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治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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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时候，三舅还顾不得管这些事。他在外边站了一会儿，回屋去了。
娃还在睡觉。村里人看了一阵，渐渐都回去了。先生也想回去，舅爷挡着，不让走，说等娃醒来了在说，先生在这儿，人心就能踏实些。舅婆已经忙着去准备饭了，舅母坐在炕沿看着石头只是哭。
饭做好了，只有先生跟狗蛋吃了，舅爷跟二娃陪着先生坐在桌子边，端起碗，两个人一口都吃不下去，说：“先生，你见过的病人多，你说以前碰到的失心疯，得是都是这样子？”
先生吸溜了一口面，嚼着说：“也有比这轻的，也有比这重的。”
舅爷说：“那到底好了没有？”
先生说：“也有好的，也有不好的，这哪儿说得准呢！情况轻的，吃几服药就好了，稍微重点儿的，扎针也能过去，寨子岭那个霞霞，你听过没？当姑娘的时候就是这情况，我扎针的时候，还是四五个大小伙子才把人给摁住的，自那次以后到后来，再没犯过，后来给到寨子岭，现在都几个娃了。”
先生这话，并没有让大家心里宽松些，三舅觉得胸口好像堵着一口气，这气一会儿上来一会儿下去的，弄得人难受得很。
刚把饭吃完，石头就醒来了，说：“我饿了，我要吃饭。”
几个人都一下子跑到炕边，说：“娃饿了，想吃饭了。”舅爷赶紧大声吩咐舅婆：“你还坐这里干什么？赶紧给娃弄吃的去！”
二娃问：“石头，给叔说你哪里还难受不？”
石头摇摇头，这一摇，针跟着摆动了，他好像才发现嘴上有针，顿时疼得直皱脸，想要哭。先生已经过来了，说：“娃，你现在不敢乱动，静静坐着，等会儿就好了。”
石头说：“先生爷，你啥时候来的？”
先生好像还没忘记上次的事，唔唔了两声，说：“你现在感觉头还难受不？两个耳朵有没有听到一种兹兹声？”
石头认真感觉了下，说：“没有，都好着呢！”他这么一说，大家的心都放了来了。
先生说：“情况还可以，问题不大。”说着，磨磨蹭蹭地收拾药袋子。舅爷一看，赶紧过去，说：“还用给娃配啥药不？”
先生说：“当然得配了，这病就是现在管住了，也得再喝一阵子药。”
舅爷让先生算了药费，给先生的袋子里装了粮食，送先生到外边。先生回头对三舅说：“你出来，我给你说两句话。”三舅赶紧过去，把先生的药袋子提着，送先生到外边。
先生低声对三舅说：“按往常的情况看，只要管住了，就只能往好了发展。但是你娃年龄小，我害怕有反复，药配着，你按时让娃喝，要是再有情况，我的意思，你不如另找个先生给娃看，病有时候得换人看，说不定就好了。”
二娃已经在马旁边等着了，扶先生上了马，自个儿也上去，走了，三舅发了会儿愣，赶紧回屋去。
舅婆已经把饭端上来了，舅母给石头喂着，吃了两口，石头说：“这啥饭嘛！咋有一股子土腥味儿？”
舅母赶紧捞了一筷子面条，凑到鼻子底下闻了闻，好好着呢！没啥土腥子味儿啊！她问舅婆：“娘，得是刚才把土掉进锅里了？”
舅婆说：“没有啊！咋可能呢！这饭是我刚刚下的。先生跟狗蛋刚才吃都好着。”
石头说不想吃了，想到外边去转转。舅母说：“你吃些饭，吃些饭肚子就不饿了。”
石头摇着头就是不吃，只说要到外边去转转，还问三舅：“谁送先生去了？是骡子驼去的吗？”
三舅说：“你二娃叔用马送去的，他有一匹马。”
石头说：“马哦，那就好。”站起来硬要下炕。
三舅说：“走走，你想转了，大陪着你转。”拉着石头的手到外边去。
说到这里，二爷停下来，说：“石头的情况，到现在我都不明白，三舅说他后来明白了，说这都是报应，是他的错，报应在娃的身上了。三舅一辈子最痛苦的事情，第一就是石头，第二就是我的舅母，他还说，他印象中最让他痛苦的记忆，就是那天下午，还有第二天早晨，每次他跟我说起，眼泪总会不由自主地流下来。”
我说：“是的，我听着也觉得难过。石头是个乖娃，怎么会碰上这样的事情！不管是谁，听到都觉得可惜。”
二爷说：“其实，或许真的就像三舅说的，这些都是他的错。”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我问。
