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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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把人都送走了，二娃让娘给碟子再弄些菜，到屋里摸了一瓶酒，回头对他大他娘说，让他们休息，他跟羊娃哥再谝一会儿。二娃他大，改劳叔过来笑着说：“你们弟兄俩是该好好谝一谝，这都多长时间没见了。”
屋里就剩三舅跟二娃了，三舅说，不如把狗蛋也叫来谝一谝，以前关系都挺不错的。刚才他进来，见每家每户基本都有一个人来了，就是狗蛋没来。他本来想说，二娃忙着给大家劝酒，说话，满脸的油汗，满脸的笑，他觉得不好说。
二娃已经喝高了，他摆摆手，说：“咱俩说会儿话，叫他干啥。”
三舅说：“二娃......”
二娃说：“羊娃哥，你咋还叫我二娃呢！二娃二娃，多难听！我叫忠勇，团座给取的名字，我替他挡我一刀，他说我这个人不错，忠心，还勇敢！忠勇，多耐听的名字！”
三舅笑了，说：“是蛮好听的。”
二娃用牙齿扯开酒瓶盖，给三舅满上一杯，给自己倒了一杯，端起来，一本正经的样子，完全不是刚才那样笑呵呵的。他把杯子聚到眉毛高，认认真真地说：“羊娃哥，我一回来就听我大我娘说了，说这几年幸亏你跟我叔照顾，收麦帮着收麦，收秋帮着收秋，还给了不少粮食，说你对他们就像对我叔我婶一样。这一杯酒，是我敬你的，感谢你这些年的恩情。”说完，仰起脖子，一口把酒喝干了。
三舅也赶紧把酒喝了。
两人坐下来，三舅说：“好我的兄弟呢！你咋能这样说！咱们两家，跟一家有啥区别，我想如果是我没回来，你肯定也会这么对待我大我娘的。”
二娃打了一个酒嗝，他抬起头，动情地说：“这世道，我是看透了，兵荒马乱，人命不值钱，死个人，跟死个鸡没啥区别。我这几年在外边跑的地方不少，啥事没见过！人到紧迫处，就只顾自己呢！像哥你这样的人确实不多。”
三舅被他说得很不好意思，说：“咱们这里的人都是这样，谁见难不帮......”
二娃一扬手，止住三舅的话头，闭着眼睛，身子晃了晃，三舅赶紧站起来，扶住他，二娃使劲儿咽了口，睁开眼睛，说：“哥，啥都别说，以前我是你兄弟，以后我还是你兄弟，咱们就是亲弟兄。”一把抓住三舅的手，使劲儿摇着。
三舅有些窘迫，他觉得二娃今晚怪怪的，当然他能理解二娃的意思，但是他不习惯听这样的话，对人好，只要做出来就行，不一定要说出来，说的人不觉得什么，听的人觉得满脸发麻，浑身直起鸡皮疙瘩。
那晚二娃拉住三舅的手，一直谝到后半夜。他要给三舅讲他这几年的事情。说他刚被拉去的时候，整天受人欺负，被这个打，被那个骂，仗打了一次又一次，他也是一次又一次地从死人堆里爬出来。好多次他都想跑回来，一是不知道路，二也不敢跑，到处都是拿枪的，就只好跟着其他人一起回去。后来他给一个当官的当了一刀，当官的看他脑子灵活，对他忠，就将他留在身边，传个话，送个东西啥的，虽然是伺候人的事儿，但至少不用上场子卖命了。直到前段时间，部队彻底被打散了，他才趁着乱跑回来。
二娃喷着酒气对三舅说：“哥，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兄弟死了那么多次，都没死去，以后，就看咱过好日子吧。”
三舅回去的时候，二娃从口袋里掏出一条链子，硬是塞到三舅手里，说钱在屋里，大人都睡了，不好叫起来，就先把这个拿着，以后只要有事，就尽管开口。三舅赶紧推让，推让了半天，眼见二娃恼了，只好揣在怀里回去了。
第二天早上，是舅母把三舅叫醒来的。三舅回来得晚，鸡都叫二遍了。他很少喝酒，昨晚跟二娃谝闲传没留神，喝得对了，回来倒头就睡了，连衣服都没脱。
舅母把他打醒来，他揉着眼睛，木木地问：“咋了嘛！哦，天都亮了！”
舅母扬着手，说：“你这是从哪里来的？”
三舅揉揉眼睛一看，原来是那串链子，说：“哦，那个呀，是二娃送给我的。我还以为你说啥呢！”又倒了下去。
