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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章 第九十八集 客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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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让我头疼的演员啊……小夏吧。她有点天赋,加以更系统的教导,假以时日必成大器。因为她的小机灵与灵光一闪,总是让我的镜头与我所预想的有所不同,但你不会舍得让这镜头重来一遍或删掉它的。”--徐良《〈妃子笑〉新闻发布会》

    没什么,只是想抢掉他的工作而已--

    好差劲的男人。

    差劲。

    恶劣。

    这种人根本就是娱乐圈毒瘤吧。

    夏涵咬着牙凶狠地瞪着苏瑾瑜,睁到极限的双眼彷佛随时要滚出两颗眼球,她握紧拳头,窦长安的指甲套刺得她的掌心生疼,才松开了拳。

    “你抢得了再说吧。”萧羚不知何时从导演的训话中脱开身来,背着摄影场的灯光缓缓步来,当下夏涵就觉得自己就是个被英雄解救的少女,有种想扑到她怀中哭泣的冲动。

    萧羚看着一脸激动难抑的少女,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臂,接着便望向还是一脸笑意的苏瑾瑜。

    他脸上从容自信的笑容就像萧羚说的只是“今天天气很好”之类的普通说话,就是这笑容让他深受媒体与观众的喜爱,让他成为大众眼中最有礼貌的巨星。

    “萧前辈何出此言呢?”作为影帝他也不耻下问,“虽然您与叶怀素有渊源,但也不能偏心至此吧。”

    言下之意,就是他抢套叶怀的工作根本就是易如反掌的事,如果萧羚硬要说他做不到,那不过是偏心的意气之言。

    其实夏涵也是这么想的,苏瑾瑜与现在的叶怀的地位差太远了。一个是稳扎稳打的戏剧天王,一个是刚凭真人秀再度崛起的前影帝,更何况当初那影帝的位子还没坐稳就掉下来了,众人对叶怀其实也只是表面的尊重,私底下都猜测着叶怀这颗流星何时才坠落不为人知的地平线下。

    萧羚却是没被苏瑾瑜牵着鼻子走,而是另起了一个话题:“苏影帝的演技真是十年如一日的宝刀未老啊,看见苏影帝,我们这些半老的老人家也是老怀安慰了。”

    苏瑾瑜初出道时就被评为影坛的明日之星,演技方面的绝对天才,成名也是指日可待之事,直至《三里春光》让他完全的发挥了自己的实力,奠下了牢固的地位。

    萧羚说他十年如一日,听似夸赞,但夏涵总觉得怎么听怎么奇怪。

    十年如一日……她瞄了瞄苏瑾瑜脸上僵滞的笑容,终於悟了萧羚的话中意。十年如一日,用在人身上可能是夸他坚持丶容颜未老之类的,但用在演技上,那不是暗讽苏瑾瑜的演技十年间都没有丝毫的进步么?

    萧羚对着苏瑾瑜的七寸狠狠插了一刀,只是她犹不满足地继续往伤口上大把大把的撒盐:“看着苏影帝拍的戏,都会忍不住的惊叹一声苏影帝果然就是苏影帝啊,不用看脸光看演技就知道是您了。”

    噗。

    好狠。

    这次夏涵倒是立刻就听懂了。就像叶怀之前说过的,“为什麽有些人拍了戏就能一炮而红,有些人拍了几十年却还是被称为实力派的甘草演员呢”--因为能红的人掌握了观众的注意力。

    苏瑾瑜就是其中的的佼佼者。他的演技别具特色,是其他人比较难以模仿的。能登上影帝之位的都有自己的独门绝活,就像叶怀教夏涵体会角色的方法,苏瑾瑜也有自己演戏的法子。

    但他的法子匠气略重,首几次看可能会觉得很惊艳,但多看几次了,就会很容易辨识出来。往好听的说是具有自己的辨识度,但每部作品都这么具有“特色”,那么他演的角色是角色,还是他自己呢?

