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老八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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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们的恐惧源自一天晚上。
那晚，忙了一天的人们早早就睡了。麦子收完了，地也种上了，暂时秋苗还都没有发芽，这段时间是最清闲的。天一黑，整个村子就安静了。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忽然传来一阵凄厉的哭叫声，那声音很惨，就像被一只饿狼逮到了，他咬断了你的腿，然后慢慢地，一口一口地将你的肚子咬开，将你的肠子扯出来，细细地嚼着，而你，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哭号着，动弹不得。那晚，很多人都听到了，以为是谁家里打架了，又不好出来劝，就这样一直嚎叫到鸡叫三遍。
第二天一大早起来，村里很平静，并没有听说谁家闹不和，听声音是女人的，可是村里的女人，就那么十来个，闭着眼睛都能数过来，谁的声音都不像啊！于是，就有人怀疑那个小男娃了。
老八到沟里去挑水，在坡底下看见了他，他展开腿坐在一座墓旁边，一只手里拿着几根草叶子，另一只手摊腿上，不停用草叶子打手，玩一会儿，就高兴得咯咯直笑。
“嗨！碎仔，昨晚是不是你喊了？”老八大声喊道。
小男孩扭过头，望着老八嘻嘻地笑。
“你再笑！再笑看我不揍你！”老八吓唬那个小男孩，“我给你说，你晚上要是再叫，我就拿个刀子，把你的舌头给你割了，让你连话都说不成。”
小男孩把舌头吐出来，一只手捏住了，使劲儿往外扯。
老八看着，忽然有些害怕，因为那个小孩子居然把舌头扯出来老长，还像村里人甩布那样甩着玩儿。老八正看得害怕，又过来个挑水的，那个小男孩马上把舌头缩回去，拿草叶子打手，笑嘻嘻的，谁都不理睬。
老八一回来，就跟家里人说，不要招惹那个娃，他可能不是个正经东西。
那天晚上，前半夜，村里安安静静的，除了虫子叫，再听不到一点儿声音。天黑的，正是月末，一点儿月亮都没有。
正是夜深人静的时候，骡子家的狗突然叫了几声，叫得很急，然后吱吱几声，狗叫声就没有了。紧接着，又是那个哭死人的声音，跟前天晚上一模一样，村里睡觉灵醒的人都惊醒了，听着那个声音，心里发瘆。
这个时候，老八家已经乱了。
那个哭声刚起来的时候，正在熟睡的老八忽然坐起来，也不穿衣服，光着身子就往炕下走。
“老八，老八，你干啥呀？”老八的媳妇也被声音吓醒了，一见老八下了炕，她心里有些害怕。
老八没说话，下了炕，过去开了门就出去了。
“老八，你赶紧快些！”老八媳妇喊道，她以为老八起夜呢。他们家的房子跟三舅家的一样，三间土坯房，外边有间厦子房。老八跟媳妇在厦子房睡着，老八他大跟他娘在屋里睡着。
外边，老八没应她，一会儿，只听见外边哼哧哼哧的鼓劲声，还有斧子在木墩子上砰砰砍的声音。
“老八，你发什么疯了，黑天半夜的，你劈柴干啥！”老八媳妇恼了。
外边的声音没停，还在响。老八媳妇气呼呼地起来，罩了件衣服，出来骂道：“你得是咒人死呢！大半夜的，你不睡觉，显啥勤快呢！”
可是老八媳妇马上就发现好像不对劲，不像是劈柴，只有斧头剁在木墩子上的声音，没有柴的声音。
她赶紧走过去，说：“你弄啥呢？”
刚到跟前，老八媳妇吓得大声尖叫起来，因为她看见老八正趴在地上，把舌头吐出来，搭在木墩子上，正用斧子一下一下地劈！
“大，娘，赶紧快啊！你娃出事啦！”老八媳妇大声喊起来，赶紧把老八死死抱住，
