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傀儡与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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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们总不会忘记年少无知时说过的大话。
做错了什么也好，做对了什么也罢——能在年轻时，尽情地、肆意妄为的活一次，才算不枉此生。正因如此，男孩子在年轻时酗酒打架、女孩子则在年轻时与外面的小流氓交往，便都是再自然不过的事了。
为什么？
……或许，这仅仅是，想证明自己并不仅是别人眼中的自己。
想表现得很了不起。
想验证个人存在的意义。
更渴求着…在这空洞乏味的世界上，留下属于自己的一分光彩。
但人终究会长大。
总有一天，男孩们会意识到酗酒打架并不能给自己带来尊重；女孩子们也会意识到，尽管与坏男人在一起会更快乐，却得不到真正的安全及保障。
……所以。
他们长大了。
而那些长不大的人，便将成为糟糕透顶的货色。男孩没有成长为男人，而是继续沿原本的道路前行——女孩也没有成长为女人，少数人继续沉溺在虚荣编制的蛛网中，被一点点裹紧、绞杀……但即便是这样的两类人。相比起更悲惨的那些，也显然是极为成功的：
真正的最悲哀、最悲惨、被称作“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哪怕稍加怜悯也必招致祸端”的那些家伙——如果说前几种人哪怕选择错方向，也能够活得好好的——那么，他们的位置在哪儿啊？
那些不懂得放纵自己的蠢孩子。
那些没胆量放纵自己的弱孩子。
那些…不敢努力，害怕社会，对人生和世界感到绝望的孩子们——他们能去哪儿？
这是索索一直思考的问题。
这是……他的问题。
从小到大，索索·茶·艾尔米从不曾恣意妄为过。他朋友很少，个别时候甚至没有。他胆子小，身子弱，畏首畏尾，不敢接受别人的好意，甚至总是以悲观的目光看待世界——是啊，这些事，自己明明早就知道的！
而且，也明明早就用谎言自欺欺人了。
（我会被抛弃的原因，只是由于我很弱。）
（我、我可不是最惨的！不管怎么说，世上一定有比我更可怜的家伙的！）
（绝不能表现得太沮丧……这世上，有很多比我更可怜，却依然堂堂正正活着的家伙！我得向他们学习！）
欺骗？
鼓励？
某些尊敬的东西？抑或某些理应唾弃的东西？
这些都不重要了。
是啊。
这些都不重要了……
因为，从很早开始。不…或许从更早开始，自己已察觉到了一个秘密。
……当自己凭着还算不错的学习成绩，被家长和老师、朋友和朋友的家人、以及少许不认识的人亲切对待的时候，索索就已经有了这种感觉；而这情感的爆炸，则是几个月前玛利亚被学院原谅的时候……而现在，当少年沉浸在一连串自我厌恶的妄想中，并静候白银城主对自己的处置时。不知为何，这感觉竟陡然生根发芽，并迅速蹿升到了新的程度。
“……”
不明白为什么。可那位城主，应该还在生气的。不是吗？
（不是的。）
尽管不清楚会这样想的原因，但听到了来自心底的肯定回答。
“……沉默了这么久。看来，您是认为我没资格同您说话。”
言语中略有些不满。但同时，黑发女子的笑容依旧灿烂无比：“很抱歉。城主他并不具备言谈的机能，所以，一切讯息必须由我来转达。”
“没那个意思。”
心里非常紧张，而且，这种仿佛与玛利亚初遇般的感受，也折磨得索索不成样子。“假如你能好好传达他的意思。我……会好好说话的。”
“是这样吗。”
女人略低下头，旋即，脸上的微笑也愈加灿烂：“城主说，能够将白银二层破坏到这种程度的。这十年来，他还是第一次见。”
“你们想惩罚我？”
心情越来越糟糕。
不知怎的，索索不仅不想逃避惩罚，甚至还稍有些害怕“不必承担”任何责任。因为，现在他渴望证明一个道理：那就是在规矩面前，无论任何人！即便是强者，也理应受到法律的制裁……
但是，
接下来，他却听到了“正确”的答案。
