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三个老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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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着大路走过去，远远就看见那团火，走近了，才看见有三个老汉，坐在火堆边抽烟，看着都很眼生。该不会是外地的，从这里经过，天黑了就在这里歇息。怎么不到村里找个人家借宿一晚。现在一到晚上虽然不怎么冷了，不过睡在大路上到底不好，这里时常有狼虫豹子的，多危险！幸好他们点了一堆火。
三舅走到跟前，说：“老汉叔，你们几个人咋在这里坐着呢！”他想，村里人虽然爱嚼舌头，但对人还是很热情的，随便敲一家门，肯定都会给找个睡觉的地方。
那三个老汉看了他一眼，都没说话，低下头去只顾抽烟。
这三个人有点儿呆啊！怪不得不在村里找地方呢，他们这样子，肯定不招人待见。三舅也懒得理会他们了，就想赶紧回去，天都黑成这样了。不过这三个老汉围着火堆，正好坐在路中央，把他给挡住了。
他说：“老汉叔，你们能不能让一下，我要过去。”
三个人还是没说话，吧嗒吧嗒地抽烟，烟锅里火星一闪一闪的。一会儿，一个老汉屁股往前挪了挪，背后腾出一点儿地方。
三舅过去，从老汉后边过去，扛着木头往前走，走着走着，觉得有些奇怪，这到底是哪里三个老汉，这么怪啊！人问话也不言传，还把路给挡住。
三舅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他离火堆已经有七八步远，回头时，看见那三个老汉也正看着他，他一回头，那三个老汉明显不高兴了，脸子都拉下来了。他赶紧回头就走，走了几步，忍不住回头又一看，这一下，正看见那三个老汉满面怒容。
三舅心里知道肯定不对劲儿，扛着木头撒腿就跑。一口气跑回村里，回头一看，远远地那三个老汉正往这边跑来，烟锅的火星一闪一闪的。
三舅一口气跑回家，把木头往外边场里一扔，跑过去使劲儿拍打着门，着急地喊道：“娘，赶紧给我开门！秀梅，快开门！”喊叫了好几声，屋里几个人没一个应声的，三舅不敢再等，气得骂了一声，转身就往厦子房跑，还好，门开着，他一下子纵身进去，把门关上，骡子受了惊，喷了个响鼻。三舅不得上骡子，爬到窗子往外看。
那三个老汉已经进了村，四处看，一个说：“跑得不见了！”那声音听起来很奇怪，很轻很高，没有后音，听起来就像是麻雀叫一样，不过三舅还是能听出他说的什么。
三个老汉转了一会儿，顺着大路又上去了。三舅吓得大气都不敢喘。生怕老汉又回来，又望了半天，确信他们走远了，才悄悄地摸到炕上。炕上空着，被子褥子叠得好好的放在墙边，平常都是舅爷在这里睡着看骡子，半夜起来还要给骡子添草。骡子是站着睡觉，这会儿没睡吧，不时踢踏一两声，喷个响鼻。
三舅心里害怕，看骡子都有些怪怪的。他胡乱拉开被，蒙住头，想赶紧睡着，睡着了就什么都不知道了，但越着急越睡不着，心里越发跟个明镜似的，刚才的事儿又在心里过了一遍。
那天晚上，三舅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直到舅母喊他，他才醒过来。这个时候天早已亮了，外边明晃晃的，舅母说：“你咋还睡呢！咱大咱娘早都下地去了。我要是不叫你，你怕能睡满满一早上。”
舅母这一说，三舅倒生气了，说：“昨晚喊叫开门，你们怎么都不开门呢！得是都盼我死呢！”
“你什么时候喊门了？”舅母说。
“半夜么，还能什么时候！”三舅说，“要不是厦子房开着，我怕早都死了！”
舅母气哄哄地说：“你咋跟人胡说呢！昨晚你去扛木头，咱大不放心，去接你，跟你把木头抬回来。一回来你就说要在厦子房睡，晚上好给骡子添草，你半夜啥时候喊门了，我咋一点儿都不知道！”
