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从此堕到地狱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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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宫内小路盘绕曲折，香径环叠。钟离槿末一路跟着谷起往云落影替她安排的秀霞宫走去，沿途经过一处瑰丽炫目、金碧辉煌的宫殿，钟离槿末心神不由得为之一震。这幢宫殿的不凡气质任谁看了也要心动。钟离槿末的心动了一下，她问谷起道：“公公，敢问这是哪里？”
谷起答道：“回公主的话，这是凤雍宫，是中宫。”
“我说它看着就不一样呢。”钟离槿末自信并且不无得意地笑了，她心中暗暗打定主意，假以时日，她一定要住进这里来。“那它现在是空着了？”钟离槿末别有深意地问道。
“是。”谷起答道。
“那公公带本宫进去看看可好？”
“公主身上有伤，不宜多走动，依奴才看，还是改日再看吧。”谷起不卑不亢地说道，借机将钟离槿末不动声色顶撞云落影的话，又不动声色地顶回给了钟离槿末。
谷起如是说，钟离槿末只得作罢，不过谷起倒也给她提了个醒，宫中的人物果然都深藏不露，从今往后切不可锋芒太露，不然只怕会死无葬身之地。钟离槿末想起自己一时冲动，方进宫便得罪了云落影，纵然有钟离瑞泉作靠山，她的心还是吊了起来。
谷起将钟离槿末送到秀霞宫，宫中有数个的宫女太监正在打扫布置。钟离槿末看这宫中的陈设，似已多年未有人住了。正忙碌着的宫女太监见谷起带着钟离槿末走进来，都放下手里的活计夹道而跪：“奴婢（才）参见公主。”
钟离槿末的心底泛起前所未有的异样的感觉，傲立的优越感与悲悯的同情在她的情怀里交织，融合成一种复杂的接受与抵触：这么大的一群人，他们跪着匍匐在自己面前，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他们面对她时，连眼皮都不敢抬，大气也不敢出。他们生下来腿就是打折的吗？是什么把他们的头按低下去，贴到地上？她曾经也跪在别人面前，那又是什么把她的头按低下去的？
钟离槿末的心底儿有两个声音不停地争吵，一个说：“让他们起来！”另一个却在说：“呸！叫他们跪着。”
钟离槿末往秀霞宫更深处走去，头也不回地说道：“你们都起来吧。”宫女太监们谢过钟离槿末，他们俯首帖耳地起身，轻手轻脚地各自忙活，不敢轻易发出响动。
钟离槿末让谷起回去了，殿外的太监进来禀道：“公主，李太医在殿外等候，说太后命他来替公主医伤。”传话的太监说毕便屏气敛息地等着，由于不了解新主子的性子，所以殿中所有婢奴都格外小心翼翼。
钟离槿末万万没想到云落影竟还记着她身上的伤，她心中一时有些不是滋味，但既然决定了从此要做坏人，就要刻意把人往坏了里想，钟离槿末绞尽脑汁地思忖云落影命令太医来替她诊治的目的何在，对了，她可是恶名昭著的毒后，莫不是想对她下毒？钟离槿末说道：“让他进来。”
不久前才在炎王府替钟离槿末诊过脉的老太医从殿外进来，对钟离槿末恭恭敬敬地说道：“公主，太后命微臣来替公主医治身上的伤。”他将一个药瓶奉给钟离槿末，说道：“这是万花玉露膏，让宫女替公主涂抹在伤处即可。还有，请公主恕微臣冒犯，微臣可否能近前瞧瞧公主的耳朵？”
自从钟离槿末的一只耳朵被钟离匡正掌掴失聪，耳朵便成了钟离槿末的忌讳。钟离槿末神色微变，李太医匆忙解释道：“微臣来之前碰上皇上，皇上特意嘱咐微臣，让微臣想办法替公主医好耳疾。”
钟离槿末不快地“嗯”了一声表示许可，李太医这才诚惶诚恐地凑近钟离槿末，他细细地瞧了瞧钟离槿末的耳朵，又替钟离槿末搭了脉，说道：“微臣替公主开两副单子，一副替公主调理身子，另一副试试看能不能将公主的耳朵医好。公主向来体弱，今后宜需静息调养，以免积出大疾。”