“我们怎么会惩罚你？这对‘未来的黄金城主人’来说，也太失礼了，不是么？”她显然很为自己的这番话得意：“想来，您也一定是这样想……的？”话说到最后，女人的表情由微笑变成了惊诧。
这非常无礼。
但想来也正常。毕竟，即便不说，索索也很清楚自己刚才的表情绝对很难看。
可她当发现索索在看她时，却再度以笑容化解了尴尬。
“这个……嗯，您不用担心。第六区的坍塌，已经用我的能力停止住了。”她的话，令索索吓了一跳。要知道，索索敢确保刚才的对白中，自己绝没有表现出任何对白银二层损坏程度的关注。
“只要将修复工作交给下面的人处理，不出三天，一切都会恢复为原样的。”
“这是他的力量？”
索索问道：
“抑或是你的？”
“……这，当、当然是我的能力！！……还有，如果可能。希望您在提及城主时，能稍微放尊重些。”
“嗯？”
“！”
黑发女人瞳孔骤然放大，却又在转瞬间恢复为原样。她看上去真的很紧张。“我绝没有指责您的意思……只是，现在的您，毕竟还是城主管辖下的住民。这是规矩，还望您切实遵守。”
“……”
对。
就是这样。
刚才的感觉就是这个，没错。
在魔法学院时的自己，或许就向现在那身处下层的住民一般。在望向高空时，只能仰视。
（因为那时的我很弱吗？）
（还是说，因为现在的我很强大？）
（但是……）
（无论哪种，造就的结果不都是一样吗？？如果我不是所谓的“林索索”，而依旧是从前那个一事无成的“索索·茶”，那么，在这个此刻对我畏惧交加的女人眼中，我……又会是何种模样呢？）
“……知道了。”
结果呢？
明明做了很过分的事，可却连指责都没有一句，便被宽恕了。
之前还以平时的心态大为惶恐过。那时是由于自己认为自己依旧是自己，所以才会对违背规则那么害怕——可是，当心情冷静下来后。索索却发现，刚刚的自己真的很可悲。
（我很强。）
（非常强。）
（所以，就可以不被规则左右了吗？）
（……但这样一来，那些所谓的规矩。岂不只是用来惩罚弱者的道具吗？）
索索依稀记得，自己在即将跨入白银二层的前天晚上。没看闲书、没睡懒觉、没向接引人问下面的事——而只是独自一个跑到附近的小摊贩那儿，买了份下面的规章制度，一有时间就读。可现在回想起来，那时的自己，简直像一个白痴不是吗？
……
可恶。
这不是规矩。而是用来钳制弱者的锁链……就因为很强，所以便可以被饶恕。就因为很强，所以就能为所欲为了吗？……可恶、可恶啊！！
（我不能承认。）
“…您，该不会生气了吧？”
“嗯。”
索索应道：“不管怎么说。面对昨晚的非法入侵者，我怎能不气？！”
“我就知道，您一定会生气的。”
黑发女子抿着嘴，额上也明显溢出了些微汗珠：“还请您原谅。毕竟，如果不用这种手段引起注意，即便有时间，您也绝不会来顶层吧？”
“这事先不说！”
索索佯装不耐烦的挥了下手：“除了倒水，你们没做什么别的事吧？！”
“没有。”
黑发女子沉着回应道：“我以人格担保！我们的作为，绝不曾有过危害您的企图。”
“……”
索索不信。更进一步说，他甚至也不信今天早上时西玛说过的话。毕竟睡觉时感觉那么糟，一晚过去就能变得神清气爽这种事，打死他也没法相信！这种时候，适当的威胁能帮助自己找到答案。可正当他打算说些狠话时，却猛然懵住了——（狠话该怎么说？）
（“我给你十秒钟！”）
（“不说？死！”）
“我……”
不行啊！
说不出来。忍耐惯了的索索，根本不敢、甚至是不会编那些理所应当的狠话！
结果，他只有这么说：“我姑且相信吧。但这段时间里，说话的一直是你。……至于那位城主。恕我直言。即便他不在这儿，对此事的影响也近乎微不足道。”
“您这是什么意思。”
黑发女子突然眯起眼睛，营造的氛围也霎时间变得险恶起来：
“城主是这个区的管理者，永远是！……即便您很强大。这样的说辞，也未免太过分了。”
“是么。”
索索扫了那高瘦男人几眼。可除去他苍白的脸色外，少年却没法从这个人身上感受到丝毫威胁。相反。这个一直拿城主当幌子自说自话的女人，反倒给人以不协调的感觉…几乎已经能确定，之前的事是这个人在搞鬼。毕竟只要有停止时间的能力，想将什么东西搬进屋子，也算不得什么难事……
