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二娃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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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舅说：“人谁有个早知道，我要是知道现在会成这样，哪怕把我饿死，我都不会动人家的。”
舅母想了一想，说：“不对！那女的明明说你们把她祸害死了，她才来作怪的。你们抢她一个包袱，她就会死？你得是又骗我呢！”
三舅不耐烦地说：“谁骗你呢......说不定那个女的见识短......你不信了，明天去问狗蛋，看我们到底害没害她！”说罢，上了炕，蒙着被子睡觉了。
舅母肯定是不相信的，她一个人坐在炕沿，小声嘟囔着骂了几句，看着石头，石头闭着眼睛，好像已经进入甜甜地梦想了。舅母看着孩子好一会儿，叹了口气，也睡去了。
第二天一大早，三舅就起来了。天还没亮，舅母醒来了。说：“这么早的，你干啥去？”
三舅说：“昨天我在坡里下了几个套，看套住野鸡了没有。娃这几天不好好吃饭，给娃弄些肉吃吃。”
舅母咕哝道：“你真是有那个闲心，娃是这样子，你还跑到坡里套野鸡！”不过没再说什么。
三舅出了门，慌忙跑到狗蛋家，狗蛋还没起来，门关着。三舅把窗子打得啪啪响，低声喊：“狗蛋！狗蛋！快醒来，我跟你说话。”
狗蛋醒来了，声音木木的，说：“你可咋了？天还没明呢，叫人干啥！”
三舅说：“你把门开开，我进来说。”
狗蛋说：“多神秘的事儿啊——你把右边门扇使劲儿推一下就开了。”
三舅跑过去，照着狗蛋说的，使劲儿推一下右边门扇，果然开了，原来门没有关子，狗蛋用左边门扇把右边门扇卡着，左门扇后边顶着一根棍。
三舅跑进屋，急冲冲地说：“昨晚秀梅问我金山的事儿了，我说咱们抢了人家女娃的包袱，我估计她可能还要向你证实呢，你可不敢把话说漏了。”
狗蛋清醒些了，说：“你媳妇咋知道金山的事儿了？”
三舅气急败坏地说：“你再甭提了，那晚我被那个女的给通串了，说出来的。这两天石头身子不好，她起疑心了。”
狗蛋说：“你让给通串了？你咋老弄这事儿！”
三舅说：“我也没时间跟你说了，小心等会儿秀梅来了，你记着我的话，不敢说乱了。”跑出了门，又跑进来，问：“这两天你还套鸡了没有？”
狗蛋说：“没套住野鸡，套了两个兔，一个我昨天上会去卖了，另一个在地上呢，那不是，准备今儿吃呢！”
三舅说：“你别吃了，给我。”从地上拎起兔子就往外走。
狗蛋无可奈何地说：“你可真是个强盗，你让我今儿吃啥呢！你知道我是吃了上顿儿没下顿儿的，麦不是还没熟么！”
三舅已经到了门外，说：“你再去坡里逮，或者到我家来吃饭。”他没敢直接回家，从狗蛋家绕上去，从大路上往回走。刚到坡上面，就看见舅母，看样子是去狗蛋家。舅母看见三舅，说；“你——你还真套兔了！你在哪儿下的套？”
三舅说：“我还能在哪儿！我昨天跑了一天，又没时间到坡上去，昨晚送先生回来，听地里有野鸡叫，就在路两边的地里下的。没套住鸡，把兔子给套住了。你干啥去？”
舅母说：“你别管。”但是口气软了许多。
三舅故意说：“你跑出来了，娃谁看呢？”
舅母说：“咱娘看着呢！算了，先回。”跟着三舅往回走。三舅长长舒了一口气，这事弄得，简直太悬了。其实他哪里是给野鸡跟野兔下套呢，他是给舅母下了一个大套。
这一天，到吃早饭的时候，石头终于醒来了，看样子先生的要的确起效果了，娃再不胡成胡闹了，只是好像没力气，乏得很，犯困，老是坐在那里，你不叫，他就不动弹。舅婆说，怕是那两天折腾得太厉害，娃伤了元气了，先把先生的药吃完，养几天看看，这几天给娃一定要把伙食做好。
