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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国子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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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约人在快要没命的情况下爆发力都是惊人的,眼见着白芷拿着药瓶越靠越近,沈莙拼命挣扎之余张嘴就咬。那个紧紧捂住她嘴的粗使宫人没料到沈莙还有余力动嘴,吃痛之下手劲略有松动,沈莙抓紧这个空当,竟是从她们手里挣脱出来。白芷离得近,被沈莙一撞,两人纷纷摔在地上,滚作一团。

    夏嬷嬷也被吓了一跳,心慌之余立马上前,在沈莙放声尖叫之前死死地捂住她的嘴。三人在地上乱作一团,沈莙卯足了劲挣扎,竟叫白芷和夏嬷嬷一时之间难以制服。

    一旁的两个宫人反应过来,即刻就要上前帮忙。就在此时,地上三人扭打之下也不知是谁在抓打之中将沈莙塞在腰间的那枚玉璜勾了出来,直直摔在了那两个宫人的脚边。

    在月光的照耀下透白的玉璜发出泠泠的冷光,叫那两个宫人看得一呆,其中一个年纪略大的宫人似乎是想起了什么来,弯下腰将玉璜捡起来,细细打量之下整张脸顿时就惨白得没有半分血色。

    而此时沈莙已是在扭打中占了上风,躲过白芷和夏嬷嬷的桎梏从地上爬了起来。夏嬷嬷和白芷的眼神已经越发狠绝,心知必须在这里解决了沈莙。沈莙此时也在心里计较了一番自己若是在这深夜喊人,是否能在上阳宫其他宫人赶来之前保全自己。

    夏嬷嬷原想转过头去吩咐身后的两人赶紧在沈莙把人喊来之前解决掉她,不料却看到那两个自己带来的心腹此时脸色竟难看到了一个极点,其中一个手里似乎还拿着什么,浑身都在打颤。

    白芷劈手夺过那宫人手中的玉璜来,就着月色细看之下身上也是一软,将目光投向正要拔腿就跑的沈莙,惊魂不定连话都说不利索,

    “你...你哪里来的这个玉璜”

    沈莙正忙着计划逃跑路线呢,定睛一看,白芷拿着白日里自己从姬浔身上拽下来的玉饰,脸上显得比自己还要害怕得多。

    她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耳目闭塞的情况下只当这块玉是一件较为稀罕的装饰品而已,夏嬷嬷和白芷等人却是识得这块玉的,更是清楚这块玉的渊源。

    这块汉白玉璜乃是尚历年间附属小国送来京中的贡品之一,早在如今这位皇帝陛下登基之前,就一直挂在先皇腰间。后来姬浔手刃了先皇,更是将这块玉作为自己的战利品从先皇身上扯了下来。尽管后来姬浔甚少佩戴此玉,前朝后宫对这块玉却是无人不知。此时这玉却从沈莙身上掉下来,夏嬷嬷等人怎能不惊,怎能不惧。

    沈莙心里估摸着这几人大约是认出了此物是姬浔所有,心中立马就有了成算,冷下脸来厉声回道:

    “我能是如何得的此玉,自然是玉的主人亲自交付与我的。你们好大的胆子,竟敢亵渎此物,还不快快送还与我?”

    白芷本就害怕,被她一吓,当即就将玉塞回了沈莙手中。夏嬷嬷心中虽是惊惧,一时半会不敢动沈莙,但她到底老练,思前想后觉得此事疑点颇多,不安之下开口试探沈莙道:

    “此物主人身份尊贵,平白无故的怎么会将此物交给你,该不会是你在哪处拾得便据为己有了吧?”

    沈莙强忍住心虚,迫使自己直视夏嬷嬷的双目,脸上也摆出了平日忍冬那张面无表情的脸,

    “嬷嬷这是说笑呢,大人的东西阖宫之中怎敢有人私占,既是替大人走动,身上有大人托付的凭证不是理所应当吗尔等好大的胆子,我也是你们能动的?此时我正替大人办事,顾全大局不欲将事情弄大暴露身份,宫中四处皆是大人的眼线,若你们动了我,还想见到明日的太阳么?”

