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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七一章三天

    水生气个半死。

    别人生气,总得有个理由。知道为啥生气,总能劝说一二。偏偏,水生气那个理由,别说叫人来劝他了,他就是想倾诉还怕把人给吓到呢。

    其实,也不为啥了不得事儿,就是,就是那说好了要占他三天便宜色胚,只来了一天,就没个影了。

    那啥?

    明明都说好了,摸他三天,就告诉他以前事情。

    结果,只摸了一天,就不来了。

    这个,这个没信用色胚。哪怕不来摸,总要把他前尘往事告诉他,才好消失嘛!

    每天,水生入夜便钻被窝,闭上眼睛等色胚,结果,一等三天,色胚硬是不见了踪影。把水生急啊……吃不好睡不香,心里,那叫个憋闷,心道,是不是色胚摸了一宿觉着他不大好摸,然后改去摸别人啦!

    死色胚,摸了他之后,还敢去摸别人!哼,要是叫他知道色胚敢对他始乱终弃……不,用这个词好像不大合适,但是,他都给色胚摸了一宿,就算色胚敢移情别恋,也得给他摸回来再说!

    但是,水生觉着,色胚移情别恋可能性不大,看遍临水村土巴小子们,没一个比他俊。只要色胚眼不瞎,断不能看上别人!

    挽镜自赏时,水生就是有这样自信!

    还有,为啥那色胚要叫他黑炭啊!

    这名儿,土能掉出二两渣子来,还不如水生呢。

    其实,他哪里黑啦。说他黑,完全是色胚没见过世面好不好,不说别人,水伯就跟田里泥土一个色儿。叫那色胚看一看水伯,就知道他水生是才色兼备、秀色可餐优秀青年啦。

    还有啊,别情侣之间呢称,要多亲密有多亲密,要多可爱有多可爱。什么小乖乖、小宝宝、小可爱、小英俊……随便叫个啥也比叫黑炭强吧!

    难道,真如水伯所说一样,他上辈子或许不是天上种田,而是天上挖煤?或是天上烧炭?所以,色胚才会给他取这么悲催呢称:黑炭!

    水生一想到这个称呼,心里就有一千个不服气!哪怕他真是天上烧炭,也可以叫他小火火、小红火之类呢称吧。比黑炭这种名子,强上一千倍呢。

    因人家晚上没来,水生腹诽了足有大半个月时间。

    不过,到了夜晚,水生仍是早早钻被窝儿里去。结果,依旧是一夜无梦!

    妈!

    这不是耍人么!

    死色胚,到底是哪儿去了啊啊啊!也不提前捎个信儿回来,害他这样担心!

    不知不觉,水生竟对人家有了“担心”这种情绪。

    色胚不来,水生也不知去哪里去找,于是,只好闷闷不乐。

    水生面有郁色,水伯以为水生还为记忆事不乐,还好生安慰了他一番。水生叹口气,色胚不来,他日子还是要过。

    先时夏媒婆来给他说那家闺女,不知为啥,硬是看上他了,还非他不嫁啦。夏媒婆前儿撂下狠话,再不踏进水家大门儿,这才几日,夏媒婆就如同失忆一般,又满面桃花开登了水家门。

    拉着水生手,一口一个“咱家孩子”啥啥啥。夏媒婆话是这样说,“唉,知道水生你是个有志气孩子,不愿给人当上门儿子去。乡亲们几十年住这村里,夏员外品格儿,水生你或许不清楚,老水哥可是明明白白。夏员外可不是不通情理人哪,人家说了,啥都不图,就图你小伙子能干,有出息,情愿让夏家小姐嫁过来。只是一样,将来生了儿子,得过继给夏家一个,不然这万贯家私给谁呢?”

    “我水生哟,你若再不同意,可就真是个傻孩子了。”夏媒婆劝水生一阵,又去跟水伯絮叨,“我说老水哥,哪儿来这样好事啊。真个天上掉馅饼儿,亏得咱家孩子这一表人才,我看遍了三乡五里后生,再没有咱家孩子这样出息。”

    “看惯了咱家水生啊,再回家看那两个猴崽子,就不由心下上火!土驴子一样,不要说跟水生比啊,能跟得上水生一半,我就得谢天谢地啦。”夏婆子脸上带着热络笑,对水伯道,“人夏家也说啦。水生跟你老水哥一道住,你是水生救命恩人,水生又是这样有良心知道感激你哩。老水哥,待水生成亲后,你们若还一处住,夏家姑娘也是把你当亲公公一样孝顺哩。”

    “唉,要不都说老水哥你是个活神仙哩。除了活神仙,谁有你这福分运道哩。捡了咱家水生回来,你这儿媳俱全啦。”夏婆子笑,“要我说,干脆就叫水生入了你户,给你做儿子。你跟夏家做了亲家,等咱水生发达了,给你雇上一屋子丫头婆子伺候你,老太爷福气哟。老水哥哟,你还有啥可愁事儿哟。”

    夏媒婆说天花乱坠,水生没啥感觉,水伯倒是颇有几分意动。不说别,夏家不要水生入赘,还要把他家闺女许给水生。夏家是临水村有名大户了,家里就一个独生闺女,夏家宁可把闺女嫁给水生,这就是真心想结这门亲。

    不过,水伯并未一口应下。这些日子与水生相处,水生并不是没有主见人,相反,水生聪明至极。家里事,大半都是水生做主。婚姻大事,水伯自然要问一问水生。

    水生正色道,“夏婶子,你也知我是被水冲到咱们村儿里来。以前事,大都不记得了。只是,夏婶子,你看我生这相貌,如今年岁有多少?”

