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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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诚心来的，我屋里这两年乱得不成样子，娃没有了，媳妇也不见了，就剩我跟我大我娘，我现在就是担心我大我娘，也担心我媳妇，我.......”
三舅话还没说完，妇女忽然发脾气了，说：“你这个人咋这样子呢！都跟你说了，你还叨叨啥呢！你愿意等你就等，你坐在院子去，别再这里碍人的眼！”完了又抱怨一句：“真是个怪人！”
三舅一听，赶紧把袋子里的干粮取出来，就往院子走。今天无论如何，哪怕在这里等到黑，也要见爷一面。
进了院子，那里已经坐了个小伙子了，看样子不过二十岁左右，细皮嫩肉的，可是一脸的忧愁，垂头丧气地坐在那里。
三舅过去，靠墙圪蹴着，吃了几口馍，看那个小伙子看他手里，想着小伙子该不是饿了吧。他对着小伙子一笑，说：“吃不？”
小伙子不好意思地点点头，说：“我来带的吃的不多，没想到会等这么久，东西都吃完了，从昨天下午到现在，一口东西都没吃。”
三舅吓了一跳，说：“你啥时候来的？”
“我前天早上把早饭一吃就来了。”小伙子说。
三舅赶紧取了个馍，递给小伙子，小伙子接过了，又不好意思地对着三舅一笑，看着馍，噎着脖子咽了一口唾沫，然后就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倒把三舅看得心里难过的。这小伙来了三天，爷都没见他，还不知道自己的运气咋样呢。
小伙子很快把一个馍吃完了，三舅说：“还吃不？不够了再吃一个。”把袋子口敞开，让小伙子取。
小伙子摆摆手，说：“够了，不敢吃了。你还不知道得等几天呢，我吃了，你可就没啥吃了。留着吧，止住饿就行了。”
三舅一想，这小伙还不错，知道够数，就又圪蹴好，吃了一口馍，说：“你家在哪里呢？”
“离这儿远着呢！从这儿下去，到马楼，你知道马楼吧？”三舅点点头，小伙子说：“到了马楼，下了官道往北走，走个十来里就到我家了。”
“那咱们离得不远啊！我家也在马楼上去呢！”
“哦！乡党。”小伙子说了一句，再不说话了。
三舅吃了馍，也没事，就问小伙子：“你是咋了?来问爷。”
小伙子叹了一口气，眼睛有些红了，说：“屋里出事了，不是难事，我咋可能等这么长时间呢！”
“哦！”三舅点点头，他想问到底出了啥事，可是又怕人家小伙子不愿说，有些事情是不方便让外人知道的。就像他们家里的事，也不想告诉任何人，因为说的时候，总会触动心里的伤口。
他盯着院子的泥地发起了愣。
“你听说过没有？咱们这一带从去年开始有了一帮子土匪刀客。”小伙子忽然说，“人都不知道他们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整天打家劫舍，见啥抢啥，还杀人呢！”
三舅当然知道了，他就被那帮人绑过，而且那帮人已经抢了他们村一次——这个事不知道是虚是实，反正三舅心里知道，那些人已经到村里来过了。
“那帮人前段时间跑到我村里，把村子给抢了，还把一个人给打死了。”小伙子说。
是的，把我们村里一个人也给打死了。三舅心里默默地说，他又想起了狗蛋，他最好的朋友。
“那你们家怎么样？”如果是村里出了事，自然有出事的人家来问爷，小伙子来了，家里肯定是出事了。
小伙子叹了一口气，说：“你不知道，那晚我哥哥也被他们打了一顿，当时虽然没多大事，可是第二天人就不行了，后来我哥倒是好了，我侄子却又不行了，看病吃药都没用，村里人都说这是怪事，要问爷，问了，还请了泰山石回去，都没顶用，我侄子过了几个月就没了。我嫂子后来也不知道去向了。村上的人都说，我嫂子是过不惯我屋这日子，自个走了，我哥不相信，他又走不动，就让我来问问。”
三舅激动得一拍大腿，说：“真是怪了！咱们两家的遭遇咋一模一样的呢！我们家也是这样，我以前出过事，后来跟你哥的情况一样，好了，我娃却中了邪，没了。唉，小小的年纪，一想起来人心里就难过。我发病的时候，整天昏昏沉沉的，都不知道咋熬的日子，等我清醒的时候，我娃他妈也走了，到现在都过去快半年了，一点儿消息都没有，听我大说，走的时候只说是第二天就回来的，谁能想到是这样呢！”
