尚卿的定亲仪式，作为幽州太守尉迟晋德的独女，皇帝亲封的郡主，尉迟瑾依的定亲仪式理应上奏朝廷、风光大办，而且皇上会有一堆的封赏。但奇怪的是，今日的定亲仪式一切从简，袁啸牧携夫人、家眷们前往太守府，两家坐下来一起吃了定亲酒，互赠了定亲礼，亲事就算定下了。
袁子卿很纳闷，坐着轿子回去的一路都在想究竟是何缘故，两家长辈简化了定亲仪式，看样子都没上奏朝廷。轿子停下来后，没有丫鬟来替她掀轿帘，她心里想着事，也就没在意，自己掀开帘子下了轿，这是哪儿？她左右看了看，居然已经出了幽州城，而且轿夫也不见了，正在犹疑间，远处一人骑马向着她疾驰而来，待她看清，再想跑已然是来不及了，他弯下腰一把捞起她，下一刻，她就坐到了马背上。
“耶律鹰革，你要做什么？！”她怒道。
他笑，一贯的放肆，“带你去个地方。”
“谁要跟你去。”她伸手推搡，突然灵台一亮，伸手拉过他的右手腕，脑子里“嗡”的一声响，不信邪似的仔细看了又看，他不是苏秦！他居然，不是苏秦！袁子卿松开他的手，呆呆的回想起那日，她对苏秦说的话，对苏秦做的事，顿觉十分尴尬，皱眉叹气，怎么会有这么相像的人呢？！
“你这是……想我了？你们中原人常说，数日不见如隔三秋，说的，就是你眼下这种情形吗？”
“这是绑架你知道吗？！”幽州城已远远的看不见了，大伯父和堂哥看她没有回去，一定会很着急，弄不好又要迁怒于大伯母，这些年来，大伯母已经受到了太多冷遇，她不忍心再给她添麻烦了。
耶律鹰革对她的控诉充耳不闻，只管策马，他的时间不多，西兹王的大军将于正月初一出兵攻打雁霞关，理王也会同时进攻暨阳关呼应，眼看一场大战迫在眉睫，在这之前，他想将筹集到的饷银，还有袁子卿，一同送出大凉，好在此刻驻守在暨阳关外的是理王，若是换作他人，袁子卿断然是没有生路的。
耶律鹰革策马将袁子卿带进那片银杏林，“子卿，认着路。”
袁子卿看着他熟稔的穿过银杏林，沿着上次相反的方向，在一个小村子前停下，这个村子看上去也就十来户人家，前是银杏林，后是矮山，有点遗世独立之感。
耶律鹰革喝住马，一会儿就有人迎了出来，“王爷。”他轻松跃下马背，向袁子卿伸出手，“下来吧。”
袁子卿扭头从另一边跳下马背，假好心，既将我掳来，还装什么好人。
“弘烈回来了吗？”
“回禀王爷，弘烈大人中午就回来了，隼校卫队的吏古大人也来了。”
耶律鹰革眉头微蹙，吏古青岐来干什么？看了眼袁子卿，不能让他看到她，“你跟我来。”不等袁子卿反应，一把拉住她往村里走。袁子卿挣了几下没挣开，只能气呼呼的跟着他进了村子。
“你在这里等我，哪里也别去，我去去就来。”耶律鹰革将她领至自己所居的那间竹舍，叮嘱道。
“王爷，听说你回来了。”吏古青岐的声音传了进来。
耶律鹰革急忙将袁子卿拉进寝室，小声道：“不要出声，不要出来。”袁子卿觉得十分可笑，他们两个，每次见面总会发生这样或者那样的尴尬，既需掩盖，又需躲藏。
“吏古大人怎么来了？”
“还不是为了我那不争气的妹妹。”吏古青岐走进院子，一直走到耶律鹰革面前停下，行了一礼。青珂那丫头，终归还是没福分，耶律鹰革这样的男子，人中龙凤，西兹王早晚会把王权交到他的手上，但这样的男子，注定不会对一个娇生惯养的小姐青眼相加。
“如今局势紧迫，此地不宜久留，我已派弘烈送她回去。”
“多谢王爷考虑周详，那丫头回去之前给我写了封信，向我打听弘烈大人的事，我就想，此事还是来问问王爷的意思为好。”
看弘烈平时一本正经，有些愣头愣脑，想不到在哄女人方面很有一套，也没多少时日，吏古家这位难缠的二小姐已然调转了矛头，甚好，甚好，笑了笑回道：“弘烈是我母后的养子，说句不中听的，我母后若是在世，你家青珂怕是高攀不起的，弘烈的为人更是不用说，我想不出吏古大人特地跑一趟，究竟是为何？”耶律鹰革一番话说得半分余地也不留，吏古青岐看不上弘烈没关系，只要吏古青珂看得上就行。
