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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李陵侯府 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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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湄时常觉得沈莙的思维跳脱的有些奇怪,总是让人糊里糊涂的悟不明白。

    “好端端的,你怎么说起这些来了?”

    沈莙终于体会了一次做老妈子的心情,打量着水灵的秦美人时心里却在琢磨着她的终身大事。

    “我说姐姐,你也快要到放出宫的年纪,家里人有没有替你物色人家呢?”

    秦湄看着沈莙一副笑嘻嘻的媒婆样子,本想板起脸来训她几句的,可到底没撑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笑过之后又觉得颇没面子,因而恨恨地戳着她的额头道:

    “你一个小姑娘家家,比我小就罢了,成日里看那些圣贤书怎么就学得这么没脸没皮没羞没臊呢?亏你还是个正经官宦人家的小姐,兄长还是个举人,你见过哪个小姑娘总把别人的婚事姻缘放在嘴边的?”

    沈莙撇撇嘴,心道我若做媒婆只怕能耐大着呢,要知道慕容淳和萧楚瑜这一对真正没羞没臊的贼公贼婆就是她一手促成的。秦湄真心待她,她虽不能将姬浔的事坦白告知,可是在旁的地方关心帮忙却还是做的到的。沈莙在这个世界真正要好的朋友不多,其中忍冬和岚绥是西厂的人,她能够相助的地方不多,不给她们添麻烦就是大幸了。而慕容淳和琴君都是高门贵女,连完成人生大事都走在她前头。秦湄出身倒还不如她,在宫里这些年更是没有什么明朗的感情归宿,这样一来,沈莙理所当然地把秦湄当成了最需要操心的一位。

    她本想和秦湄好好说道说道这事的,可是此时时机有些古怪,秦湄脸皮又薄,穷追不舍反倒容易坏事。沈莙心里琢磨了一番,还是自己先细细地考虑清楚再找机会和秦湄聊这事儿比较妥当。

    “我错了我错了,咱们撂下这事儿,总说我是老学究,其实你才真真是个迂腐的‘老先生’!天色晚了,我看你连浴房都没来得及去就往我这里来了,况且今夜你只怕还有的烦,耽搁了你休息才是我的罪过,这便送你回屋吧。”

    秦湄心里也止不住地叹气,虽然她已经决定和沈莙一样不淌这趟浑水了,可是惠妃那里毕竟不能撕破了脸,还需得想个置身事外的法子才行。

    沈莙从自己的窗台上拿起一盏宫灯,借着屋里的蜡烛点燃之后便拉着秦湄出了房门。秦湄心里乱,也就由着沈莙替她引路了。皇帝一得空就往萱梧馆里扎,倒让内庭其它宫院落得清闲,上阳宫早早地落了锁,长廊处也未再灯火通明。

    沈莙将秦湄送到她的屋门口,见对方发愣,伸手拍了拍她的额头,

    “行了,想什么这么出神,这事儿也没那么难,你且往正殿门口值个夜,翌日便找个信得过的医女,装作着了风寒大病一场不就得了。惠妃再怎么样也不能叫个起不来床的女官去办事不是,这样要紧的事,哪怕你挣扎着起来她也未必能放心交付给你呢!”

    秦湄一开始就想过装病,可是又有些犹豫,总觉得不放心,

    “你说,我就这样病倒床榻,惠妃会不会生疑?”

    沈莙觉得秦湄果真是个倾向于面面俱到的,她挑了挑眉,干脆自己帮她推开了门。

    “我的好姐姐,你往日对惠妃尽心尽力,每一件差事都是圆满完成的,不像我,不思进取懒散惯了。况且再来我这儿之前你定是真心打算帮惠妃谋划的,她又不傻,自然看得出你的状态,想必也不会怀疑你一夜就转变了想法。你的手巧,到时扑点粉,强撑着往惠妃那里去一趟,只说你还能够帮忙,惠妃释疑之后也决不会放心叫你办事的。”

    秦湄这回总算安了心,连带着看沈莙的神情都不一样了,

    “原是我的错,往日还当你只会犯傻,不成想是个心中有大谋略的!”