    姬浔本就在宫中各处安插了自己的人,而此时沈莙还得了他贴身之物,想必只能是姬浔心腹。夏嬷嬷等人在宫中立命安身,虽然投靠了赵氏,却也知道赵氏不过也只是姬浔的一枚棋子,没了赵氏还会有李氏孙氏,想在宫中活得长久,就绝对不能碍了那一位的眼。心中有了成算,夏嬷嬷立刻就摆出一张陪笑的脸,

    “老奴眼拙,不知道宣仪是‘九千岁’的人,这一切都是一场误会,老奴和娘娘必然会给宣仪一个交待,只望宣仪大人不计小人过,在‘九千岁’跟前替我们求一求。”

    沈莙强撑着对她摆出了一张不可一世的脸,直到四人退出了小院才松了一口气。也不敢再回房,拔腿就往前头秦湄的屋子里去了。

    秦湄本已经歇下了,被沈莙的拍门声惊醒之后本以为是惠嫔处出了什么岔子,打开房门竟是看到了狼狈不堪的沈莙,当下吓得不轻,将她拉进房来。

    沈莙顺过气来才将今日发生之事隐去了和姬浔有关的部分大致和秦湄说了一遍。

    秦湄听她略说,心下也是惊讶永福宫的人竟敢在上阳宫下手害人,安慰了沈莙一通才道:

    “如今你打算怎么办,你虽是从她们手里跑了出来,难保她们不会再动手。你既是发现了些什么,往下挖挖未必不能发现永福宫那边的死穴。”

    沈莙也是沉思半晌,秦湄不知道自己拿姬浔作了□□,夏嬷嬷等人应当是暂时不会再对自己轻举妄动了。听秦湄话里的意思自己只有借这件事背后藏着的秘密扳倒赵氏,才有安生日子过。沈莙不是没想过永绝后患,毕竟没准哪天永福宫那边就拆穿了自己的谎话。可要让自己在暂时没有危险的情况下再次狠下心来害人沈莙却是十分排斥。

    “姐姐别太担心,我已经将此事处理妥当了,眼下永福宫应当不会再将注意打到我头上来。”

    末了又想起自己既然不打算对付赵氏,若此事叫惠嫔知道了,要问自己发现了什么好顺藤摸瓜扳倒永福宫可就不妙了,到时自己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

    “此事我打算就这么静悄悄地过去了,姐姐帮帮我,不能叫娘娘知道,不然可就有些麻烦了。”

    秦湄冲她笑了笑,

    “你既拜托了我,我自然替你守着,你也是个伶俐人,自己当心,可别不惜命,这后宫之中,你我这样身份的,就算出了什么事也不会有人在意。”

    见秦湄应了,沈莙放下心来,这晚便和秦湄歇在了一起。

    第二日沈莙醒得早,回房换了衣裙之后破天荒地提早去偏殿当值了。

    秦湄醒来时见身边已经空了,便也起身开始洗漱,外头夏曲已经端着脸巾往正殿走去。秦湄梳着头的动作微不可察地顿了顿,最终放下梳子,跟在夏曲身后,往惠嫔处去了。

    秋日里迎来了第一场大雨,沈莙就在这样的日子里坐在小亭里长吁短叹。那日之后似乎生活似乎再没有什么风波,反倒是那天夜里发生的事像一个梦一样模糊不清。

    后来确实有宫人在太液池中捞出了一具尸身,泡的时间久了面目也看不太清,直到永福宫的内官上前来辨认才道这是昭仪娘娘的贴身女官白芷。夏嬷嬷和赵氏确实是自作聪明给了沈莙一个交待,因为无人再提起此事,白芷之死也就匆匆结了案。日子还得继续下去,甚至连沈莙心里都不再剩下多少对白芷的悲悯之心。

