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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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明航是从那句“相亲穿什么衣服”开始,听到小公主声音的。

    小公主听起来挺开心,声音都是脆生生的,还转着调子,跟在唱歌一样。

    和他说话的时候她就从来不这样,总是紧张得不得了,声音弱弱小小的,每一句话都要想半天才敢说出来。

    去相亲这么开心吗?

    季明航靠到墙边,眼神不爽地看着小公主手舞足蹈。

    刚刚他可是凭着仅存的那么一点良心,才开口劝小公主想清楚的,没想到她连想都没想,前脚向他告完白,后脚就溜掉想背着他去相亲。

    是拎着她的衣领把她拖回家好呢,还是把她夹在胳膊下面带回家?

    季明航边嚼着奶片边望着上面,正想着要怎么教育她,小公主就挂断了电话,笑嘻嘻地转身往下跑,然后在看到他的瞬间,整个人都僵住了。

    不就是去相个亲被他听到了,多大点事,把她吓成这样。

    说起来,自己家里现在还有个露着肚皮四脚朝天睡大觉的季小航,他根本就没什么责怪小公主的资格。

    见她还呆在那里,季明航主动走上楼,把书包递到她跟前:“书包。”

    顾笙笙不知所措地接过来,想要说话,但嘴张开,却不知道说什么。

    她确实要去相亲。

    她妈已经和对方的父母约定好了,等她哥知道的时候,想取消都晚了。

    而且这次相亲是她妈先挑中的对方、在中间极力促成的,对方可以任性地放她鸽子,她却不行。

    所以,明明一点都不想去,明明去了也是应付了事,却碍于她妈的威严,必须要好好打扮一通才行……

    这些都是事实,她要跟季明航解释什么呢?

    解释她哥已经调查到对方有了女朋友,所以她去相亲只是走个过场,最后什么结果都不会有?

    可是换位思考,如果今天要去相亲的季明航,就算季明航这么说,她也一点都不会感到开心……

    都是她的错……

    看她不说话,季明航也没有再呆下去的意思。他松开手,没理小公主快要哭出来的表情,头也不回地转身走了。

    走到店门口,手碰到门玻璃,他却突然不想进去,转身靠到小电驴上,看天。

    天早就黑透了,没几颗星星,月亮倒是很亮,一点都没被云遮住,就跟小公主脖子上戴的那条项链一样亮。

    指甲盖大小的圆盘坠子,缀满了细碎的钻石,那种品相和数量的钻石,能够买下这里的半栋楼,但对小公主来说,只是看心情换着戴的小玩意而已。

    她的衣服首饰,甚至毛巾牙刷,每一样的牌子拿出来,都能说出历史来源。就算他们都住在这里,很多东西,还是不可能一样。

    他什么都没法给她,但她的那个相亲对象应该可以。

    要是在以前……

    季明航顿了顿,低下头用力揉了揉脸,又拿出片奶片塞进嘴里。

    身后,老陆推门走了出来,点了根烟,也不说话,就站在他身边。

    安静片刻,他抖了下烟,含糊不清地开口:“最近小航经常去破庙那儿玩,你知道吧?”

    “嗯。”季明航含着奶片,低着声音。

    “小公主……好像也在那儿养了条狗。”

    季明航扭头,盯着老陆烟上忽明忽暗的红点,轻扯了下嘴角:“她连自己都养不好,还养狗。”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老陆捏着烟盒颠出一支烟,递到季明航眼前。

    “也不知道他们怎么认识的,小航对谁都爱答不理,倒是真黏小公主……也是,小公主就是招人喜欢。”

    说到最后一句,老陆瞧了他一眼,难得正经一会儿的语气又不正经了。

    季明航笑:“你什么时候见我抽过烟?”

    他把烟推回烟盒里,抬头又看了看天:“喝酒吧。”

    突然想喝了。

    能蹭到免费酒喝,老陆立马积极起来,进店里搬出马扎、扛出啤酒,砰砰砰启了一排的酒盖,拿起来就仰脖一口闷。

    喝到最后,也不知道是谁陪谁喝了,明明两个人都喝了半箱的酒,季明航还在拿着手机算账单,老陆却已经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开始哭诉他那个嫌他没钱、带着孩子把他丢下回了娘家的老婆。

    他越讲越伤心,见季明航玩手机不看他,就一把搂住他脖子,扯着嗓子嚎啕大哭。没一会儿就招来了一堆围观的。

    季明航懒得理他,仰着脖子躲开鼻涕眼泪,抬着手机继续算账。

    但眼神一偏,他就从手机旁边看到了小公主的脑袋。

    她正从她的小阳台上探着身子,偷偷朝下看,还抱着盆巴掌大的仙人掌,做贼心虚地遮住脸。

    毫无征兆对上他的目光,小公主像是吓了一跳,手一松,仙人掌猛地从她的手掌里滑出去。她赶紧伸手捞住,却正好抓在了仙人掌上。

    她迟钝地停了几秒,然后跟被电了一样蹦起来,把仙人掌丢在阳台上,跺着脚晃着手缩回去了。

    “噗。”