舅母说：“二娃为啥平白无故地送给你你这个？”
三舅说：“二娃说这两年幸亏咱们照顾他们家，我也不要，他硬塞给我的。”
舅母把舅婆跟舅爷都叫进来，让他们看这条链子，是一颗颗白色的珠子穿起来的，虽然在屋里，光线暗些，但还是能看见每颗珠子都发着明亮亮的光。
舅爷在手里婆娑了几下，说：“这到底是啥？我看跟庙里和尚拿的那串东西像得很，不过和尚的好像是黑的，这串咋这么白亮白亮的！”
舅婆说：“不像是。他大，你看这个像不像慧娃她二娘的那串东西？”
舅爷说：“我不知道，我又没见过。都说慧娃她二娘有好东西，可是谁倒见过嘛！”
舅婆有些得意地说：“是真的，我见过。那天我到她家借啥，她一个人在里屋坐着，我脚步轻，走进去她没听见，我看见她手里好像就拿着跟这差不多的东西，她见我进来，赶紧塞到屁股下，我就瞥见那一眼，看是看见了，不过好像没这个亮。我看她那么珍贵，肯定是值钱的。”
舅爷说：“她哪里就有哪东西了！她要是有那值钱东西，咋可能有病不看，活活受罪死了！你也是胡说！”
舅婆说：“我咋可胡说呢！明明的事儿。都说慧娃她二娘以前是城里有钱人家的小姐，后来落了难，才跟了慧娃她二大，你想想，这样的人家，就算落难了，也肯定有值钱的东西吧！”
舅母说：“照这样说，如果是真的，那这串就是好东西，二娃咋可能给你娃呢！”她摇了摇三舅，说：“你起来，跟你说话呢！”
三舅其实就没睡着，刚才他们几个人说话的时候，他就在听着，昨晚二娃给他，他也不知道是啥东西，也没见过，二娃硬给，他那时候也喝得迷迷糊糊的，就拿回来了，刚才听他们几个人说话，他心里就吓了一跳。
慧娃她二娘的确有好东西，他听狗蛋说过，这家伙有一段时间还曾经打过坏主意，不过老婆子看得紧，别说外人，自家人想要见一下都不行，而且藏得鬼精鬼精的，到底捞不到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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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把人都送走了，二娃让娘给碟子再弄些菜，到屋里摸了一瓶酒，回头对他大他娘说，让他们休息，他跟羊娃哥再谝一会儿。二娃他大，改劳叔过来笑着说：“你们弟兄俩是该好好谝一谝，这都多长时间没见了。”
屋里就剩三舅跟二娃了，三舅说，不如把狗蛋也叫来谝一谝，以前关系都挺不错的。刚才他进来，见每家每户基本都有一个人来了，就是狗蛋没来。他本来想说，二娃忙着给大家劝酒，说话，满脸的油汗，满脸的笑，他觉得不好说。
二娃已经喝高了，他摆摆手，说：“咱俩说会儿话，叫他干啥。”
三舅说：“二娃......”
二娃说：“羊娃哥，你咋还叫我二娃呢！二娃二娃，多难听！我叫忠勇，团座给取的名字，我替他挡我一刀，他说我这个人不错，忠心，还勇敢！忠勇，多耐听的名字！”
三舅笑了，说：“是蛮好听的。”
二娃用牙齿扯开酒瓶盖，给三舅满上一杯，给自己倒了一杯，端起来，一本正经的样子，完全不是刚才那样笑呵呵的。他把杯子聚到眉毛高，认认真真地说：“羊娃哥，我一回来就听我大我娘说了，说这几年幸亏你跟我叔照顾，收麦帮着收麦，收秋帮着收秋，还给了不少粮食，说你对他们就像对我叔我婶一样。这一杯酒，是我敬你的，感谢你这些年的恩情。”说完，仰起脖子，一口把酒喝干了。
三舅也赶紧把酒喝了。
两人坐下来，三舅说：“好我的兄弟呢！你咋能这样说！咱们两家，跟一家有啥区别，我想如果是我没回来，你肯定也会这么对待我大我娘的。”
二娃打了一个酒嗝，他抬起头，动情地说：“这世道，我是看透了，兵荒马乱，人命不值钱，死个人，跟死个鸡没啥区别。我这几年在外边跑的地方不少，啥事没见过！人到紧迫处，就只顾自己呢！像哥你这样的人确实不多。”
三舅被他说得很不好意思，说：“咱们这里的人都是这样，谁见难不帮......”
