奋斗中文网 > 苦海浮沉录 > 第十六回 十二朝岁再入京

第十六回 十二朝岁再入京

推荐阅读:神印王座II皓月当空深空彼岸明克街13号弃宇宙最强战神全职艺术家第九特区龙王殿重生之都市仙尊财运天降

一秒记住【奋斗中文网 www.fddzw.com】,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而同样走过山常郡的秦愚,过去所说几个七天都不可能到北蛮,其实意思就是无忧会死在去北蛮的路上。

    可现如今他知道无忧是苦海女,因此也不会担心她会死了。

    那他为何要让无忧离开呢?

    秦愚看着酒楼里正歌舞升平的优伶,手里摩挲着手腕上的玉珠,心里想的,则是这玉珠的主人。

    “五郎有没有后悔?”

    “后悔什么?”秦愚皱了皱眉,好像青君搅扰了他喝酒看戏的乐子。

    “放走了苦海女。”

    “她此刻本就不属于我,何来放走之说?”

    “明日晚就能到达上京,五郎可有想法?”

    秦愚将目光收回来,按着膝盖站起身,活动了活动隐隐作痛的右腿,道:“没有想法。”

    他揣着胳膊,站在酒案前面,继续看优伶演戏。

    虽然不知道是哪一折,但如今上演的,就是郎君救母的片段。

    “太子患病,二郎与卿门观联系,三郎不知底细,四郎遭受剥王贬谪,五郎如何想?”

    “兄长被剥去了王位?”

    “昨日拦下了南去信鸽,信函所言,四郎于上京的地产,没收与存留数目。”

    秦愚看了一眼青君,皱着眉头,望向周围:“你随意截信鸽?”

    “大津信鸽皆为灰鸟,很好辨认。”

    “兄长能看得出破绽。”

    “如今重要的是,四郎究竟做了什么,会让上京皇胄受如此变故。”

    秦愚没有接青君的话,沉默了许久,才说:“若不是我的东西,我不会去抢,若是我的东西,不用抢就能得。”

    青君笑了笑,答:“可总有人和您抢。上京如此,苦海女亦如此。”

    “既然这样,那,不要也罢。”

    秦愚拂袖,不屑的轻笑了一声,继续道:“若真是我的东西,自无人敢和我抢。他抢不走,也抢不动。”

    然自山常郡到上京这段路,是最后一段路,也是最凶险的路,要杀他的人,这是最后的机会。

    秦愚回到客栈就遇到了刺客。

    与往日里成群流匪不同,单枪匹马的杀手,反而更令人忌惮。

    刺客的剑法向来狠辣绝情,其形影无踪,足迹如息,隐匿在黑暗里夺人性命,可刺客浑然不知,他所刺杀的人,除了身份尊贵从小习武之外,也是个洞察敏锐的人,拜魅使为师的人向来都是冷漠无情的人,所用剑法与行走江湖的刺客没什么两样,也是冷漠无情见血封喉的剑法,吐气纳力毫不含糊!

    纵使秦愚屋内没有一盏灯,只有一点微弱的月色和剑影,照样能让他捕捉到来者的杀气!

    “杀气暴露踪影,你们乌衣门也不派来一个得力的!”秦愚擒住对方拿剑的手,猛一用力,就叫刺客痛的咧嘴,腕骨碎裂,剑也掉在了地上。

    二人过招有几十回合,屋内陈设皆被打乱,就连刺客也被强力剑震给扰乱了阵脚,秦愚剑法恣意张扬,是剑疾风血雨;同时剑力稳健得当,是基础扎实。

    一翻攻守轮替,刺客的力气定然比不过有龙之血脉的秦愚,脚位错乱,招式涣散,他站定自己的步伐时,吃惊的看到月光正对着自己!

    “你是个半龙孽种……”刺客握住自己的手腕,抬头看向站在月光之外的秦愚。

    二人的站位恰恰相反,本为黑暗里求生的人站到了光里,本该站在光里的却站在了黑暗中。

    “你的主家是个人吗,还是别的什么东西?”

    “身为杀手,怎会报主家身份?”

    “上京的人叫你来杀我,还是万冬城的人?”

    “乌衣门,要我取你狗命!”