    演技十年如一日,连那些特色也没有改进过。苏瑾瑜演戏的问题萧羚并不是第一个提出的,一些影评人乃至网络的影评,比如王泥马之流也屡次提出过苏瑾瑜该思考一下他未来的表演方式,但苏瑾瑜似乎吃了大螃蟹后就没有再试图改进了,就这样一直吃着自己的老本,继续着这样的表演方式。

    这才是萧羚“十年如一日”的真正意思。

    其实这也不一定是苏瑾瑜自己不想去改进,而是当一个明星形成了自己的特色后,就算明知那是不应该的或是一种陋习,他也不能轻易的去改变。就例如张姵娴多年来也只能饰演玉女角色一样,即使她想扩阔戏路,但基於公司决定与现实考量,她还是不得不屈服。

    无论是苏瑾瑜自己的决定或公司的命令,这样的批评却始终是存在於他心里的一根刺,现在被萧羚这么直接的提出,就有如把他的那根刺插得更深更深。

    苏瑾瑜再是想假装也维持不了那笑容,他的脸色彻底的沉了下来,这让萧羚成就感满满的。

    “哦,那么一个镜头琢磨了七次的萧前辈,对晚辈又有什么高见呢?”苏瑾瑜气得紧了,就拿出萧羚今天ng了七次的事说事。

    萧羚的脸也僵了。ng是每个演员都有的事,但她不能否认她今天犯了些很低级的错误。然而苏瑾瑜这么郑重其事地拿出来说,是很削她的面子。

    她无意再跟眼前人说些什么,拖起夏涵的手就离开了这个角落。

    夏涵回头望向了角落,只见苏瑾瑜疲倦地靠在墙壁上,从戏服的衣领里掏出了一包香烟。那是张姵娴吸的牌子,好像是叫“卡碧”。

    娘娘腔啊。

    卡碧是一种比较适合女性吸食的香烟,男性通常会倾向更浓郁一点的香烟,所以有些人视吸卡碧的男性为娘娘腔。

    感觉挺适合苏瑾瑜的。

    她确定了,萧羚是讨厌着苏瑾瑜的。

    根据萧羚刚才出现的时机与说话的内容,或许她……可以猜测是因为叶怀?与她有着相同的讨厌苏瑾瑜的原因吗?

    “萧前辈……也认识yu吗?”夏涵被萧羚拉着手,只能从她背后小声地发问。

    可是她没听说过萧羚与叶怀相识啊。叶怀在港都冒起时,萧羚正在内地打拼;当叶怀落寞地逃到内地时,萧羚也已经成为了过气的老女星了。

    就算说在应酬什么时认识,两人之间的年龄差距还是有一点点的……差距吧?

    “认识啊。”萧羚认得很乾脆,倒是没什么值得隐瞒的地方,只是夏涵没问过,她也没有必要特地提起“我与叶怀认识哦”而已。

    “那你跟他是怎样认识的?”她真的有点好奇。

    只是这次萧羚却保持了沉默,她想了想,笑容有点神秘,“这一点涉及叶怀的私隐,我不太方便透露,或许你可以自己去问他。”

    过了这么多年了,的确也应该找人好好跟叶怀谈谈了,她想眼前的女孩会是一个最适合的人选。

    夏涵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没有再追问下去。

    工作人员重新布置好所有的道具后,徐良随即宣传演员各就位,夏涵便摇摇头清空脑袋,拎着裙摆回到了自己的岗位。

    “第三个镜头,第八条!”

    这个镜头是太后的生辰,因为不是整寿,所以太后只在御花园置办了一个家宴。彼时解依人已经晋升到解嫔了,但窦长安却因为钦天监算出本年不宜办贵人大典而未得册封。横竖都年末了,他们便等到明年再册封吧。当然窦长安不知道这一等,便再也等不到了。

    当然这不是这幕戏的重点。这幕戏本来是说的解嫔的酒里有毒,身旁的侍女折枝因为代喝而当场毒发,举园皆惊。徽元帝当下的第一反应竟然震惊地望向了窦长安,窦长安恨得手指陷进掌肉里。

    本来这场戏是到此为止了,但因为现在加插了瑞王的角色,所以出现了现在的第三个镜头。

    瑞王因为先帝在位前就夺/权失败,偏生他是元后的嫡子,也是先帝最宠爱的儿子。一来顾忌母族的家世,二来先帝也忍不下心将其贬为庶人,因此当时先帝只把他赶到偏远的封地,无旨不得进京。

