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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水月方寂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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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小白恭谨地道:“方才您说的封氏的消息……”

    昭然道:“你知道封氏的弱点吗?”

    张小白轻微摇了下头:“封氏号称人族第一人,传言中他们一族甚至能杀死太阴将军,未曾听说过他们有什么弱点。”

    昭然睁大了眼睛,不是祖传要泄九如的元阳,便可破封氏血脉压制其他异人的强项吗?

    “莫非太阴将军留下了封氏的弱点。”张小白平板的声音里也禁不住透出了热切之意。

    昭然转了一下眼珠子,他可不愿意把这点泄露给张小白,万一他们搞个女妖精靠近九如怎么办,他清了一下嗓子很认真地道:“若需削弱封氏,必需依仗佛法!”

    “哎?”张小白眉毛倒挂了一下,不解。

    昭然两只爪子合什了一下:“倘若封氏皈依了佛祖,何来封氏?”

    张小白听着有点匪夷所思,但想要驳斥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另一条重要的消息……”昭然严肃地道,“太阴将军的复活需要封氏的血脉,务必要保他周全。”

    他散布完两条谣言,便愉快地带着厚厚的金票走了。

    ----

    看着昭然远去的马车,张小白的边上又多了一个张小白,他声音呆板地道:“你太大意了,不该立刻答应他唱息,如今遗族掌握了太多的秘密,对我们很不利。”

    “卜玄崩溃前留了个容字,他应当是属于天蟒一族,即是天蟒一族,身份便不假。我只是没想到太阴将军会嘱意遗族,他不是说过遗族之所以为遗族,因为他们贪婪,怯懦,卑劣,粗鄙,不堪造就。”

    “至少有一点没错。太阴将军需要封氏的血脉。”后面那个张小白道。

    ----

    陆天心情激动无比,卜氏不过是遗族,可今天他却知道了许多连张小白这张神族中的重要人士都不知道的消息。

    “把车驾慢点。”昭然开口道。

    “义父,咱们……带了很多钱。”

    昭然道:“我将消息放出去,就是为了跟他们碰面。”

    陆天有些不明白:“义父想跟哪些人碰面?”

    “买了太阴将军服跟如皋令消息的人。”昭然撩开车帘道。

    凉月隐藏在乌云之后,外面的路很黑,马车压着青石板的轱辘声清晰可闻。

    “车上的主人可否露面一会。”

    昭然撩开了车帘,阴影处走出来一名长者。

    ——容村族长,昭然心想,想来也只有看守太阴将军服的天蟒一族的人会不惜代价买下这则消息。

    “可否借步说话。”容族长开口道。

    昭然从马车上跳了下来,跟容族长走到了一边。

    容族长上下看了一会儿昭然方开口:“你是否不知自己的来历?”

    的确不知!昭然嘴里却说:“何以见得?”

    “因为你倘若知道来历,便不会出售这则消息。”容族长神情肃穆地道,“太阴将军服只会召唤一个人,那就是我们天蟒一族的昭然。换句话说,知道太阴将军服是用来召唤的,也只有昭然。”

    昭然“噗”差点喷出声来,洋葱头虽然可爱,但他只要想到飞天蟒那扁扁的脑袋,就不想跟天蟒一族沾亲带故。

    “昭然是我们天蟒一族看守的复生者,历代昭然死去之后,都会通过太阴将军服将在别处复生的昭然召唤到身边。因为只有两者合一,昭然才能真正获得记忆,属于太阴将军那部分的传承。”

    “太阴将军那部分的传承到底是什么?”

    容族长轻微地摇了摇头:“昭然只说,是一些与我们无关的事情……”

    “复活的昭然会做什么?”

    “他们会立刻离开,来到这里。”

    “来到这里……”昭然忍不住问,“那么他们又会怎么死去?”

    “进入诸子镇。”容族长道,“所有进入诸子镇的昭然,无论日子的长短,一天或者一年,出来之后他们都会变得衰老,会很快死去,我们将他们埋葬,直到月圆之夜再将他们挖出来。这将是另一个昭然。”

    “现在的昭然……在哪?”昭然问。

    “他已经前往诸子镇了,即然你复生了,算来他应该在回程的路上。”容族长说了这么一通,好似才如释重负,“我们会尽快将他下葬,相信很快你就会感受到太阴将军服的召唤。”

    ----

    马车摇晃着,昭然靠在车壁上想,他从棺材里爬出来,旁边埋葬着一个叫容显的祖父,假设他是上个昭然,那么也就是说在二十年前,只有一个昭然,一个死去,另一个复活,往复循环。

    可是在二十年之后,三囤村多了一个昭然,一个没有老去的昭然。

    这个变故是怎么造成的?

    前面驾马的陆天突然回头轻声道:“义父,前面又有人求见。”

    昭然收回了心神,轻轻掀起车帘,令他意外的是求见者居然是孟承天。

    “义父,要我去见他吗?”

    昭然轻轻摇了摇头,他跳下了马车,孟承天见他下车也好似有些惊异:“是你。”

    “你有话要对我说。”昭然直接了当地道,他好似很了解孟承天的性格。

    孟承天果然点了点头:“我想你一定很感兴趣跟我交换一下彼此所知道的内容。”

    “你知道哪些?”

    “白鹭书院的不同。”

    “有什么不同?”

