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舅母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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舅爷恼了，说：“你整天想的都是啥事！又不是刚结婚一半年，这都十来年了，还能是这事！再说秀梅那娃平常也稳的，不可能是那样。你再别胡想了。”转身气呼呼地回去了。
一个下午，舅婆都非常不安。她一会儿就出去到场边看看，看舅母回来了没有。到天黑的时候，又跑到坡上看，路上倒有几个人，都是村里的，就是不见舅母。
天黑了，舅婆跟舅爷坐在炕边发瓷，但是耳朵却都异常敏锐地扑捉着外边的声音，稍微有点儿响动，两个人就赶紧往外看。三舅睡在炕上，对着墙，嘴里不知道嘟囔什么。
实在等不下去了，舅婆跟舅爷到坡头去看，到处黑乎乎的，根本就看不清。舅婆大声喊：“秀梅——哦——秀梅！”喊了好几声，并没有人答应。两个人等了好一会儿，也不见有人回来，只好回家了。
半夜，听见三舅那边大叫起来，舅婆赶紧起来，跑过去，把灯点着。只见三舅坐在炕上，馒头的汗，说：“娘，秀梅呢？”
舅婆说：“秀梅出去了，还没回来，咋了？”赶紧取过毛巾给三舅。
三舅闭着眼睛，把头上的汗擦了，说：“刚才做了个梦，梦见秀梅就在炕沿坐着，说让我以后要小心着，说完就出去了。我再叫她都不言传。”
舅婆心里惊异，说：“没事，秀梅说她晚上不会来，明天就回来了。”她觉得三舅似乎没事了，说话都跟白天不一样了，说：“你饿不？娘给你做些吃的。”
三舅揭开被子，说：“我不饿，我到坡上看秀梅回来了没有。”
舅婆看看外边，黑咕隆咚的，说：“现在还是半夜，秀梅咋可能回来！到天明再说。你这段时间身子虚，晚上不敢出去，小心受冷。”
三舅不听，穿了鞋就要出去，舅母没办法，只好给三舅又取了一件儿厚衣服，喊舅爷起来，让他跟三舅一块儿上去，自己在家做饭。
三舅跟舅爷上了坡头，正是半夜，到处都是黑魆魆的，起了风，吹得人直哆嗦。三舅说：“大，你先回去，我过那边看一下。”
舅爷不放心，跟着三舅一块儿走。一直走到北坡底下，都没碰见一个人。三舅说：“咋回事？刚才明明在炕沿坐着，说是有啥事得走么，这才多长点儿时间就不见人了。”
舅爷说：“你怕是做了梦了，秀梅是劲儿后半晌走的，临走的时候说晚上不会来就到明天，这都到这个时候了，咋可能回来嘛。咱往回走，这里冷的。你娘怕把饭都做好了。”
三舅不甘心，又等了一会儿，知道真的没希望了，才跟着舅爷往回走，说：“大，秀梅没说她干啥去？咋也不跟我说一声！”
“没说，只说有事，让晚上不要等她。”跟三舅说了这会儿话，舅爷心情好多了，因为三舅再不像这几天那样，说话不耐心，动不动发脾气，而且说话还阴阳怪气的，现在好像病好了。他边走还边想，真是奇怪，又没吃药又没咋的，问爷，爷都不肯见，咋就忽然好了？或者本身就不是怪事，爷没法给看。不管咋样说，只要人好起来就是好事，这个年过得也就不恓惶了。
三舅还说不知道娘把饭做好了没有，结果他跟舅爷回到村里，发现出大事了。
他们是下了坡后发现出事的，还没进村，就听见人生喧闹，哭喊声，叫骂声，一阵一阵的。两个人都觉得奇怪，这黑天半夜的，谁在哪儿打架呢？好像还不是打架，听着人挺多的。
到场边，老远就看见门开着，门口扔了一件衣服，好像就是舅婆刚才披在身上的套衫。舅爷说：“咋了？”赶紧就往回跑。三舅也赶紧跟在后面就跑。
进了屋，两个人都呆住了，只见屋里像遭了土匪一样，衣服，柜子，东西满地都是。
“咋了！”舅爷说，赶紧喊舅婆，“娃他娘！娃他娘！你在哪儿呢！”两个人赶紧在屋里找，不见舅婆人，刚走到门口，外边冲进来两个人，都蒙着脸，手里都提着刀，挥舞着，厉声说：“吱哇啥！赶紧走！”