    这次太后的寿宴,也是徽元帝登基后的第一个家宴,瑞王出於某种理由而主动请旨参加家宴,徽元帝以往也敬重这位嫡兄,便也准奏了。

    而那个理由,就是窦长安。

    因为就三两个镜头的事,徐良便没刻意解释太多关於瑞王的事。反正设定就是瑞王与窦长安当年也是一对青梅竹马,可惜只是襄王有心神女无梦,当先帝下旨让窦长安成为太子妃时,瑞王便狠下心谋划夺/权之事。

    瑞王看见徽元帝对窦长安的怀疑,他舒心地摸着杯缘笑了。那温润的笑容犹如他现在身处的不是气氛紧张的宴席,而是坐在树下对月独酌一般。

    萧羚轻轻吐了一口气,知道摄影机将镜头带向她时,就立刻板起了一张脸,沉声道:“解嫔,这事你该好好解释一下。”

    这事解依人是受害者,差点被毒害不说,现在也折损了一个近身侍婢。太后意思也是无意将事情闹大,因此先让最不可能是凶手的解嫔顶顶缸,让事情暂且落画,事后也是少不了解嫔的好处。

    然而徽元帝却是护人心切,在一旁焦声叫唤:“母后。”

    “皇上,这是后宫的事情了。”意下之意是您不要插手这事了,交给咱们女人来管。

    “如果这是后宫的事,那是不是该治办绾绾一个御下不力呢?”

    窦长安难以置信地望着徽元帝。

    太后向来保护窦长安这个儿媳妇,因此徽元帝急起来时也就想也没想过就拿出窦长安这个挡箭牌。直至接收到窦长安受伤的视线,他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表情有一分懊恼与悔意,但事到如今他也不得不硬着头皮说下去:“窦氏禁足长春殿,直至事情查清了再解禁吧。这件事就交予……”

    徽元帝的视线掠过一众嫔妃,最后落在解依人旁边,“就交予慧嫔调查吧。”

    慧嫔,向来针对她的慧嫔。窦长安颓然地苦笑了起来,她向着徽元帝拜了一礼,“谢陛下仁厚。”

    徽元帝却是别过了脸不敢与窦长安对视。他对不起她,但不过是禁足而已,这妃嫔众人,能不对解依人落井下石的,也仅慧嫔一人而已。这事情完结后,他会好好补偿她的。

    但伤害已然划下,谁还稀罕他的补偿不补偿呢?

    这句“谢陛下仁厚”将与未来窦长安临死前那句阴阳怪气的“谢主隆恩”相映照,但此时的窦长安语气里只有满满的苦涩与悲伤。

    正当那载满伤感的声音传遍御花园时,席间却响起了一道轻轻的嗤笑,笑声中隐有不屑与耻笑的意思。

    徽元帝恼怒地瞪向下首,欲抓出那人来发泄,却发现是一身白衣飘飘的瑞王。

    太后寿宴,他穿得像丧服一样本来就够扫兴了,徽元帝顾念兄弟情谊不向瑞王下手,被儿子驳得满腔怒火的太后却不介意这么一个“儿子”,“瑞王有话想说吗?”

    “哦哦--回母后,儿臣……无话可说。”最后四字被苏瑾瑜念得抑扬顿挫,极尽嘲讽之能事。这般荒唐滑稽的事,还想让他掺一只脚演大戏吗,他又不是戏台上那戏子。

    “如果哀家硬要你说呢?”

    “那么,儿臣倒觉得御下不力,果真是个好罪名啊。”瑞王执起了酒杯,又抿了一口。那胜雪白衣在秋风下吹起了衣角,欲笑不笑的笑颜让一众饥渴甚久的宫嫔俱都红了脸色,“皇兄可不是判决果断嘛。”

    这话……太后很想点个赞,但她不能。

    瑞王又轻笑了声,拎着酒壶和酒杯自行站立起来,走到太后与徽元帝的眼前。

    “母后,这是本王敬您的,祝福您长命百岁。”然后百病缠身。他把这句话在心中咀嚼了一遍,复又转了个身望向徽元帝,“皇兄,这杯敬您的春秋伟业,望我大胤江山永续。”