    秦愚刚往前走一步,那刺客掀起黑斗篷,瞬间缩身成了一只乌鸦,斗篷化成了翅膀,从窗口逃走了。

    这是乌衣门人的特例,和魅族学的幻术,不过是一些障眼法罢了。

    无涯大陆上并没有能施展法术的人,龙族能腾云驾雾能长寿,却也有死期,且血脉极少;魅族能窥探先机,施障眼法戏弄人,却全是瞎子;人族虽然不能登天也不能看未来,却有极多的数量,以及过人的智慧和谋略。

    但他们也有共同点,都有一颗世人之心。凡是无涯大陆上的世人,皆是人间的过客。

    从这一夜开始,秦愚每每在路口停歇,都会遇到刺客,打打杀杀一路不停,最后到上京城门口时,返京队伍只剩下区区几十人。

    京军卫打开城门放行的时候,是亥正时分,原本是宵禁时刻,但特殊情况自然特殊对待。

    “还请五殿下现在官驿委屈一夜,皇城戒备,此刻无法进宫通报。”

    把秦愚请到官驿的是上京城巡防营统领将军严恪均。

    秦愚没有和他多客套,点点头就往二楼上房去了。

    而青君跟在秦愚身后,低声说话:“严氏出武将,严统领之父位骠骑大将军,晋爵护国公,其兄于禁军任中郎将掌管全城京军卫。”

    “皇伯父的兵符……”秦愚回头看了一眼捋络腮胡的严恪均:“有严家的一半。”

    “的确。严统领叔父位镇国大将军守卫冬地长城望楼。”

    秦愚脚步越来越慢,他推开房门,走到屋里,想了半天才说:“我知道他,严卫,我父亲在时他是我父亲的御前侍卫统领,他是最后倒戈的人,父亲让他继续抵抗,但他不愿做无谓的牺牲。

    斩我父亲的,也是他。”

    “他忠于先帝,陛下自然要试他归诚后是否也忠于自己。”青君接话:“但他仍然去了长城。”

    “我管不着。”秦愚倒头就睡,不再理会青君,青君也就自顾自离开了。

    第二天,就是久别重逢的面对皇帝了,秦愚紧张,却又不紧张。皇帝是为仁君,自他上位从未发生过战乱,西南与西部偶有起义,也以招安谈判为主,边境更是安稳至极,人族、魅族、龙族已经十二年没有打过仗了,如今秦愚回来了,不知道会不会出什么乱子。

    秦愚难得穿一身正装,初冬也寒冷,但他从不知冷,只有青君递给他披风,他才知道是冬天来了。

    他扶了扶头冠,坐进辇轿,午时进入皇宫。

    秦愚习惯性的支起右腿来,捶了捶大腿,然后扭头望着空旷辽阔的皇宫大内。

    走过的宫人宫娥都给他下跪,巡逻的禁军皆合手行礼,他们也不抬头,四面不避风、挂满琉璃帘子和流纱的辇轿根本遮不住秦愚的身影,但他们不好奇,只知道有辇轿,跪就是了。

    秦愚扭过头来,看着自己这身沉重的黑袍祥云暗纹金丝鎏金蛟龙衣,可笑的想:他怎么还能穿上皇子的衣裳。

    下了辇轿,秦愚捋直一直垂到胸前的发冠系绳,又摸了摸发冠,才敢平步向前。

    若是平时,他最厌烦带系绳的发冠,规矩太多,可入了宫,他也就不仅是秦愚了,由不得性子来。

    秦愚等着内侍通传,声音进耳朵了,才掂起前巾跨过门槛,一步一步往文渊殿内走去。

    两侧空旷,烛台下坐着几个宫娥,前面站几个宫人,眼前一大屏风,秦愚在屏风后行礼,作罢绕过屏风,往前面那两个老头跟前走。

    穿龙袍的自然是皇帝,穿墨青色宫服拿拂尘的,是大监墨砚。

    秦愚也认得这个太监,他有一个义兄叫做洛纸,跟在先帝身边,先帝死后跟着殉葬了。

    “臣秦愚……”秦愚掀袍左上前一步,抬手合掌:“返京述职……”先曲右腿落膝,再守左膝而正面皇帝:“请陛下千秋万安。”埋头垂首,叩头行礼。

    “五郎起来吧。”

    皇帝的声音颤了两下,他从桌案后走到桌案前,望着秦愚直身站起,垂手而立:“谢陛下。”

    秦愚抬起头,见到原本记得模样的人,如今却两鬓斑白,愁纹满面,他略显佝偻的脊背,稍有蹒跚的步伐,让秦愚实实在在的愣了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