三舅噎住了，莫不是自己做了个梦？不对啊！做梦还能这么真实？他对舅母说：“哦，我昨晚上没吃，睡到半夜饿了，叫门想取个馍，你们都没听见。我一晚上饿得都没睡好。”
舅母气呼呼地出去了。
三舅赶紧下了炕，也没叠被子，胡乱趿拉着鞋就往外走。到外边看见石头正坐在那根木头上，看着他直笑。石头最近很奇怪，在家里老是发脾气。难得有笑容。现在看见他的笑，三舅不但没高兴，反倒心里更害怕了。他顺着路跑上去，老远就看见路中央有一堆灰烬，这下他发了瓷。
他没精打采地回到家，舅母过来问：“你刚才说昨晚？昨晚是不是又出什么事儿了？”
三舅说：“没有没有，我是做了个梦，还以为自己真的敲门了。”他想了一下，说：“你把石头叫回来，我问他个话。”
三舅母出门喊石头，石头进来了，站在门口，似笑非笑地看着三舅。三舅被他这个样子看得心里发毛，说：“石头，你过来，到大跟前来。”
石头又往前走了两步，不过没到三舅跟前去，说：“可又咋了？”
三舅看着他，说：“石头，你看咱们家这半年来，发生了多少事情！把一家人都弄得心神不宁。大就想问你一下，你现在到底感觉怎么样？如果没事，你一天就好好的，再不敢像你现在这个样子了。大跟你娘也不盼家里多富多贵，只要一家人都平平安安的，就好了。”
石头说：“我可又咋了？我一天到晚不言传一句，你还嫌我咋了？我在这个屋里得是没活路了！”
三舅看了看舅母。舅母聊起围裙擦了一下眼睛，转过身忙她的事去。三舅叹了一口气，低下头自言自语地说道：“我真是休先人了。看这屋现在成了啥样！”
“你现在才知道你羞先人了！”石头忽然说。三舅抬头吃惊地看着石头，见石头也正一脸怒容地看着他。三舅忍不住落泪了。石头可不管他难过不难过，转身出去了，嘴里还唧唧呜呜地唱着什么，好像是很奇怪地曲子。
舅母过来。瞅了一眼门外，说：“你看，娃现在咋成了这样！说话都是阴阳怪气的。唉！这到底是咋了嘛！”
三舅低头纳闷坐了一会儿，起来说：“我今天就到独庄子去请先生，让他再来看看。这样下去，我迟早就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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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着大路走过去，远远就看见那团火，走近了，才看见有三个老汉，坐在火堆边抽烟，看着都很眼生。该不会是外地的，从这里经过，天黑了就在这里歇息。怎么不到村里找个人家借宿一晚。现在一到晚上虽然不怎么冷了，不过睡在大路上到底不好，这里时常有狼虫豹子的，多危险！幸好他们点了一堆火。
三舅走到跟前，说：“老汉叔，你们几个人咋在这里坐着呢！”他想，村里人虽然爱嚼舌头，但对人还是很热情的，随便敲一家门，肯定都会给找个睡觉的地方。
那三个老汉看了他一眼，都没说话，低下头去只顾抽烟。
这三个人有点儿呆啊！怪不得不在村里找地方呢，他们这样子，肯定不招人待见。三舅也懒得理会他们了，就想赶紧回去，天都黑成这样了。不过这三个老汉围着火堆，正好坐在路中央，把他给挡住了。
他说：“老汉叔，你们能不能让一下，我要过去。”
三个人还是没说话，吧嗒吧嗒地抽烟，烟锅里火星一闪一闪的。一会儿，一个老汉屁股往前挪了挪，背后腾出一点儿地方。
三舅过去，从老汉后边过去，扛着木头往前走，走着走着，觉得有些奇怪，这到底是哪里三个老汉，这么怪啊！人问话也不言传，还把路给挡住。
三舅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他离火堆已经有七八步远，回头时，看见那三个老汉也正看着他，他一回头，那三个老汉明显不高兴了，脸子都拉下来了。他赶紧回头就走，走了几步，忍不住回头又一看，这一下，正看见那三个老汉满面怒容。
三舅心里知道肯定不对劲儿，扛着木头撒腿就跑。一口气跑回村里，回头一看，远远地那三个老汉正往这边跑来，烟锅的火星一闪一闪的。