二娃一扬手，止住三舅的话头，闭着眼睛，身子晃了晃，三舅赶紧站起来，扶住他，二娃使劲儿咽了口，睁开眼睛，说：“哥，啥都别说，以前我是你兄弟，以后我还是你兄弟，咱们就是亲弟兄。”一把抓住三舅的手，使劲儿摇着。
三舅有些窘迫，他觉得二娃今晚怪怪的，当然他能理解二娃的意思，但是他不习惯听这样的话，对人好，只要做出来就行，不一定要说出来，说的人不觉得什么，听的人觉得满脸发麻，浑身直起鸡皮疙瘩。
那晚二娃拉住三舅的手，一直谝到后半夜。他要给三舅讲他这几年的事情。说他刚被拉去的时候，整天受人欺负，被这个打，被那个骂，仗打了一次又一次，他也是一次又一次地从死人堆里爬出来。好多次他都想跑回来，一是不知道路，二也不敢跑，到处都是拿枪的，就只好跟着其他人一起回去。后来他给一个当官的当了一刀，当官的看他脑子灵活，对他忠，就将他留在身边，传个话，送个东西啥的，虽然是伺候人的事儿，但至少不用上场子卖命了。直到前段时间，部队彻底被打散了，他才趁着乱跑回来。
二娃喷着酒气对三舅说：“哥，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兄弟死了那么多次，都没死去，以后，就看咱过好日子吧。”
三舅回去的时候，二娃从口袋里掏出一条链子，硬是塞到三舅手里，说钱在屋里，大人都睡了，不好叫起来，就先把这个拿着，以后只要有事，就尽管开口。三舅赶紧推让，推让了半天，眼见二娃恼了，只好揣在怀里回去了。
第二天早上，是舅母把三舅叫醒来的。三舅回来得晚，鸡都叫二遍了。他很少喝酒，昨晚跟二娃谝闲传没留神，喝得对了，回来倒头就睡了，连衣服都没脱。
舅母把他打醒来，他揉着眼睛，木木地问：“咋了嘛！哦，天都亮了！”
舅母扬着手，说：“你这是从哪里来的？”
三舅揉揉眼睛一看，原来是那串链子，说：“哦，那个呀，是二娃送给我的。我还以为你说啥呢！”又倒了下去。
舅母说：“二娃为啥平白无故地送给你你这个？”
三舅说：“二娃说这两年幸亏咱们照顾他们家，我也不要，他硬塞给我的。”
舅母把舅婆跟舅爷都叫进来，让他们看这条链子，是一颗颗白色的珠子穿起来的，虽然在屋里，光线暗些，但还是能看见每颗珠子都发着明亮亮的光。
舅爷在手里婆娑了几下，说：“这到底是啥？我看跟庙里和尚拿的那串东西像得很，不过和尚的好像是黑的，这串咋这么白亮白亮的！”
舅婆说：“不像是。他大，你看这个像不像慧娃她二娘的那串东西？”
舅爷说：“我不知道，我又没见过。都说慧娃她二娘有好东西，可是谁倒见过嘛！”
舅婆有些得意地说：“是真的，我见过。那天我到她家借啥，她一个人在里屋坐着，我脚步轻，走进去她没听见，我看见她手里好像就拿着跟这差不多的东西，她见我进来，赶紧塞到屁股下，我就瞥见那一眼，看是看见了，不过好像没这个亮。我看她那么珍贵，肯定是值钱的。”
舅爷说：“她哪里就有哪东西了！她要是有那值钱东西，咋可能有病不看，活活受罪死了！你也是胡说！”
舅婆说：“我咋可胡说呢！明明的事儿。都说慧娃她二娘以前是城里有钱人家的小姐，后来落了难，才跟了慧娃她二大，你想想，这样的人家，就算落难了，也肯定有值钱的东西吧！”
舅母说：“照这样说，如果是真的，那这串就是好东西，二娃咋可能给你娃呢！”她摇了摇三舅，说：“你起来，跟你说话呢！”
三舅其实就没睡着，刚才他们几个人说话的时候，他就在听着，昨晚二娃给他，他也不知道是啥东西，也没见过，二娃硬给，他那时候也喝得迷迷糊糊的，就拿回来了，刚才听他们几个人说话，他心里就吓了一跳。
慧娃她二娘的确有好东西，他听狗蛋说过，这家伙有一段时间还曾经打过坏主意，不过老婆子看得紧，别说外人，自家人想要见一下都不行，而且藏得鬼精鬼精的，到底捞不到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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