    夏媒婆瞧水生一眼,暗想,这后生果真是生极好,眉目俊俏,就是成日下田晒黑了些,不过,即便这样,水生气度依旧是迥异于村里土生土长小子。夏媒婆打量着水生,迟疑道,“得有个二十三、四岁吧。”

    水生当即道,“这就是了。咱村里小子们,哪个不是十七八就成亲呢。我这个相貌身量,纵使年纪有出入,也得二十好几了。二十几大男人,纵使我记不得先时事,也明白,我大概家早成过亲了。”

    夏媒婆当即哑了口。

    水生来临水村有一年多了,因他生好,干活俐落,为人处事也讲究,村里人都得赞一声好。而且,这么些天来,并不见有人来寻水生。村里不少人家都对水生动了念头,村儿里,富户少,大都人家嫁闺女相女婿,图个啥,无非就是小伙子正经能干罢了。

    像水生,夏天河里摸鱼,冬天去山里打猎,春秋两季种稻种菜,家里养鸡养猪,只消一年,水伯都不用再走街串巷去做活神仙揽活计干了。

    水生本事,村里人瞧眼里,看他单单一个人,有眼光好,自然想把这年轻后生召为女婿来着。

    夏媒婆半晌叹道,“水生啊,你别嫌婶儿说话难听啊。你咱村儿里也有一年多了,也没见有啥人来寻你呢。”

    应付夏媒婆,水生淡然自若道,“夏员外厚爱,我心里高兴很。只是婶子想想,夏员外家可不是寻常人家,夏家小姐也是人家捧手心儿长大宝贝。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呢,若是将来我记起以往事,想起自己有妻有子,那时,夏家小姐要如何自处?”

    “若是一径贪图夏家家私好处,我贸然应下这桩亲事,岂不是坑了夏员外、害了夏小姐、也连累了婶子你名声哩。”水生眼神诚挚至极,“我自来了咱们村儿,阿伯待我跟亲儿一般,婶子乡亲们也从不外待我。越是这样,我越不干不地道事哩。”

    水生起身,恳切行一礼,“就劳婶子替我夏员外面前分辩一声,别叫夏员外误会了我呢。”

    夏媒婆自认为也是见多识广之人,这三乡五里后生,她认得九成,只是,再无一人有人家水生这口齿这气度,水生一揖至地,夏媒婆慌从小杌子上跳起来,手忙脚乱把水手扶起来,连连道,“这孩子真是,真是……”半晌,夏媒婆才定了神,脸上微微发红,声音也没了先时爽俐,笑绵绵赞道,“真是懂事啊。”又似自给自打气一般,声音陡然高亢嘹亮起来,大嗓门儿道,“你放心吧,水生!你这样懂事明理,我去跟夏员外说!他定不能怪你哩!”

    水生再奉上无数好话,待夏媒婆要走时,水生送了她一碗儿自家烧肥猪肉。夏媒婆死活要推却,水生执意要给,夏媒婆只得接了。

    送走夏媒婆,已是傍晚,水生水伯两个吃过晚饭。水生依旧早早钻了被窝,他本就是个细心谨慎人,管水生自认为自己优秀很。不过,他初来临水村,虽有力气,唯种田略比别人好些罢了,到底只会侍弄庄稼,并没有什么特别本事。纵使生略好些,也是相对于这村里土小子们而言,怎么说也不至于叫夏员外就另眼相告、死求白赖要许以爱女吧?

    左右思量一阵,水生定下心来,照旧闭着眼睛等色胚!

    结果,这色胚依旧未曾入他梦来。

    梦里没有色胚,倒是有一枚洁白晶莹蛋,散发着微微暖意。初冬夜里,水生抱着蛋一夜好睡。据水生醒后回忆梦境,那蛋比鹅蛋还要略略大些呢,不知是啥鸟儿才生出这样大蛋来。生蛋时,会不会菊痛啊?

    水生有没想了一篇,虽知色胚八成是不会来了,还是免不了一番气!

    人品不好,是个色胚就罢了!还这样没信用!

    说好了要摸三天!个没信用死妖精!说三天就三天,少一天、一个时辰、一分钟、一秒钟都不算三天!

    他,他又不是不让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