    秦湄夸赞佩服的神情让沈莙很是受用,她心里熨贴了,将对方往屋里一推,自己提着灯笼哼着小调蹦跶着回自己小院去了。

    这夜不止秦湄难以入眠,沈莙回到屋子里之后也忍不住继续往深了想。她最近日子过得太无聊了,沉闷的脑子一时还有些转不开,躺在榻上,只顾盯着天花板看。后宫里头众人虎视眈眈,苏忆茹虽然不怎么聪明可也不至于傻到不能察觉的地步。况且她虽然城府不深,可是毒辣的心肠却是有的,苏相出事,整个相府都就此败落,苏忆茹体会了从云端跌至泥泞的滋味,心中恨意只怕不浅,知道了屈居人下的难受,没准心智也不似从前那般浅薄了。她分明知道,自己这一胎是她唯一翻身的机会,在旁人想着怎么解决掉她的时候,只怕她也想着该怎样固宠保胎呢。如今虽然有了皇帝的重视,可是她母家覆灭,只怕会重新找到倚仗。苏忆茹这一胎一旦生下来,可以利用的地方实在太多,沈莙明白,姬浔明白,那么裴容自然也能明白,即便不能明目张胆地支持,暗地里维护却是免不了的。既然裴容在暗,那么在明处可以施之援手的京中势力又会是哪一家呢?

    沈莙想来想去,可最终也没个定论。她对这件事还是有几分好奇的,可是姬浔不在京中,她没法直接问那个聪明的,来回通信一次耗时太久。这样以一来,她也只能暂时放弃折腾自己,打算在接下来的日子静观其变。

    秦湄依着沈莙说的,在正殿外头当了一夜的差,回房之后便由两个年轻长使去太医院找了一个医女过来瞧病。沈莙为了把戏演全套,还带着一群小宫人前去探望过。其间秦湄一直歪在榻上有力无气,身体力行地展示出了‘奄奄一息’的病重情景,沈莙亦不清不愿地掐了自己一把,陪她抹了一回眼泪。

    惠妃没了秦湄这个得力的帮手,越发把主意动到沈莙身上来了。这个好办,忍冬即刻就把消息传给了小云子,隔日这个装模作样到了极致的内务府总管便端足了架子到上阳宫来把沈莙‘借’去太极宫整理文书了,理由用得还挺冠冕堂皇,说是上回选秀女时沈莙往返于西厂和内庭,充分地展示了她的能力……

    沈莙到了太极宫,也不再关心惠妃那边的动向了,小云子压根也没给她安排活计,又整日在西厂走动,因此她每日待在空无一人的总管内殿,看看杂书,喝喝凉茶,偶尔向忍冬岚绥打探关于姬浔的消息,虽然得到的回应不多,但日子过得也还算惬意。

    可是她没能意识到,这场内庭里头的斗争,最终还是没能让她全身而退。

    那本是极其平常的一日,日头有些毒辣,沈莙便在太极宫里晒着太阳发着呆,哪怕小云子没按照往常的时间安排进了宫,她也没怎么多想,依旧怡然自得地窝在竹椅上。小云子到进到太极宫时一眼就看见了轻松自在的沈莙,奇怪的是他并没有向往常一样笑眯眯地凑上来讨几句骂,反倒是诡异地沉默在原地,神情古怪,手中还攒着一封书信。

    沈莙以为是姬浔给她来信了,心中一阵欢喜,速度极快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端着一张灿烂无比的笑脸跑到了小云子跟前。

    “是宫外来的信吗?”

    小云子看起来有些犹豫,脸上难得的沉重表情让沈莙脸上的笑意渐渐淡去,她心中不安,开口说话时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异常干涩,

    “出什么事了?”

