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二娃娶媳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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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两天，二娃要娶媳妇的消息就传遍了这个小小的村子。二娃一家人喜得像开圆的花，村里人见了，也都一个个笑着问，看日子放在哪一天，好来喝喜酒。
这天晚上，改劳叔到家来了，说让第二天早早就过去帮忙，让三舅一家人都过去。按照村上的讲究，谁家有红白喜事了，一般都是全村起，无论男女老少都过去帮忙，就这么几户人家，凑齐了也不过几十个人，像二娃家，虽然是外来户，正儿八经的亲戚没有几家，现在情况好，拐弯抹角的，沾点儿亲的，带点儿故的亲戚来肯定也少不了，到正事这一天，全村人都不一定能忙得过来。
三舅在场边正磨一根铁锨把，改劳叔过来笑着说：“羊娃，二娃让给你说一下，让你早早过去帮忙。”
三舅直起身，笑了一下，说：“叔，我听见了。”
晚上，改劳叔过来在门外喊，让过去到家坐会儿。叫过了，又到别家去。三舅斜躺在炕上，盯着窗子发愣。外边，天早已黑了。
舅婆过来说：“你不如到二娃家坐坐，你们俩打小那么好，而且咱家有事——的时候，人家也给咱帮了多少忙。”
三舅拧了个身，说：“你给我大说，让我大去，我困了，睡一会儿。”
舅爷去了，不长时间就回来，到厦子房睡觉去了。不用说，这是二娃家请执事，晚上做顿吃的，招待村里的男人，到明天靠大家帮忙出力。
一家人刚睡下，外边二娃就趴在窗口喊：“羊娃哥，你起来一下。”
“我都睡下了。明天我就过来了。”三舅在里面应道。
“你起来一下，我有话跟你说。”二娃说。
朝前走了一段，下了个坎，到了那片地里，狗蛋就埋在这里。去年这个时候，他还欢蹦乱跳地满坡寻兔子，今年就把地拱了个土疙瘩。
坡上面有几个人锄地，三舅也没管事，他在狗蛋的坟前躺下来，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说：“老哥，兄弟可来看你了。兄弟一天都没出去么。”
他从狗蛋的坟前掘了跟草杆子，在地上划着，这已经成了他的习惯性动作。说：“你说兄弟现在咋办呢！屋里屋里成了这样，人呢人呢守不住，你说我咋办呢！你主意稠，心眼多，你给兄弟出个主意么！”
他看着狗蛋的坟，好像狗蛋真能跟他说什么似的。他看着坟头，眼前又浮现出狗蛋的模样来，他的眼泪下来了。
“你说咱弟兄俩咋能遭这孽呢！要不是当初一时脑子发热，咋能弄到今天这样子！你呢，把命给丢了，我呢，娃没有了，媳妇也走了，眼看就家破人亡了。你走了倒好，省心，解脱了，我可咋办呢！”
“你还说我把你抓废了，说你要是娶不上媳妇了，让我给你赔个娃，
三舅想了一下，慢慢地起身，开了门出去，说：“你晚上这么忙的，还跑来干啥呢！”
二娃说：“人都回去了，这会儿也没谁了。我寻思，把你叫过去，咱弟兄俩坐一块儿，谝会儿。”
“明天还有正事，晚上你早点儿睡。要谝啥时候都能谝。”三舅说。
二娃回身把门拉上，一把拽住三舅，不由分说拉着就走。
到了二娃家，人都已经散尽了，婶子跟改劳叔正忙着收拾东西。改劳叔看见三舅，笑着说：“羊娃，刚才怎么没见你？”
三舅笑着说：“今儿有些不舒服，刚才在屋里长会儿腰。”
二娃搬了一张桌子在院子，点了烛台放在桌子上，说：“晚上月亮好，圆圆的，咱弟兄俩坐在院子谝，多有意思！”
婶子收拾了几个菜，二娃又取了一瓶酒，对改劳叔两个人说：“大，娘，你们俩人先休息一会儿，我跟羊娃哥说会儿话。”
夜静了，二娃把火盆子端过来放在桌子旁边，笑着说：“白天热得人穿不住厚衣服，夜里这么冷的。”
三舅坐在桌前，说：“咱们山岭就是这样，白天是夏天，晚上是冬天。”
