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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萧墨寻的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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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岁那年,我听说五姨娘生了个妹妹。某日,趁着郎中来替五姨娘看诊,我便跑到了五姨娘房里。粉雕玉琢的小人儿躺在床塌上手舞足蹈的玩着,我走到跟前想要看仔细她的样子,她一双晶亮的眼睛看着我笑,嘴边带出两个浅浅的梨涡。这个妹妹长得真是漂亮,虽是家中最小的一个,却是最漂亮的一个。我第一次因为有妹妹感到高兴,其实在她之前,我已经有两个妹妹了。

    我在家里很受宠,虽然上有姐姐、下有妹妹,但爹爹和娘亲都非常宠我,宠的连我自己有时都觉得对不住其他姐妹。十岁那年,极为疼爱我的娘亲第一次打了我。因为四姐不小心弄脏了娘亲最喜欢的一件衣裳,却一口咬定是她弄的,全家一起吃晚饭的时候,我当众揭发了四姐,没想到回到房里,娘亲狠狠揍了我一顿。我哭叫着不肯低头认错,娘亲说,“不该你管的事,往后不要多嘴。”

    四姐、五姐与我年龄相仿,却有一个极其恶劣的嗜好,就是合着伙的欺负她。我觉得都是自家姐妹,怎么可以这样呢?所以很是做了些“惩奸除恶”的壮举,隔三岔五就要去姨娘那里检举揭发,或者去爹爹那儿告状,四姐、五姐没少被收拾。我得意极了,心里满满都是正义感。过了段时间,我发现欺负她的队伍壮大了,七妹、八妹也加入了进去,我觉得很头疼,因为我的检举揭发不怎么管用了。我以一对四,应付的十分吃力,十分勉强。

    后来,她们欺负了她会联合起来诬陷栽赃到我头上,然后在她面前摆出一副义愤填膺、正义凛然的样子,事情完全脱离了我的掌控范围。于是,我开始认真思考,当如何以一人之力,挽大厦于将倾呢?

    她慢慢长大了,既不爱笑,也不爱说话。被欺负了不哭、被冤枉了不喊、被打了不闹,受了委屈只会默默的转身离开。每次看她被欺负,我都恨的牙痒痒,却又无可奈何,一个受了委屈不哭不闹、不喊不叫的孩子,很难引起爹爹的注意,很难赢得他的怜惜,因为家里的女孩子,真的太多了。

    真正成就我的,不是平常与姐妹们的斗智斗勇,而是晋乡茉莉之战。那是爹爹的旧属每年送到府上孝敬他的,因为花香宜人,茶汤清亮,我们姐妹几个都非常喜欢,我知道她也喜欢。每年围绕晋乡茉莉的争斗总是十分激烈,也正是因为这场争斗,我让家里所有人都领教了我的口才、我的演技、我的气势和能力。每次我都捧回最多的茉莉茶,然后找到她,将茶往她面前一推,“我不爱喝这个茶,给你吧。”可是她看我的眼神却在年复一年的让茶中慢慢变冷。

    她随爷爷离家那日是个雨天,五姨娘哭的肝肠寸断,爹爹骂五姨娘不识抬举。我跟着爷爷的马车一路跑到了城门口,她什么都不会,不会叫屈、不会喊冤、不会替自己辩白、不会示弱讨饶,她这一去,可怎么办呢?我在城门口站了很久,忧虑了很久,雨水打湿了我的衣襟也浑然未觉。

    我第一次被爹爹打是因为提出要去京都最大的歌舞坊学习歌舞。向来疼爱我的爹爹勃然大怒,甚至请出了家法,娘亲哭着跪求也无济于事。我的手上、脚上都是家法留下的青紫印记,饶是如此,我依旧没有松口,学习歌舞的信念也未曾有丝毫的动摇。后来,爹爹架不住娘亲的一哭二闹三上吊,请了师傅到家里教我习舞。师傅教了我一年便向爹爹婉转请辞,说小姐在舞蹈方面天赋异禀,即便没有师傅带领,亦自成大器,爹爹和娘亲都没有当真。

    那年元庆,京都有一场盛大的集会,在无方皇城正门前的广场上。与其说是集会,不如说是民间艺人的盛典,辰时开始,戌时结束。我最后一个登台,为了参加这场集会,我从家里偷跑出来,冒着被爹爹打死的风险,在万人面前舞了一曲《霓裳羽衣》,在众人如痴如醉的眼神中,我晓得这几年的坚持没有白费。下台时,面纱不幸被风吹走,第二日,我的名字被传的街头巷尾人尽皆知,我为自己又赢得一顿家法。