吏古青岐哼笑道：“如此说来，我便放心了，叨扰王爷，告辞。”
“不送。”
待吏古青岐走远，耶律鹰革折回寝室，迎接他的，是他所熟悉的仇视的眼神，他每每只觉得好笑，“我们之间，似乎也没什么深仇大恨，你用这么激烈的眼神看我，我真是有些承受不住。”
“你掳我到此想干什么？我双亲早逝，你绑架我，要挟不了任何人。”
他叹气，回身坐到一旁的竹椅上，二人一站一坐，对视良久。
“幽州很快便会宜主，在那之前，我想送你出关。”
“多谢你的好意，袁氏镖局倘若不保，我无意苟活，你不必费心了。”袁子卿冷着脸边说边往外走，“劳烦送我回去。”
耶律鹰革大步上前，一下子从身后抱住了她，“你若自行了断，我该如何呢？子卿。”
“王……爷！”屋外传来弘烈的声音。
耶律鹰革松开她，叹了口气道：“正月十五，我会在这里等你。”
“不必了，我不会来的。”她冷冷的回绝道。
“别那么肯定，你大伯父和堂哥若是知道了，怕会催促你来。”
“你究竟是什么人？”
“西兹国勤王，耶律鹰革。”
“西兹国在大漠深处，离大凉很远，你到这儿来做什么？”
他笑，眉眼之间满是情意，“来找你呀。”
“我要回去了，再不回去，家里要出乱子了。”
“我让人送你，记住我的话，正月十五，我会在这里等你。”
弘烈将袁子卿送至幽州西门外，一路无话。袁子卿回到府里，管家几乎小跑着迎上来，“二小姐，你可算回来了，老爷和大少爷都快急疯了，所有的镖师都出去找你去了。你没事吧？”
“没事，他们在忠义堂？”
“嗯，二小姐赶紧过去吧，这会儿，老爷怕是在责怪大夫人。”
袁子卿刚走到忠义堂外的回廊，就听到大伯父厉色呵斥大伯母的声音，进门就见大伯母跪在地上哆哆嗦嗦的哭着，两位姨娘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冷眼看着，不阻不劝。袁尚卿见她进来，连忙起身迎了过来，仔仔细细的打量她，“子卿，你可回来了，没事吧？”
袁子卿走到大伯母身边，跪了下来，“大伯父息怒，此事与大伯母无关。”
“你一个当家主母，家里女眷走失也不知道，现在城里这么乱，子卿要是有个闪失，你就卷铺盖回娘家去。”袁啸牧满面怒容，当头砸下狠话。
“爹。”袁尚卿吃了一惊，以往袁啸牧生气也是有的，但不至于放出如此狠话，虽说他对柳氏当初的做法也很有意见，但她毕竟是他亲娘。
袁子卿却是急了，此事非得说清楚不可，想了想，将前因后果快速整理一遍，接着道：“大伯父息怒，从太守府出来，抬我的轿夫应该就故意走岔了，大伯母和两位姨娘只怕都不知道，其实连我自己也不知道，轿子停下来我才知道跟你们走散了。”
“轿夫把你抬去哪里了？”袁啸牧冷脸皱着眉。
“堂哥，你还记得那片银杏林吗？我被抬到那儿去了，有几个异乡人，看着我嘀咕了半天，我不知道他们说什么，后来，他们就把我送回来了。”
“爹，那片林子是往良玉的方向。”
“异乡人？”袁啸牧想了想，“你看清楚他们的样子了吗？”
袁子卿摇了摇头，“没有，不过……其中一个人是蓝眼睛。”
“勤王已经到幽州了。”袁啸牧喃喃道，兀自沉思片刻，“你们都起来，此事就此作罢，散了吧。”
袁子卿看了柳氏一眼，她脸色很差，颊边泪痕犹在。两位姨娘一前一后，静静的起身离开。袁子卿看着二人的背影，她们看起来低调恬静，与人无争，可袁子卿总觉的，这低调恬静之下，积攒了很多压抑的隐忍。
“尚卿，送你娘回房吧，我要出去一趟。”
“好。”
袁尚卿伸手去扶柳氏，柳氏让了一让，踉跄着往外走，面如死灰，袁尚卿追了出去，“娘，我送你。”柳氏扭头看着他，一直看着他，袁尚卿终是收回了手。袁子卿很自责，如果不是她，如果没有她，他们母子之间，不至于如此；他们夫妻之间，也不至于如此。