不管怎样，只要不胡闹了，人心里就松泛些，舅母顿顿给娃又是炖鸡蛋，又是擀白面的，其他人全都是二糊面，黑白面掺杂着，舅爷甚至到街上去割了几斤肉，每顿给娃煮些肉片子，多余的就吊在红薯窖里。
眼看着麦子已经溜黄了，再有十来天，就到三夏大忙了。今年雨水好，庄稼长势不错，村里人个个都激动得。好几户早就断了顿，有的挖野菜凑合着吃，有的靠亲戚朋友救济些，都熬得难受，只要麦子一收，一河水就都开了。有几个老汉没事干，天天坐在地头，拿着根棍子赶麻雀。
丰收在望，都是救命粮啊！没有人能比受过饥饿的人更觉得粮食的可贵了。
这天，三舅正在家里磨镰刀，舅母从地里回来说，二娃从外边回来了，刚到屋。三舅一听，起身就往二娃家跑。
二娃比三舅小一岁，也是从小玩儿到大的，关系跟狗蛋一样好。前几年，有一次抓丁，二娃没逃开，让人给抓了去，这些年一直没有消息，都还以为他早已没人了，没想到竟然回来了。
二娃家里围了不少人，都是听说他回来，跑来看的。
挤进门，三舅忍不住惊呆了。这还是他印象中的二娃吗？
印象中的二娃，就跟他一样，衣服破破烂烂，头发长得跟鬼一样，而且面黄肌瘦的。可是眼前这个二娃，留着平头，从上到下一身干干净净的白衣服，人白了，也胖多了，简直就像城里的人。
三舅呆在那里，不敢上去了。
二娃看见三舅，大叫一声：“羊娃哥！”冲过来，一把将三舅搂在怀里。
那天晚上，二娃在家里准备了酒席，把村里几个老人跟关系好的人都请过去了，这小子看来是发了财，桌子上净是肉，肥的瘦的，素菜倒没有几样。
二娃他大高兴得迷了眼睛，呵呵笑着，二娃不断给大伙儿倒酒，劝酒。二娃她娘站在锅灶旁，看着这边，笑着，不时撩起围裙擦眼泪。
几个老人一个个地要跟二娃他大碰酒，恭喜他家来了这么大的喜事。都说这两天喜鹊在改劳叔家院子的槐树上叫个不停，大家就知道喜事要来了。都说从小就看二娃有出息，长大果然是个好料。
到月亮上到树梢时，众人都吃饱喝足，醉醺醺地回去了，二娃过来拍拍三舅的肩膀，小声跟他说，让他别急着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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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舅说：“人谁有个早知道，我要是知道现在会成这样，哪怕把我饿死，我都不会动人家的。”
舅母想了一想，说：“不对！那女的明明说你们把她祸害死了，她才来作怪的。你们抢她一个包袱，她就会死？你得是又骗我呢！”
三舅不耐烦地说：“谁骗你呢......说不定那个女的见识短......你不信了，明天去问狗蛋，看我们到底害没害她！”说罢，上了炕，蒙着被子睡觉了。
舅母肯定是不相信的，她一个人坐在炕沿，小声嘟囔着骂了几句，看着石头，石头闭着眼睛，好像已经进入甜甜地梦想了。舅母看着孩子好一会儿，叹了口气，也睡去了。
第二天一大早，三舅就起来了。天还没亮，舅母醒来了。说：“这么早的，你干啥去？”
三舅说：“昨天我在坡里下了几个套，看套住野鸡了没有。娃这几天不好好吃饭，给娃弄些肉吃吃。”
舅母咕哝道：“你真是有那个闲心，娃是这样子，你还跑到坡里套野鸡！”不过没再说什么。
三舅出了门，慌忙跑到狗蛋家，狗蛋还没起来，门关着。三舅把窗子打得啪啪响，低声喊：“狗蛋！狗蛋！快醒来，我跟你说话。”
狗蛋醒来了，声音木木的，说：“你可咋了？天还没明呢，叫人干啥！”
三舅说：“你把门开开，我进来说。”
狗蛋说：“多神秘的事儿啊——你把右边门扇使劲儿推一下就开了。”
三舅跑过去，照着狗蛋说的，使劲儿推一下右边门扇，果然开了，原来门没有关子，狗蛋用左边门扇把右边门扇卡着，左门扇后边顶着一根棍。
三舅跑进屋，急冲冲地说：“昨晚秀梅问我金山的事儿了，我说咱们抢了人家女娃的包袱，我估计她可能还要向你证实呢，你可不敢把话说漏了。”
狗蛋清醒些了，说：“你媳妇咋知道金山的事儿了？”