三舅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觉得心口很堵。他一直想找个人，把心里的憋屈都说出来，村上没有能说的，眼前这个小伙子家的情况跟他家的情况一样，好像同样的遭遇，人就容易产生亲近感，他忍不住把所有的都说了。
小伙子也叹了一口气，说：“咋都弄成这样了！这帮人太坏了。”
“这些恐怕就不是人。”三舅说。
小伙子脸色一变，说：“你说啥？”
三舅又说了一遍。
小伙子说：“咋可能呢！我亲眼看见的，咋可能不是人呢！”
“你回去问一下你们村里人，看他们都看见了没有？你哥出事了，你问一下你哥，看你哥看见了没？你哥跟你看见了，你们村人肯定没看见，这都是你们梦里的。”
小伙子说：“你咋知道这么清楚的？”
三舅叹了一口气，低声说：“我就是这情况！我们村没有一个经历过的，连我家人都没经历过，有时候我想，是不是我做梦呢，可是梦里面我们村一个老汉让他们给打死了，一个小伙子也让他们给打死了，第二天这两个人就都死了，这恐怕不是巧合吧。我还梦见我们村一个刚结婚的小伙子家出了事，第二天他的新媳妇就出事了，后来也没保住。”
小伙子说：“真是奇了，你做梦就跟算卦一样准。”
三舅苦笑了一声，他心里难受得要死，这个小伙子还有心情说笑话。
小伙子顿了一下，说：“照我看，你这情况，怕是鬼缠身了.....”
三舅说：“我也这么想的，要不然为啥只有我经历了，其他人都不知道。我也不管到底咋回事了，哪怕明天我就死，也不要紧，我现在就想知道，我娃跟我媳妇到底是不是我害死的，想知道我媳妇现在情况到底咋样了！”
“你咋有这念头呢？”小伙子问。
三舅把昨天在三官庙双龙寺的事情说了，说：“听他们的意思，本来该是我死的，是娃跟我媳妇把我救了，你想，如果真是这样，那我得是成了禽兽了！我想问爷，看我现在改怎么办，怎么弥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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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诚心来的，我屋里这两年乱得不成样子，娃没有了，媳妇也不见了，就剩我跟我大我娘，我现在就是担心我大我娘，也担心我媳妇，我.......”
三舅话还没说完，妇女忽然发脾气了，说：“你这个人咋这样子呢！都跟你说了，你还叨叨啥呢！你愿意等你就等，你坐在院子去，别再这里碍人的眼！”完了又抱怨一句：“真是个怪人！”
三舅一听，赶紧把袋子里的干粮取出来，就往院子走。今天无论如何，哪怕在这里等到黑，也要见爷一面。
进了院子，那里已经坐了个小伙子了，看样子不过二十岁左右，细皮嫩肉的，可是一脸的忧愁，垂头丧气地坐在那里。
三舅过去，靠墙圪蹴着，吃了几口馍，看那个小伙子看他手里，想着小伙子该不是饿了吧。他对着小伙子一笑，说：“吃不？”
小伙子不好意思地点点头，说：“我来带的吃的不多，没想到会等这么久，东西都吃完了，从昨天下午到现在，一口东西都没吃。”
三舅吓了一跳，说：“你啥时候来的？”
“我前天早上把早饭一吃就来了。”小伙子说。
三舅赶紧取了个馍，递给小伙子，小伙子接过了，又不好意思地对着三舅一笑，看着馍，噎着脖子咽了一口唾沫，然后就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倒把三舅看得心里难过的。这小伙来了三天，爷都没见他，还不知道自己的运气咋样呢。
小伙子很快把一个馍吃完了，三舅说：“还吃不？不够了再吃一个。”把袋子口敞开，让小伙子取。
小伙子摆摆手，说：“够了，不敢吃了。你还不知道得等几天呢，我吃了，你可就没啥吃了。留着吧，止住饿就行了。”
三舅一想，这小伙还不错，知道够数，就又圪蹴好，吃了一口馍，说：“你家在哪里呢？”
“离这儿远着呢！从这儿下去，到马楼，你知道马楼吧？”三舅点点头，小伙子说：“到了马楼，下了官道往北走，走个十来里就到我家了。”
