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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译兵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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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钟离槿末轻手轻脚地推开门走进来,又反身将门轻轻关上,这才走到钟离匡正的书案前,道:“父王。”

    钟离匡正回身坐在椅子里,盯着钟离槿末说道:“肯回来了。”

    钟离槿末自知无论说什么都会招来钟离匡正的一顿责骂,因此不敢辩解,只作出一副认错的表情。钟离匡正桌案上的宣纸上,龙飞凤舞地写着一个大大的“箫”字。

    钟离匡正冷笑道:“怎么,外面没人好吃好喝地伺候你,过不下去了。”

    无论钟离匡正说什么,钟离槿末都只是听着。钟离匡正终于出了气,转而问道:“灯做好了吗?”

    每年的十月二十三是炎王府的放灯节,是钟离匡正为了纪念他最宠爱的妾室萧可而设,萧可正是钟离槿末的娘,十月二十三既是萧可的祭日,也是钟离槿末的生辰。

    钟离槿末终于答了她自进书房后的第一句话:“回父王,孩儿方回王府,还没来得及准备。”

    大概是因为想起萧可,钟离匡正沉沉叹了口气,竟没有再对钟离槿末发脾气。他侧头看向窗外,不再理会钟离槿末。

    钟离槿末大着胆子抬起眼看着钟离匡正,她的视线落在钟离匡正斑驳的白发上,心中竟对钟离匡正起了不忍之情,甚至连钟离匡正这么多年来对她的不公平的待遇也不恼恨了。她的母妃因生她难产而死,也难怪父王对她积怨如此之深,这些年来处处与她为难。

    钟离匡正望着窗外,眼神怔忡。钟离槿末凝视着钟离匡正尽显惆怅的面孔,心中暗叹道:他位高权重,什么样的女人求而不得?而他这么多年竟唯独痴心于我的娘亲,真是叫人艳羡。

    钟离槿末自然而然地想起钟离瑞泉,难道你我也要像这样,要用一辈子的漫长时间,仅仅用来回忆与相思吗?

    斜斜的夕阳余辉若有意又似无意地从窗口落进书房,恍恍惚惚的金光投在钟离匡正的身上,或许是夕阳,然而又不像。一条修长的金色影子静默地站在夕阳的尘埃里。钟离槿末瞬间如遭雷击,脸上血色全无。

    钟离槿末宛若被谁掐断了呼吸,她颤抖着伸出手去,时空短暂地错位,她眼前瞬间画面动荡凌乱。心被好似被蜂针狠狠地猛刺一下,钟离槿末赶紧收回手来。

    钟离槿末瞪着钟离匡正,那金光一点一点自钟离匡正的身上褪去,那金色影子像肥皂泡一样“蓬”地碎了。钟离槿末脸色惨白,忍不住往前走了两步。钟离匡正不愉道:“又作什么幺蛾子。”

    不知为何,钟离槿末竟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我、我想改名字。”

    钟离匡正意外地没有驳斥钟离槿末,只是问道:“改什么?”

    “林月皎。”

    “胡闹。”钟离匡正作色道:“连姓氏也改了么?”

    被钟离匡正这么一斥,钟离槿末陡然回过神,她晕晕糊糊,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就提出了一个改名字的要求。只是有个莫名熟悉的女声在她的脑里嘻嘻笑着反复说“我在乌弄国,我叫林月皎……我在乌弄国,我叫林月皎……”

    钟离槿末匆忙道:“父王,没事了女儿就先回去了。”

    “嗯。”钟离匡正道:“再过几天就是放灯节,回去记得把灯做好。”钟离匡正又叹息一声,凄怆道:“你娘一定想看你做的灯。”

    “是。”钟离槿末躬身退下,钟离匡正又道:“太后与皇上一直与本王说想见你,因此本王这次邀请了太后皇上,你到时好好表现,不要给本王丢脸。”

    钟离槿末顿时僵住,钟离匡正强调道:“记住了吗?”

    “记住了。”

    钟离槿末沿着记忆里的路往槿西园走去,她垂头想着心事,突如其来的一声尖叫将她惊醒过来,一个身穿粉红衣裙的丫头一头扑过来抱住了她。

    粉红丫头在钟离槿末的怀里又跳又笑,激动得情难自己,她哭着对钟离槿末说:“小姐,你终于回来了!”这丫头便是从小与钟离槿末一同长大的贴身丫环流舒。

    钟离槿末反抱住流舒,不由得也哽咽了:“嗯,我回来了。”在炎王府里,钟离槿末再没有比流舒更亲的人了。她们生活在炎王府的高墙大院里,在最荒僻的槿西园相依为命。

    一时间,两个人抱着彼此又蹦又跳,又哭又笑,活脱脱两个刑满释放重又呼吸到阳光的疯子。然而这种喜悦,却是像疯子一样狂怒也不能尽然表达。而与此种情形截然相反,坐落于皇宫一角的夕宁宫,正气氛紧张。

    云落影愤怒地一巴掌拍在凤案上,指着殿门冲殿中所有人咆哮道:“搜!给我搜!给我一间一间屋子地搜!就算刨地三尺,也一定要把它给我找出来!”云落影简直气极败坏,甚至连要自称“哀家”都忘了。

    跪在阶下的一干侍卫、宫女、太监在哆哆嗦嗦地领了命,退出大殿后尽数如临大赦。

    云落影弯腰伏着凤案,喘着粗气,她突然想起什么,回身对肃然立于身后的宫女吩咐道:“凤鸾!”

    凤鸾上前道:“太后有何吩咐?”

    云落影急切道:“快!去龙泉山庄把龙易找来!”

    凤鸾应了命,急火火退了下去。太后急成这般模样,谁也不敢有半分懈怠。这时,一个太监垂着头颤抖着走进夕宁宫跪在阶下:“太后,北侍卫求见。”

    “这么快?”云落影凤袖一挥,凤案上的东西哗啦被扫了一地,云落影怒道:“书呢!书呢!”

    小太监跪在殿下瑟瑟发抖,不敢多话。云落影喘息了半晌,待略略平复了些,她在凤榻中安稳坐下,道:“让他进来”

    小太监连滚带爬地逃了出去。

    不多时,北沐走进殿中,道:“太后,卑职来为太后译书。请太后派人将书取来。”

    云落影道:“北侍卫,那书你翻过几页,可还记得里面都写了什么内容?”

    北沐以为云落影在考较他,但那时他只看了苏漫彩写在扉页上的几句话,里面的实际内容却并没有翻看,总不能将苏漫彩写在扉页的留言说给太后听吧?因此只好答道:“回太后的话,那是一本兵法,名叫《孙子兵法》,是一个名叫孙武的古人所著,卑职那日虽翻过两页,不过内容已记不大清了。”

    “你没有骗哀家?”

    “卑职绝不敢欺瞒太后。”

    云落影忿忿地长出了一口气,似乎气不知何处发的样子,道:“书丢了。”数个时辰前,北沐以破译兵书为条件与她交换了一道让龙易放人的口喻,而如今北沐已然从龙泉山庄回来了,兵书却不见了!

    “什么!”北沐立时瞪大了眼睛。他突然就想起钟离槿末方才训斥过他的话:“《孙子兵法》事关重大,怎么能与个人私事搅在一起,你怎么这么不知轻重!”北沐似笑非笑地摇了摇头,不想竟然被姐姐一语成谶了。

    北沐的神情落在云落影的眼里,云落影冷笑道:“北侍卫是早有预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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