二爷叹一口气，继续说下去。
那天石头刚醒来，吃不下去饭，硬嚷着要到外边去转。三舅知道，这肯定是石头想看他的骡子了。娃一直挂念着骡子，以前没生病的时候，到后来身体不好，只要想起来，就问骡子怎么样。
三舅攥着石头的手到外边去，还回头跟舅爷几个人使眼色，让他们不要跟来，怕娃看见了心里不自在。
拉着石头的手，三舅心里暖烘烘的，以前石头小的时候，总是喜欢跟着他，有时他到底里挑麦子，石头也要跟去，他就一手扶着扁担，一手引着娃。有时候黄昏他去挑水，石头也要跟去，他嫌天黑，不让娃去，就不听，非要跟着，就跟他的影子一样。
还没注意，娃就长这么大了，再也不用他引着。
他拉着石头，说：“石头，你现在赶紧好起来，等你好了，大到哪里去都把你引着。”石头“哦”了一声。
到了外边，石头丢开三舅的手，跑到骡子跟前，看着骡子直笑，说：“大，你看你不好好管骡子，骡子都瘦成这样了。”
都记不清石头多久没有叫他大了，三舅的眼泪几乎要流下来，他对石头说：“这些天你不是身体不好么，谁还有心思管骡子！”
石头站起来，说：“大，不管我咋样，你都要把骡子管好呢！有了这个牲畜，你跟我爷就能少干很多活，一定要管得好好的。”从房檐底下取过一把干草，过来在骡子身上刷，亲昵地说：“我再给你刷一回，你要好好给咱出力，帮咱家大人干活呢！”慢慢在骡子身上刷着，好像很不舍的样子。
石头跟骡子说话的时候，三舅心里猛地一跳，忽然有种很不好的感觉，他本来想说：“你这娃再别胡说了，以后好了，天天给骡子刷身。”不过看石头正忙着，就没说啥。
给骡子刷完了，石头问：“大，给骡子把料烫了没？”他好像有些着急，说话都快了。
三舅说：“烫过了，都吃了。你就别操心骡子了，好好把你身体管好。”
石头似乎放心了，他转了个身，忽然朝那块儿泰山石走去，说：“大，你把这个咋没弄好，这个得把字露出来，这样埋着不顶用。”
三舅说：“我知道，我等会儿就把这拾掇一下。”时间长了没跟石头好好说话，现在听石头说话，才觉得多好听啊！这娃好着的时候，真是越来越懂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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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时候，三舅还顾不得管这些事。他在外边站了一会儿，回屋去了。
娃还在睡觉。村里人看了一阵，渐渐都回去了。先生也想回去，舅爷挡着，不让走，说等娃醒来了在说，先生在这儿，人心就能踏实些。舅婆已经忙着去准备饭了，舅母坐在炕沿看着石头只是哭。
饭做好了，只有先生跟狗蛋吃了，舅爷跟二娃陪着先生坐在桌子边，端起碗，两个人一口都吃不下去，说：“先生，你见过的病人多，你说以前碰到的失心疯，得是都是这样子？”
先生吸溜了一口面，嚼着说：“也有比这轻的，也有比这重的。”
舅爷说：“那到底好了没有？”
先生说：“也有好的，也有不好的，这哪儿说得准呢！情况轻的，吃几服药就好了，稍微重点儿的，扎针也能过去，寨子岭那个霞霞，你听过没？当姑娘的时候就是这情况，我扎针的时候，还是四五个大小伙子才把人给摁住的，自那次以后到后来，再没犯过，后来给到寨子岭，现在都几个娃了。”
先生这话，并没有让大家心里宽松些，三舅觉得胸口好像堵着一口气，这气一会儿上来一会儿下去的，弄得人难受得很。
刚把饭吃完，石头就醒来了，说：“我饿了，我要吃饭。”
几个人都一下子跑到炕边，说：“娃饿了，想吃饭了。”舅爷赶紧大声吩咐舅婆：“你还坐这里干什么？赶紧给娃弄吃的去！”
二娃问：“石头，给叔说你哪里还难受不？”
石头摇摇头，这一摇，针跟着摆动了，他好像才发现嘴上有针，顿时疼得直皱脸，想要哭。先生已经过来了，说：“娃，你现在不敢乱动，静静坐着，等会儿就好了。”
石头说：“先生爷，你啥时候来的？”
先生好像还没忘记上次的事，唔唔了两声，说：“你现在感觉头还难受不？两个耳朵有没有听到一种兹兹声？”
石头认真感觉了下，说：“没有，都好着呢！”他这么一说，大家的心都放了来了。
先生说：“情况还可以，问题不大。”说着，磨磨蹭蹭地收拾药袋子。舅爷一看，赶紧过去，说：“还用给娃配啥药不？”
