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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三回:看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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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竟然就这么离去了,如同来一般,突然出现,又突然离开。

    陆辰儿还在怔愣中,院门外传来罗绮大嗓门的说话声,“哟,玉翠姐姐怎么过来了?是不是夫人回来了?”

    玉翠应该是应了一声,只是声音比较小,隔得远听不清,又听罗绮笑道:“这跑腿的活哪能劳烦姐姐来做,姑娘就在里面,就让吩咐个小丫头进去和姑娘说一声,姑娘听说夫人回来了应该很快就出来了。”

    “你去。”应是罗绮拉住了玉翠,直接支使了个小丫头。

    院子里的云锦上前扶了陆辰儿一把,陆辰儿回过神来,原来是这样,他倒是识辩能力高于常人。

    陆辰儿转头对着云锦淡淡一笑,“我们出去,亏得罗绮想了这个主意来拦住玉翠,难不成就不怕小丫头撞见?”

    “小丫头撞见了,姑娘能让她当作没看见,玉翠姐姐这边可不行。”

    俩人正说着小丫头,一个留着平头的小丫头就进来了,穿着一件半新不旧豆绿色马面裙,云锦曾见过,是玉翠手底下的一个小丫头,长得白白净净的,瞧见陆辰儿忙行了礼,又唤了声云锦姐姐,才说起事来,“回姑娘话,夫人回来了,听说姑娘来了回月阁,有些放心不下,派了玉翠姐姐过来瞧瞧,夫人还吩咐了,只要留着玉翠姐姐在身边服侍就好了,姑娘不必急着回去。”

    云锦上前拉住小丫头的手,“这倒是巧了,姑娘正要回去,不想你们就过来,在前面领路吧。”说完,放开那小丫头的手,瞧了陆辰儿一眼。一起出了园子。

    到了外面,罗绮正拉着玉翠说话,瞧着他们出来,玉翠忙唤了声姑娘,“夫人不放心,所以派奴婢过来服侍姑娘。”

    陆辰儿听了,玩笑似的道:“你是娘亲的人,我哪能从娘亲那里抢人?”

    趁着她们说话的功夫,云锦对着罗绮使了一个你放心的眼神,她们两之间一向有默契。因而,罗绮自然是明白,提着的心才放下。

    回到梨香园。守在外面的玉翡说程氏靠在榻上歇息,陆辰儿听了,让丫头们在外面,她蹑手蹑脚地进了屋,转到屏风后。程氏果然阖上眼躺靠了榻上歇息,身上搭了条毛毯,陆辰儿瞧着程氏满头银发,眼角的褶子深了许多,眉头皱成了一团,一时间心头无比愧疚。没有离去,轻手轻脚地坐在了榻沿边上。

    然而,才刚坐下。却瞧见程氏忽然睁开了眼,“这么快就回来了。”

    陆辰儿神思正恍惚间,听到程氏这话,吓了一跳,转过头。瞧见已坐起身的程氏,“娘亲不是睡着了吗?”不过。还是忙拿了个大迎枕垫到程氏身后,“是不是女儿吵醒了?”

    程氏摇了摇头,“没有,大白天的哪能睡得着,不过是闭上眼睛养养神,原是让玉翠帮我去瞧瞧你,又没催你回来。”伸手握住陆辰儿的手,又道:“你是不是想在回月阁住几日,若是想的话,我就吩咐阿平派人去收拾一番,你搬过去住几日,我们大约十月初一才离开宣城,还有好些天。”

    “住那里就不必了,我还是陪着娘亲住梨香园,心里更欢喜些,”陆辰儿挽着程氏的胳膊,靠程氏的肩头,“我不过是听说那一大片扶芳藤入秋后叶子全红了,又闲着无事,就过瞧瞧,娘亲派玉翠姐姐过去的时候,我正巧要出来了。”

    “那片扶芳藤倒是长得好,听阿平说,再过几年,只怕整个院子里都会长满,还说今年冬天的时候要拔去一些。”

    “能长满整个院子就让它长满整个院子好了,娘亲,让平婶别拔了,我喜欢那些扶芳藤,既然那院子我现在不住了,就腾给它们住好了。”

    程氏听了这话,嗔怪地瞧陆辰儿一眼,“又说胡话了。”