“行了，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老太医写了方子交给宫女并叮嘱了如何煎服后才离开。钟离槿末眯眼看着殿外微晃的天光，她本已对这人世产生了厌恨，如今这耳朵，又在她心口窝子上给她补了一刀。
她觉得这个世间对她简直极尽手段地苛刻，连空气都好像压迫着她，她支离破碎的意念几乎难呼吸都要难以负荷了。钟离槿末下意识地唤道：“流舒——”她猛地想起流舒没有跟着她进宫来。钟离槿末突然恼怒起来，骤然喝道：“你们都死哪儿去了！”
满殿宫女太监慌慌张张地跑来钟离槿末跟前跪下，他们趴在地上，大气也不敢出，跪在最前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宫女怯生生地问道：“三公主有何吩咐？”岂知这一称呼更加激怒了钟离槿末，钟离槿末厉声问那小宫女：“三公主？那大公主与二公主是谁？”
“这……”宫女一时答不上来。钟离槿末抬脚便向那宫女踹去，宫女半分也不敢闪躲，只紧闭了眼睛等着钟离槿末的脚落下来。
钟离槿末的脚猛然收住。
小宫女紧闭着眼睛，缩着身子颤抖地跪在钟离槿末的脚边，钟离槿末收回脚，问：“你多大了？”宫女道：“回公主的话，奴婢十二岁。”
钟离槿末道：“为什么进宫来？”
宫女道：“家里穷，吃不上饭。”
钟离槿末故意歪曲事实，故意不解人情，冷言相讥道：“这世上还有人吃不上饭？”
“回公主的话，奴婢没有撒谎，是真的吃不上饭了。”
钟离槿末道：“你家里还有谁？”
“还有娘和哥哥嫂嫂，两个妹妹。”
“你爹呢？”
“给先皇修陵时砸死了。”
“赔钱了吗？”
“没、没有……”
“哥哥多大了？”
“十四。”
“你嫂嫂呢？”
“二十九。”
“你兄嫂年龄怎么差这么大？”
“是拿姐姐换的，换之前不知道。”
钟离槿末沉默许久，终是叹了口气，说道：“你们下去吧。”
一众宫女太监服帖地退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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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宫内小路盘绕曲折，香径环叠。钟离槿末一路跟着谷起往云落影替她安排的秀霞宫走去，沿途经过一处瑰丽炫目、金碧辉煌的宫殿，钟离槿末心神不由得为之一震。这幢宫殿的不凡气质任谁看了也要心动。钟离槿末的心动了一下，她问谷起道：“公公，敢问这是哪里？”
谷起答道：“回公主的话，这是凤雍宫，是中宫。”
“我说它看着就不一样呢。”钟离槿末自信并且不无得意地笑了，她心中暗暗打定主意，假以时日，她一定要住进这里来。“那它现在是空着了？”钟离槿末别有深意地问道。
“是。”谷起答道。
“那公公带本宫进去看看可好？”
“公主身上有伤，不宜多走动，依奴才看，还是改日再看吧。”谷起不卑不亢地说道，借机将钟离槿末不动声色顶撞云落影的话，又不动声色地顶回给了钟离槿末。
谷起如是说，钟离槿末只得作罢，不过谷起倒也给她提了个醒，宫中的人物果然都深藏不露，从今往后切不可锋芒太露，不然只怕会死无葬身之地。钟离槿末想起自己一时冲动，方进宫便得罪了云落影，纵然有钟离瑞泉作靠山，她的心还是吊了起来。
谷起将钟离槿末送到秀霞宫，宫中有数个的宫女太监正在打扫布置。钟离槿末看这宫中的陈设，似已多年未有人住了。正忙碌着的宫女太监见谷起带着钟离槿末走进来，都放下手里的活计夹道而跪：“奴婢（才）参见公主。”
钟离槿末的心底泛起前所未有的异样的感觉，傲立的优越感与悲悯的同情在她的情怀里交织，融合成一种复杂的接受与抵触：这么大的一群人，他们跪着匍匐在自己面前，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他们面对她时，连眼皮都不敢抬，大气也不敢出。他们生下来腿就是打折的吗？是什么把他们的头按低下去，贴到地上？她曾经也跪在别人面前，那又是什么把她的头按低下去的？