先生说：“当然得配了，这病就是现在管住了，也得再喝一阵子药。”
舅爷让先生算了药费，给先生的袋子里装了粮食，送先生到外边。先生回头对三舅说：“你出来，我给你说两句话。”三舅赶紧过去，把先生的药袋子提着，送先生到外边。
先生低声对三舅说：“按往常的情况看，只要管住了，就只能往好了发展。但是你娃年龄小，我害怕有反复，药配着，你按时让娃喝，要是再有情况，我的意思，你不如另找个先生给娃看，病有时候得换人看，说不定就好了。”
二娃已经在马旁边等着了，扶先生上了马，自个儿也上去，走了，三舅发了会儿愣，赶紧回屋去。
舅婆已经把饭端上来了，舅母给石头喂着，吃了两口，石头说：“这啥饭嘛！咋有一股子土腥味儿？”
舅母赶紧捞了一筷子面条，凑到鼻子底下闻了闻，好好着呢！没啥土腥子味儿啊！她问舅婆：“娘，得是刚才把土掉进锅里了？”
舅婆说：“没有啊！咋可能呢！这饭是我刚刚下的。先生跟狗蛋刚才吃都好着。”
石头说不想吃了，想到外边去转转。舅母说：“你吃些饭，吃些饭肚子就不饿了。”
石头摇着头就是不吃，只说要到外边去转转，还问三舅：“谁送先生去了？是骡子驼去的吗？”
三舅说：“你二娃叔用马送去的，他有一匹马。”
石头说：“马哦，那就好。”站起来硬要下炕。
三舅说：“走走，你想转了，大陪着你转。”拉着石头的手到外边去。
说到这里，二爷停下来，说：“石头的情况，到现在我都不明白，三舅说他后来明白了，说这都是报应，是他的错，报应在娃的身上了。三舅一辈子最痛苦的事情，第一就是石头，第二就是我的舅母，他还说，他印象中最让他痛苦的记忆，就是那天下午，还有第二天早晨，每次他跟我说起，眼泪总会不由自主地流下来。”
我说：“是的，我听着也觉得难过。石头是个乖娃，怎么会碰上这样的事情！不管是谁，听到都觉得可惜。”
二爷说：“其实，或许真的就像三舅说的，这些都是他的错。”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我问。
二爷叹一口气，继续说下去。
那天石头刚醒来，吃不下去饭，硬嚷着要到外边去转。三舅知道，这肯定是石头想看他的骡子了。娃一直挂念着骡子，以前没生病的时候，到后来身体不好，只要想起来，就问骡子怎么样。
三舅攥着石头的手到外边去，还回头跟舅爷几个人使眼色，让他们不要跟来，怕娃看见了心里不自在。
拉着石头的手，三舅心里暖烘烘的，以前石头小的时候，总是喜欢跟着他，有时他到底里挑麦子，石头也要跟去，他就一手扶着扁担，一手引着娃。有时候黄昏他去挑水，石头也要跟去，他嫌天黑，不让娃去，就不听，非要跟着，就跟他的影子一样。
还没注意，娃就长这么大了，再也不用他引着。
他拉着石头，说：“石头，你现在赶紧好起来，等你好了，大到哪里去都把你引着。”石头“哦”了一声。
到了外边，石头丢开三舅的手，跑到骡子跟前，看着骡子直笑，说：“大，你看你不好好管骡子，骡子都瘦成这样了。”
都记不清石头多久没有叫他大了，三舅的眼泪几乎要流下来，他对石头说：“这些天你不是身体不好么，谁还有心思管骡子！”
石头站起来，说：“大，不管我咋样，你都要把骡子管好呢！有了这个牲畜，你跟我爷就能少干很多活，一定要管得好好的。”从房檐底下取过一把干草，过来在骡子身上刷，亲昵地说：“我再给你刷一回，你要好好给咱出力，帮咱家大人干活呢！”慢慢在骡子身上刷着，好像很不舍的样子。
石头跟骡子说话的时候，三舅心里猛地一跳，忽然有种很不好的感觉，他本来想说：“你这娃再别胡说了，以后好了，天天给骡子刷身。”不过看石头正忙着，就没说啥。
给骡子刷完了，石头问：“大，给骡子把料烫了没？”他好像有些着急，说话都快了。
三舅说：“烫过了，都吃了。你就别操心骡子了，好好把你身体管好。”
石头似乎放心了，他转了个身，忽然朝那块儿泰山石走去，说：“大，你把这个咋没弄好，这个得把字露出来，这样埋着不顶用。”
三舅说：“我知道，我等会儿就把这拾掇一下。”时间长了没跟石头好好说话，现在听石头说话，才觉得多好听啊！这娃好着的时候，真是越来越懂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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