老八他大他娘跑出来，三个人赶紧把老八连架带抬地弄到屋，老八他娘把灯发着，三个人顿时吓愣了，老八的舌头，半截已经劈断了，在嘴上垂下来，晃悠着，血流得满嘴慢下巴。这还不算啥，他的一条胳膊也已经被他削掉了筋肉，骨头红赫赫地露出来，血顺着胳膊往下流。
“啊呀你这是咋弄的，咋成了这样子！”老八他娘扯大声哭起来。老八他大赶紧找来一件衣服，将老八的胳膊包住了，说：“赶紧到外边寻肉，把皮肉找着，还能粘住。”
老八的媳妇早已吓呆了，惊恐的眼睛睁得老大，也不知道说话，也不动弹。听老八他大一声喊，她一下子灵醒过来，哇地一声就哭，拿着灯跑到外边去。
老八他大他娘正在屋里抱着老八哭天抢地，听见外边啪地一声，老头赶紧跑出去，喊着：“妮子，咋了？”跑出门一看，老八媳妇倒在地上。他拿灯照了一下，没看见老八的筋肉，地上有一嘬什么东西，老汉看了，是肉，被谁嚼得稀烂，唾在地上。
这一晚，老八家老两口一眼没眨，老八倒是安宁了，脸色煞白，胳膊上的血一会儿就把衣服渗透了，隔着衣服往外滴，舌头看样子是没办法了，凑合粘合到一块儿，塞到嘴里，一会儿又吐出来。老八的媳妇昏迷不醒，睡在那里跟死人一样。
老八他娘一个劲儿地哭，哭命咋这不好的，出了这么大的事儿，一回就把两个娃都撂倒了。
好不容易熬到天明，老八他大跑去借了二娃家的马，叫先生去了。村里人很快就都知道了，跑到老八家来看。到先生来的时候，老八的媳妇已经醒了，坐在炕上嘿嘿地笑，又乱骂人，把炕上的东西捞起来砸人，下了炕又往外边跑。
村里人帮忙按住了，用绳子绑在柱子上。她就跟个狗一样，逮住谁就咬谁。好不容易才将她绑好。老八他娘坐在屋里只是哭，一个昏睡不醒，一个胡逞道，屋里乱成一锅粥。
先生看了老八的伤口，眉头皱着，说：“咋弄着！伤成这样！”
老八他大说：“谁知道么！睡得好好的，半夜忽然起来，跑到外边拿斧头砍自己。差点儿把人吓死。”
先生看了一下，说：“这个伤太重了，咱们这里就没法看。你得把娃带到县城去，看有办法么！”站起来就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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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们的恐惧源自一天晚上。
那晚，忙了一天的人们早早就睡了。麦子收完了，地也种上了，暂时秋苗还都没有发芽，这段时间是最清闲的。天一黑，整个村子就安静了。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忽然传来一阵凄厉的哭叫声，那声音很惨，就像被一只饿狼逮到了，他咬断了你的腿，然后慢慢地，一口一口地将你的肚子咬开，将你的肠子扯出来，细细地嚼着，而你，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哭号着，动弹不得。那晚，很多人都听到了，以为是谁家里打架了，又不好出来劝，就这样一直嚎叫到鸡叫三遍。
第二天一大早起来，村里很平静，并没有听说谁家闹不和，听声音是女人的，可是村里的女人，就那么十来个，闭着眼睛都能数过来，谁的声音都不像啊！于是，就有人怀疑那个小男娃了。
老八到沟里去挑水，在坡底下看见了他，他展开腿坐在一座墓旁边，一只手里拿着几根草叶子，另一只手摊腿上，不停用草叶子打手，玩一会儿，就高兴得咯咯直笑。
“嗨！碎仔，昨晚是不是你喊了？”老八大声喊道。
小男孩扭过头，望着老八嘻嘻地笑。
“你再笑！再笑看我不揍你！”老八吓唬那个小男孩，“我给你说，你晚上要是再叫，我就拿个刀子，把你的舌头给你割了，让你连话都说不成。”
小男孩把舌头吐出来，一只手捏住了，使劲儿往外扯。
老八看着，忽然有些害怕，因为那个小孩子居然把舌头扯出来老长，还像村里人甩布那样甩着玩儿。老八正看得害怕，又过来个挑水的，那个小男孩马上把舌头缩回去，拿草叶子打手，笑嘻嘻的，谁都不理睬。
