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都不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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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才齐昉之所以一力反抗，不是因为吃不得苦头，而是不想因为禁足耽误自己留在齐府的宝贵时间。
现在束氏不过是罚她抄书而已，这可难不倒齐昉。
虽然齐昉不再是从前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了，对束氏所担心的事不必从头学起，可若是能让束氏安心，又为何不顺从她的心意呢？
齐昉抬起小脸望着束氏，“阿娘您放心，您说的话绥绥都明白，今后都会改了，定不会再随意淘气让您担忧了，去了观里也会用心侍奉祖母的，好好报答她老人家此番庇护之恩。”
听了齐昉的话，束氏长长舒了口气，她欣慰地看着齐昉，抚了抚女儿的发髻，终于忍不住道，“你明日还是梳两个小揪揪吧。”
齐昉摸了摸自己的头发，讪讪一笑，都是阿芒，非要给自己梳什么垂韶髻，她就说了不合适吧，果然连自己阿娘都看不下去了！
说到阿芒，齐昉忙叫住准备起身回屋的束氏，“阿娘，那，那红梅您准备如何处置呀？”
束氏听齐昉问起红梅，只横了女儿一眼，气恼道：“还能如何处置，如今府中上下都留心着她，她又顶着个为咱们二房做事被累坏了的名头，难不成还能真将她打出府去，这叫人如何议论我和你阿爹？”
齐昉思附着，红梅这般背主，若真让束氏如此轻易放过，以后二房那些个存了小心思的仆妇们还不翻了天去！
再者束氏她们不知前世的事，定觉得红梅就是个爬床不成的贱婢，以后再随意处置了就是，若是给她留下可乘之机，让红梅又找着机会回来祸害二房可怎么是好？
眼看自己就要离府了，不趁此机会彻底将红梅的事料理个干净明白，叫她怎么放心的下？
齐昉摇头道：“阿娘！我就是觉着那红梅不对劲的很，她居然说是我让她来给阿爹送东西的，可只有我自己知道，今日我送走您和大伯娘后，就一直跟四姐姐她们在一起，根本没有吩咐过她做这事，她能蒙得过别人可蒙不过我！”
“虽说我是结结实实摔了一跤，可这眼却没瞎，我分明见着书房几案上摆放了好几样酒水吃食，阿爹他从不在书房饮酒的，这件事处处透着古怪！”
“阿娘您说，红梅她到底想做什么？您怎的就此放过了她，岂不是叫她轻易逃脱了责罚！”
束氏有些惊讶于齐昉的观察力与敏锐性，但这种事毕竟涉及父母房中阴私，又事关齐宽的脸面，要明明白白地告诉女儿，她还是有所顾虑的。
因此束氏只道：“你小孩子家家的，很不该过问这些，只好好准备着去上善观的事吧。”
可齐昉哪能让她这么容易就搪塞过去，便又使出了杀手锏，上前抱着束氏的胳膊摇晃道：“您方才还说我不小了呢，不该再像小时候那般任事不知！”
樊嬷嬷其实一直都很想教导齐昉些内宅惯用的伎俩手段，只是往日里束氏太过宝贝这个女儿，不喜欢别人插手教养之事，就是她这个乳娘也不好轻易开口。
今日难得束氏自己想通了，那便是个好机会。
于是樊嬷嬷忙劝道：“太太，您方才说的对，七姐儿往后是要嫁人的，她眼下又要到玉真元师身边去，太过风光霁月可不是什么好事。”
“咱们这样人家的姑娘，不怕她懂的多，就怕她什么都不知道，轻易叫人利用算计了去！”
束氏很是担忧齐昉去了上善观能不能应付的来，恨不得将自己所知所晓一股脑都传授给齐昉了才好。
只是她多年来习惯了在儿女们面前粉饰太平，一时还有些转不过来，不如该从何入手罢了。
此时听樊嬷嬷一说，又想着自己只得齐昉这么一个女儿，文老太太对她的那些教导，不教了齐昉还能教了谁去？便觉着没什么不能对女儿说的了。
更何况，这次红梅的事齐昉也算身在其中，自然能有更深的感触，倒是个“启蒙”的好机会，因此束氏又坐了回去。
她颔首道：“也罢，有些事不妨就说与你知道，乳娘，劳烦您好好跟绥绥讲讲这红梅。”