第二日一早，天刚蒙蒙亮，太守府的守卫就来请袁啸牧过府一趟。三姨娘十分体贴的伺候袁啸牧起身、洗漱，连早饭都已经让厨房提前准备好了。送袁啸牧出门的时候，温温糯糯地说道：“老爷别太操劳。”
袁啸牧一路不停地催促轿夫，待到太守府，管家将他引至书房，“袁大爷，大人在等你。”
“有劳。”
尉迟晋德见他进来，“关门，进来坐。”
袁啸牧依言关上门，走到书桌前拱了拱手，“大人。”
“坐吧。”尉迟晋德叹气，“这么早把你叫来，想必你已经猜到结果了。”
“逃了？”
“哼。”尉迟晋德哼笑道：“勤王驻扎在那个村子只怕不是一天两天了，前阵子来幽州城的极有可能就是他，我派去的人，无一活口，连尸首都找不到。”
袁啸牧愣了愣，西兹人果然心狠手辣。
“我已经写了奏折，八百里加急送往京都，也给各地太守写了密信。”尉迟晋德又长长地叹了口气，“要出大事啊。”
“大人，肃州的监军如何回复？”
“满口搪塞之词。”尉迟晋德的眉目之间闪过一丝狠厉之色，“没关系，不服调遣的杀掉便是，我已派了心腹过去接管肃州守军。”
“大人，你真的觉得……西兹王会帅军来犯？”
“只怕……就快兵临城下了，此一役，大凉避无可避。”尉迟晋德看着袁啸牧，接着道：“你要早作准备，随时将女眷们送走。”
“大人请放心，袁家定不会亏待郡主。”
尉迟晋德点了点头，将阿宝交给袁尚卿，他还是放心的，这样他才能毫无后顾之忧的守护幽州。尉迟晋德生于幽州，长于幽州，当年获封太守，更是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幽州作为驻地。其实，皇上指给他的驻地是肃州。自良玉无头镖一出，尉迟晋德已秘密调集军队，物资、军粮也都在积极储备中，誓与幽州共存亡。
除夕将至。
幽州城里虽已张灯结彩，但总觉得气氛很是不对劲，城里来来往往的生人也比往年多了很多。太守府所在的归隐片区，更是出现了定时巡查的官兵。
今日是阿宝郡主和袁尚卿的定亲仪式，作为幽州太守尉迟晋德的独女，皇帝亲封的郡主，尉迟瑾依的定亲仪式理应上奏朝廷、风光大办，而且皇上会有一堆的封赏。但奇怪的是，今日的定亲仪式一切从简，袁啸牧携夫人、家眷们前往太守府，两家坐下来一起吃了定亲酒，互赠了定亲礼，亲事就算定下了。
袁子卿很纳闷，坐着轿子回去的一路都在想究竟是何缘故，两家长辈简化了定亲仪式，看样子都没上奏朝廷。轿子停下来后，没有丫鬟来替她掀轿帘，她心里想着事，也就没在意，自己掀开帘子下了轿，这是哪儿？她左右看了看，居然已经出了幽州城，而且轿夫也不见了，正在犹疑间，远处一人骑马向着她疾驰而来，待她看清，再想跑已然是来不及了，他弯下腰一把捞起她，下一刻，她就坐到了马背上。
“耶律鹰革，你要做什么？！”她怒道。
他笑，一贯的放肆，“带你去个地方。”
“谁要跟你去。”她伸手推搡，突然灵台一亮，伸手拉过他的右手腕，脑子里“嗡”的一声响，不信邪似的仔细看了又看，他不是苏秦！他居然，不是苏秦！袁子卿松开他的手，呆呆的回想起那日，她对苏秦说的话，对苏秦做的事，顿觉十分尴尬，皱眉叹气，怎么会有这么相像的人呢？！
“你这是……想我了？你们中原人常说，数日不见如隔三秋，说的，就是你眼下这种情形吗？”
“这是绑架你知道吗？！”幽州城已远远的看不见了，大伯父和堂哥看她没有回去，一定会很着急，弄不好又要迁怒于大伯母，这些年来，大伯母已经受到了太多冷遇，她不忍心再给她添麻烦了。
耶律鹰革对她的控诉充耳不闻，只管策马，他的时间不多，西兹王的大军将于正月初一出兵攻打雁霞关，理王也会同时进攻暨阳关呼应，眼看一场大战迫在眉睫，在这之前，他想将筹集到的饷银，还有袁子卿，一同送出大凉，好在此刻驻守在暨阳关外的是理王，若是换作他人，袁子卿断然是没有生路的。
耶律鹰革策马将袁子卿带进那片银杏林，“子卿，认着路。”
