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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2 章 你想我睡在这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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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离的话就如同浊世中一缕清风吹到了李崇的心间,抹过了他心底所有的不甘和不平,他知道宋离这句话的重量,这话无异于让宋离为他背弃了自幼忠于的一切,他紧紧抱住了怀了中清瘦的身影。

    人生岂能事事如意在这荒芜的世间有一个人坚定地选择他,这对李崇来说就已经足够了,半晌他起身,目光盯着眼前那双黑沉沉的双眸正色开口

    “你虽然不能再回周家,不能再以周家人自居,但是我答应你,我会让你看到一个国富民强的大梁,让周家先祖期待的海晏河清在你的参与下实现。”

    他知道宋离并非是一个沦于情爱的人,他隐忍多年,筹谋多年,从不曾只为周家平反,更是尽他所能为这个已经日渐腐朽的王朝缝缝补补,这份兼济天下之心,振兴社稷之责,早就已经刻在了周家人的骨血里。

    世事一场大梦,人生几度秋凉。

    能不愧于人生几十年,便已经很不容易了,身处何处又有什么要紧呢他会尽到一个帝王于天下的责任,不光为了不负时代,也为了不负宋离的深情,他不会让他后悔选择了他。

    宋离心口似乎有一阵热流涌过,他想到从前那位传奇一样的宁远侯

    “会的,定会有那一日的。”

    李崇坐起身,深呼吸了一下,想起个事儿笑道

    “不过这现下就有个事儿需要劳烦宋督主了。”

    宋离靠回榻上,抬手拢了一下袍袖,侧了侧身

    “是何事”

    李崇从衣襟中拿出了刚刚从正殿中揣出来的那份陈文景奏陈七位考官的折子

    “王和保那个案子牵扯了不少朝臣,这一次春闱的考官便有七位都涉案其中,虽然这案子没结案,但是那七人必然是要换下来了,这是陈文景上书顶替那七人的折子。

    春闱事关朝廷取士,现在朝中腐朽甚深,日后免不得需要年轻的官员顶上去,所以这考官很重要,我看了一眼一个也不认识,所以揣回来给你看看。”

    他来的时间毕竟太短了,如今只对朝中重要的官员有所了解,但是这科考考官多是四五品,平日里他看见的机会都不多,更别说了解了。

    宋离接过了折子,只是药浴过后精力不济,看着折子上的小字便有些晕眩,他眯了一下眼睛,李崇看到了他的动作,顿时想起什么,从他的手中抽出了折子

    “我给你读。”

    宋离并未说什么,好在陈文景的折子言语简练,没有那长篇大论华而不实的东西,字李崇也都认识,这才都读了下来。

    “你觉得这七人如何”

    宋离对这位老大人也露出了几分激赏

    “陈老这几人真是选的精绝,虽然品阶都不高,却是朝中少有的务实之人,而且若是我没有记错,这七人中只有罗泾和宋鸣是同年,其余人皆非同年,也没有什么乡谊,这便可避免选中的考生沦为一方门生,这七人可直接选用。”

    李

    崇低头瞧着这折子越看越满意

    “不错,朕开始的时候还以为这位陈老大人年纪大了只想着荣休身退,没想到这老头这么的靠谱,不错。”

    宋离听着他的话忍不住笑了出来

    “陛下可别小看了这位陈老大人,我小的时候听我父亲说,这位老大人年轻的时候可是个硬派脾气,从不屑于结党。

    他曾主持过三次科考,按说也应该如王和保一样门生故旧满朝,但是这位大人任主考官的时候,愣是可以从陛下下旨到春闱阅卷期间闭门谢客,不见任何地域的举子。

    选出的进士也从不偏侧乡谊,不讲任何情面,那时光帝也是刚刚登基,还不曾如后来一般昏聩,朝中也曾有过一段澄清之色,只是后来”

    宋离不曾再往下说,但是李崇又如何不明白呢后来光帝笃信丹道,陈文景当年也必定与王和保争过,只是陈文景这性子自然是不可能如王和保一样能讨得光帝欢心,后来这朝中一日不如一日,那位老大人恐怕也是对朝政心灰意冷了。

    李崇拍了拍他的手,安慰道

    “放心,我这不是来了吗”

    宋离笑了笑

    “是,此次王和保倒下,陈老大人是重燃斗志,这吏部有他在,许多事陛下都无须担心了。”

    李崇听着他是话里有话,微微侧头

    “这许多事都包括什么”

    宋离深深看了他一眼,定定开口

    “官职冗沉,虚耗国库。”

    李崇容色微敛,这确实是个急需要解决的大事儿

    “你是说此事让陈文景挑这个头”