齐昉和樊嬷嬷见束氏松了口，一个乖乖坐好，做洗耳恭听状；一个不迭应了，对着齐昉从她们是如何察觉出红梅心思不纯的开始细细说起。
“……所以啊，这都是太太特地布置下的安排，就算老爷没有阴差阳错的将红梅当作粗使丫头折腾上那么一通，阿竺几个也会及时赶到将她带走的。”
听到这里，齐昉不由问道：“这么说起来，阿娘的布置还算妥当，红梅也入了局，可阿竺姐姐几个毕竟都还年轻，没有您看着，要是她们今日行事时出了纰漏，不是真叫那红梅钻了空子？”
齐昉言下之意是束氏将这事都交给几个初出茅庐的丫头做，是不是有些太托大了。
阿芒、阿竺几个一看就不是那经久了事的，今日观她们说话行事不是过于紧张了，就是透着股用力过猛的劲儿，这也是齐昉中午那般放心不下，非要去阳和院亲自看看的原因。
樊嬷嬷闻言笑了笑，耐心向齐昉解释道：“姐儿小小年纪就思虑周全，能想到这层已经很不错了。你说的不错，这几年咱们二房风平浪静的，一直无甚大事，是以碧桃这批大丫鬟在这上头的历练就略有不足，到底忠心几分，能力如何一概都不清楚，将来怕是担不起管事妈妈的。”
“可就算如此，我们也不能为了几个丫鬟就大动干戈、没事找事啊。原本太太和我是打算等她们几个到了年纪，就替她们挑几户好人家都放出去的，也算是全了这几年的主仆之谊。”
樊嬷嬷有些感慨，“谁知临了了竟遇上这红梅作妖，太太和我便索性丢开手，一来收拾了红梅，二来正好也想借此事来看看碧桃她们几个的心性能力到底如何。”
樊嬷嬷慈爱地看着齐昉，“即便今日阿竺几个皆不得用，还有那林婆子呢，那老货可精的很，这院里有她在，红梅是决计不可能得逞的。”
原来如此，齐昉之前认为束氏没将红梅放在眼里，布置的也太过草率了些，没想到竟留下了林婆子这枚暗棋。
中午时因着齐昉几个引来一大堆人围观，书房那间小院儿乱的很，叽叽喳喳议论什么的都有，就是这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林婆子，一副尖酸模样，却三言两语就把事情扯到了丫鬟婆子间的勾心斗角上头，这才将书房里的事圆了过去。
果然平素越不起眼的人，关键时刻反而更能发挥出意想不到的作用。
最后，樊嬷嬷点评道，“如今看来，碧桃行事最沉稳，在红梅跟前下套儿丝毫不露破绽自不必说，雪莲和阿竺的表现也是可圈可点，就是阿芒太沉不住气了些，这才由着七姐儿你胡来，差点坏了大事。”
齐昉闻言讪讪的笑了。
没想到，束氏和樊嬷嬷也想到了要通过红梅的事试探几个大丫鬟。
前世，没有齐昉的重生，自然也就没有齐昉要去上善观这件事，于是红梅不用赶在这个节骨眼上跳出来算计齐宽，安安稳稳地升了大丫鬟，碧桃几个也被束氏安排着出府嫁了人。
听樊嬷嬷的意思，像是碧桃三人通过了考验，而阿芒便是要被弃之不用了。
这点其实齐昉并不反对，不过她还是准备像下午似的保下阿芒。
于是齐昉替阿芒说情道：“阿芒姐姐确实莽撞了些，可她对阿娘倒是一片忠心，反正她也快嫁人了，阿娘能不能不处置她？”
樊嬷嬷见齐昉着急，笑了笑，看向束氏道：“我就说，咱们七姐儿是个好孩子，心地善良着呢。”
束氏则没好气的白了齐昉一眼，道：“还用你说，要不是知道阿芒那丫头没动歪心思，我早将她处置了，她此刻如何还能只是被罚了月例，依旧好好地留在院儿里当差？”
“何况今日你当众替她求情，她自然明白自己能保住这大丫鬟的位置全是因为你的缘故，今后岂能不对你更加死心塌地？”
齐昉闻言满意地笑了，她这么做可不是为了收拢阿芒的人心，阿芒全心全意扑在嫁人这事上头，再强留也无用，她保下阿芒，不过是为着恩威并济，方可彻底收服碧桃几个。
这个“恩”字落在了阿芒头上，那这个“威”字，自然就要落在红梅身上了！
红梅是绝对不能留的，便是做个粗使丫鬟也不行！
想到这里，齐昉对束氏道：“既然阿娘什么都知道，这红梅就是个背主之人，那您为何还要轻轻放下？不是更该使出雷霆手段，将她远远发卖了才能起到杀鸡儆猴、以绝后患的作用么？”
束氏气闷道：“话是如此，谁又不想狠狠处置了那贱蹄子出口恶气，也顺道震慑震慑这府中还存着那起子非分之想的人？”