二娃收拾好了，过来坐下，搓着手，说：“好了，拾掇妥当了。”他给三舅满上酒，给自己满上，把酒瓶子放在桌上，端起杯子站起来，一本正经地说：“羊娃哥，这第一杯酒是我罚自己的，我不该冲你发火，我一直想给你说呢，都没机会，也不好意思，今晚上我喝了点儿酒，借着酒劲儿，我给你陪个情。”说完，一仰脖子，一杯酒喝了个精光。
他又给自己倒了一杯，端着，说：“第二杯酒，我也要罚我自己，我不在的时候，你给我家把忙帮尽了，你家有事的时候，我没能帮上忙，我对不起你。”头一扬，喝光了。
第三杯酒满上，二娃端起来，说：“第三杯酒，你也不用喝，这是我罚自己的。我屋的情况，现在说起来要比你屋强些，我应该帮着你，我只顾着自己了，你不理我，是对的，我罚自己一杯。”把酒喝了。
三舅坐在那里无动于衷，也不喝酒，也不说话，好像二娃说的，做的，都跟自己没有一点儿关系。他就像在看一场戏一样。
二娃倒满酒，说：“这一杯酒，咱弟兄俩干了，以前是好兄弟，以后还是好兄弟，心里都不要有啥疙瘩。”他把酒杯端起来，看着三舅。
三舅说：“我不喝酒了，真的！你啥时候见我喝过酒。”
二娃忽然生气了，把酒杯往桌子上使劲儿一掷，说：“你到底啥意思？我把不该说的话都说了，不该赔的情都赔了，你还要我怎么样？得是要我戳自己一刀你才满意！”
三舅说：“我没让你说啥，也没让你赔情。”
“那你到底啥意思？你就为了狗蛋的事儿，到现在都过不去？为了一个死人，活人都过不下去了？我就不知道那个玩货有啥好的，死了还不是跟死个鸡娃一样......”
三舅站起来，说：“你起来！跟我往外头走！”
“啥？”二娃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跟我出来！”三舅说着，一脚把小凳子踢出老远，转身向门外走去。
二娃酒喝高了，他也一脚把凳子踢开，跟着就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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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两天，二娃要娶媳妇的消息就传遍了这个小小的村子。二娃一家人喜得像开圆的花，村里人见了，也都一个个笑着问，看日子放在哪一天，好来喝喜酒。
这天晚上，改劳叔到家来了，说让第二天早早就过去帮忙，让三舅一家人都过去。按照村上的讲究，谁家有红白喜事了，一般都是全村起，无论男女老少都过去帮忙，就这么几户人家，凑齐了也不过几十个人，像二娃家，虽然是外来户，正儿八经的亲戚没有几家，现在情况好，拐弯抹角的，沾点儿亲的，带点儿故的亲戚来肯定也少不了，到正事这一天，全村人都不一定能忙得过来。
三舅在场边正磨一根铁锨把，改劳叔过来笑着说：“羊娃，二娃让给你说一下，让你早早过去帮忙。”
三舅直起身，笑了一下，说：“叔，我听见了。”
晚上，改劳叔过来在门外喊，让过去到家坐会儿。叫过了，又到别家去。三舅斜躺在炕上，盯着窗子发愣。外边，天早已黑了。
舅婆过来说：“你不如到二娃家坐坐，你们俩打小那么好，而且咱家有事——的时候，人家也给咱帮了多少忙。”
三舅拧了个身，说：“你给我大说，让我大去，我困了，睡一会儿。”
舅爷去了，不长时间就回来，到厦子房睡觉去了。不用说，这是二娃家请执事，晚上做顿吃的，招待村里的男人，到明天靠大家帮忙出力。
一家人刚睡下，外边二娃就趴在窗口喊：“羊娃哥，你起来一下。”
“我都睡下了。明天我就过来了。”三舅在里面应道。
“你起来一下，我有话跟你说。”二娃说。
朝前走了一段，下了个坎，到了那片地里，狗蛋就埋在这里。去年这个时候，他还欢蹦乱跳地满坡寻兔子，今年就把地拱了个土疙瘩。