    “白鹭书院存在远超你的想像,从西周绵延到大明,几千年,历代都会有一个小圣人,也就是你的先生——封氏。”

    “不奇怪,封氏是人族第一人,他们当得起历代小圣人之称。”昭然道。

    “据史书记载,小圣人为娲母教化凡人,他们虽会死,但却不会老,每一代都是自己走进白鹭书院,无人知他们的来历。”孟承天道,“史书中记载的小圣人对循规蹈矩的学生偏爱有加,最不喜欢性情跳脱,肆无忌惮的人。”

    “那怎样?”昭然诧异道。

    孟承天道:“所以你能想像这样的小圣人突然有一天宣告他只招受世上最聪明的人?”

    昭然皱眉道:“那便如何?人的想法是多变的,这一代的封氏有所不同也不稀奇啊。”

    九如就是九如,他还管自己叫风流景呢,昭然心里啧啧地想道。

    “不,我父亲曾私下跟我说过,他就像是一夜之间换了一个人,看来相似,但却就像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过去的小圣人内敛而清高,无欲无求,现在的这个小圣人内敛但杀伐决断,性情刚毅,并且他是有目的而来的。”

    他笑了笑:“我也曾经是先生的学生。”

    昭然沉思了一会儿才道:“你想说的是,现在先生换了人?”

    孟承天道:“不错。他来白鹭书院是为了寻找某个人,这个人最大的特征就是极其聪明。比如像你,像我。这个人不但聪明,并且他应当患有类似失魂症这种病症,因此先生才会常提醒别人要找到自己。另外,他可能跟先生一样,并非自己本人,所以先生才会一直在我们中间辩认这个人。”

    昭然心想失魂症,来历不明……九如难道来等的人就是他,他不禁心头一热。

    孟承天缓缓地道:“我觉得先生寻找的这个人……很有可能就是太阴将军。现在的这个封氏不是封氏的后裔,不是小圣人,而是当年杀掉太阴将军的封氏祖先,这才能解释得通。历史中从来没有描述过太阴将军的能力,可是太阴将军为什么会成为异人之王?他拥有的能力一定冠于异人之首,假如从封氏能够杀死他来倒算,封氏的能力与太阴将军不是相克便是极其相似,封氏假如可以从西周来到大明,那么太阴将军也可以,所以说太阴将军的能力——其中之一就是控制时间。”

    他抬起手中的纸道:“恰巧你的如皋令给了我这个推断的论证,证明我的假设是对的。”

    昭然沉思了片刻,摇了摇头:“先生假如是来杀要等的人,又何必要提醒他找到自己。”

    孟承天急道:“那是为了确定谁是太阴将军!”

    昭然跳上了马车:“谢谢你的黄金,至于太阴将军什么的……不干我的事。”

    孟承天开口道:“假如你其实就是太阴将军呢?!”

    昭然摊手嘻嘻笑道:“那我就跟先生说,这将军我不干了!”

    ----

    孟承天看着马车远去不禁面上露出失望之色,沈方寂从阴暗处走了出来:“现在你相信我的话了,他不会接受你的建议。”

    “他至少手中掌握着许多有关太阴将军的秘密,而你至今尚未解释何为幻生者,何为对生者?又为何过去者来之未来,未来者却在过去?”孟承天转过头去道。

    沈方寂点了点头,蹲下来用石子画道:“我觉得应该是这样理解。过去者一日没有与未来者重合,便会死而复生,循环往复,所以在其他的人的眼中,这叫复生者。对过去者来说,时间不是一条直线,而是循环往复像个圆,所以未来者可能出现在这圆上的任何一点,这一点对于过去者来说并不一定是未来的时间,有可能是过去的时间,这就是为什么未来者在过去,过去者在未来。”

    孟承天道:“那到底谁才是太阴将军?”

    “我觉得应当是两部分重合的人才是太阴将军,而太阴将军重生,他一定设想过多种可能,假如过去者不愿意与未来者融合又该怎么办?所以才会有幻生者,幻生者可以取代过去者,其目的就是为了确保两部分能完成合二为一。”沈方寂抬起了双眸,丢下手中的石子,“幻生者能取代过去者,过去者也一定能消灭幻生者,要不要与我合作,你不妨考虑考虑。”

    ----

    今天所得到的信息远超昭然的想像。

    假如二十前发生的变故,使得复生者循环往复的轨迹变得有所不同,那么这个变故,是否就是因为九如呢?

    因为九如的到来。

    昭然踌躇地想,九如等的人那个人会不会是他呢?

    可是九如好像也很关心沈方寂,他与沈方寂,九如等得究竟是谁?

    昭然才走到巷子口远远地就看到了挑灯而站的九如,他穿了件青色的布衣,长发披散在肩上,好似等了很久。

    那一瞬间,昭然心里的百样念头好似都飞得无影无踪。

    “先生!”昭然连忙扑了过去,两只爪子捂住眼睛,“先生,我还是什么也没找到,我觉得我自己好像得了失魂症,想不起来以前的事了。”

    九如细长的手指在他的发间轻轻滑动,弯腰将他抱了起来:“想不起来也不要紧,慢慢想,先生陪你。”

    昭然愉快地搂着九如的脖子,那些光影随着长街栉次鳞比的屋脊时明时暗,夜风拂起九如肩头的发丝,他抱着昭然走得不快不慢,却好似行云流水。

    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昭然的心中莫名地滑过了这么一句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