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祭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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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三舅一大早起来，将舅母给准备的东西搭在肩上，就去叫狗蛋。狗蛋的那个破窑洞门闭着，门算子上别着一根棍，这家伙不在家？跑哪里去了？他喊叫了两声，也没人答应，就到窑洞上面的坡上看，却看见狗蛋正扛着一根木头从路上过来。
三舅大声喊：“不是跟你说好了么，今天有事，你怎么又跑了。”
狗蛋过来，气喘吁吁地说：“你过来帮个忙啊！把人沉死了。”三舅跑过去，跟他抬着木头。狗蛋说：“我那个洞洞子快倒了，昨晚上正睡着，上面直溜土，差点儿把我活埋了，我砍个木头，把洞撑着。”
到了窑洞外边，把木头扔下，木头泛着跳着滚到一边去了，狗蛋在身后摸摸，说：“把他的，砍刀好像丢在路上了。你帮忙到那边找下，如果路上没有，就在坡下的林子，那儿还有一根木头，我不用了，你跟你扛回去。我先回去拾掇一下。”
三舅说：“拾掇什么？又不是去见面！”
狗蛋说：“今儿要去庙里，拜佛，一定要穿得干净些，让那个老东西别再狗眼看咱。”
三舅把褡裢放在窑洞外的碌碡上，顺着路去找，在半路上找见了。这个家伙肯定没别好，半路掉地上了。回来把砍刀放在箱子盖上，狗蛋刚把衣服换好，是一身黑色粗布衣服，虽然是旧的，但是看着挺干净。对狗蛋来说，这已经很不错了，难得他干净一回。
狗蛋说：“落半路上了？你没取木头？”
三舅说：“回来再取，赶紧走，别迟了。今儿事情多着呢！金山三官庙两地跑。”狗蛋还要到锅里取馍，三舅说已经准备好了，让赶紧走。
路上，狗蛋问三舅，先去哪里？三舅说，先去金山林子吧，拜一下，把那女的请上，再到三官庙去，让和尚念经超度。
到三官庙，三舅买了些纸扎货，火纸，还有一对蜡，一把香。
两个人进了林子，狗蛋说：“咱们到哪里去拜？都不知道她到底死哪里了。”
三舅气呼呼地说：“你说话别这么难听好不好——我看，那天晚上在那棵树底下碰见的，她肯定经常去那里，咱们就在那里拜。就算她不在，晚上出来也能看见，就知道咱们来过了。”
两个人来到那晚那棵树底下，下了路，刚准备把东西掏出来，过来一个老汉，说：“娃，你们两个歇脚呢！歇脚换个地方去，别坐这里。”
狗蛋一下子站起来，说：“怎么了！占你地方了？”
老汉说：“不是的，你们过路的不知道，这棵树去年吊死过一个女的。你们坐在这里不吉利。我是好心给你们说。”
老汉一说，三舅的头皮一下子发麻了，脊背也凉成了一道冰。狗蛋也有些害怕，说：“哦，我不知道，还当时咋了，不好意思老汉叔。”
两人起来，到另一棵树底下坐着。老汉顺着路走了。
眼看着老汉走远了，转过林子看不见了。两个人赶紧跑过来，狗蛋说：“这里来往人多，我给你看人着，你赶紧祭拜。”说着跳上大路，左右张望。
三舅跪下，将东西全都拿出来，把蜡跟香点着，在树底下摆好了，在前面画了个圈，把纸扎货一件件在圈中烧了，嘴里说道：“我知道我跟狗蛋......”