    陆辰儿只是嘻嘻一笑,知道娘亲这是答应了。

    ——*——*——

    程陈氏派往凉州的人回来了,那位温公子的身体果真是不好,一直靠药吊着的,回来的人还带回来一封温夫人的亲笔信,程陈氏接过信,看了一眼一旁的程常棣,迟疑了一下,还是把信交给了程常棣,“既然交给你处理,这信我就也不看了。”

    程常棣打开信,果然是和程陈氏大谈姐妹情深,到最后才说起婚约的事,程常棣扫了一眼,瞧着程陈氏目光一直流恋于他手中的信笺上,于是又把信递给程陈氏,“母亲也看看吧。”

    程陈氏自然是欢喜地接过,许久抬起头来,眼睛都有几分湿润,她就知道当初大姐没有收留他们一家子是有难处的,果真如此,望着程常棣带着几分迟疑,嘴唇嗫嚅了一下,还是说了出口,“大姐到底是你姨妈,明轩好歹是你表弟。”

    “当初民乱的时候,我们家遭难的时候,走投无路寻求庇护的时候,怎么不见他们家出手,这会子儿子病成这样,需要人冲喜了,才记得那个早被他们扔到脑后的婚约了。”程常棣说这话时,声音很冷,眼眸也很冷,语气却是咄咄逼人,扶着圆椅的椅靠的手,手背上青筋凸起,似在努力控制情绪。

    程陈氏瞧见程常棣这模样,就知道程常棣没忘记当年的事,而且一直耿耿于怀,当年她带着程常棣他们兄妹三人在温家门外求见温夫人,在门外候了三天,又淋了一场大雨,常林还为此病了一场,差点要了半条命,温夫人只派人送了五十两银子过来,却始终不见温夫人出现。

    当时民乱凶险,没有大族的庇护,根本无法在凉州待下去,他们温家寻求了当地大族的庇护,却不愿意把他们家几口人捎带上,只送来了五十两银子,让他们去别处逃难,最后,程陈氏只得抱着一线希望,弃家而逃。带着他们兄妹来了宣城。

    程陈氏想起当初的狼狈,心中亦有戚戚焉,可是又看了眼大姐的亲笔信,当初她赠送了五十两银子,没这五十两银子,她们母子四人根本到不了宣城,何况,这会子是大姐来求她,与当年相比,可是调了个个头。她正好可以摆摆谱,然后答应,以施恩的方式把桐姐儿嫁过去。正好在大姐面前显示她的大度,想到这程陈氏又精神一振,望着一脸冷清的大儿子,不由又低落几分,但还是说了出来。

    “你姨妈不是说明白了。当初她想帮我们,不过有心无力,她也不过是个小媳妇,上有太婆婆和婆婆,她如何能做得了主,再说。她不过也赠送了五十两银子……”

    “二年前她能做得了主的时候,她有来信和母亲联系过吗?”

    “她这不是不知道我们……我们在哪儿……”

    “不知道,”程常棣讥讽地冷笑了一声。“看来母亲前几年的信都白写了。”

    程陈氏听了这话,惊愕地嘴张得老大,许久恍过神来,才阖上,她这事做得隐秘。没随想程常棣也知道了,瞧着大儿子一眼的了然。程陈氏发现自己一句辩驳的话都说不出来。

    又听程常棣凉凉地说道:“凉州能有人来提婚约的事,母亲也功不过没吧。”

    “桐姐儿年纪一年大似一年的,我这不是为了桐姐儿担心,在这边我认识的人又不多。”程陈氏闷闷地说着这话。

    从前,程夫人还在宣城的时候,她虽然常陪着程夫人一起出门,但大多人听说她是程夫人娘亲的弟妹,就转开了脸,大约都知道程氏娘亲已没有一个亲人,程夫人去了京中后,她整日里就待在这清辉中,除了自己出门上香,很少有外出的机会,虽然吃穿不愁,但到底觉得憋屈,不似在自己家里那般随意。

    想起在凉州,想起夫君在时,她急着想过当家作主的日子,而这希望只能指望于程常棣,“常棣,明年会试,你一定不能再错过了,一定要金榜题名了,这样你父亲在九泉之下也能瞑目了,你这回回宣城,待了这么长的时间,只怕耽误了许多功课,还是早些起程回松林,现在你不能分心,得好好应对明年的会试,就这两天就起程吧,不能再推迟了。”