    历史上历朝历代到了中后期都会出现官员冗沉的情况,出现的历史原因也大都相似,比如恩封太多,在朝官员为子侄谋仕,朝败等等等等,说到底这是人性的选择。

    这乌纱帽封的时候人人欢喜,但是到了摘的时候可就没有那么容易摘了,轻则朝野震荡,重则引发兵变都是可能的,这一点李崇清楚,宋离更清楚

    “此等积弊在朝中已经多年,官员之间盘根错节,不是一朝一夕能解决的,非得手腕狠硬,资历深厚又熟知官员之间牵扯联系的人不可。

    陈文景自然是不二人选,而且依我看,便是你不去找他,这位老大人不日也会来见陛下的。”

    宋离笑着开口,他身在直廷司那等地方,对于朝中官员秉性个性自然是再了解不过了,李崇想到这几次见到陈文景时那老头的精神头,也觉得多半真会如宋离所说

    “今日焰亲王将王和保一案牵扯官员的折子也送了过来,涉案的朝臣真是多啊。”

    李崇想到那密密麻麻的人名便愁,宋离不由得多问了一句

    “这些官员如何处置可想好了”

    李崇伸了个懒腰,伸出了一个手指

    “一个原则,牵连过密者重判,简单涉案者酌情从宽。”

    这句话后宋离眼底都难掩赞赏,王和保盘踞朝堂十

    几年,这案子必定牵涉人员甚广,若是一味从严,恐怕小半个朝堂都要被波及,倒时人心惶惶,可能酿成激变,但若是过轻,也不利于李崇立威。

    这般宽严相济,给那些罪名不甚太重的人开一个口子,反倒有利于稳固朝堂。

    “陛下聪慧。”

    李崇忽然扑了上来,手臂将宋离困在了中间,盯着人不满意地开口

    “我们现在是好朋友,督主这样说话是不是太客气了什么陛下聪慧,直接说我聪明呗。”

    宋离一晃神的功夫,一个大脸便凑到了眼前,他下意识向后一躲,头却抵在了身后的迎枕上,随即便听到了李崇促狭的笑声,手捏了一下他的手臂笑道

    “是,你真聪明。”

    李崇瞧着时间确实晚了,也不再拉着他说话了,松开了手臂,扫了一眼这人里面空着的床铺,斟酌了一下开口

    “你想我睡在这里吗”

    之前宋离便怕朝臣知道而不愿在宫中和他同住,但是现在既然说开了他也不知道这人是个什么想法,毕竟他不是什么柳下惠,他是一个心理年龄30岁的男人,会尊重伴侣的选择,但是有些福利也是要自己争取的。

    两人的目光骤然相对,李崇的目光很是坦白,一副你同意我就上床,你不同意我就滚蛋的样子,但是宋离还是没有错过李崇眼底隐隐的期待,从前他顾虑良多,总是怕这份关系被捅破最后有碍君威。

    但是如今他也已经明了心意,若是再推拒怕是李崇心里不舒服,更何况既然已经决定在一起,倒是也没有扭捏的必要,他眉眼带了笑意

    “想睡在里面还是外面”

    一句话说的李崇五脏六腑都舒坦了,浑身都像是被羽毛拂过了一遍一样,他从善如流地开口

    “当然是外面,我明早上朝起来也不影响你,万一你晚上口渴我还能给你倒个水。”

    他这样说着手却已经将衣带都解开了,宋离眼角笑意渐浓抿唇不言,这外面候着一堆的宫人,他若想喝水哪里能劳动陛下去倒他撑着身子向里挪了挪,却忽然被李崇拦了一下

    “等一下,里面床铺还是凉的吧等会儿我给你焐热你再进去。”

    他记得顾亭说过这人气血极差,畏寒怕冷,其实他就是不说他也知道,他什么时候碰这人的手,他的手都是冰凉一片,少见有热乎的时候。

    宋离倒是不在意

    “没关系,我不冷。”

    “那也不行。”

    李崇叫了宫人到后面的浴房梳洗,回来便看着那只肥猫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溜了进来,凑在宋离身边被人摸着,他过来撸了一把猫脑袋有些嫌弃地对宋离出声

    “你给这家伙喂的太好了,瞧胖的,我和你说,这猫太胖不好,容易出现心脏问题。”

    宋离摸着猫仔的手顿了一下抬头,目带询问,李崇真诚地点点头

    “真的,没骗你,我同事家里就有猫因为太重出现了心衰,最后死了。”

    这个他真没骗人,宋离再次低头瞧了瞧福宝,确实是胖的有些明显,修长的手指轻轻点了一下它的头

    “从明日开始不让人给你吃太多了。”

    “喵呜”