    爷爷很少回来,她也很少回来。有时会一起回来,有时不一起回来。只是每次回来,都只是短暂的逗留几日,我只能远远的看着她来去匆匆的身影,连说几句话的时机都把握不到。她离家的时候,我每次都默默的相送,在城楼上望着她的背影,想着有朝一日她戎装凯旋,我一定要在这城楼之上,为她舞上一段《霓裳羽衣》。

    北疆传来两个消息,一个好,一个坏。好的是她第一次领兵出战便出奇制胜。坏的是爷爷突染恶疾,猝于北疆。她空着手,一个人回来的时候,爹爹大发雷霆,骂她不忠不孝。她淡淡回了一句,马革裹尸是一个将领最荣耀的归宿。

    后来,她回家的次数渐渐少了,但捷报却渐渐多了,我发现爹爹对五姨娘的态度跟以前不一样了,而且越来越不一样。有一天,他竟然休了大夫人,将五姨娘扶为当家主母。很长一段时间,我的娘亲一直心情郁郁,家里的几个姨娘也都心情郁郁。

    五姨娘去世的那日,也是个雨天,葬礼很隆重,出嫁的大姐、二姐、三姐都被爹爹叫回来参加五姨娘的葬礼,连几位大忙人姐夫都来了。出殡的时候却没人愿意为五姨娘披个麻、戴个孝,我几步到了爹爹跟前,“我替她披麻戴孝。”为了这个事,娘亲气得撅了过去,后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都不怎么搭理我,我很郁闷,时常出去散心,在郊外小镇的一个庙会上,我认识了一个很特别的男子,他说他叫傅煜,是凉州第一帅,我觉得他是凉州第一厚脸皮。

    正御元年,爹爹被皇上封为镇北王。她被封为镇北大都督。我觉得,真是太有面子了,比那日在集会上跳《霓裳羽衣》更有面子。

    她戎装凯旋的那日,已过了五姨娘的满七。她独自在五姨娘的墓前跪了一宿,我以为她会哭,可是她没有。我远远的看着她,心里好生不忍。家里的当家主母已是我娘亲了,我盼着娘亲能为她做主,给她许个好人家,让她早早的嫁出去。可是我娘亲却说,“她的事,轮不到别人操心。”

    皇上的赏赐合着道贺的人流,日日络绎不绝,把家里闹得鸡飞狗跳的,她每日忙进忙出,一整天也不见人影,不知道究竟在忙些什么。北疆都已经打完了,怎么就不能歇一歇呢。后来爹爹说,她要进宫为妃,我心里真是凉了一大截。

    傅煜说要来提亲,我叫他等一等。她在宫里的日子真的跟我担心的一样,不如意,她没有办过一场家宴,据说连花月宴都不被邀请。后来,我更是听说,皇上从不在她的宫里留宿。这样的境遇,叫我如何欢欢喜喜的嫁去凉州。当初京都到北疆的距离,遥不可及,如今,我却是不能亲手划出我和她之间的遥不可及了。

    我跟爹爹说要进宫的时候,爹爹吃了一惊,死活不允,我绝食三□□迫爹爹让了步。说服娘亲相对简单,我让娘亲想一想有朝一日我在紫金殿内为皇上跳霓裳舞的样子,该是多么为她争脸。但是,我没有想到,我竟要寻个理由说服武帝。

    我入宫前,傅煜潜入府中看我,想说服我放弃入宫的念头,想说服我嫁去凉州与他一同生活。我很想解释些什么,或者倾诉些什么,但是我没有,只是平淡的摇头,甚至都没哭。傅煜走了,我觉得自己的心也死了,此生再不会爱上别人。

    我入宫很简单,也没有什么隆重的仪式,因只是贵人的头衔,连册封典礼都不需要。但是我很高兴,因为武帝赐我随住拜月宫,我日日都能见到她,竟比在家的时候住的更为亲近。再见面的时候,她外出刚回,我正和武帝嬉闹,因为我答应过要配合武帝。据武帝说,她十分不解风情。

    武帝对我很好,也很客气,赏赐了很多金银细软、绫罗绸缎,时常来偏殿留宿,只是他睡偏殿,我睡偏厢。我时常会在他入睡之后,来到窗边偷偷观察她的寝殿,想着此时此刻,她可在黯然神伤。

    她随武帝去了清泉宫,我觉得是个改善关系的好时机,只望她能好好把握。却不想去了一个月都不见她回来,我很着急,很担心。她回来的那晚,武帝把我叫了去,问了很多她的往事。我如数家珍的一一道来,武帝听得十分高兴,我觉得,武帝是喜欢她的。