老八一回来，就跟家里人说，不要招惹那个娃，他可能不是个正经东西。
那天晚上，前半夜，村里安安静静的，除了虫子叫，再听不到一点儿声音。天黑的，正是月末，一点儿月亮都没有。
正是夜深人静的时候，骡子家的狗突然叫了几声，叫得很急，然后吱吱几声，狗叫声就没有了。紧接着，又是那个哭死人的声音，跟前天晚上一模一样，村里睡觉灵醒的人都惊醒了，听着那个声音，心里发瘆。
这个时候，老八家已经乱了。
那个哭声刚起来的时候，正在熟睡的老八忽然坐起来，也不穿衣服，光着身子就往炕下走。
“老八，老八，你干啥呀？”老八的媳妇也被声音吓醒了，一见老八下了炕，她心里有些害怕。
老八没说话，下了炕，过去开了门就出去了。
“老八，你赶紧快些！”老八媳妇喊道，她以为老八起夜呢。他们家的房子跟三舅家的一样，三间土坯房，外边有间厦子房。老八跟媳妇在厦子房睡着，老八他大跟他娘在屋里睡着。
外边，老八没应她，一会儿，只听见外边哼哧哼哧的鼓劲声，还有斧子在木墩子上砰砰砍的声音。
“老八，你发什么疯了，黑天半夜的，你劈柴干啥！”老八媳妇恼了。
外边的声音没停，还在响。老八媳妇气呼呼地起来，罩了件衣服，出来骂道：“你得是咒人死呢！大半夜的，你不睡觉，显啥勤快呢！”
可是老八媳妇马上就发现好像不对劲，不像是劈柴，只有斧头剁在木墩子上的声音，没有柴的声音。
她赶紧走过去，说：“你弄啥呢？”
刚到跟前，老八媳妇吓得大声尖叫起来，因为她看见老八正趴在地上，把舌头吐出来，搭在木墩子上，正用斧子一下一下地劈！
“大，娘，赶紧快啊！你娃出事啦！”老八媳妇大声喊起来，赶紧把老八死死抱住，
老八他大他娘跑出来，三个人赶紧把老八连架带抬地弄到屋，老八他娘把灯发着，三个人顿时吓愣了，老八的舌头，半截已经劈断了，在嘴上垂下来，晃悠着，血流得满嘴慢下巴。这还不算啥，他的一条胳膊也已经被他削掉了筋肉，骨头红赫赫地露出来，血顺着胳膊往下流。
“啊呀你这是咋弄的，咋成了这样子！”老八他娘扯大声哭起来。老八他大赶紧找来一件衣服，将老八的胳膊包住了，说：“赶紧到外边寻肉，把皮肉找着，还能粘住。”
老八的媳妇早已吓呆了，惊恐的眼睛睁得老大，也不知道说话，也不动弹。听老八他大一声喊，她一下子灵醒过来，哇地一声就哭，拿着灯跑到外边去。
老八他大他娘正在屋里抱着老八哭天抢地，听见外边啪地一声，老头赶紧跑出去，喊着：“妮子，咋了？”跑出门一看，老八媳妇倒在地上。他拿灯照了一下，没看见老八的筋肉，地上有一嘬什么东西，老汉看了，是肉，被谁嚼得稀烂，唾在地上。
这一晚，老八家老两口一眼没眨，老八倒是安宁了，脸色煞白，胳膊上的血一会儿就把衣服渗透了，隔着衣服往外滴，舌头看样子是没办法了，凑合粘合到一块儿，塞到嘴里，一会儿又吐出来。老八的媳妇昏迷不醒，睡在那里跟死人一样。
老八他娘一个劲儿地哭，哭命咋这不好的，出了这么大的事儿，一回就把两个娃都撂倒了。
好不容易熬到天明，老八他大跑去借了二娃家的马，叫先生去了。村里人很快就都知道了，跑到老八家来看。到先生来的时候，老八的媳妇已经醒了，坐在炕上嘿嘿地笑，又乱骂人，把炕上的东西捞起来砸人，下了炕又往外边跑。
村里人帮忙按住了，用绳子绑在柱子上。她就跟个狗一样，逮住谁就咬谁。好不容易才将她绑好。老八他娘坐在屋里只是哭，一个昏睡不醒，一个胡逞道，屋里乱成一锅粥。
先生看了老八的伤口，眉头皱着，说：“咋弄着！伤成这样！”
老八他大说：“谁知道么！睡得好好的，半夜忽然起来，跑到外边拿斧头砍自己。差点儿把人吓死。”
先生看了一下，说：“这个伤太重了，咱们这里就没法看。你得把娃带到县城去，看有办法么！”站起来就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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