    上阳宫近日忙活的紧,哪怕下着大雨,小亭外仍有宫人打着纸伞忙里忙外。无聊了好一阵之后沈莙终于忍不住逮了正在当差的李继,抢过他的伞便出了小亭往自己房里去了。李继他们三人是姬浔调来上阳宫的,当差仔细,平时从不和上阳宫其他人相往来。因着惧怕姬浔,整个上阳宫都对他们几个小心翼翼,从不轻易指使。只有沈莙对这三人喜欢时不时地招惹一番。而对于沈莙,李继李庸和忍冬的态度差不多,基本处于无视状态,偶尔忍无可忍也会和沈莙绊几句嘴,但最终都以沈莙的胜利宣布告终。

    沈莙难得被秋雨勾出了些惆怅来,回房之后诗兴大发地将王国维的那句“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誊在了纸上。

    秦湄和枝莲来寻沈莙说话,枝莲眼尖,瞅着了沈莙桌上的诗句,兴致盎然地拿起来念了两遍,

    “姐姐这两句诗写得真妙,何不写全了呢?”

    沈莙满不在意道:

    “你这小丫头傻了吧,这分明是王国维先生的《蝶恋花》,哪里是我写得出来的。”

    不料说完自己此话秦湄和枝莲都是一脸茫然,

    “王国维先生是哪位?怎么从没听说过?”

    沈莙一拍脑门,一不小心竟把后世国学大师的名号报了出来,只好一面笑一面和两人打哈哈,好在秦湄和枝莲没有深究的意思,糊弄糊弄也就过去了。

    三人聊得正起兴儿,秦湄却好似突然想起什么事来,略带小心地向沈莙说道:

    “你从兄的事你也不要太过忧心,总归是会好的。”

    沈莙被她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弄得云里雾里,最近通信也没见沈菱提起过什么重要的事,心下以为秦湄是在说明年春闱的事,笑着对两人道:

    “我担心什么,二哥到了参加春闱的年纪,自身课业又学得不错,他必然是正在备考,哪里用我操心。”

    秦湄和枝莲听她言语里很是轻松,不禁诧道:

    “怎么你不知道?你从兄并不在国子监今年参加春闱的名单里。”

    沈莙脸上的笑容一顿,霎时就冷了脸,

    “怎么回事?早前二哥分明与我提过他已经到了年纪,势必是要参加明年春闱的。”

    枝莲小声道:

    “原是这样没错,不过似乎是翰林院那边传来的消息,说是你从兄课业尚未修成,需要再在国子监修学两年才好参加科考。”

    沈莙心下大怒,破口骂道,

    “胡说八道,二哥的课业早在几年前就修满了,只因他自己想多上两年儒学才一直没有参加科举,如今年纪也到了,是谁红口白牙地说他课业未完?”

    秦湄和枝莲被沈莙的怒气吓了一跳,还未来得及安慰,却听沈莙又开口问道:

    “如今翰林院的典簿是哪个老糊涂?”

    秦湄听她终于问出口了,心中霎时浮起各种念头来,话到嘴边却是一句

    “现今翰林院典簿乃是林聪,”末了犹豫了一小会儿,又补了一句“此人是永福宫赵昭仪亲舅。”

    说完这两句话之后秦湄抬眼去看眼前的沈莙,却发现她脸上冰冷异常,自己从前竟从未见过沈莙这般肃杀的模样。

    将枝莲支开之后,沈莙坐在榻上沉静半晌突然开口向秦湄问道:

    “姐姐可曾在宫中见过这样一位女官,个子较我高出半头有余,身形消瘦,稀松头发,颧骨颇高,鼻尖一点黑痣,额头有些兑皮,似是常在额上贴华胜之类的饰物。”

    “听你细说,倒像是浣衣局的马尚宫。”

    得到了秦湄的回答,沈莙又是一阵沉思,最后向秦湄道一声谢,拿起墙角的一把纸伞直直往外头去了。

    等沈莙回到上阳宫已是入夜时分了,上阳宫内和沈莙相熟的内侍都从未见过沈莙这般严肃,也不大敢在此时上前搭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