    除夕的家宴,我欢天喜地的筹备了很久,我已经很多年不曾同她一起吃过饭,但是,她却没有来。武帝说她去了浮云山乾元寺,估摸着要过了元宵节才会回宫。我有些难过,因为她不晓得这个家宴是专门为她筹备,为了不让她尴尬,我早早的通知了家里所有亲朋,要她们务必婉拒我的邀请。这个除夕,竟是我从小到大最冷清的一个除夕。我一个人,对着一桌子菜,枯坐到天亮。

    原想在春季的花月宴上舞《霓裳羽衣》,却不想她突然风寒,被武帝接到清泉宫去了。于是我随便挑了个曲子,舞了一段。至于德妃如何失手伤了武帝我一点也没有看清,我的满腹心思都不在花月宴上。后来,骆锦言被废,武帝封我为德妃赐住颐庆宫,我才隐隐品出了其中的不对劲。

    她从清泉宫回来,隔了几日我才去看她。彼时,我已经想清楚当如何守护她了。据我观察,武帝虽然爱她,却更爱自己的江山。这样的男人,是托不了终生的。她命人掌我的嘴,我不生气,反而很庆幸,姐妹情谊深,只会将彼此都葬送。骆锦言的枉死便是最好的证明。

    甘泉宫的慧妃似乎和她有些交情,二人时有走动,我觉得挺好,横竖我和她是不可能好好往来的。而且我和她的关系,只能越来越差,最好差的人尽皆知,才是对彼此最好的保护。我隔三岔五就要去拜月宫找找麻烦,滋滋事,其实每次闹完回来,我都忍不住独自垂泪,回想着第一次见到她时,她粉雕玉琢的样子。

    太后会派人叫我去,完全出乎我的意料。我打扮精致,欣然赴约。只是我没想到,太后是那样一个看着清心寡欲,实则野心勃勃的人。我装疯卖傻、答非所问,凡事,皆不能违背我入宫的准则。我不曾好好做过她的姐姐,我入宫,便是来做姐姐的,为了好好做一回她的姐姐,我甚至放弃了傅煜。

    武帝有时候会宣我侍寝,我觉得武帝已不同于往日那般与我闲聊攀谈了,而是一个个伪装极好的打听试探。都说,伴君如伴虎。我忽然觉得,若是有机会能将她弄出宫去就好了,即便搭上我的命,也值得一试。

    岭南王进京后,武帝召见我的次数明显多了。其实,她在北疆的事情,我几乎一无所知,知道的,也都是奏报上写的那些。但我很不安,武帝明显是在怀疑她。若是她和岭南王搅合到一起,那可真是大麻烦一桩,这个岭南王,谁都知道不是善茬儿。

    听说贤妃拜托她求取平安符的时候,我心急如焚。据芷兰报的信,我亲眼见过岭南王进出含筱宫,贤妃分明没按好心。我想了又想,越想越不安,除了傅煜,我觉得没人能够助她化险为夷。傅煜知道我的意图后,打趣地说,我很贵,你要拿什么做酬劳。我二话不说将事先准备好的一箱子黄金捧给了他,这是我所有的积蓄。拿给他,既满足了我的私心,又能化解她的危机,我觉得物超所值。她安然无恙的回到拜月宫,我着实松了一口气。

    后来,我就特别留意起宫里的一些小道八卦,有的没的。我对各宫娘娘、贵人、美人都仔细观察,认真揣摩。我对武帝,更是仔细观察,认真揣摩。再后来,我觉得,必须想办法把她弄出宫去。

    秋季的花月宴,武帝交给皇后主理,我一点都不感到意外。这是武帝要生事的一个信号,生事的前锋肯定是她。果不出我所料,她问我,若是贬你回萧府,你看如何,六姐。这是她第一次叫我六姐。就算武帝背弃她,所有人都背弃她,我是绝不会背弃她的。我回了一句,若当真如此,你便将我的棺椁送回去吧,九妹。

    后宫女子都在忙着筹备花月宴的时候,她独自往返于拜月宫、校练馆和马场之间,我每日看着她忙碌的身影,忧心忡忡,武帝究竟交托了什么事给她?不会叫她去刺杀孝康太后吧?!我决定要在花月宴上跳《霓裳羽衣》,因为我隐隐觉得,错过这个机会,我便再也不会有机会跳给她看了。本来这支舞就是专为迎她凯旋而练,想不到一耽搁,十几年过去了。

    我在花月宴上献舞,赢回了一柄玉如意。而她,误伤了皇后,被罚去浣衣局。一日,我忍不住去看她,正巧看到领班嬷嬷故意整她,大冷的天,兜头一盆冷水。我差点冲上前一人赏她们一个大嘴巴子,但是我忍住了,咬着牙关上前打赏,回到宫里,我关起门来默默哭了一个上午,照镜子的时候,发现眼睛肿了。