坡上面有几个人锄地，三舅也没管事，他在狗蛋的坟前躺下来，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说：“老哥，兄弟可来看你了。兄弟一天都没出去么。”
他从狗蛋的坟前掘了跟草杆子，在地上划着，这已经成了他的习惯性动作。说：“你说兄弟现在咋办呢！屋里屋里成了这样，人呢人呢守不住，你说我咋办呢！你主意稠，心眼多，你给兄弟出个主意么！”
他看着狗蛋的坟，好像狗蛋真能跟他说什么似的。他看着坟头，眼前又浮现出狗蛋的模样来，他的眼泪下来了。
“你说咱弟兄俩咋能遭这孽呢！要不是当初一时脑子发热，咋能弄到今天这样子！你呢，把命给丢了，我呢，娃没有了，媳妇也走了，眼看就家破人亡了。你走了倒好，省心，解脱了，我可咋办呢！”
“你还说我把你抓废了，说你要是娶不上媳妇了，让我给你赔个娃，
三舅想了一下，慢慢地起身，开了门出去，说：“你晚上这么忙的，还跑来干啥呢！”
二娃说：“人都回去了，这会儿也没谁了。我寻思，把你叫过去，咱弟兄俩坐一块儿，谝会儿。”
“明天还有正事，晚上你早点儿睡。要谝啥时候都能谝。”三舅说。
二娃回身把门拉上，一把拽住三舅，不由分说拉着就走。
到了二娃家，人都已经散尽了，婶子跟改劳叔正忙着收拾东西。改劳叔看见三舅，笑着说：“羊娃，刚才怎么没见你？”
三舅笑着说：“今儿有些不舒服，刚才在屋里长会儿腰。”
二娃搬了一张桌子在院子，点了烛台放在桌子上，说：“晚上月亮好，圆圆的，咱弟兄俩坐在院子谝，多有意思！”
婶子收拾了几个菜，二娃又取了一瓶酒，对改劳叔两个人说：“大，娘，你们俩人先休息一会儿，我跟羊娃哥说会儿话。”
夜静了，二娃把火盆子端过来放在桌子旁边，笑着说：“白天热得人穿不住厚衣服，夜里这么冷的。”
三舅坐在桌前，说：“咱们山岭就是这样，白天是夏天，晚上是冬天。”
二娃收拾好了，过来坐下，搓着手，说：“好了，拾掇妥当了。”他给三舅满上酒，给自己满上，把酒瓶子放在桌上，端起杯子站起来，一本正经地说：“羊娃哥，这第一杯酒是我罚自己的，我不该冲你发火，我一直想给你说呢，都没机会，也不好意思，今晚上我喝了点儿酒，借着酒劲儿，我给你陪个情。”说完，一仰脖子，一杯酒喝了个精光。
他又给自己倒了一杯，端着，说：“第二杯酒，我也要罚我自己，我不在的时候，你给我家把忙帮尽了，你家有事的时候，我没能帮上忙，我对不起你。”头一扬，喝光了。
第三杯酒满上，二娃端起来，说：“第三杯酒，你也不用喝，这是我罚自己的。我屋的情况，现在说起来要比你屋强些，我应该帮着你，我只顾着自己了，你不理我，是对的，我罚自己一杯。”把酒喝了。
三舅坐在那里无动于衷，也不喝酒，也不说话，好像二娃说的，做的，都跟自己没有一点儿关系。他就像在看一场戏一样。
二娃倒满酒，说：“这一杯酒，咱弟兄俩干了，以前是好兄弟，以后还是好兄弟，心里都不要有啥疙瘩。”他把酒杯端起来，看着三舅。
三舅说：“我不喝酒了，真的！你啥时候见我喝过酒。”
二娃忽然生气了，把酒杯往桌子上使劲儿一掷，说：“你到底啥意思？我把不该说的话都说了，不该赔的情都赔了，你还要我怎么样？得是要我戳自己一刀你才满意！”
三舅说：“我没让你说啥，也没让你赔情。”
“那你到底啥意思？你就为了狗蛋的事儿，到现在都过不去？为了一个死人，活人都过不下去了？我就不知道那个玩货有啥好的，死了还不是跟死个鸡娃一样......”
三舅站起来，说：“你起来！跟我往外头走！”
“啥？”二娃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跟我出来！”三舅说着，一脚把小凳子踢出老远，转身向门外走去。
二娃酒喝高了，他也一脚把凳子踢开，跟着就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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