    笨死了。

    季明航的心情突然就好起来。

    他把老陆拖进店里放好,然后回家拿了点东西,走上楼去敲小公主的门。

    顾笙笙正在家对着自己手心的刺发愁。

    刺就几根,但是很细,她试着用镊子去拔,但是两只手都扎着刺,哪一只都使不上力气,所以就算她累出一头汗,也一根都没拔下来。

    听到门响,也不知道为什么,她认定了来的人是季明航,连忙跑到门口,费力地用胳膊肘把门弄开。

    季明航一进门就捞起她的手看。

    刺不多,不是很严重,但她的手本来就又白又嫩,这几根刺扎上去,手心红了一片,看着很是吓人。

    都伤成这样了居然没哭。

    季明航刚想摸摸头表扬一下,就看见她眼泪汪汪地望着自己。

    “我以为你不理我了……”

    顾笙笙张着两只扎着刺的爪子,跑到门口用背把门堵上:“那个不是真的相亲,我和对方都串通好了,只是一起演戏糊弄家长的!”

    说完,她的声音又低下来,只敢盯着地板看:“你别生气……”

    手都被扎成这样了,还惦记着之前的事。

    季明航嘴角翘了下,握着她的胳膊把她带到沙发边,仔细捏着她的手看。

    啧,手软得跟面团一样,简直摸不到骨头,摸到了就不想放下。

    他啧了声,接着,没等小公主从“他摸我的手了啊啊啊”的惊喜中反应过来,他就拿出胶布黏上去,三两下把刺全扯了出来。

    !!!

    他的动作太快,顾笙笙还没觉得疼,整只手就先麻了。

    手心火辣辣的……

    季明航看她眼泪汪汪的茫然样子,又偏头笑了一会儿,然后拿出棉棒蘸着碘酒,慢慢地给她擦伤口。

    顾笙笙的眼泪很快就消下去了。

    季明航坐在沙发上专心地低头擦药,她坐在沙发扶手上,下巴正好和他的头顶一样高。

    她悄悄往他身边靠了靠,贴向他的头发……

    哦,有酒的味道。

    跟她那天喝到的一样好闻。

    “这是怎么了?”季明航突然抬头,鼻尖蹭着她的嘴唇擦过去。

    顾笙笙睁大眼睛退回去,看向他指的地方,是手指上的一个小红点。

    她装作镇定地如实回答:“睡觉的时候被蚊子咬的。”

    眼睛还是睁得滚圆滚圆。

    “蚊帐呢?没买?”

    季明航看向她那间和客厅连在一起的小卧室,床上干干净净的,只有被子和枕头。

    还有一排布玩偶。

    “买了,但是……”她小声说,“没安上。”

    插管子什么的还算简单,但是往上装蚊帐的时候却怎么都装不好,不是这边反了,就是那边歪了,最后累得满身大汗却还是一团糟。

    “蚊帐呢?”季明航又问了一遍。但这回却是站起来,边往卧室走边问的。

    顾笙笙一下就明白了他的意思,立马冲到屋子里,从柜子里拖出一个包,从里面费劲地扯啊扯,扯出一团蚊帐和一堆细管。

    季明航一看就知道为什么她安不上了。

    蒙古包蚊帐。

    还是标准的小公主宫廷风。

    看高度,就算小公主踮着脚都都不到顶,他都能想到她在安蚊帐时连蹦带跳却安不上的懊恼样。

    脱了鞋踩到她的床上,季明航盘腿坐着把管子接好,然后开始往床上安。

    他站起来接上面管子的时候,头几乎是顶在了天花板上。

    顾笙笙抱着管子守在下面,仰着脖子、眼睛都不眨地看着他。

    好高……

    想起她自己站在床上,伸着胳膊、拿着电蚊拍,却怎么够不到那只贴在天花板上的蚊子,顾笙笙望着季明航的眼神里充满了崇拜。

    但看着看着,她的视线就转移了。

    季明在航抬手时,t恤也会随着他的动作上抬,露出好大一片皮肤。

    她只要稍微弯腰歪一点脑袋,就能从他t恤和身体的空隙里看到……

    裤子要是再低一点就好了……

    那几块是腹肌吗好想摸……

    腰部一点赘肉都没有……

    还有上面的……

    就在还差一点就能看到胸口的时候,她的脑袋啪地被一只大手按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