路上，狗蛋大声喊：“你别提我的名字！”
三舅瞪了他一眼，说：“我们真的是做错了，害得你年轻轻地就走了。事情已经到这一步，你让我们怎么办？现在我也后悔得很，如果你愿意，你哪怕把我的命收了去，求你别祸害我家人好不好。我大我娘年龄大了，娃又小，我媳妇也是个老实人，你别为难他们。事是我一个人惹起来的，你冲我来。我这一辈子只给我大我娘下过跪，今天我给你跪下了，给你磕头了，等会儿我还会到三官庙找和尚给你念经超度，求你放过我们。如果能行，下辈子你托生个男的，我托生个女的，你也害我一回，咱们就扯平了。”说完，在地上咚咚咚磕了三个头。回头喊狗蛋：“你赶紧过来，磕头！”
狗蛋立睁着眼睛，说：“磕啥头，你不是都磕过了么！我这辈子就不服软。”话虽这么说，还是慢慢地磨蹭过来，飞快地磕了三个头，起来上路去了。
三舅又跪下，把纸扎货拨来拨去，狗蛋走过来说：“你得是闲得没事！你不是说下来就到三官庙去么！还在这里磨蹭什么呢！”
三舅说：“等会儿，等把这些烧干净了再走。烧成这样，那边收到也是个残缺，用不成，还说咱们心不诚。”
狗蛋说：“那我不等你了，我先走了，在三官庙等你。”说罢抬脚走了。
三舅看着火烧尽了，把灰烬踩灭，起身准备走，回头一看，香跟蜡都正烧，怕把林子给点着了，就从旁边弄了一堆土到树下，把香跟蜡插上了，说：“我现在就去三官庙，你跟着我一起走吧。”顺着大路就走。
还没走出林子，忽然起了风，吹在人身上直发冷。三舅还记得那晚的事情，心里毛了，抬脚就跑。跑出林子，回头一看，后面已经起雾了，浓浓的笼罩起来，后面整片山林已经淹没在乳白色的雾中。
三舅赶紧就走，心里很着急。还没走几步，雾已经上来，将他吞没了。这雾很浓，前面几步都看不清楚，三舅把手放在额前，一边走，一边努力地看路，生怕翻到沟里去。他大声喊狗蛋，没听到一丝人声。
晴天白日的，怎么又成这样了？
三舅正走得心里着急，忽然看见前面有个黑乎乎的影子，好像是个人，他连忙喊道：“狗蛋，是不是你在前面？”那边没有回答。
他又往前走了几步，看清了，原来是棵树。再一看，树底下有两根蜡，正明晃晃地烧着。这不是他刚才祭拜的地方吗？怎么走了半天，又跑这里来了!
三舅觉得一阵阵头皮发麻，他心里记得清清楚楚的，刚才是从这里一直往前走的，怎么又跑到后边去了。而且刚才明明记得是走出树林了，又回来了？又是怪事！
一瞬间，他只觉得心里“轰隆”一声，似乎整个世界塌了。他尖叫着说：“你出来吧！你把我弄死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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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三舅一大早起来，将舅母给准备的东西搭在肩上，就去叫狗蛋。狗蛋的那个破窑洞门闭着，门算子上别着一根棍，这家伙不在家？跑哪里去了？他喊叫了两声，也没人答应，就到窑洞上面的坡上看，却看见狗蛋正扛着一根木头从路上过来。
三舅大声喊：“不是跟你说好了么，今天有事，你怎么又跑了。”
狗蛋过来，气喘吁吁地说：“你过来帮个忙啊！把人沉死了。”三舅跑过去，跟他抬着木头。狗蛋说：“我那个洞洞子快倒了，昨晚上正睡着，上面直溜土，差点儿把我活埋了，我砍个木头，把洞撑着。”
到了窑洞外边，把木头扔下，木头泛着跳着滚到一边去了，狗蛋在身后摸摸，说：“把他的，砍刀好像丢在路上了。你帮忙到那边找下，如果路上没有，就在坡下的林子，那儿还有一根木头，我不用了，你跟你扛回去。我先回去拾掇一下。”
三舅说：“拾掇什么？又不是去见面！”
狗蛋说：“今儿要去庙里，拜佛，一定要穿得干净些，让那个老东西别再狗眼看咱。”
三舅把褡裢放在窑洞外的碌碡上，顺着路去找，在半路上找见了。这个家伙肯定没别好，半路掉地上了。回来把砍刀放在箱子盖上，狗蛋刚把衣服换好，是一身黑色粗布衣服，虽然是旧的，但是看着挺干净。对狗蛋来说，这已经很不错了，难得他干净一回。
狗蛋说：“落半路上了？你没取木头？”
