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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8.旧时人(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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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云子宣旨有板有眼的,杜昌行接过那明黄色的绢布之后便由身旁的人搀了起来,沈莙亦半扶着楚鄢随大队伍一同起身。

    姬桓在她身后不远,这时候才驱身向前,最终在姬浔跟前停下了脚步,

    “瑞王远道而来,自然是客人,本王既是东道主就不得不尽地主之谊。还请进关,今夜在南诏王府将有一场盛大的夜宴,替瑞王你接风洗尘。”

    鸿门宴,这就是教科书式的鸿门宴。沈莙眉头紧锁,和楚鄢交换了眼神之后便紧张地等待着姬浔的反应。

    然而姬浔脸上面无表情,有种拒人千里的淡漠感,他对着姬桓那张暗藏杀机的笑脸,轻飘飘道:

    “南诏王一番好意,我自然没有理由拒绝,这几百年的南诏王府寻常人也轻易进不得,我有幸得以赴宴,这还得多谢你。”

    若是不明白实情的人听到这番话,只觉得这相争了十多年的瑞王和南诏王居然会在人前客客气气互相寒暄,可是沈莙是知道他们二人的过往的,因此这两句话在她看来显得格外触目惊心。

    小云子带来的南巡队伍在城门外绵延开来看不见尽头,尽管路上为了应付姬桓的截杀折了一小批,但是剩下的就可以说是精英了,而且人数还不少。

    沈莙看着姬浔和姬桓分别坐上了自己的马车,周围那些官员也各自上马的上马,上轿的上轿。她和楚鄢在原地站了许久,直到周围的人都散去,他们才看见了一直等在前头的裴榕。他直勾勾地盯着这边,裴胤却不知去哪里了。

    沈莙稍稍犹豫了一会儿,才往他那边迈了一步,一旁留下来看着他和楚鄢的几个王府亲兵便面露防备地盯着她,伸手阻止了她继续向前的意图。那苏嬷嬷见势头不对,上前来催促道:

    “姑娘,公子,人都走光啦,是时候上马车了,迟了城门就要关闭了。”

    沈莙没搭理她,只是冲裴榕招了招手。后者等在这里原本是有话同她说的,只是此时一看到沈莙身边那些虎视眈眈的人,脸上不由得露出了嘲讽的表情,转头翻身上了自己的马。

    楚鄢看到这一幕也有些想笑,也不管沈莙心里有多么郁闷,在苏嬷嬷狐疑的目光下半强迫地拉着她上了马车。

    他们出府时走的是正门,然而重新回到那牢笼却是从一扇小偏门被抬进去的。沈莙一路上心不在焉,楚鄢对这些也不甚在意,这倒省了许多事。

    镜花台里格外冷清,寻常日子里竹沥总是片刻不离地盯着她和楚鄢,可是此时就连她都不在。沈莙心中不安,几番向那苏嬷嬷打听先进城的瑞王的下落,可是后者也不知是得了吩咐还是真不知道,总之就是闷葫芦一个,一问三不知,这也让她更加焦躁。

    那些个郡守都被安置在彩凤旗商会的各个繁华酒肆里头,那是个实在的金银窝,因此这些老狐狸也都没什么意见。而沈莙最关心的姬浔,此时却在凌云殿正殿里轻踱着步。

    姬桓冷眼看着他雅致的一举一动,端起一杯残茶,将身旁的一炉香浇灭,

    “多年不见,你就没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姬浔一个眼神扫过来,却是阴寒到了一个极点,

    “你觉得本座该有什么话对你说?哪怕只是看到你都叫人恶心。”

    多奇妙,十多年没人敢这样对他说话,突然经历一次却让姬桓不怒反笑,

    “姬莯,你还真是一点没变,跟十二年前一样讨厌……不,是比十二年前更加傲慢了。”

    在听到‘姬莯’二字的一瞬间,姬浔便眯起了双眼。姬桓话音刚落便感觉有一股劲风直击面门,他反应极快,偏头闪身,堪堪避了过去,只是身后木架上一彩釉瓷瓶却在一瞬间碎成了渣。

