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迷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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舅婆舀好了水，把碗跟筷子给刘老太，老太在三舅身上点了，端到墙角，念叨了一番，说了好一会儿的好话，但是筷子并没有立住的意思。
老太把碗放在案板上，说：“怕不是让谁给拿住了！他大，你到外边折个桃树枝，我打几下，看有反应没。”
红布，簸箕，桃树枝都拿来了，刘老太像上次那样，将红布盖在三舅身上，用簸箕扣住三舅，拿着桃树枝在簸箕上狠狠打了一下，说：“你到底是哪里的鬼东西！害人这重的！”打了两下，众人看三舅，还是沉沉地睡着，没有一点儿反应。
刘老太又打了几下，还是没反应。她从炕上下来，说：“我看这事不寻常，不是一般的，你要不明天到石鼓山去一下，问爷看是怎么了。”舅母他们一听，心里更熬煎了。
舅婆把刘老太送过去，回来，舅爷说：“我明天早上起来就去，你把给爷买香蜡的钱给我准备好。”一家人晚上都睡不着，舅母跟舅婆哭了一夜。
到第二天晌午，舅爷从石鼓山回来了，一进门舅婆就赶紧问：“咋样了？爷说啥？”
舅爷摇摇头，把布袋放在桌子上，人坐在椅子上不说话。
舅婆说：“你说话么！爷到底咋说着呢!给符了没有！”
舅爷摇摇头，低声说：“啥都没说，人家连我的面都不见。”
“为啥嘛？香蜡你不是都拿着么！”舅婆说。
舅爷不耐烦地说：“我咋知道！我到门外边，他屋里人就把我挡住了，说爷交代了，不让我进去，让赶紧往回走。”
舅婆可能也意识到事情不对劲了，她胆子小，差点儿晕倒，手扶着桌子，嘴里说：“完了，这下失踏了！爷都不给看了。”裂开嘴刚准备哭，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赶紧跑到炕边，把炕席翻开，急匆匆地寻找着。
舅母问她：“娘，你寻啥呢？”
“以前不是给石头求了个符么！我记得你好像拿回来在席底下压着呢，这个应该还能用着。”
舅母一听，心里松了劲，以前石头带着的时候都没起啥作用，现在给三舅能用上？一想起石头，她心里一痛，就像针扎了一样，眼泪忍不住又吧嗒吧嗒落下来。
三舅在外边墙角晒太阳，这会儿回来，说：“饭好了没？”
舅母跟舅婆只顾着发愣，还没做饭。
“你弄啥呢嘛！到这个时候还没没做饭！得是成心想把人饿死！”三舅怒气冲冲地说，转身出去，小声嘀咕着：“两个人呢！连饭都没做！死人！”
舅婆跟舅母忍者心里的痛，进去做饭。三舅一向是个孝敬的人，他对舅母大声呵斥过，但在舅婆面前从来不敢大声说话，不是犯病，他也不会是这个样子。
在灶房，舅母问舅婆，石鼓山的爷为啥不给说，舅母说她也不知道，那个爷说事准得很，可能是有啥原因。爷不肯说，这事情就难办了。两个人越说，心里越难过。
第二天早上，舅母说她出去有点儿事，让吃早饭的时候不要等她。舅婆见舅母眼睛肿得像个桃子，知道她昨晚上又哭了一夜，怕她有啥想不开，就问她：“你这是到哪里去？外边冷得，事不紧就算了。”
舅母摇摇头，背着布袋往出走。舅婆跟到门外，看着舅母上了坡走了。她心里放心不下，害怕舅母寻短见，就赶紧又跑上坡，远远望见舅母顺着大路走了。
到半晌午，舅婆越想越害怕，对舅爷说：“你说秀梅今儿个干啥去了？这娃平常甚不走亲戚，回娘家也不可能不说。我咋觉得有些奇怪。”
舅爷说：“大人了么，你就别操那个心了。”舅婆不放心，在坡上望了好几次，路上空荡荡的，连个人影都没有。
刚把晌午饭吃过，舅母回来了，她脸色很难看，进了门，跟谁都没说话。舅婆赶紧把饭热好，给端过来，说：“你到哪里去了？”
舅母摇摇头，不说话。她把碗端起来，别了两筷子，又放在桌子上。打开箱子，取出一个包袱，取出了那身红衣服。
舅婆很吃惊，这身衣服是几年前三舅跟舅母到许庙上会时买的布料，回来做的，舅母很珍惜，除了过年几天，平常都舍不得穿。
舅婆看着舅母把衣服换了，裤子也换了，对着镜子把纽扣扣得整整齐齐。舅婆说：“娃，你换衣服干啥？”