一个人上来，把三舅身上披的那件厚衣服扯掉，在三舅屁股就是一脚，说：“你个狗日的！兄弟们个个冻得要死，你还穿个厚衣服。”另一个人就要捡衣服，这个人喊道：“赶紧走！等会儿回来收拾。”压着三舅两个人往村西边走去。
村西边有个大场，每年到了秋麦两忙的时候，全村七八户人都在这里打庄稼，到闲天，几个碌碡都被推到场边立起来。那两个人把三舅舅爷压到大场，往里面一推，全村人都在这里了，大人小娃都挤在一块儿，低头站着，他们看见了舅婆，赶紧过去站在一块儿。
几个碌碡上都圪蹴着人，旁边还有几十个蒙着脸提着刀的人。场的四周点着四堆柴火，把这一片照得火亮。
北边火堆旁边有五六个人，围着一个椅子站着，椅子上坐着一个人，三舅看到那个人的时候，心里吓了一跳，这不就是那天晚上抓他的那帮刀客吗？椅子上坐着的，正是那晚上审他的那个矮胖子。火苗扑闪着，还是看不清那个人的面目。
“大，晚上小心点儿，这些人都不对劲儿。”三舅低声对舅爷说。可是舅爷好像根本就没听见，没答应三舅。
旁边一个人大声喊：“人齐了没？一个都不要漏掉！”
马上有一个人应声答道：“齐了，刚才把整个村子又搜了一遍，把漏掉的两个人拉过来了。现在都在这儿了。”
一个人走过来，站在村民面前，问：“谁是村长？往出走！”
这个村没有村长，这附近的村子都没有村长。
那个人又问：“你们村一共多少个人？”连问了几遍，没人应声。
那个人看着村民，忽然笑了，说：“还都是个性硬的。”忽然大声说：“我给你们说，就算你们是个鸭子嘴，我也能给你撬开了。”
走到火堆边，取出一个烧得正旺的木柴，挥舞了两下，从前头几个人跟前一个一个走过去，把刘老太拉出来了，说：“老婆子，我看你年纪也不小了，你要是还想让你娃把你埋到土里的话，我问啥你就赶紧说刷啥！你们村到底多少人？”
刘老太好像小声嘀咕了句什么，那个人满意地点点头，回头大声吩咐：“猴子，你数一下，四十二个人，看够着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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舅爷恼了，说：“你整天想的都是啥事！又不是刚结婚一半年，这都十来年了，还能是这事！再说秀梅那娃平常也稳的，不可能是那样。你再别胡想了。”转身气呼呼地回去了。
一个下午，舅婆都非常不安。她一会儿就出去到场边看看，看舅母回来了没有。到天黑的时候，又跑到坡上看，路上倒有几个人，都是村里的，就是不见舅母。
天黑了，舅婆跟舅爷坐在炕边发瓷，但是耳朵却都异常敏锐地扑捉着外边的声音，稍微有点儿响动，两个人就赶紧往外看。三舅睡在炕上，对着墙，嘴里不知道嘟囔什么。
实在等不下去了，舅婆跟舅爷到坡头去看，到处黑乎乎的，根本就看不清。舅婆大声喊：“秀梅——哦——秀梅！”喊了好几声，并没有人答应。两个人等了好一会儿，也不见有人回来，只好回家了。
半夜，听见三舅那边大叫起来，舅婆赶紧起来，跑过去，把灯点着。只见三舅坐在炕上，馒头的汗，说：“娘，秀梅呢？”
舅婆说：“秀梅出去了，还没回来，咋了？”赶紧取过毛巾给三舅。
三舅闭着眼睛，把头上的汗擦了，说：“刚才做了个梦，梦见秀梅就在炕沿坐着，说让我以后要小心着，说完就出去了。我再叫她都不言传。”
舅婆心里惊异，说：“没事，秀梅说她晚上不会来，明天就回来了。”她觉得三舅似乎没事了，说话都跟白天不一样了，说：“你饿不？娘给你做些吃的。”
三舅揭开被子，说：“我不饿，我到坡上看秀梅回来了没有。”
舅婆看看外边，黑咕隆咚的，说：“现在还是半夜，秀梅咋可能回来！到天明再说。你这段时间身子虚，晚上不敢出去，小心受冷。”
三舅不听，穿了鞋就要出去，舅母没办法，只好给三舅又取了一件儿厚衣服，喊舅爷起来，让他跟三舅一块儿上去，自己在家做饭。
三舅跟舅爷上了坡头，正是半夜，到处都是黑魆魆的，起了风，吹得人直哆嗦。三舅说：“大，你先回去，我过那边看一下。”