可是，这种能力真的能存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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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们总不会忘记年少无知时说过的大话。
做错了什么也好，做对了什么也罢——能在年轻时，尽情地、肆意妄为的活一次，才算不枉此生。正因如此，男孩子在年轻时酗酒打架、女孩子则在年轻时与外面的小流氓交往，便都是再自然不过的事了。
为什么？
……或许，这仅仅是，想证明自己并不仅是别人眼中的自己。
想表现得很了不起。
想验证个人存在的意义。
更渴求着…在这空洞乏味的世界上，留下属于自己的一分光彩。
但人终究会长大。
总有一天，男孩们会意识到酗酒打架并不能给自己带来尊重；女孩子们也会意识到，尽管与坏男人在一起会更快乐，却得不到真正的安全及保障。
……所以。
他们长大了。
而那些长不大的人，便将成为糟糕透顶的货色。男孩没有成长为男人，而是继续沿原本的道路前行——女孩也没有成长为女人，少数人继续沉溺在虚荣编制的蛛网中，被一点点裹紧、绞杀……但即便是这样的两类人。相比起更悲惨的那些，也显然是极为成功的：
真正的最悲哀、最悲惨、被称作“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哪怕稍加怜悯也必招致祸端”的那些家伙——如果说前几种人哪怕选择错方向，也能够活得好好的——那么，他们的位置在哪儿啊？
那些不懂得放纵自己的蠢孩子。
那些没胆量放纵自己的弱孩子。
那些…不敢努力，害怕社会，对人生和世界感到绝望的孩子们——他们能去哪儿？
这是索索一直思考的问题。
这是……他的问题。
从小到大，索索·茶·艾尔米从不曾恣意妄为过。他朋友很少，个别时候甚至没有。他胆子小，身子弱，畏首畏尾，不敢接受别人的好意，甚至总是以悲观的目光看待世界——是啊，这些事，自己明明早就知道的！
而且，也明明早就用谎言自欺欺人了。
（我会被抛弃的原因，只是由于我很弱。）
（我、我可不是最惨的！不管怎么说，世上一定有比我更可怜的家伙的！）
（绝不能表现得太沮丧……这世上，有很多比我更可怜，却依然堂堂正正活着的家伙！我得向他们学习！）
欺骗？
鼓励？
某些尊敬的东西？抑或某些理应唾弃的东西？
这些都不重要了。
是啊。
这些都不重要了……
因为，从很早开始。不…或许从更早开始，自己已察觉到了一个秘密。
……当自己凭着还算不错的学习成绩，被家长和老师、朋友和朋友的家人、以及少许不认识的人亲切对待的时候，索索就已经有了这种感觉；而这情感的爆炸，则是几个月前玛利亚被学院原谅的时候……而现在，当少年沉浸在一连串自我厌恶的妄想中，并静候白银城主对自己的处置时。不知为何，这感觉竟陡然生根发芽，并迅速蹿升到了新的程度。
“……”
不明白为什么。可那位城主，应该还在生气的。不是吗？
（不是的。）
尽管不清楚会这样想的原因，但听到了来自心底的肯定回答。
“……沉默了这么久。看来，您是认为我没资格同您说话。”
言语中略有些不满。但同时，黑发女子的笑容依旧灿烂无比：“很抱歉。城主他并不具备言谈的机能，所以，一切讯息必须由我来转达。”
“没那个意思。”
心里非常紧张，而且，这种仿佛与玛利亚初遇般的感受，也折磨得索索不成样子。“假如你能好好传达他的意思。我……会好好说话的。”
“是这样吗。”
女人略低下头，旋即，脸上的微笑也愈加灿烂：“城主说，能够将白银二层破坏到这种程度的。这十年来，他还是第一次见。”
“你们想惩罚我？”
心情越来越糟糕。
不知怎的，索索不仅不想逃避惩罚，甚至还稍有些害怕“不必承担”任何责任。因为，现在他渴望证明一个道理：那就是在规矩面前，无论任何人！即便是强者，也理应受到法律的制裁……
但是，
接下来，他却听到了“正确”的答案。
“我们怎么会惩罚你？这对‘未来的黄金城主人’来说，也太失礼了，不是么？”她显然很为自己的这番话得意：“想来，您也一定是这样想……的？”话说到最后，女人的表情由微笑变成了惊诧。
这非常无礼。