“我也不是那自欺欺人的，今日之事虽被你们几个小的这么一搅合，稀里糊涂一张棉被盖了过去，但落在你大伯娘和太夫人她们眼里，自是瞒不过的，就是四丫头，这会儿怕是也回过神来了。”
方才齐昉之所以一力反抗，不是因为吃不得苦头，而是不想因为禁足耽误自己留在齐府的宝贵时间。
现在束氏不过是罚她抄书而已，这可难不倒齐昉。
虽然齐昉不再是从前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了，对束氏所担心的事不必从头学起，可若是能让束氏安心，又为何不顺从她的心意呢？
齐昉抬起小脸望着束氏，“阿娘您放心，您说的话绥绥都明白，今后都会改了，定不会再随意淘气让您担忧了，去了观里也会用心侍奉祖母的，好好报答她老人家此番庇护之恩。”
听了齐昉的话，束氏长长舒了口气，她欣慰地看着齐昉，抚了抚女儿的发髻，终于忍不住道，“你明日还是梳两个小揪揪吧。”
齐昉摸了摸自己的头发，讪讪一笑，都是阿芒，非要给自己梳什么垂韶髻，她就说了不合适吧，果然连自己阿娘都看不下去了！
说到阿芒，齐昉忙叫住准备起身回屋的束氏，“阿娘，那，那红梅您准备如何处置呀？”
束氏听齐昉问起红梅，只横了女儿一眼，气恼道：“还能如何处置，如今府中上下都留心着她，她又顶着个为咱们二房做事被累坏了的名头，难不成还能真将她打出府去，这叫人如何议论我和你阿爹？”
齐昉思附着，红梅这般背主，若真让束氏如此轻易放过，以后二房那些个存了小心思的仆妇们还不翻了天去！
再者束氏她们不知前世的事，定觉得红梅就是个爬床不成的贱婢，以后再随意处置了就是，若是给她留下可乘之机，让红梅又找着机会回来祸害二房可怎么是好？
眼看自己就要离府了，不趁此机会彻底将红梅的事料理个干净明白，叫她怎么放心的下？
齐昉摇头道：“阿娘！我就是觉着那红梅不对劲的很，她居然说是我让她来给阿爹送东西的，可只有我自己知道，今日我送走您和大伯娘后，就一直跟四姐姐她们在一起，根本没有吩咐过她做这事，她能蒙得过别人可蒙不过我！”
“虽说我是结结实实摔了一跤，可这眼却没瞎，我分明见着书房几案上摆放了好几样酒水吃食，阿爹他从不在书房饮酒的，这件事处处透着古怪！”
“阿娘您说，红梅她到底想做什么？您怎的就此放过了她，岂不是叫她轻易逃脱了责罚！”
束氏有些惊讶于齐昉的观察力与敏锐性，但这种事毕竟涉及父母房中阴私，又事关齐宽的脸面，要明明白白地告诉女儿，她还是有所顾虑的。
因此束氏只道：“你小孩子家家的，很不该过问这些，只好好准备着去上善观的事吧。”
可齐昉哪能让她这么容易就搪塞过去，便又使出了杀手锏，上前抱着束氏的胳膊摇晃道：“您方才还说我不小了呢，不该再像小时候那般任事不知！”
樊嬷嬷其实一直都很想教导齐昉些内宅惯用的伎俩手段，只是往日里束氏太过宝贝这个女儿，不喜欢别人插手教养之事，就是她这个乳娘也不好轻易开口。
今日难得束氏自己想通了，那便是个好机会。
于是樊嬷嬷忙劝道：“太太，您方才说的对，七姐儿往后是要嫁人的，她眼下又要到玉真元师身边去，太过风光霁月可不是什么好事。”
“咱们这样人家的姑娘，不怕她懂的多，就怕她什么都不知道，轻易叫人利用算计了去！”
束氏很是担忧齐昉去了上善观能不能应付的来，恨不得将自己所知所晓一股脑都传授给齐昉了才好。
只是她多年来习惯了在儿女们面前粉饰太平，一时还有些转不过来，不如该从何入手罢了。
此时听樊嬷嬷一说，又想着自己只得齐昉这么一个女儿，文老太太对她的那些教导，不教了齐昉还能教了谁去？便觉着没什么不能对女儿说的了。
更何况，这次红梅的事齐昉也算身在其中，自然能有更深的感触，倒是个“启蒙”的好机会，因此束氏又坐了回去。
她颔首道：“也罢，有些事不妨就说与你知道，乳娘，劳烦您好好跟绥绥讲讲这红梅。”
齐昉和樊嬷嬷见束氏松了口，一个乖乖坐好，做洗耳恭听状；一个不迭应了，对着齐昉从她们是如何察觉出红梅心思不纯的开始细细说起。
“……所以啊，这都是太太特地布置下的安排，就算老爷没有阴差阳错的将红梅当作粗使丫头折腾上那么一通，阿竺几个也会及时赶到将她带走的。”