    李崇将这大电灯泡给拎了出去,收获了好几句骂骂咧咧的喵呜声,回来便动作矫健地跳到了床榻里面,舒舒服服地躺下,向上提了一下被子,只觉得今日连这被子盖着都极为舒服。

    暖好了被窝他才将人给换进去,这一夜简直是李崇到这里之后睡的最踏实的一夜。

    清晨李崇动作轻如猫一样起来去侧殿洗漱更衣后上朝,第一件事儿便是按着陈文景上的折子敲定了那七位考官的人选,他并没有在早朝上耽误太多的时间,而是单独留下了一波人。

    “陈老,两位阁老,同此次春闱的十八名考官到御书房来。”

    此次春闱主考官乃是礼部侍郎兼建元殿大学士谢兆秋,此人不惑之年,身材有些清瘦,李崇看过他的履历,探花出身,科举后便入了翰林,如今位居礼部侍郎。

    此人学问自然是没回话说,只是从未担任过一方主官,若是让李崇此刻来选主考官是决计不会选这学究派出身的。

    但是此刻也没了办法,这主考是早前就定好的,也无过错,李崇不好更改。

    “春闱在即,今日朕召各位来只想说一件事儿,便是此次春闱的取仕之道。”

    谢兆秋躬身

    “臣等恭听陛下教诲。”

    “如今朝中几番变故,正是用人之际,此次春闱朕希望弱华丽不实之文章,重务实之言,朕希望此次科举选出的人是实干之人,朝中不缺文采斐然的进士。”

    李崇将话说的明明白白,谢兆秋已然明了此次科举与往年都不同了

    “臣明白了,臣定会中实务,为朝廷选出实干之臣。”

    李崇满意地点点头,他的这番言论让陈文景的脸色都振奋了一瞬,李崇自然没有错过老大人的面色,他笑了一下开口

    “陈老曾主持多次科举,又总理吏部,也可帮谢卿把把关。”

    陈文景立刻应道

    “陛下所托臣定竭尽全力。”

    李崇这才着这些主考们下去,脸色一肃问及了南境战事,岩月礼开口

    “陛下,兵部分拨第一批军械算日子应该已经抵达南境了,想来不日陈青枫的折子便会送到京城,这是他昨日传来京城的简报,其中臣注意到陈青枫提及了徐孟成麾下一队私兵不知所踪,至今都未有音讯。

    同时赤衣族对徐孟成的也是怨恨极深,赤衣族族长几次派来使要求交出徐孟成,陈青枫派人打探才知,徐孟成不知何故炸毁了赤衣族的圣山和宗祠。

    陛下臣以为南境争端,祸根就在徐孟成,此时徐孟成已然抵京,臣想亲审。”

    李崇扫了一眼这简报,其实这上面的消息早在三天前宋离便已经送到了他面前,陈青枫毕竟是刚刚上任,查清原委需要时间,这才比宋离慢了一步。

    不知何故岩月礼几人自然是不知道徐孟成为何炸毁的赤衣族圣山,但是他知道,不过,徐孟成不过就是一个边关的二品守将,他即便有了tnt恐怕也不足以做什么,他总是觉得扶南三国没那么简单。

    “直廷司日前也到了线报,徐孟成所图甚大,朕会亲去大理寺审问徐孟成,几位爱卿同往吧。”

    李崇看了一眼时辰,距离午膳还有一个半时辰,他着张冲传话

    “你留下去和宋督主说,朕去一趟大理寺,午膳若是赶不及回来便让他先用,不必等朕,别误了用膳的时辰。”

    李崇的轿辇出了宫,张冲到了正阳宫的偏殿,他下意识要到内室传话,但是一进门却发现宋离已经起了身此刻竟坐在桌案后面,伏案似乎在写着什么。

    “督主,陛下着奴才传话,陛下带岩首辅及几位大人去了大理寺,陛下和督主说若是午膳来不及回来,莫要让督主误了午膳的时辰。”

    宋离今日内着了一身鸦青色素面斜襟圆领袍外面罩了一件素色纱衣,腰间坠了一块儿与发簪同色的白玉坠,儒雅清贵,只是脸色稍显苍白,但是精神却好了不少。

    去了大理寺宋离想起徐孟成到京之后便被压到了大理寺,想来李崇是去亲审徐孟成的。

    “知道了。”

    说完他便复又低下头去,继续写着什么,间或有些轻咳,却也不曾断了手中笔墨。

    张冲被李崇留在宫中自然是为了照顾宋离,他记得宋离平日里这个时候不过是在内室看看书,今日怎么这么早起了身,这是在上折子

    “督主,顾太医说您现在还是少用些精神好,仔细伤眼睛,陛下知道怕是要担心。”

    顾亭刚刚端药进来就听到了张冲的话,简直不能更赞同了

    “张总管快好好劝劝督主,眼睛刚好一些哪能经得起这么用”

