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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出岫山庄 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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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莙不知道,姬浔这十年都没能感受到的喜悦和舒心在遇到她之后终于有了踪迹可寻。他原以为自己这一生都会是孤家寡人,从不关心那些不相干之人的死活,可是沈莙是个例外,是自南方北上以来姬浔早已全部安排妥当的人生中出现的唯一变故。没有任何铺垫和前兆,这姑娘就那么横冲直撞地闯进了他了无生气的人生,用自己笨拙而羞怯的方式一点一点地往他心里去。若是没有宣化殿里沈莙砸死那只黑豹的事,兴许她永远都不会和姬浔有任何交集,他们之间的身份乃是云泥之别,性格已是截然不同。假使沈莙没有憋着一口气多看姬浔那一眼,姬浔不会在那一瞬间觉得有趣,觉得新鲜,从而动了些恻隐之心,她亦不会平安无事地走出司刑监。从前沈莙和秦湄一样,轻易不敢提起姬浔这个人,觉得他心狠手辣,畏惧他的威势,只怕着永远不要遇着他才好。可是世事难料,造化弄人,谁能想到那看似不起眼的一个小插曲会就此掰弯两个人的人生轨迹。若真要仔细说起来,他们二人也有一个共同点,无论表面上看起来如何,内心总是有些冷情的。沈莙是有意地封闭自己,轻易不与人交心,而姬浔则是端着冷漠阴鸷的模样,吓退了所有想要靠近的人。这样一对冤家,偏偏就这么对上了眼,后来的事,自然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月色昏暗,那盏摇摇晃晃的油灯已经快要燃尽。姬浔含笑听沈莙向他做出了有些古怪的保证,心里酥酥麻麻的,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只是胸口发烫,感觉自己怀里的不是个小丫头,倒像是个大火盆一般快要将人烤化了。

    沈莙在姬浔手里挫败的次数太多,如今总是也学乖了些,姬浔目光柔和地看着她,她也就乖乖地等着他开口说话。四周安静的出奇,姬浔揽着沈莙的腰,弯起嘴角的样子在沈莙看来很是要命。好吧,这绝不是你的色心作祟,这个人生成这副模样本就是个大大的祸害,不怪你,若是旁人看到也会陷进去的,沈莙自我安慰着。

    姬浔知道她走神了,而一般他们独处时沈莙脑子里总会想些令他哭笑不得的事情。他颇有些无奈地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发现这小妮子压根没有要回神的意思时便被气笑了,干脆低下头去在对方不自觉抿紧的双唇上细细地吮吻着。沈莙最怕的就是这个,以往姬浔只要一往深了去亲她,她就会呼吸困难,什么想法都被抛之脑后,眼皮打颤,浑身抖得跟筛子似的,脸红得不得了,任谁看了都忍不住欺负一番。

    姬浔感受到怀里沈莙纤弱的身子紧挨着他,除了她发出的那些让人脸红心跳的呼吸□□声,屋子里便只剩下了剧烈的心跳声。

    姬浔这回明显失去了控制,两人停下来的时候沈莙大口呼吸的样子像是马上就要撅过去了一样。她用那双水雾弥漫的烟雨瞳狠狠地瞪着姬浔,双手紧紧按在胸口,仿佛这样就能迅速平复快得惊人的心跳声一般。姬浔很不满足地叹息着,也不管沈莙的别扭,低下头便与她双颊相触,乌发缠绕耳鬓厮磨。

    “你说,我若是向你家去提亲会怎么样?”

    沈莙还未恢复,想了许久才不确定道:

    “大约京中是要炸开了锅的,一堆麻烦事都要跟着来了。”

    姬浔闷笑两声,满不在乎道:

    “哪个问你这个了,这些个麻烦事你都不要管,自然有我去操心。我方才问的是你府里的人会怎么样。”

    沈莙这下可就真的苦恼了,她不知姬浔是一时情动心血来潮还是真的打定主意即刻就要处理这件事,无论是哪一种情况,她都会很头疼的。

    “沈砚惧怕你,自然不敢不答应的,只是……”

    姬浔听得沈莙犹豫,非常体贴地替她问道:

    “沈砚会答应,那么你二哥沈菱呢?”