    小云子皱着眉头,犹豫再三,最终还是在沈莙等得快要抓狂的时候将书信交到了她的手里,

    “宫外传进来的,被西厂的人直接交到了我手里,没过内务府审查,从送出到现在不出一个时辰。”

    沈莙心急如焚,再没闲心去搭理小云子,一接过书信便动作急促地扯开了信封。和她心中所想不同,书信的落款却是一个‘淳’字。书信不是来自姬浔,这让沈莙稍稍松了口气,可是当她真正读到书信的内容时,就如同突然心悸一般,脸色却渐渐变得煞白,双手打颤几乎捏不住那薄薄的一张纸,呼吸都变得急促不已。

    偌大的一张宣纸,上面只有短短两行字:

    琴君急病,已至弥留。

    小云子没想到沈莙看到此信时的反应远比他预料的严重,他几步上前扶住她,沈莙双眼发花,强撑着站着,想要说些什么却发现脑子里一片空白,还是小云子先沉着下来,冲着她道:

    “我已备好了马车,即刻可以送沈小姐往李陵侯府去。西厂医术最好的大夫已然候在外头了,需得由你带去才是合理。”

    沈莙明白,能被姬浔收为己用的大夫必然是这京中医术最出众的,她强定心神,提起裙摆发疯似地往外头跑去。

    小云子显然在得到消息之后已将事情安排妥当,那大夫随她坐上前往侯府的马车时岚绥已经先在车内等候了。

    沈莙脸色极差,岚绥看着心里亦不好受,伸手去拉她,才惊讶地发现在这酷暑天里沈莙的双手竟是冰冷得可怕。

    “你给我打起精神来!我知道那个病危的乃是你最要好的闺中姐妹,如今她那里才是最需要费心的,你这个样子,万一自己先撑不住了,到时候谁来帮她?”

    沈莙知道岚绥说得在理,可是她心里太乱了,慕容淳是什么人,若不是真到了没得挽救的时候,她怎可能用‘已至弥留’这样的话来咒琴君,又怎可能这样急匆匆地略去前因后果地送来这么一封书信!

    马车前头五十米开外早有西厂的番子手持令牌策马开路,沈莙听着那句不断重复的‘西缉事厂办差,散开!’,可即便马车已经不能再快,她还是不住地出声催促。

    西厂为着避嫌,马车直接带着沈莙往侯府的后门去了。府中少夫人病危,侯府后门仅一个守门的小厮,看着沈莙岚绥等人从马车上跳下来便横冲直撞地往府里走,本想要上前拦截,可定睛看到她们马车上印着的西厂官印便把话又吞回了肚子里,等他回过神来,人已经进了侯府没了踪影。

    沈莙记得琴君院子的方位,一下马车便直冲着那里去了。琴君的院子门口处站着哭肿了一双眼睛的慕容淳,她打眼看着沈莙带着一男一女往这边来了,惊讶了一瞬便像找到了主心骨一般抖着一双腿往她们这里来了。

    沈莙自然是看到了慕容淳的,但她的脚步却半点也没有放缓,慕容淳也心领神会地跟着她一路往里走。

    “你怎么待在外头,里面的情况呢?”

    慕容淳好容易止住了眼泪,听沈莙问她,复又生出些哭意来。

    “我在里头半点忙也帮不上,只知道一味地哭,她如今的样子我不忍看,出来了倒免得引得她也一同伤心。”

    两人一路走着,因着有慕容淳在身边,院里的丫头婆子也未阻拦。

    沈莙急得心中火燎火烧,直到到了屋门口都没看到侯府中有人守在外头,她气不打一处来,回头冲一个小丫头气势汹汹地问道:

    “府上的少奶奶病重,少爷呢?太太呢?府上其他主子呢?怎么竟没有一个守在这里?”

    那小丫头被她这副疾言厉色的样子吓坏了,只是抹着眼泪,一句话也答不上来。

    沈莙气极,拼命忍了忍才抬腿往屋里走。

    她们还未进屋便听到有小丫头的哭声,沈莙心头一紧,眉心跳了跳,走进里间便听得床榻前大夫打扮的人叹息道:

    “油尽灯枯,油尽灯枯,吊着一口气还未咽下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