    “真险,如今你的功夫倒真比当年要长进不少,只是脾气却还是大得很。”

    姬浔将自己的袖边抚平,表情冷漠,浑身连根头发丝都没乱。

    “你看这凌云殿,我在八年前着人大缮过一次,砍了不知多少匠人才有了如今的模样,老头子当年那些痕迹是不是一处也看不出来了?我记得小时候他在这里办公,你时不时便被唤来作陪,想必应该比我更能看出不同之处来。”

    眼前的人貌若含光,明明气质凌厉,那副美艳的皮囊却叫人移不开目光。相较于十六岁的姬莯,如今的姬浔在岁月沉淀中变得更加耀眼。姬桓看着这似曾相识的眉眼,思绪似乎回到了那些许久不曾记起的年少时光。每当他小心翼翼又满怀希冀地来到凌云殿,总会被内侍用淡漠的语调告知‘王爷无空’。然后在转身离开的那一刻听到里头姬孚爽朗的笑声和姬莯略显冷清的说话声。那时的他猜想姬莯想必就是现在这样的神情,高傲而又冷漠。

    姬桓四周看了看,在熙平三十二年之前,他没有进过几次凌云殿的大门,偶尔被传召也是因为一些需要全家都在场的正式场合。如今这里已经丝毫没有了往日的痕迹,而他却依旧容易被这空旷的宫殿弄得心生烦躁。

    姬浔的目光冰冷而又带着一种漫不经心的感觉,这是他独有的表达倨傲的方式,仿佛一切于他而言都没有多看一眼的必要,仿佛所有人都求而不得的东西他却不屑一顾。姬桓最恨的就是他的这种神情,从前是,现在也是。即便姬孚再偏心都比不过当年姬莯一个满不在乎的眼神,好似嘲笑他为了生存,为了争宠,为了权势所做的一切努力都俗不可耐一般。凭什么?只因他苦苦追求的一切姬莯都唾手可得?姬莯越不在乎,他便越是怨恨。云泥之别,这个词用来形容当年他们二人在王府的处境和地位一点也不为过。姬孚将所有的慈爱都分给了姬莯,将所有的严厉和冷漠都甩给了他。

    姬桓看着姬浔,心中那些久远的记忆如抽丝剥茧一般逐渐被挑动,不知为何,这时沈莙那温脉如水的眼神在他的脑海里一闪而过,然后诡异的,他旺盛的怒火在一瞬间冷却了下来。

    “这么多年了,也不知你究竟长进了多少,只是在我看来,你挑人的眼光却是放低了不少。”

    姬桓这句话明显意有所指,而指的是谁也再明显不过了。姬浔难得地蹙起眉头,眼神越发阴冷,

    “你也不见比当年强在哪里,下作的手段使得多了,如今竟丝毫不觉羞耻。”

    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一般,姬桓哧

    笑出声,一面抚掌,一面抬高了声音道:

    “真是讽刺,居然能从你的口中听到‘下作’这个词,姬莯,这些年你做的每一件事,手段又能高尚到哪里去呢?况且北堂瑛和你有故乃是千真万确,我不过是把实情告诉了沈莙而已,这又有什么不对?难到你以为我不说她就一辈子不会知道了?论薄情狠心,你胜过我千千万,北堂瑛好歹与你有过婚约,这么多年来你却半点也不曾给过她消息,叫她苦等这么些年,如今有了新欢便顺理成章地丢开了手。”

    凌云殿里一座仙鹤木雕经不住姬浔的手劲,从细长的颈部开始折成了四截儿。那原是姬桓最爱的一件摆设,此时寿终就寝了他却一点不曾心疼,‘啧啧’两声,笑容轻浮。

    “世上早已没了姬莯这个人,无论她等的是谁都不可能是如今的我。你以为按下裴家求亲这件事你瞒的很好?裴胤这个蠢货看不明白,不代表所有人都像他一样愚钝。可笑,姬莯和北堂瑛只见过一面,名义上的婚约难道竟成了山盟海誓了不成?”