    沈莙皱着眉头,真真是伤脑筋极了,

    “我二哥的话,大约……大约会马上冲到西厂找你拼命……”

    沈莙觉得自己说的一点也不夸张,姬浔听了倒没生气,半真半假道:

    “你放心,他打不赢我的。”

    沈莙满头黑线,她都不知道姬浔几时这么幽默了,等犹豫了半天终于下定决心和姬浔好好聊聊时对方却主动开口安抚道:

    “你急眼做什么?放心吧,我还没蠢到明天就往沈府递婚帖去。如今局势正乱,一大堆棘手的事情没有处理,若是在这个时候把你放到身边,显然将你弄成了摆在明处的活靶子,那些人非把你生吞活剥了不可。我没办法一天到晚都把你绑在身边,因此还是得将这些碍人眼的东西通通都铲除掉才好。”

    沈莙不知道姬浔口中这些碍眼的东西都有谁,但也明智地不去自寻烦恼刨根问底。他们这样静静地坐了一会儿,沈莙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抬头颇为担忧地问道:

    “你就这么急匆匆地回了京,外头那些事情怎么办?我如今已经好多了,你不需要为我担心的,还是快些回去吧,别耽搁了重要的事务,若是叫人发现你悄悄回京了还不知道要闹成什么样子呢!”

    姬浔看着沈莙如今严肃的样子,倒真像个小老头一般。他挑了挑眉,含笑道:

    “我虽回来了,但是容弼和那些底下的人还留在那儿,养着他们自然是用来办事的,这个你无需忧心。我如今既辛苦回来了,也不能就这么轻易走了。有些事情纵容久了容易生出旁的变故,裴家留着还有用处,但是裴容和他手底下的那些小喽啰是该好好收拾一番了。你且安心睡一觉,明早我遣人送你回宫。好生照顾自己,吃好睡好即可,那些腌臜烦心事儿就一概不要去操心了。魏琴君的事,必会有人给你个交代。”

    沈莙听姬浔话里的意思,似乎是她往后便不需要插手这些错综复杂的阴谋诡计了,心中既有些松了口气又有些担忧,待要开口再问两句时油灯却在此时燃尽了。

    屋内又恢复了一片黑暗。姬浔起身将沈莙打横抱起来之后轻轻放在榻上,将那床薄被替她盖上,伸手摸了摸她的头,语气轻柔道:

    “乖,睡吧,我会一直在这里看着你睡着的。”

    沈莙沉溺在姬浔偶尔直接流露的柔情中难以自拔,仿佛旁的事都不再重要了。她闭上双眼想了想,最终还是觉得自己如今变得越发疑神疑鬼,要去分辨的事情已经够多了,至少姬浔这里,她得去相信才是。

    许是累极了,沈莙想通之后一沾枕头不久便沉沉睡去了。姬浔感受到她均匀而又轻柔的呼吸声,目光暗了暗,放下纱帐之后便放轻声响推门出去了。

    外头阿盛一直站直了身子守在不远处,看了一眼紧闭的朱红色木门,回过头来时脸上的柔情散去,眼中只有无尽的肃杀。

    阿盛不擅察言观色,但也约莫感觉到姬浔的心情很差。他迅速地跟上姬浔往书房去的脚步,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伺候。

    姬浔沉着脸走到了书房门口,头也不回冷声对阿盛吩咐道:

    “去把小云子和方擎一并叫过来!”