但想来也正常。毕竟，即便不说，索索也很清楚自己刚才的表情绝对很难看。
可她当发现索索在看她时，却再度以笑容化解了尴尬。
“这个……嗯，您不用担心。第六区的坍塌，已经用我的能力停止住了。”她的话，令索索吓了一跳。要知道，索索敢确保刚才的对白中，自己绝没有表现出任何对白银二层损坏程度的关注。
“只要将修复工作交给下面的人处理，不出三天，一切都会恢复为原样的。”
“这是他的力量？”
索索问道：
“抑或是你的？”
“……这，当、当然是我的能力！！……还有，如果可能。希望您在提及城主时，能稍微放尊重些。”
“嗯？”
“！”
黑发女人瞳孔骤然放大，却又在转瞬间恢复为原样。她看上去真的很紧张。“我绝没有指责您的意思……只是，现在的您，毕竟还是城主管辖下的住民。这是规矩，还望您切实遵守。”
“……”
对。
就是这样。
刚才的感觉就是这个，没错。
在魔法学院时的自己，或许就向现在那身处下层的住民一般。在望向高空时，只能仰视。
（因为那时的我很弱吗？）
（还是说，因为现在的我很强大？）
（但是……）
（无论哪种，造就的结果不都是一样吗？？如果我不是所谓的“林索索”，而依旧是从前那个一事无成的“索索·茶”，那么，在这个此刻对我畏惧交加的女人眼中，我……又会是何种模样呢？）
“……知道了。”
结果呢？
明明做了很过分的事，可却连指责都没有一句，便被宽恕了。
之前还以平时的心态大为惶恐过。那时是由于自己认为自己依旧是自己，所以才会对违背规则那么害怕——可是，当心情冷静下来后。索索却发现，刚刚的自己真的很可悲。
（我很强。）
（非常强。）
（所以，就可以不被规则左右了吗？）
（……但这样一来，那些所谓的规矩。岂不只是用来惩罚弱者的道具吗？）
索索依稀记得，自己在即将跨入白银二层的前天晚上。没看闲书、没睡懒觉、没向接引人问下面的事——而只是独自一个跑到附近的小摊贩那儿，买了份下面的规章制度，一有时间就读。可现在回想起来，那时的自己，简直像一个白痴不是吗？
……
可恶。
这不是规矩。而是用来钳制弱者的锁链……就因为很强，所以便可以被饶恕。就因为很强，所以就能为所欲为了吗？……可恶、可恶啊！！
（我不能承认。）
“…您，该不会生气了吧？”
“嗯。”
索索应道：“不管怎么说。面对昨晚的非法入侵者，我怎能不气？！”
“我就知道，您一定会生气的。”
黑发女子抿着嘴，额上也明显溢出了些微汗珠：“还请您原谅。毕竟，如果不用这种手段引起注意，即便有时间，您也绝不会来顶层吧？”
“这事先不说！”
索索佯装不耐烦的挥了下手：“除了倒水，你们没做什么别的事吧？！”
“没有。”
黑发女子沉着回应道：“我以人格担保！我们的作为，绝不曾有过危害您的企图。”
“……”
索索不信。更进一步说，他甚至也不信今天早上时西玛说过的话。毕竟睡觉时感觉那么糟，一晚过去就能变得神清气爽这种事，打死他也没法相信！这种时候，适当的威胁能帮助自己找到答案。可正当他打算说些狠话时，却猛然懵住了——（狠话该怎么说？）
（“我给你十秒钟！”）
（“不说？死！”）
“我……”
不行啊！
说不出来。忍耐惯了的索索，根本不敢、甚至是不会编那些理所应当的狠话！
结果，他只有这么说：“我姑且相信吧。但这段时间里，说话的一直是你。……至于那位城主。恕我直言。即便他不在这儿，对此事的影响也近乎微不足道。”
“您这是什么意思。”
黑发女子突然眯起眼睛，营造的氛围也霎时间变得险恶起来：
“城主是这个区的管理者，永远是！……即便您很强大。这样的说辞，也未免太过分了。”
“是么。”
索索扫了那高瘦男人几眼。可除去他苍白的脸色外，少年却没法从这个人身上感受到丝毫威胁。相反。这个一直拿城主当幌子自说自话的女人，反倒给人以不协调的感觉…几乎已经能确定，之前的事是这个人在搞鬼。毕竟只要有停止时间的能力，想将什么东西搬进屋子，也算不得什么难事……
可是，这种能力真的能存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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