    姬桓脸上神情一顿,接着便意味深长地笑了。若说之前他还不怎么相信沈莙是姬浔最大的弱点,此时却是笃信不疑了。姬浔说得句句在理那又如何,急着撇清这一切就足以显示出他因为沈莙的反常而生出的一丝慌乱。姬桓慢悠悠地在圆桌旁坐下,直接撂下了狠话。

    “瑞王殿下,真不知是什么给了你信心,叫你真的赶着来云南郡送死,此时还依然维持着这副讨人嫌的模样,要知道在这里我要取你的性命可比几个月前要容易得多。”

    姬桓认真的模样一点也不像是在开玩笑,姬浔却依旧不为所动,

    “怎么在你看了本座就蠢得那样了?姬桓,你要杀我还欠点火候。”

    姬桓随手将身上的披风扯下来甩在圆桌上,看着殿门外的一片开阔,冷笑道:

    “你以为这里还是当年的南诏王府?你以为你还是在姬孚羽翼下一呼百应的小少爷?真是叫人笑掉大牙,就凭老头子当年给你找的好师傅?你内功再深又如何,进了这王府难道还有叫你逃脱的道理?”

    “你尽可以试试,只要我今日没有从这凌云殿安然无事地离开,不出半日,我的死讯就会传到十三州每一位州牧的耳中,而我亦可以向你保证,荆州,益州,扬州往上,所有的州郡驻兵将会在半月之内集结向南讨伐。就连名头我都想好了,‘南诏王诛杀南巡钦差意图谋反’。我向你保证,扬州这等没经历过战争的商贸之地撑不过月余。”

    姬桓的脸色未变,相反倒有种觉得对方在虚张声势因而更加确信的优越感,他面露嘲讽,沉声道:

    “你以为你是谁?死到临头了还不忘夸夸其谈,只要你一死,那个皇位上昏庸的傀儡撑不过几月就会被人推下宝座,那些曾经投靠于你的地方长官和武将也会瞬间倒戈,东厂西厂那点子人抵什么用,剩下的不过一盘散沙,我只需表示发兵造反之意,甚至不用真的北上就会有人主动把王冠送到我跟前。”

    姬浔冷哼一声,脸上浮现出最最让人心里发毛的冷笑,

    “我向来讨厌和人多费口舌,今日倒是便宜了你。姬桓,十二年了,我四处奔波,难道就丝毫不曾想过会有今日局面吗?你尚且能控制住益州和扬州,我又怎可能什么都不做?东西两厂虽不能当作军队使唤,可是他们的用处可比几支步军要大得多。徐州豫州并州凉州,这些州牧郡守哪一个没有命门握在两厂手里?我若死了,西厂会立即表态,集结军队与你相抗的便可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如你所言,权位噬人,我亦没有保全皇帝的必要,我一死,北方必有蕃王称帝,到时天下混战,能赢你的将会得到所有西厂的秘案以及东厂的情报网,称王称侯大家各凭本事。他们可不会顾及什么利益权衡,真正杀红了眼你也捞不着好。更何况荆州还有楚门,据我所知你似乎还没有解决这一难题,要想挥兵北上,只要楚门不配合,你还要分神对付他们。再说扬州,这些年你似乎太过相信北堂诚了,陆铎未进京时他还算老实,如今却未必会在危难之时成为你的助力。不觉得奇怪么,你派去扬州察探的人似乎至今没有回信吧?若是再有半年,你备战完毕,将这些旁的事都处理清楚兴许也就没这么多顾虑了,可是你太着急了,到如今才会尴尬地卡在这里。”

    姬浔的话让姬桓脸色微变,屋子里瞬间陷入了沉默,良久却换来了他一个诡异的笑容,

    “你以为处理好这些要花多久时间?姬浔,别太看得起你自己了,只要你待在云南郡一日,即便我不能立刻动你也比较你生不如死,你记住了,来日方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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