“那咱们离得不远啊！我家也在马楼上去呢！”
“哦！乡党。”小伙子说了一句，再不说话了。
三舅吃了馍，也没事，就问小伙子：“你是咋了?来问爷。”
小伙子叹了一口气，眼睛有些红了，说：“屋里出事了，不是难事，我咋可能等这么长时间呢！”
“哦！”三舅点点头，他想问到底出了啥事，可是又怕人家小伙子不愿说，有些事情是不方便让外人知道的。就像他们家里的事，也不想告诉任何人，因为说的时候，总会触动心里的伤口。
他盯着院子的泥地发起了愣。
“你听说过没有？咱们这一带从去年开始有了一帮子土匪刀客。”小伙子忽然说，“人都不知道他们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整天打家劫舍，见啥抢啥，还杀人呢！”
三舅当然知道了，他就被那帮人绑过，而且那帮人已经抢了他们村一次——这个事不知道是虚是实，反正三舅心里知道，那些人已经到村里来过了。
“那帮人前段时间跑到我村里，把村子给抢了，还把一个人给打死了。”小伙子说。
是的，把我们村里一个人也给打死了。三舅心里默默地说，他又想起了狗蛋，他最好的朋友。
“那你们家怎么样？”如果是村里出了事，自然有出事的人家来问爷，小伙子来了，家里肯定是出事了。
小伙子叹了一口气，说：“你不知道，那晚我哥哥也被他们打了一顿，当时虽然没多大事，可是第二天人就不行了，后来我哥倒是好了，我侄子却又不行了，看病吃药都没用，村里人都说这是怪事，要问爷，问了，还请了泰山石回去，都没顶用，我侄子过了几个月就没了。我嫂子后来也不知道去向了。村上的人都说，我嫂子是过不惯我屋这日子，自个走了，我哥不相信，他又走不动，就让我来问问。”
三舅激动得一拍大腿，说：“真是怪了！咱们两家的遭遇咋一模一样的呢！我们家也是这样，我以前出过事，后来跟你哥的情况一样，好了，我娃却中了邪，没了。唉，小小的年纪，一想起来人心里就难过。我发病的时候，整天昏昏沉沉的，都不知道咋熬的日子，等我清醒的时候，我娃他妈也走了，到现在都过去快半年了，一点儿消息都没有，听我大说，走的时候只说是第二天就回来的，谁能想到是这样呢！”
三舅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觉得心口很堵。他一直想找个人，把心里的憋屈都说出来，村上没有能说的，眼前这个小伙子家的情况跟他家的情况一样，好像同样的遭遇，人就容易产生亲近感，他忍不住把所有的都说了。
小伙子也叹了一口气，说：“咋都弄成这样了！这帮人太坏了。”
“这些恐怕就不是人。”三舅说。
小伙子脸色一变，说：“你说啥？”
三舅又说了一遍。
小伙子说：“咋可能呢！我亲眼看见的，咋可能不是人呢！”
“你回去问一下你们村里人，看他们都看见了没有？你哥出事了，你问一下你哥，看你哥看见了没？你哥跟你看见了，你们村人肯定没看见，这都是你们梦里的。”
小伙子说：“你咋知道这么清楚的？”
三舅叹了一口气，低声说：“我就是这情况！我们村没有一个经历过的，连我家人都没经历过，有时候我想，是不是我做梦呢，可是梦里面我们村一个老汉让他们给打死了，一个小伙子也让他们给打死了，第二天这两个人就都死了，这恐怕不是巧合吧。我还梦见我们村一个刚结婚的小伙子家出了事，第二天他的新媳妇就出事了，后来也没保住。”
小伙子说：“真是奇了，你做梦就跟算卦一样准。”
三舅苦笑了一声，他心里难受得要死，这个小伙子还有心情说笑话。
小伙子顿了一下，说：“照我看，你这情况，怕是鬼缠身了.....”
三舅说：“我也这么想的，要不然为啥只有我经历了，其他人都不知道。我也不管到底咋回事了，哪怕明天我就死，也不要紧，我现在就想知道，我娃跟我媳妇到底是不是我害死的，想知道我媳妇现在情况到底咋样了！”
“你咋有这念头呢？”小伙子问。
三舅把昨天在三官庙双龙寺的事情说了，说：“听他们的意思，本来该是我死的，是娃跟我媳妇把我救了，你想，如果真是这样，那我得是成了禽兽了！我想问爷，看我现在改怎么办，怎么弥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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