    瑞王借着醉意,说着祝颁话时语气却毫不虔诚认真,倒弄得像是一种别样的嘲讽似的,把太后和彻元帝二人闹得尴尬透。

    或许萧羚刚才错了。苏影帝的看家本领可不止他自己个人的演戏特色。夏涵想,张姵娴压戏的技巧莫不是就是从苏瑾瑜那儿学来的吧。

    瑞王这一幕本就尽露锋芒,但在他霸道张狂的演绎下,瑞王这角色又是更利了几分,直把本来在剧本安排下本就黯淡的徽元帝母子映得更是黯淡了。

    谢安也还好,本来这幕戏就没什么徽元帝的事儿,但和瑞王直接交锋的太后萧羚就吃了个大亏了。

    看见萧羚脸上又薄有怒意,夏涵心里暗道不好,便把自己的手掌覆在萧羚的手背上,轻轻地像给猫顺毛一样轻轻摸了几下。

    萧羚诧异了片刻,随即回过神来。女孩这是想帮她,她又犯错了。萧羚压下心里的苦笑,努力着完成这个镜头。被压戏也好丶生气也罢,只要这条镜头过了,便都过了。要“”还是要“ng”,那是导演烦恼的事。

    “瑞王的祝福,哀家接下了。”太后疼惜地覆上了窦长安的手,脸色淡然得看不出喜怒,“来人,赐赏。”

    宫人们随即领着定制的赏赐上前,一堆的珠光宝气,四人里却没有谁是高兴的。

    “瑞王又何必如此呢。”窦长安微微的摇头,头上的步摇跟着“叮铃”作响。她敛下了眉目,虽贵为未来国母,但通身的傲气却是不如以往闺阁那时的尖锐。

    嫉恨丶妒忌丶期待丶失望,一下一下的削去了她浑身的棱角,此刻瑞王望过去,除了对徽元帝依旧的眷恋,他却是找不回过往窦长安的影子了。

    “我又……何必如此?对啊,我又何必如此呢。”他喃喃自语,声音低得几乎只有自己能听得见。脸上浮现出一道奇怪的苦笑,“绾绾真的不知道,我何必如此吗?”

    在他的低声自语中,窦长安听见了“绾绾”这个名字。当自己的相公说着“窦氏禁足长春殿”时,别的男人却如此温柔缱绻地吐出她的小字。岂不是可笑吗。

    苏瑾瑜此时也是火力全开,那一脸的依恋与怀念让旁人看了都要心疼。

    夏涵抿紧了双唇,默默接下了他所有的情绪与演技,然后顺着他爆发的感情,让窦绾的感情也加强了几分。

    “本宫先回长春殿了。”窦长安与瑞王对视了一阵,便垂下了头,拎着裙摆站了起来,侍女从画随即跟上。

    在众目睽睽下,窦长安缓步走出御花园的宴席,在小门口那处却停住了脚步。

    因为之前萧羚的ng,他们从没有拍到现在的这个场景,因此夏涵也是第一次演绎这个镜头。萧羚与苏瑾瑜的对戏已经结束了,当窦长安踏出御出园的那一刻,徐导的“cut”也即将响起。

    在拍摄前,徐良跟他们每个人都讲了一下这幕即时加插的镜头,他特意交待了夏涵在临出御花园时要回头望向瑞王,当时夏涵没有反应就应下了。

    但这一条镜头拍到现在,她对窦长安与瑞王的感情更理解了,左思右想,更觉得以窦长安的性格,不会愿意回头的。

    她被倾慕之人当成他的宠妃的挡箭牌,灰溜溜地赶出宴席。明明她没有做错什么,明明她才应该坐於最高位置眼看着别人被赶出宴席的人。因为她没有做错,所以她才更要挺直腰板。不能回头,因为她一直都是正确的向前走的。

    她对这场宴席没有半分留恋,哪怕里面有她喜欢的人,但他并不爱她。哪怕里面有喜欢她的人,所以她更不能让他看见她的惨样。

    如果在这幕ng,补拍的也只会是窦长安的镜头而已,不会影响到前面的镜头。

    这样想着,夏涵吸了一口气,她所“操控”的窦长安微微颤了一下,在御花园门口前的门槛顿住了,然后迈出了脚步。

    并没有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