三舅一口气跑回家，把木头往外边场里一扔，跑过去使劲儿拍打着门，着急地喊道：“娘，赶紧给我开门！秀梅，快开门！”喊叫了好几声，屋里几个人没一个应声的，三舅不敢再等，气得骂了一声，转身就往厦子房跑，还好，门开着，他一下子纵身进去，把门关上，骡子受了惊，喷了个响鼻。三舅不得上骡子，爬到窗子往外看。
那三个老汉已经进了村，四处看，一个说：“跑得不见了！”那声音听起来很奇怪，很轻很高，没有后音，听起来就像是麻雀叫一样，不过三舅还是能听出他说的什么。
三个老汉转了一会儿，顺着大路又上去了。三舅吓得大气都不敢喘。生怕老汉又回来，又望了半天，确信他们走远了，才悄悄地摸到炕上。炕上空着，被子褥子叠得好好的放在墙边，平常都是舅爷在这里睡着看骡子，半夜起来还要给骡子添草。骡子是站着睡觉，这会儿没睡吧，不时踢踏一两声，喷个响鼻。
三舅心里害怕，看骡子都有些怪怪的。他胡乱拉开被，蒙住头，想赶紧睡着，睡着了就什么都不知道了，但越着急越睡不着，心里越发跟个明镜似的，刚才的事儿又在心里过了一遍。
那天晚上，三舅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直到舅母喊他，他才醒过来。这个时候天早已亮了，外边明晃晃的，舅母说：“你咋还睡呢！咱大咱娘早都下地去了。我要是不叫你，你怕能睡满满一早上。”
舅母这一说，三舅倒生气了，说：“昨晚喊叫开门，你们怎么都不开门呢！得是都盼我死呢！”
“你什么时候喊门了？”舅母说。
“半夜么，还能什么时候！”三舅说，“要不是厦子房开着，我怕早都死了！”
舅母气哄哄地说：“你咋跟人胡说呢！昨晚你去扛木头，咱大不放心，去接你，跟你把木头抬回来。一回来你就说要在厦子房睡，晚上好给骡子添草，你半夜啥时候喊门了，我咋一点儿都不知道！”
三舅噎住了，莫不是自己做了个梦？不对啊！做梦还能这么真实？他对舅母说：“哦，我昨晚上没吃，睡到半夜饿了，叫门想取个馍，你们都没听见。我一晚上饿得都没睡好。”
舅母气呼呼地出去了。
三舅赶紧下了炕，也没叠被子，胡乱趿拉着鞋就往外走。到外边看见石头正坐在那根木头上，看着他直笑。石头最近很奇怪，在家里老是发脾气。难得有笑容。现在看见他的笑，三舅不但没高兴，反倒心里更害怕了。他顺着路跑上去，老远就看见路中央有一堆灰烬，这下他发了瓷。
他没精打采地回到家，舅母过来问：“你刚才说昨晚？昨晚是不是又出什么事儿了？”
三舅说：“没有没有，我是做了个梦，还以为自己真的敲门了。”他想了一下，说：“你把石头叫回来，我问他个话。”
三舅母出门喊石头，石头进来了，站在门口，似笑非笑地看着三舅。三舅被他这个样子看得心里发毛，说：“石头，你过来，到大跟前来。”
石头又往前走了两步，不过没到三舅跟前去，说：“可又咋了？”
三舅看着他，说：“石头，你看咱们家这半年来，发生了多少事情！把一家人都弄得心神不宁。大就想问你一下，你现在到底感觉怎么样？如果没事，你一天就好好的，再不敢像你现在这个样子了。大跟你娘也不盼家里多富多贵，只要一家人都平平安安的，就好了。”
石头说：“我可又咋了？我一天到晚不言传一句，你还嫌我咋了？我在这个屋里得是没活路了！”
三舅看了看舅母。舅母聊起围裙擦了一下眼睛，转过身忙她的事去。三舅叹了一口气，低下头自言自语地说道：“我真是休先人了。看这屋现在成了啥样！”
“你现在才知道你羞先人了！”石头忽然说。三舅抬头吃惊地看着石头，见石头也正一脸怒容地看着他。三舅忍不住落泪了。石头可不管他难过不难过，转身出去了，嘴里还唧唧呜呜地唱着什么，好像是很奇怪地曲子。
舅母过来。瞅了一眼门外，说：“你看，娃现在咋成了这样！说话都是阴阳怪气的。唉！这到底是咋了嘛！”
三舅低头纳闷坐了一会儿，起来说：“我今天就到独庄子去请先生，让他再来看看。这样下去，我迟早就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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