袁子卿看着他熟稔的穿过银杏林，沿着上次相反的方向，在一个小村子前停下，这个村子看上去也就十来户人家，前是银杏林，后是矮山，有点遗世独立之感。
耶律鹰革喝住马，一会儿就有人迎了出来，“王爷。”他轻松跃下马背，向袁子卿伸出手，“下来吧。”
袁子卿扭头从另一边跳下马背，假好心，既将我掳来，还装什么好人。
“弘烈回来了吗？”
“回禀王爷，弘烈大人中午就回来了，隼校卫队的吏古大人也来了。”
耶律鹰革眉头微蹙，吏古青岐来干什么？看了眼袁子卿，不能让他看到她，“你跟我来。”不等袁子卿反应，一把拉住她往村里走。袁子卿挣了几下没挣开，只能气呼呼的跟着他进了村子。
“你在这里等我，哪里也别去，我去去就来。”耶律鹰革将她领至自己所居的那间竹舍，叮嘱道。
“王爷，听说你回来了。”吏古青岐的声音传了进来。
耶律鹰革急忙将袁子卿拉进寝室，小声道：“不要出声，不要出来。”袁子卿觉得十分可笑，他们两个，每次见面总会发生这样或者那样的尴尬，既需掩盖，又需躲藏。
“吏古大人怎么来了？”
“还不是为了我那不争气的妹妹。”吏古青岐走进院子，一直走到耶律鹰革面前停下，行了一礼。青珂那丫头，终归还是没福分，耶律鹰革这样的男子，人中龙凤，西兹王早晚会把王权交到他的手上，但这样的男子，注定不会对一个娇生惯养的小姐青眼相加。
“如今局势紧迫，此地不宜久留，我已派弘烈送她回去。”
“多谢王爷考虑周详，那丫头回去之前给我写了封信，向我打听弘烈大人的事，我就想，此事还是来问问王爷的意思为好。”
看弘烈平时一本正经，有些愣头愣脑，想不到在哄女人方面很有一套，也没多少时日，吏古家这位难缠的二小姐已然调转了矛头，甚好，甚好，笑了笑回道：“弘烈是我母后的养子，说句不中听的，我母后若是在世，你家青珂怕是高攀不起的，弘烈的为人更是不用说，我想不出吏古大人特地跑一趟，究竟是为何？”耶律鹰革一番话说得半分余地也不留，吏古青岐看不上弘烈没关系，只要吏古青珂看得上就行。
吏古青岐哼笑道：“如此说来，我便放心了，叨扰王爷，告辞。”
“不送。”
待吏古青岐走远，耶律鹰革折回寝室，迎接他的，是他所熟悉的仇视的眼神，他每每只觉得好笑，“我们之间，似乎也没什么深仇大恨，你用这么激烈的眼神看我，我真是有些承受不住。”
“你掳我到此想干什么？我双亲早逝，你绑架我，要挟不了任何人。”
他叹气，回身坐到一旁的竹椅上，二人一站一坐，对视良久。
“幽州很快便会宜主，在那之前，我想送你出关。”
“多谢你的好意，袁氏镖局倘若不保，我无意苟活，你不必费心了。”袁子卿冷着脸边说边往外走，“劳烦送我回去。”
耶律鹰革大步上前，一下子从身后抱住了她，“你若自行了断，我该如何呢？子卿。”
“王……爷！”屋外传来弘烈的声音。
耶律鹰革松开她，叹了口气道：“正月十五，我会在这里等你。”
“不必了，我不会来的。”她冷冷的回绝道。
“别那么肯定，你大伯父和堂哥若是知道了，怕会催促你来。”
“你究竟是什么人？”
“西兹国勤王，耶律鹰革。”
“西兹国在大漠深处，离大凉很远，你到这儿来做什么？”
他笑，眉眼之间满是情意，“来找你呀。”
“我要回去了，再不回去，家里要出乱子了。”
“我让人送你，记住我的话，正月十五，我会在这里等你。”
弘烈将袁子卿送至幽州西门外，一路无话。袁子卿回到府里，管家几乎小跑着迎上来，“二小姐，你可算回来了，老爷和大少爷都快急疯了，所有的镖师都出去找你去了。你没事吧？”
“没事，他们在忠义堂？”
“嗯，二小姐赶紧过去吧，这会儿，老爷怕是在责怪大夫人。”
袁子卿刚走到忠义堂外的回廊，就听到大伯父厉色呵斥大伯母的声音，进门就见大伯母跪在地上哆哆嗦嗦的哭着，两位姨娘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冷眼看着，不阻不劝。袁尚卿见她进来，连忙起身迎了过来，仔仔细细的打量她，“子卿，你可回来了，没事吧？”