    阿盛心中一惊,要知道寻常事务两厂任一都能轻松解决,就连青茴馆那一夜也只调动了一个西厂。这些年来极少有东西两厂共同出动的,而此时却唤来了东厂的二档头,这不能不让他心惊。

    “京中这些个烦心人烦心事也该好好料理一番了,省得他们日日折腾,虽然不成气候,但没的整日低头不见抬头见的让本座不悦。”

    阿盛走的急,最后听到的便是姬浔这句意味深长的话。

    小云子直到半夜都没敢睡,总有种不安的预感,等啊等,东厂的文书信息就是没送来,直到三更钟响,他眼皮儿都撑不住时便在自己的房门口看到了他在这个世界上最讨厌的两个人。阿盛还是那张面无表情的死人脸,这倒罢了,偏偏一旁还跟着一个一身墨黑色蟒袍的高大男子。

    东厂的二把手方擎跟着姬浔足有八年之久,虽比不得容弼,但是资质压倒小云子却是绰绰有余。他和西厂那些年轻清秀的番役一点儿也不一样。鬓角那几绺花白的发丝说明他早已不在壮年,脸上肤色黝黑沟壑纵横,那双古怪的三角眼看起来无时无刻不充满了算计的光芒。左侧脖颈间一道蜿蜒至胸膛的刀疤像是某种凶神恶煞的象征,高大伟岸的个字给人压迫至极的感觉。方擎一点也不似同年龄的人那般老态龙钟,恰恰相反,他动作利落,身板挺直,腰带两侧斜佩着的两把绣春刀和越女剑在月光下反射着骇人的冷光。

    小云子最最看不惯的就是这个老货装模作样粘在下巴上的山羊须,他几次三番都想要一把扯下来狠狠丢在地上。

    方擎手里拿着的恰是小云子等了一晚上的文书,他就那么稳稳当当地站在门外,压根没把小云子那副小身板当回事。

    阿盛一年到头四处奔走,留在京中的时间不多,因此不知道这二人有什么过节。他冷着一张脸对小云子言简意赅道:

    “督主传唤,即刻往出岫山庄去。”

    小云子听过之后,当着方擎的面儿整了整衣冠,高仰着头一副傲慢得不行的样子迈退绕过了他往长廊尽头去了。

    和沈莙对颠簸的严重反应不同,阿盛小云子和方擎都是底子极好的人,他们连马车都没坐,较劲儿似地在并不宽敞的山路上策马疾行。下马时更是一个比一个淡定,这种诡异的氛围直到站在书房门口才好些。

    书房内用的是琉璃灯盏,足足燃了有二十来盏,光线亮得有些刺眼,而姬浔便静静坐在一张十分精致的雕花梨木椅上闭目养神。

    三人进屋之后互相使着眼色,最终还是阿盛这个最老实的开口道:

    “督主,属下回来述职。”

    姬浔的内心并不如他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平静无波,见过沈莙之后他一方面觉得宽慰了些,一方面对那些他离京之后发生的腌臜事心气儿不顺。他的心情一复杂,本就为数不多的耐心又一并给了沈莙,于是剩下的就只有烦躁和阴狠了。

    那三人进屋动静虽小,可是姬浔哪里能没有察觉呢,他此时一肚子火气,听到阿盛开口,过了好一会儿才勉为其难地掀开了眼皮。

    小云子没料到姬浔睁开眼之后第一个审视的是他,被那寒冰似的眼神刺得浑身一哆嗦,顿时机灵向前一步等着挨骂。

    “我离京这些日子,内庭诸事都交给你打理了,如今你倒是说说看,差事完成的怎么样?”

    小云子一听,这是要算账了啊,而且还是在阿盛这个讨人嫌的和方擎那个老不死的面前。他心里谨慎地琢磨了一番,略吞了吞口水,试探地答道:

    “督主离京这些时日京中发生了些事,主要是裴容,李陵侯府与内庭之中的苏青云之女相互勾结,害死了侯府长媳原魏国公府上的次女,那两方打算联合扶持苏忆茹那一胎。后宫各处都在想法子落胎,只是如今还未见成效。”

    姬浔眯着眼睛看着小云子,似笑非笑道:

    “那这两件事你都采取了什么措施没有?”

    小云子看了一眼志得意满的方擎,心里恨道,原这个老狐狸自个儿带着那些东西不肯交给我安的是这个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