三舅气急败坏地说：“你再甭提了，那晚我被那个女的给通串了，说出来的。这两天石头身子不好，她起疑心了。”
狗蛋说：“你让给通串了？你咋老弄这事儿！”
三舅说：“我也没时间跟你说了，小心等会儿秀梅来了，你记着我的话，不敢说乱了。”跑出了门，又跑进来，问：“这两天你还套鸡了没有？”
狗蛋说：“没套住野鸡，套了两个兔，一个我昨天上会去卖了，另一个在地上呢，那不是，准备今儿吃呢！”
三舅说：“你别吃了，给我。”从地上拎起兔子就往外走。
狗蛋无可奈何地说：“你可真是个强盗，你让我今儿吃啥呢！你知道我是吃了上顿儿没下顿儿的，麦不是还没熟么！”
三舅已经到了门外，说：“你再去坡里逮，或者到我家来吃饭。”他没敢直接回家，从狗蛋家绕上去，从大路上往回走。刚到坡上面，就看见舅母，看样子是去狗蛋家。舅母看见三舅，说；“你——你还真套兔了！你在哪儿下的套？”
三舅说：“我还能在哪儿！我昨天跑了一天，又没时间到坡上去，昨晚送先生回来，听地里有野鸡叫，就在路两边的地里下的。没套住鸡，把兔子给套住了。你干啥去？”
舅母说：“你别管。”但是口气软了许多。
三舅故意说：“你跑出来了，娃谁看呢？”
舅母说：“咱娘看着呢！算了，先回。”跟着三舅往回走。三舅长长舒了一口气，这事弄得，简直太悬了。其实他哪里是给野鸡跟野兔下套呢，他是给舅母下了一个大套。
这一天，到吃早饭的时候，石头终于醒来了，看样子先生的要的确起效果了，娃再不胡成胡闹了，只是好像没力气，乏得很，犯困，老是坐在那里，你不叫，他就不动弹。舅婆说，怕是那两天折腾得太厉害，娃伤了元气了，先把先生的药吃完，养几天看看，这几天给娃一定要把伙食做好。
不管怎样，只要不胡闹了，人心里就松泛些，舅母顿顿给娃又是炖鸡蛋，又是擀白面的，其他人全都是二糊面，黑白面掺杂着，舅爷甚至到街上去割了几斤肉，每顿给娃煮些肉片子，多余的就吊在红薯窖里。
眼看着麦子已经溜黄了，再有十来天，就到三夏大忙了。今年雨水好，庄稼长势不错，村里人个个都激动得。好几户早就断了顿，有的挖野菜凑合着吃，有的靠亲戚朋友救济些，都熬得难受，只要麦子一收，一河水就都开了。有几个老汉没事干，天天坐在地头，拿着根棍子赶麻雀。
丰收在望，都是救命粮啊！没有人能比受过饥饿的人更觉得粮食的可贵了。
这天，三舅正在家里磨镰刀，舅母从地里回来说，二娃从外边回来了，刚到屋。三舅一听，起身就往二娃家跑。
二娃比三舅小一岁，也是从小玩儿到大的，关系跟狗蛋一样好。前几年，有一次抓丁，二娃没逃开，让人给抓了去，这些年一直没有消息，都还以为他早已没人了，没想到竟然回来了。
二娃家里围了不少人，都是听说他回来，跑来看的。
挤进门，三舅忍不住惊呆了。这还是他印象中的二娃吗？
印象中的二娃，就跟他一样，衣服破破烂烂，头发长得跟鬼一样，而且面黄肌瘦的。可是眼前这个二娃，留着平头，从上到下一身干干净净的白衣服，人白了，也胖多了，简直就像城里的人。
三舅呆在那里，不敢上去了。
二娃看见三舅，大叫一声：“羊娃哥！”冲过来，一把将三舅搂在怀里。
那天晚上，二娃在家里准备了酒席，把村里几个老人跟关系好的人都请过去了，这小子看来是发了财，桌子上净是肉，肥的瘦的，素菜倒没有几样。
二娃他大高兴得迷了眼睛，呵呵笑着，二娃不断给大伙儿倒酒，劝酒。二娃她娘站在锅灶旁，看着这边，笑着，不时撩起围裙擦眼泪。
几个老人一个个地要跟二娃他大碰酒，恭喜他家来了这么大的喜事。都说这两天喜鹊在改劳叔家院子的槐树上叫个不停，大家就知道喜事要来了。都说从小就看二娃有出息，长大果然是个好料。
到月亮上到树梢时，众人都吃饱喝足，醉醺醺地回去了，二娃过来拍拍三舅的肩膀，小声跟他说，让他别急着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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