    程陈氏说这话时,十分满意,唯有提起程常棣科举的事,她才可以这么理直气壮,说得一本正经,果然,程常棣并未打断她的话,也没有立即反驳,而是沉默了下来。

    许久,也听到了她满意的答复,程常棣沉声地应道:“我知道了,不会让母亲失望的。”

    然而,她只高兴片刻,又听程常棣道:“桐姐儿和常林的婚事,母亲都不用操心,温家的事我回绝后,你去找姑母,把桐姐儿和常林的婚事拜托给姑母,儿子想,姑母不会拒绝的。”

    “不行,我是你们的母亲,婚事怎么能拜托给姑太太。”

    “母亲不是抱怨认识的人少,没法给桐姐儿寻门亲事,儿子只好把这事交给姑母。”

    “我不会去说,桐姐儿和常林的婚事我绝不同意交给姑太太的。”笑话,她已经觉得活得憋屈了,哪能连儿女的婚事都不能做主。

    程常棣看了程陈氏一眼,心头不由长叹了一声,母亲有些事做起来还真不靠谱,偏又喜欢呈威风。

    “这事我依母亲就是,但是温家的事呢?”

    程常棣退步,程陈氏自然是高兴,生怕儿子再提把桐姐儿和常林的婚事交给程夫人,也不想再去触儿子的霉头,于是忙道:“不是说了,都交给你,都交给你。”何必再交给一个外人。

    后面未完的话,程陈氏没说出来,毕竟他们现在还在陆府住着,甚至连有些话她也只能对大儿子说,在外人面前都不敢说,也不能说。

    程常棣没在正房多停留,不过也没有立即去见凉州那边的来人,回了趟书房,写了封亲笔信让人带去给凉州那边的来人,又凉了那边的人几日,后来,一直拖到程夫人和陆辰儿上京,程常棣才见了温家来的人,却是毫不留情面地把温家这回派往宣城来的人打发走了。

    这正好给程常棣留了一个暂时不回松林的借口。

    且说程常棣从书房出来,正巧碰上从院子外面的回来的桐姐儿,“你这是从梨香园回来?”

    桐姐儿唤了声大哥,小跑到程常棣跟前,笑着点点头,“辰姐姐上回瞧了我绣的一幅双面绣,十分喜欢,便让我教她,因而,这些天我都跑去梨香园教辰姐姐刺绣。”

    程常棣听了这话,略微沉思了一下,不由问道:“她喜欢做刺绣?”

    也不怪乎程常棣诧异,当初,程夫人请了尚师傅来府里,就是因为陆辰儿不喜欢针黹,才找了好师傅来引导她,只是最后却是桐姐儿学了尚师傅的全部技艺,他们谁都没想到桐姐儿在刺绣上竟然这么有天分。

    只听桐姐儿笑道:“这一回辰姐姐学得倒是十分认真,连着姑母都说她转了性子,还说取笑她,让她往东,她偏往西,而让她往西,她又偏喜欢往东,专喜欢做对,以前有好师傅的时候,她偏不上心,如今师傅辞馆,她倒来了兴致。”

    程常棣听了,只笑了笑,让她回屋,他要出门。

    只是刚转身,突然桐姐儿走到程常棣跟前,说话声音很低,似鼓足了勇气一般,但语气中有几分迟迟哎哎,“我听……听丫头们提起……凉州的人来了……”

    程常棣一抬头,果然见桐姐儿羞红了脸,红得似要滴血一般,不由伸手轻轻抚了抚桐姐儿的头顶,“不碍事,这回有大哥呢。”望了桐姐儿一眼,又道:“既然你教辰儿妹妹刺绣,这回要不要先跟着姑母一起去京中?”

    桐姐儿一愣,但来还是马上道:“不要,姑母瞧着辰姐姐这般喜欢刺绣,准备回京后再替辰姐姐请一位师傅。”

    “再说,我还要留在家里陪母亲。”桐姐儿说完这话,便飞一般地逃窜回了屋子。

    程常棣听了,回头望着桐姐儿,倒生出有几分心疼。

    只是这些,这些母亲怎么就看不见呢?

    P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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