舅爷不放心，跟着三舅一块儿走。一直走到北坡底下，都没碰见一个人。三舅说：“咋回事？刚才明明在炕沿坐着，说是有啥事得走么，这才多长点儿时间就不见人了。”
舅爷说：“你怕是做了梦了，秀梅是劲儿后半晌走的，临走的时候说晚上不会来就到明天，这都到这个时候了，咋可能回来嘛。咱往回走，这里冷的。你娘怕把饭都做好了。”
三舅不甘心，又等了一会儿，知道真的没希望了，才跟着舅爷往回走，说：“大，秀梅没说她干啥去？咋也不跟我说一声！”
“没说，只说有事，让晚上不要等她。”跟三舅说了这会儿话，舅爷心情好多了，因为三舅再不像这几天那样，说话不耐心，动不动发脾气，而且说话还阴阳怪气的，现在好像病好了。他边走还边想，真是奇怪，又没吃药又没咋的，问爷，爷都不肯见，咋就忽然好了？或者本身就不是怪事，爷没法给看。不管咋样说，只要人好起来就是好事，这个年过得也就不恓惶了。
三舅还说不知道娘把饭做好了没有，结果他跟舅爷回到村里，发现出大事了。
他们是下了坡后发现出事的，还没进村，就听见人生喧闹，哭喊声，叫骂声，一阵一阵的。两个人都觉得奇怪，这黑天半夜的，谁在哪儿打架呢？好像还不是打架，听着人挺多的。
到场边，老远就看见门开着，门口扔了一件衣服，好像就是舅婆刚才披在身上的套衫。舅爷说：“咋了？”赶紧就往回跑。三舅也赶紧跟在后面就跑。
进了屋，两个人都呆住了，只见屋里像遭了土匪一样，衣服，柜子，东西满地都是。
“咋了！”舅爷说，赶紧喊舅婆，“娃他娘！娃他娘！你在哪儿呢！”两个人赶紧在屋里找，不见舅婆人，刚走到门口，外边冲进来两个人，都蒙着脸，手里都提着刀，挥舞着，厉声说：“吱哇啥！赶紧走！”
一个人上来，把三舅身上披的那件厚衣服扯掉，在三舅屁股就是一脚，说：“你个狗日的！兄弟们个个冻得要死，你还穿个厚衣服。”另一个人就要捡衣服，这个人喊道：“赶紧走！等会儿回来收拾。”压着三舅两个人往村西边走去。
村西边有个大场，每年到了秋麦两忙的时候，全村七八户人都在这里打庄稼，到闲天，几个碌碡都被推到场边立起来。那两个人把三舅舅爷压到大场，往里面一推，全村人都在这里了，大人小娃都挤在一块儿，低头站着，他们看见了舅婆，赶紧过去站在一块儿。
几个碌碡上都圪蹴着人，旁边还有几十个蒙着脸提着刀的人。场的四周点着四堆柴火，把这一片照得火亮。
北边火堆旁边有五六个人，围着一个椅子站着，椅子上坐着一个人，三舅看到那个人的时候，心里吓了一跳，这不就是那天晚上抓他的那帮刀客吗？椅子上坐着的，正是那晚上审他的那个矮胖子。火苗扑闪着，还是看不清那个人的面目。
“大，晚上小心点儿，这些人都不对劲儿。”三舅低声对舅爷说。可是舅爷好像根本就没听见，没答应三舅。
旁边一个人大声喊：“人齐了没？一个都不要漏掉！”
马上有一个人应声答道：“齐了，刚才把整个村子又搜了一遍，把漏掉的两个人拉过来了。现在都在这儿了。”
一个人走过来，站在村民面前，问：“谁是村长？往出走！”
这个村没有村长，这附近的村子都没有村长。
那个人又问：“你们村一共多少个人？”连问了几遍，没人应声。
那个人看着村民，忽然笑了，说：“还都是个性硬的。”忽然大声说：“我给你们说，就算你们是个鸭子嘴，我也能给你撬开了。”
走到火堆边，取出一个烧得正旺的木柴，挥舞了两下，从前头几个人跟前一个一个走过去，把刘老太拉出来了，说：“老婆子，我看你年纪也不小了，你要是还想让你娃把你埋到土里的话，我问啥你就赶紧说刷啥！你们村到底多少人？”
刘老太好像小声嘀咕了句什么，那个人满意地点点头，回头大声吩咐：“猴子，你数一下，四十二个人，看够着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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