    宋离今早起来便有一会儿看不见,躺着歇了一会儿才好一些,谁想到这才用完早膳没一会儿的功夫竟然去写东西

    宋离被这两人念叨微微皱眉

    “不得和陛下多言,药放下,下去吧。”

    宋督主的温和大概都用在了李崇一个人的身上,对其他人一贯是积威甚重,张冲是不敢顶嘴的,顾亭也是敢怒不敢言。

    李崇为了赶回宫中和宋离用午膳,到了大理寺连和赵成说话的时间都没留,直接去了狱中提审徐孟成,遣退了所有官吏,只留下了岩月礼,葛林生和赵成三人。

    徐孟成一身囚衣早没了边关大将的风姿,他只在前年进京的时候看到过当今的小皇帝,那个总是对太后唯唯诺诺凡事仰仗王和保的年幼天子,是以此刻他甚至有些没认出来一身玄色龙袍的李崇。

    同样李崇的目光也落在了徐孟成的身上,徐孟成的个子不高,面色泛着黑黄色,鼻子比一般中原人都要外扩一些,嘴唇很厚还有些外突,这些特征都让他心中的一个猜测越发的具象化,徐孟成很可能有外族血统。

    徐孟成跪下磕头

    “陛下,臣剿匪不利,请陛下恕罪。”

    李崇坐到了一旁的桌案后,似笑非笑地开口

    “剿匪不力徐大人现在都认为自己只是因为剿匪不力而到了这大理寺的牢中”

    徐孟成知道只要陈青枫接任了南境军,和赤衣族的事儿势必瞒不住,他连声磕头

    “陛下,是臣一时起了贪念,听说赤衣族的山上有矿藏,这才动了心思,臣罪该万死。”

    李崇不欲和他多好费时间,目光冷厉地盯着地上的人

    “你惦记赤衣族的矿藏不假,却不是为了什么贪念,徐孟成,朕今日亲自来见你你便以为朕是来听你的狡辩托词的吗赤衣族的煤矿你到底准备用来做什么,现在如实说,朕可以考虑轻处你的家人。”

    李崇笃定的目光,瞧着便是早已明了徐孟成所谋一般,连岩月礼都忍不住看了过来,赤衣族的煤矿徐孟成意在煤矿是想做什么

    徐孟成低垂着头,心底的恐惧缓缓蔓延

    “臣只是听说有人收这煤矿,臣贪图银子”

    李崇不等他的话说完便打断了他的话

    “既然是贪图银子那你搜罗那些火器坊的老师傅做什么也是为了同那些煤矿一并买上一个好价钱吗徐孟成你该不会觉得朕会不知道那煤矿能做什么吧

    正德朝那威力震天的火药才是你最终的目的,那朕便明明白白地告诉你,那东西你做不成,朕也不准那东西此刻出现在大梁的土地上,现在可以告诉朕你到底是什么人了吧”

    岩月礼和葛林生闻言都惊了一瞬,徐孟成试图占赤衣族的山,竟然是为了火药岩月礼毕竟是首辅,他也曾看过正德帝一朝的一些记载,知道正德帝夺位的时候用过一种威力极大,却在晚年禁止再制造的火药。

    他至今也不知道正德帝的用意,只是能在那场战争中起到如此关键性作用的火药,其威力可想而知。

    一个边关大将私制火药,这是抄家灭族的大罪,而陛下怎么对此事如此清楚就在徐孟成低下头不断磕头的时候,忽然,他趁着抬头的时间,衣袖一动,手中寒芒一闪,尖锐的箭尖便对着李崇的咽喉刺来。

    李崇的目光都在他的身上,几乎是在感受到那阵寒芒的时候瞳孔便是一阵收缩,他立刻闪身。

    赵成也反应及时地劈手去夺徐孟成手下的刀片,只是到底还是晚了片刻,李崇的脖颈被划了一个口子,殷红的血液顺着脖颈留下,瞬间便沾湿了白色的中衣领口。

    “护驾,护驾。”

    整个牢狱中乱成一团,外面把手的兵将立刻涌了进来,岩月礼慌忙看着李崇,挡在他身前,脸色大变,少有的慌乱

    “护送陛下出去,快,传太医。”

    李崇抬手按着脖子上的口子,他现在还能冷静思考,不是喷溅性出血,应该是没有伤到大动脉,他应当还有救。

    午膳时宋离到底还是没有自己一个人吃,他就坐在桌边拿了一本书,想着边看边等,这是外面却传来一阵慌乱的脚步声,一个小太监仓促来报

    “督主,陛下遇刺。”

    宋离的脸色顿时一白,手中的书滑落,猛地站了起来

    “你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