三舅说：“回来再取，赶紧走，别迟了。今儿事情多着呢！金山三官庙两地跑。”狗蛋还要到锅里取馍，三舅说已经准备好了，让赶紧走。
路上，狗蛋问三舅，先去哪里？三舅说，先去金山林子吧，拜一下，把那女的请上，再到三官庙去，让和尚念经超度。
到三官庙，三舅买了些纸扎货，火纸，还有一对蜡，一把香。
两个人进了林子，狗蛋说：“咱们到哪里去拜？都不知道她到底死哪里了。”
三舅气呼呼地说：“你说话别这么难听好不好——我看，那天晚上在那棵树底下碰见的，她肯定经常去那里，咱们就在那里拜。就算她不在，晚上出来也能看见，就知道咱们来过了。”
两个人来到那晚那棵树底下，下了路，刚准备把东西掏出来，过来一个老汉，说：“娃，你们两个歇脚呢！歇脚换个地方去，别坐这里。”
狗蛋一下子站起来，说：“怎么了！占你地方了？”
老汉说：“不是的，你们过路的不知道，这棵树去年吊死过一个女的。你们坐在这里不吉利。我是好心给你们说。”
老汉一说，三舅的头皮一下子发麻了，脊背也凉成了一道冰。狗蛋也有些害怕，说：“哦，我不知道，还当时咋了，不好意思老汉叔。”
两人起来，到另一棵树底下坐着。老汉顺着路走了。
眼看着老汉走远了，转过林子看不见了。两个人赶紧跑过来，狗蛋说：“这里来往人多，我给你看人着，你赶紧祭拜。”说着跳上大路，左右张望。
三舅跪下，将东西全都拿出来，把蜡跟香点着，在树底下摆好了，在前面画了个圈，把纸扎货一件件在圈中烧了，嘴里说道：“我知道我跟狗蛋......”
路上，狗蛋大声喊：“你别提我的名字！”
三舅瞪了他一眼，说：“我们真的是做错了，害得你年轻轻地就走了。事情已经到这一步，你让我们怎么办？现在我也后悔得很，如果你愿意，你哪怕把我的命收了去，求你别祸害我家人好不好。我大我娘年龄大了，娃又小，我媳妇也是个老实人，你别为难他们。事是我一个人惹起来的，你冲我来。我这一辈子只给我大我娘下过跪，今天我给你跪下了，给你磕头了，等会儿我还会到三官庙找和尚给你念经超度，求你放过我们。如果能行，下辈子你托生个男的，我托生个女的，你也害我一回，咱们就扯平了。”说完，在地上咚咚咚磕了三个头。回头喊狗蛋：“你赶紧过来，磕头！”
狗蛋立睁着眼睛，说：“磕啥头，你不是都磕过了么！我这辈子就不服软。”话虽这么说，还是慢慢地磨蹭过来，飞快地磕了三个头，起来上路去了。
三舅又跪下，把纸扎货拨来拨去，狗蛋走过来说：“你得是闲得没事！你不是说下来就到三官庙去么！还在这里磨蹭什么呢！”
三舅说：“等会儿，等把这些烧干净了再走。烧成这样，那边收到也是个残缺，用不成，还说咱们心不诚。”
狗蛋说：“那我不等你了，我先走了，在三官庙等你。”说罢抬脚走了。
三舅看着火烧尽了，把灰烬踩灭，起身准备走，回头一看，香跟蜡都正烧，怕把林子给点着了，就从旁边弄了一堆土到树下，把香跟蜡插上了，说：“我现在就去三官庙，你跟着我一起走吧。”顺着大路就走。
还没走出林子，忽然起了风，吹在人身上直发冷。三舅还记得那晚的事情，心里毛了，抬脚就跑。跑出林子，回头一看，后面已经起雾了，浓浓的笼罩起来，后面整片山林已经淹没在乳白色的雾中。
三舅赶紧就走，心里很着急。还没走几步，雾已经上来，将他吞没了。这雾很浓，前面几步都看不清楚，三舅把手放在额前，一边走，一边努力地看路，生怕翻到沟里去。他大声喊狗蛋，没听到一丝人声。
晴天白日的，怎么又成这样了？
三舅正走得心里着急，忽然看见前面有个黑乎乎的影子，好像是个人，他连忙喊道：“狗蛋，是不是你在前面？”那边没有回答。
他又往前走了几步，看清了，原来是棵树。再一看，树底下有两根蜡，正明晃晃地烧着。这不是他刚才祭拜的地方吗？怎么走了半天，又跑这里来了!
三舅觉得一阵阵头皮发麻，他心里记得清清楚楚的，刚才是从这里一直往前走的，怎么又跑到后边去了。而且刚才明明记得是走出树林了，又回来了？又是怪事！
一瞬间，他只觉得心里“轰隆”一声，似乎整个世界塌了。他尖叫着说：“你出来吧！你把我弄死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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