舅母不说话，又打了个包袱，装了点儿馍馍跟一些零碎东西。舅爷在厦子房睡着，舅婆跑去说：“你快起来，看秀梅咋了！好好地，这会儿换了衣服，好像又要出门去了。”
舅爷也很惊讶，到屋一看，舅母已经收拾好了，提着包袱准备出门。
舅爷连忙问：“咋了？你这是？”
舅母看着两个老人，忽然噗通跪下来，说：“娘，大，我得出去一会儿，到晚上回不来——明儿我就回来了。你两个人别操心。”站起来擦了眼泪就走。
舅婆赶紧一把拉住她，说：“秀梅，你给娘说，你到底有啥事呢？不管事大事小，你说出来，娘跟你大都想办法，总能过去么！你这样子啥都不说，把娘吓得！”
舅母笑了一下，说：“娘，没事，过了今儿，咱屋就没事了。你两个人以后要把你们的身体管得好好的，别让我操心。屋里以后还得靠你两个人呢！”说着眼泪流着。
舅爷听她说得像是交代后事一样，心里越发紧张，说：“秀梅，你有啥事你就说，天这么冷的，你来回跑啥！你说干啥去，大去。”
舅母摇摇头，看看天色，说：“娘，我回来得晚点儿，你看天黑了，你就到坡上接我。我怕黑。”
舅婆两个人听见舅母说这话，心里踏实些了，舅婆放了手，说：“有啥事一定要给娘说，娘现在虽然是个老婆子了，胳膊腿都好着，跑个路干个活啥的都没麻达。你看——咱屋虽然暂时是这样，羊娃病了，不过他是大人，能抗住，过个几天就好了，他一好，咱家啥灾啥难的就都过去了，也就这段时间不顺，以后就好了。”
舅母点点头，提着包袱走了。到快上小路的时候，她转过身看了一下，说：“把他看好！”转身走了。舅婆跟舅爷到场边，一直目送着舅母上了坡，走远了。
从回来到走，舅母始终没正眼看过三舅，在她从场里过去的时候，三舅在墙角晒太阳，冷笑了一下。
舅婆跟舅爷呆呆地望着坡上头。舅婆说：“你说秀梅到底干啥去了？早晨出门，到晌午才回来，回来连歇都没歇，就又要出去，饭都没吃多少。啥事这么紧的？”
舅爷说：“娃不说，咱咋知道！”
舅婆转身对舅爷说：“你说秀梅会不会是嫌咱屋出了这么多的事儿，现在羊娃又成了这样，不愿意在咱家过了？你说有这可能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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舅婆舀好了水，把碗跟筷子给刘老太，老太在三舅身上点了，端到墙角，念叨了一番，说了好一会儿的好话，但是筷子并没有立住的意思。
老太把碗放在案板上，说：“怕不是让谁给拿住了！他大，你到外边折个桃树枝，我打几下，看有反应没。”
红布，簸箕，桃树枝都拿来了，刘老太像上次那样，将红布盖在三舅身上，用簸箕扣住三舅，拿着桃树枝在簸箕上狠狠打了一下，说：“你到底是哪里的鬼东西！害人这重的！”打了两下，众人看三舅，还是沉沉地睡着，没有一点儿反应。
刘老太又打了几下，还是没反应。她从炕上下来，说：“我看这事不寻常，不是一般的，你要不明天到石鼓山去一下，问爷看是怎么了。”舅母他们一听，心里更熬煎了。
舅婆把刘老太送过去，回来，舅爷说：“我明天早上起来就去，你把给爷买香蜡的钱给我准备好。”一家人晚上都睡不着，舅母跟舅婆哭了一夜。
到第二天晌午，舅爷从石鼓山回来了，一进门舅婆就赶紧问：“咋样了？爷说啥？”
舅爷摇摇头，把布袋放在桌子上，人坐在椅子上不说话。
舅婆说：“你说话么！爷到底咋说着呢!给符了没有！”
舅爷摇摇头，低声说：“啥都没说，人家连我的面都不见。”
“为啥嘛？香蜡你不是都拿着么！”舅婆说。
舅爷不耐烦地说：“我咋知道！我到门外边，他屋里人就把我挡住了，说爷交代了，不让我进去，让赶紧往回走。”
舅婆可能也意识到事情不对劲了，她胆子小，差点儿晕倒，手扶着桌子，嘴里说：“完了，这下失踏了！爷都不给看了。”裂开嘴刚准备哭，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赶紧跑到炕边，把炕席翻开，急匆匆地寻找着。
舅母问她：“娘，你寻啥呢？”
“以前不是给石头求了个符么！我记得你好像拿回来在席底下压着呢，这个应该还能用着。”
舅母一听，心里松了劲，以前石头带着的时候都没起啥作用，现在给三舅能用上？一想起石头，她心里一痛，就像针扎了一样，眼泪忍不住又吧嗒吧嗒落下来。