钟离槿末的心底儿有两个声音不停地争吵，一个说：“让他们起来！”另一个却在说：“呸！叫他们跪着。”
钟离槿末往秀霞宫更深处走去，头也不回地说道：“你们都起来吧。”宫女太监们谢过钟离槿末，他们俯首帖耳地起身，轻手轻脚地各自忙活，不敢轻易发出响动。
钟离槿末让谷起回去了，殿外的太监进来禀道：“公主，李太医在殿外等候，说太后命他来替公主医伤。”传话的太监说毕便屏气敛息地等着，由于不了解新主子的性子，所以殿中所有婢奴都格外小心翼翼。
钟离槿末万万没想到云落影竟还记着她身上的伤，她心中一时有些不是滋味，但既然决定了从此要做坏人，就要刻意把人往坏了里想，钟离槿末绞尽脑汁地思忖云落影命令太医来替她诊治的目的何在，对了，她可是恶名昭著的毒后，莫不是想对她下毒？钟离槿末说道：“让他进来。”
不久前才在炎王府替钟离槿末诊过脉的老太医从殿外进来，对钟离槿末恭恭敬敬地说道：“公主，太后命微臣来替公主医治身上的伤。”他将一个药瓶奉给钟离槿末，说道：“这是万花玉露膏，让宫女替公主涂抹在伤处即可。还有，请公主恕微臣冒犯，微臣可否能近前瞧瞧公主的耳朵？”
自从钟离槿末的一只耳朵被钟离匡正掌掴失聪，耳朵便成了钟离槿末的忌讳。钟离槿末神色微变，李太医匆忙解释道：“微臣来之前碰上皇上，皇上特意嘱咐微臣，让微臣想办法替公主医好耳疾。”
钟离槿末不快地“嗯”了一声表示许可，李太医这才诚惶诚恐地凑近钟离槿末，他细细地瞧了瞧钟离槿末的耳朵，又替钟离槿末搭了脉，说道：“微臣替公主开两副单子，一副替公主调理身子，另一副试试看能不能将公主的耳朵医好。公主向来体弱，今后宜需静息调养，以免积出大疾。”
“行了，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老太医写了方子交给宫女并叮嘱了如何煎服后才离开。钟离槿末眯眼看着殿外微晃的天光，她本已对这人世产生了厌恨，如今这耳朵，又在她心口窝子上给她补了一刀。
她觉得这个世间对她简直极尽手段地苛刻，连空气都好像压迫着她，她支离破碎的意念几乎难呼吸都要难以负荷了。钟离槿末下意识地唤道：“流舒——”她猛地想起流舒没有跟着她进宫来。钟离槿末突然恼怒起来，骤然喝道：“你们都死哪儿去了！”
满殿宫女太监慌慌张张地跑来钟离槿末跟前跪下，他们趴在地上，大气也不敢出，跪在最前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宫女怯生生地问道：“三公主有何吩咐？”岂知这一称呼更加激怒了钟离槿末，钟离槿末厉声问那小宫女：“三公主？那大公主与二公主是谁？”
“这……”宫女一时答不上来。钟离槿末抬脚便向那宫女踹去，宫女半分也不敢闪躲，只紧闭了眼睛等着钟离槿末的脚落下来。
钟离槿末的脚猛然收住。
小宫女紧闭着眼睛，缩着身子颤抖地跪在钟离槿末的脚边，钟离槿末收回脚，问：“你多大了？”宫女道：“回公主的话，奴婢十二岁。”
钟离槿末道：“为什么进宫来？”
宫女道：“家里穷，吃不上饭。”
钟离槿末故意歪曲事实，故意不解人情，冷言相讥道：“这世上还有人吃不上饭？”
“回公主的话，奴婢没有撒谎，是真的吃不上饭了。”
钟离槿末道：“你家里还有谁？”
“还有娘和哥哥嫂嫂，两个妹妹。”
“你爹呢？”
“给先皇修陵时砸死了。”
“赔钱了吗？”
“没、没有……”
“哥哥多大了？”
“十四。”
“你嫂嫂呢？”
“二十九。”
“你兄嫂年龄怎么差这么大？”
“是拿姐姐换的，换之前不知道。”
钟离槿末沉默许久，终是叹了口气，说道：“你们下去吧。”
一众宫女太监服帖地退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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