袁子卿走到大伯母身边，跪了下来，“大伯父息怒，此事与大伯母无关。”
“你一个当家主母，家里女眷走失也不知道，现在城里这么乱，子卿要是有个闪失，你就卷铺盖回娘家去。”袁啸牧满面怒容，当头砸下狠话。
“爹。”袁尚卿吃了一惊，以往袁啸牧生气也是有的，但不至于放出如此狠话，虽说他对柳氏当初的做法也很有意见，但她毕竟是他亲娘。
袁子卿却是急了，此事非得说清楚不可，想了想，将前因后果快速整理一遍，接着道：“大伯父息怒，从太守府出来，抬我的轿夫应该就故意走岔了，大伯母和两位姨娘只怕都不知道，其实连我自己也不知道，轿子停下来我才知道跟你们走散了。”
“轿夫把你抬去哪里了？”袁啸牧冷脸皱着眉。
“堂哥，你还记得那片银杏林吗？我被抬到那儿去了，有几个异乡人，看着我嘀咕了半天，我不知道他们说什么，后来，他们就把我送回来了。”
“爹，那片林子是往良玉的方向。”
“异乡人？”袁啸牧想了想，“你看清楚他们的样子了吗？”
袁子卿摇了摇头，“没有，不过……其中一个人是蓝眼睛。”
“勤王已经到幽州了。”袁啸牧喃喃道，兀自沉思片刻，“你们都起来，此事就此作罢，散了吧。”
袁子卿看了柳氏一眼，她脸色很差，颊边泪痕犹在。两位姨娘一前一后，静静的起身离开。袁子卿看着二人的背影，她们看起来低调恬静，与人无争，可袁子卿总觉的，这低调恬静之下，积攒了很多压抑的隐忍。
“尚卿，送你娘回房吧，我要出去一趟。”
“好。”
袁尚卿伸手去扶柳氏，柳氏让了一让，踉跄着往外走，面如死灰，袁尚卿追了出去，“娘，我送你。”柳氏扭头看着他，一直看着他，袁尚卿终是收回了手。袁子卿很自责，如果不是她，如果没有她，他们母子之间，不至于如此；他们夫妻之间，也不至于如此。
第二日一早，天刚蒙蒙亮，太守府的守卫就来请袁啸牧过府一趟。三姨娘十分体贴的伺候袁啸牧起身、洗漱，连早饭都已经让厨房提前准备好了。送袁啸牧出门的时候，温温糯糯地说道：“老爷别太操劳。”
袁啸牧一路不停地催促轿夫，待到太守府，管家将他引至书房，“袁大爷，大人在等你。”
“有劳。”
尉迟晋德见他进来，“关门，进来坐。”
袁啸牧依言关上门，走到书桌前拱了拱手，“大人。”
“坐吧。”尉迟晋德叹气，“这么早把你叫来，想必你已经猜到结果了。”
“逃了？”
“哼。”尉迟晋德哼笑道：“勤王驻扎在那个村子只怕不是一天两天了，前阵子来幽州城的极有可能就是他，我派去的人，无一活口，连尸首都找不到。”
袁啸牧愣了愣，西兹人果然心狠手辣。
“我已经写了奏折，八百里加急送往京都，也给各地太守写了密信。”尉迟晋德又长长地叹了口气，“要出大事啊。”
“大人，肃州的监军如何回复？”
“满口搪塞之词。”尉迟晋德的眉目之间闪过一丝狠厉之色，“没关系，不服调遣的杀掉便是，我已派了心腹过去接管肃州守军。”
“大人，你真的觉得……西兹王会帅军来犯？”
“只怕……就快兵临城下了，此一役，大凉避无可避。”尉迟晋德看着袁啸牧，接着道：“你要早作准备，随时将女眷们送走。”
“大人请放心，袁家定不会亏待郡主。”
尉迟晋德点了点头，将阿宝交给袁尚卿，他还是放心的，这样他才能毫无后顾之忧的守护幽州。尉迟晋德生于幽州，长于幽州，当年获封太守，更是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幽州作为驻地。其实，皇上指给他的驻地是肃州。自良玉无头镖一出，尉迟晋德已秘密调集军队，物资、军粮也都在积极储备中，誓与幽州共存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