    接到皇后生辰的请帖,我一直惶惶不安,总觉得要出大事。她派人通传要来颐庆宫喝茶更加证实了我的猜测,我特地将珍藏多年的晋乡茉莉拿了出来,可是她看到奉给她的茶后,当即冷了脸。原来有些事,并不会因为时间而改变。也罢,她对我的看法已经不重要了,真的。守护,本来就只是一个人的事而已。

    皇后寿宴那日,我看到了盛装华容的她,美的惊天动地。但我知道,盛装之下必有所图谋,因此一开场我就闹了一闹。我觉得,两个人闹总比一个人闹起来有效果。只是我万万没有想到,闹完的结果是我取代骆锦绣住进了荣德宫。而她,看样子武帝是想放她出宫去了。她出宫的那晚,我偷偷去送她,独自在宏益陵外等了很久,四周是鬼哭狼嚎的风声,我裹着厚厚的斗篷,一直站在大榕树后面,看着她策马扬鞭而去,我多么希望她是奔向自由、奔向她的新生活。

    云翠给我报信说,岭南王要杀萧叔同。我们萧家哪有什么远房表侄会引起岭南王的注意,值得他动手。我思前想后,此事唯有一人能帮忙,于是冒险连夜潜出宫去找王大爷,请他务必通知傅煜。过了几天,傅煜来见我,他说,他本不想来。我请他务必救救萧叔同。他问我这次要拿什么作酬劳,我愣住了。上一次我已经把所有的积蓄都给了他,于是我想了想,认真地回道,我的命。

    我一直不敢相信武帝放她出宫是做诱饵的,直到我听说,李长治押着王敢回京后被秘密处决了。一直也没有她的消息,我整夜、整夜失眠。这种忧虑不同于以往她在北疆时候的那种忧虑。孝康太后自打我入主中宫,隔三岔五就要传我过去找我的麻烦,其实,我很想告诉她,你真的不是武帝的对手。

    我永远也忘不了正御二十年的这个冬天,武帝颁旨昭告天下,她旧疾复发,不治而亡,将她彻彻底底的、毫无保留的从宏朝的版图上抹掉了。即便她以后回来,也只能是以远房表侄的身份。我觉得,武帝真是全才,仗打得好、戏演得好、朝政把握的好、政治玩弄的好,心够狠、义够绝。

    芷兰失踪前,来见了我一面。那些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我就都知道了。比如,武帝是先帝的私生子,与宣启宣融不是同母所出;再比如花月楼其实是八卦卫的大本营,芷兰的原名叫闭月;又比如建章宫的太后之所以没有被先帝除掉,是因为会妖术……知道了那么多该知道、不该知道的事情后,我绝望的认识到一个问题,她真的,是活不成的。

    武帝对我比以前更好了,好的让我浑身都起鸡皮疙瘩。除了傅煜,我没有爱过别人,也不会再爱别人。每一次武帝宣我侍寝,或者在荣德宫留宿,我都特别厌恶,但我又不得不陪着他做戏,陪着他看戏。我第一次觉得,人生如戏这句话套在我身上,真是再恰当不过。

    后来,我听说,萧叔同死了,坠崖死在了太佬山,是无影将她驼回了亘古镇。她的后事是一位祁姓公子操办的,据说办的很低调但很体面。我以为自己会嚎啕大哭,奇怪的是,我一滴眼泪也掉不出来,我在拜月宫的院子里站了一宿、想了一宿、回忆了一宿、心痛了一宿。爹爹知道后老泪纵横,听娘亲说,他喝醉了好几回,回回撒酒疯满院子跑,边跑边喊,还我的儿,还我的儿。我想,她出宫的缘由,爹爹多半是知道的。

    关于我的事只能讲到正御二十五年了。这年冬天,我从无妨皇宫最高的飞凤殿一跃而下,当场就香消玉殒了。趁着武帝还没有对我的爹爹娘亲怎样,还没有对我们家族怎样,该埋葬的秘密还是埋起来的好。更何况,她已经走了,我留在无方皇城算怎么回事呢?再也没人会叫我六姐了。

    我不是戏子,却像戏子一样做了那么多年的戏。

    我不是舞姬,却像舞姬一样练了那么多年的舞。

    我不是负心的人,却像负心人一样伤了那么好的傅煜。

    这辈子,我做的最好的一件事,就是她到死都不知道,我真的一直在努力做她的姐姐,我一直都想做个好姐姐。忽然想到一首诗,苏轼的《江城子》: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

    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

    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

    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

    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

    料得年年肠断处,明月夜,短松冈。

    我叫萧墨寻,她叫萧墨离,我是她的六姐,她是我的九妹。

    或许,没有人能理解我的举动。

    我其实不需要任何人的理解,我只是,墨离的姐姐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