听到这里，齐昉不由问道：“这么说起来，阿娘的布置还算妥当，红梅也入了局，可阿竺姐姐几个毕竟都还年轻，没有您看着，要是她们今日行事时出了纰漏，不是真叫那红梅钻了空子？”
齐昉言下之意是束氏将这事都交给几个初出茅庐的丫头做，是不是有些太托大了。
阿芒、阿竺几个一看就不是那经久了事的，今日观她们说话行事不是过于紧张了，就是透着股用力过猛的劲儿，这也是齐昉中午那般放心不下，非要去阳和院亲自看看的原因。
樊嬷嬷闻言笑了笑，耐心向齐昉解释道：“姐儿小小年纪就思虑周全，能想到这层已经很不错了。你说的不错，这几年咱们二房风平浪静的，一直无甚大事，是以碧桃这批大丫鬟在这上头的历练就略有不足，到底忠心几分，能力如何一概都不清楚，将来怕是担不起管事妈妈的。”
“可就算如此，我们也不能为了几个丫鬟就大动干戈、没事找事啊。原本太太和我是打算等她们几个到了年纪，就替她们挑几户好人家都放出去的，也算是全了这几年的主仆之谊。”
樊嬷嬷有些感慨，“谁知临了了竟遇上这红梅作妖，太太和我便索性丢开手，一来收拾了红梅，二来正好也想借此事来看看碧桃她们几个的心性能力到底如何。”
樊嬷嬷慈爱地看着齐昉，“即便今日阿竺几个皆不得用，还有那林婆子呢，那老货可精的很，这院里有她在，红梅是决计不可能得逞的。”
原来如此，齐昉之前认为束氏没将红梅放在眼里，布置的也太过草率了些，没想到竟留下了林婆子这枚暗棋。
中午时因着齐昉几个引来一大堆人围观，书房那间小院儿乱的很，叽叽喳喳议论什么的都有，就是这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林婆子，一副尖酸模样，却三言两语就把事情扯到了丫鬟婆子间的勾心斗角上头，这才将书房里的事圆了过去。
果然平素越不起眼的人，关键时刻反而更能发挥出意想不到的作用。
最后，樊嬷嬷点评道，“如今看来，碧桃行事最沉稳，在红梅跟前下套儿丝毫不露破绽自不必说，雪莲和阿竺的表现也是可圈可点，就是阿芒太沉不住气了些，这才由着七姐儿你胡来，差点坏了大事。”
齐昉闻言讪讪的笑了。
没想到，束氏和樊嬷嬷也想到了要通过红梅的事试探几个大丫鬟。
前世，没有齐昉的重生，自然也就没有齐昉要去上善观这件事，于是红梅不用赶在这个节骨眼上跳出来算计齐宽，安安稳稳地升了大丫鬟，碧桃几个也被束氏安排着出府嫁了人。
听樊嬷嬷的意思，像是碧桃三人通过了考验，而阿芒便是要被弃之不用了。
这点其实齐昉并不反对，不过她还是准备像下午似的保下阿芒。
于是齐昉替阿芒说情道：“阿芒姐姐确实莽撞了些，可她对阿娘倒是一片忠心，反正她也快嫁人了，阿娘能不能不处置她？”
樊嬷嬷见齐昉着急，笑了笑，看向束氏道：“我就说，咱们七姐儿是个好孩子，心地善良着呢。”
束氏则没好气的白了齐昉一眼，道：“还用你说，要不是知道阿芒那丫头没动歪心思，我早将她处置了，她此刻如何还能只是被罚了月例，依旧好好地留在院儿里当差？”
“何况今日你当众替她求情，她自然明白自己能保住这大丫鬟的位置全是因为你的缘故，今后岂能不对你更加死心塌地？”
齐昉闻言满意地笑了，她这么做可不是为了收拢阿芒的人心，阿芒全心全意扑在嫁人这事上头，再强留也无用，她保下阿芒，不过是为着恩威并济，方可彻底收服碧桃几个。
这个“恩”字落在了阿芒头上，那这个“威”字，自然就要落在红梅身上了！
红梅是绝对不能留的，便是做个粗使丫鬟也不行！
想到这里，齐昉对束氏道：“既然阿娘什么都知道，这红梅就是个背主之人，那您为何还要轻轻放下？不是更该使出雷霆手段，将她远远发卖了才能起到杀鸡儆猴、以绝后患的作用么？”
束氏气闷道：“话是如此，谁又不想狠狠处置了那贱蹄子出口恶气，也顺道震慑震慑这府中还存着那起子非分之想的人？”
“我也不是那自欺欺人的，今日之事虽被你们几个小的这么一搅合，稀里糊涂一张棉被盖了过去，但落在你大伯娘和太夫人她们眼里，自是瞒不过的，就是四丫头，这会儿怕是也回过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