三舅在外边墙角晒太阳，这会儿回来，说：“饭好了没？”
舅母跟舅婆只顾着发愣，还没做饭。
“你弄啥呢嘛！到这个时候还没没做饭！得是成心想把人饿死！”三舅怒气冲冲地说，转身出去，小声嘀咕着：“两个人呢！连饭都没做！死人！”
舅婆跟舅母忍者心里的痛，进去做饭。三舅一向是个孝敬的人，他对舅母大声呵斥过，但在舅婆面前从来不敢大声说话，不是犯病，他也不会是这个样子。
在灶房，舅母问舅婆，石鼓山的爷为啥不给说，舅母说她也不知道，那个爷说事准得很，可能是有啥原因。爷不肯说，这事情就难办了。两个人越说，心里越难过。
第二天早上，舅母说她出去有点儿事，让吃早饭的时候不要等她。舅婆见舅母眼睛肿得像个桃子，知道她昨晚上又哭了一夜，怕她有啥想不开，就问她：“你这是到哪里去？外边冷得，事不紧就算了。”
舅母摇摇头，背着布袋往出走。舅婆跟到门外，看着舅母上了坡走了。她心里放心不下，害怕舅母寻短见，就赶紧又跑上坡，远远望见舅母顺着大路走了。
到半晌午，舅婆越想越害怕，对舅爷说：“你说秀梅今儿个干啥去了？这娃平常甚不走亲戚，回娘家也不可能不说。我咋觉得有些奇怪。”
舅爷说：“大人了么，你就别操那个心了。”舅婆不放心，在坡上望了好几次，路上空荡荡的，连个人影都没有。
刚把晌午饭吃过，舅母回来了，她脸色很难看，进了门，跟谁都没说话。舅婆赶紧把饭热好，给端过来，说：“你到哪里去了？”
舅母摇摇头，不说话。她把碗端起来，别了两筷子，又放在桌子上。打开箱子，取出一个包袱，取出了那身红衣服。
舅婆很吃惊，这身衣服是几年前三舅跟舅母到许庙上会时买的布料，回来做的，舅母很珍惜，除了过年几天，平常都舍不得穿。
舅婆看着舅母把衣服换了，裤子也换了，对着镜子把纽扣扣得整整齐齐。舅婆说：“娃，你换衣服干啥？”
舅母不说话，又打了个包袱，装了点儿馍馍跟一些零碎东西。舅爷在厦子房睡着，舅婆跑去说：“你快起来，看秀梅咋了！好好地，这会儿换了衣服，好像又要出门去了。”
舅爷也很惊讶，到屋一看，舅母已经收拾好了，提着包袱准备出门。
舅爷连忙问：“咋了？你这是？”
舅母看着两个老人，忽然噗通跪下来，说：“娘，大，我得出去一会儿，到晚上回不来——明儿我就回来了。你两个人别操心。”站起来擦了眼泪就走。
舅婆赶紧一把拉住她，说：“秀梅，你给娘说，你到底有啥事呢？不管事大事小，你说出来，娘跟你大都想办法，总能过去么！你这样子啥都不说，把娘吓得！”
舅母笑了一下，说：“娘，没事，过了今儿，咱屋就没事了。你两个人以后要把你们的身体管得好好的，别让我操心。屋里以后还得靠你两个人呢！”说着眼泪流着。
舅爷听她说得像是交代后事一样，心里越发紧张，说：“秀梅，你有啥事你就说，天这么冷的，你来回跑啥！你说干啥去，大去。”
舅母摇摇头，看看天色，说：“娘，我回来得晚点儿，你看天黑了，你就到坡上接我。我怕黑。”
舅婆两个人听见舅母说这话，心里踏实些了，舅婆放了手，说：“有啥事一定要给娘说，娘现在虽然是个老婆子了，胳膊腿都好着，跑个路干个活啥的都没麻达。你看——咱屋虽然暂时是这样，羊娃病了，不过他是大人，能抗住，过个几天就好了，他一好，咱家啥灾啥难的就都过去了，也就这段时间不顺，以后就好了。”
舅母点点头，提着包袱走了。到快上小路的时候，她转过身看了一下，说：“把他看好！”转身走了。舅婆跟舅爷到场边，一直目送着舅母上了坡，走远了。
从回来到走，舅母始终没正眼看过三舅，在她从场里过去的时候，三舅在墙角晒太阳，冷笑了一下。
舅婆跟舅爷呆呆地望着坡上头。舅婆说：“你说秀梅到底干啥去了？早晨出门，到晌午才回来，回来连歇都没歇，就又要出去，饭都没吃多少。啥事这么紧的？”
舅爷说：“娃不说，咱咋知道！”
舅婆转身对舅爷说：“你说秀梅会不会是嫌咱屋出了这么多的事儿，现在羊娃又成了这样，不愿意在咱家过了？你说有这可能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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