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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一六章 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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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次骞自己的旧部,”卫瑾说道,“年龄略偏大,不过,都是百战之余,同他血里、火里一块儿滚过来的。”

    “至于淮南王这班旧部——”

    “伏胤赚阵,淮南王的头颅,是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掉下来的,事发突然,真以为皇帝要杀他九弟,一下子都懵了,手足无措,慑于白虎幡之威,内外夹攻之下,军心既乱,不能不四散溃逃。”

    “但事后缓过神来,无不悲愤莫名!同时,因为不能维护主君,也不能死节,一个个,亦皆深以为耻——甚至有痛哭自杀的。”

    “巧的很,其中还有文次骞的‘旧识’——其父、祖辈,曾追随文次骞的先君以及文次骞兄弟,入寿春救援诸葛诞,城破之后,没回东吴,流落淮南,落地生根。”

    “以赵王为敌,皆此辈之愿也,文次骞微露招揽之意,便纷纷投效。”

    “事实上,他们也没有其他的路可走。”

    “这班人,是淮南王使出来的,目下的朝廷,绝不会用他们——不赶尽杀绝,就算恩典了!若不回淮南,除了与人帮佣,便是落草为寇了。”

    “就回淮南,也得有盘缠呀?”

    “文次骞说,何侯‘纪律’二字的训谕,他一时一刻,不敢或忘,这班人,既然身手了得,其中自然不乏桀骜不驯者,他尽量选用温柔敦厚者——这一层,请何侯你放心!”

    温柔敦厚?

    好罢,此时代之“温柔”,含义不完全同于俺出身那个时代之“温柔”。

    “不过,文次骞也说,桀骜不驯者,虽未必适合野战,但也自有其用处,此辈多轻生死、重然诺,可做亲卫,或者,夜袭夺门入户,等等。”

    嗯……特种兵?

    “目下,两拨人加在一起,麾下所聚,大约有三、四百人罢!”

    很好,效率很高。

    *

    次日,如医嘱,何天开始“正常饮食”了。

    “正常饮食”的第一天还好,从第二天开始,何天的食量暴增,把所有人——包括他自己——都吓到了。

    一顿饭,他可以吃整一只鸡、十只鸡蛋,外加一大碗营养米糊。

    或者,一整条炙豕腿,外加一大碗营养米糊。

    羌煮貊炙,亦何侯所嗜也。

    羌煮者,涮羊肉也;貊炙者,烤全羊也。

    羌煮,即煮于何侯卧房内,虽煮随吃,七、八斤鲜羊肉,一气而尽。

    貊炙,炙于室外,热腾腾的切了片,送入室内,一顿饭下来,小半只羊不见了。

    吓人得很。

    换个小户人家,不几天,就得吃破产啦。

    还有乳酪,亦何侯之爱也。

    可是,这样物事,不比其余,不数日,厨下便表示,琼苑所有的存货,都已进了何侯的肚子,无法继续供应了。

    此时代,乳酪是极珍稀的食品,中原地区没有产出,只少量进口,基本上,只有宫廷才有些存货。

    有个着名的故事,“人饷魏武一杯酪,魏武啖少许,盖头上题‘合’字以示众。众莫能解。次至杨修,修便啖,曰:‘公教人啖一口也,复何疑?’”

    看,曹操是个大方的人,但乳酪这样物事,文武大臣也只好一人一口呢。

    这是魏武,还有晋武——

    荀勖体弱,晋武帝特赐乳酪,太官“随日给之”。

    看,荀公曾可是武皇帝御前第一信臣,也只好一天给一点,不能一次过给足了。

    但何侯就是想吃啊,咋办?

    卫瑾乃派人快马向繁昌公主请援。

    繁昌公主毫不犹疑,进宫,向大兄“请求赏赐”。

    政务上,皇帝做不得主,但送妹妹些乳酪的权力,还是有的。

    于是,宫城的存货,几被繁昌公主搜刮一空,载以双马的轺驿,以最快的速度,送到了琼苑。

    颇有点“一骑红尘妃子笑”的味道了。

    何天并不觉得自己的胃变大了,也没有特别饥饿的感觉,更不是填鸭硬塞,但他就是有这样的胃口,就是吃得下,就是想吃。

    他的身体,疯狂的吸收着营养和热量,尤其是蛋白质。

    效果是明显的:

    一层薄薄的肌肉长了出来,不再是皮包骨头的模样了。

    “生肌”的感觉是很奇妙的,何天总有一种幻听,皮下“毕毕剥剥”的轻微的爆响着,像几十里外传来的爆竹声。

    这是幻听,但另一种感觉,就不是幻觉了——

    浑身上下,都有一种隐约的刺痛。

    不过,并不难受,反而叫他生出一种莫名的兴奋。

    异常的感觉不止于此。

    何天发觉,他能够比其他人更敏锐的感觉到天时、气温、雨雪的变化。

    并不是得关节炎了。

    他的感觉,来自于呼吸、皮肤,以及某些说不清楚、道不明的路数。

    另外,产生某些幻听的同时,他的听觉,却更加的敏锐了。

    他不但比卫瑾、甚至比习武的李秀更早听见门外的脚步声,并分辨出来者的身份。

    他几乎每天都做同一个梦:

    皮肤透明,能够隐隐约约的看见,鲜红的肌肉一层叠一层的向上隆起,细密的血管如藤蔓般向四面八方蔓延,这个景象愈来愈清晰,皮肤愈绷愈紧,终于,“砰”的一下,整个人炸裂了。

    于是醒来,浑身微汗,神清气爽。

    苏醒之后的第十天,何天重新下地,坐在“孔明车”上,开始复健。

    他的进度,快的惊人。

    初初之时,捏李秀的手背,依旧是“蚊子的气力也比你大些”,但不过三五日后,李秀就不肯再叫他捏了。

    苏醒之后的第二十一天,元康四年的元旦,何天站了起来。

    *

    同一天,洛阳。

    人心惶惶,议论纷纷。

    一年之中最重要的大朝会——元旦朝贺被取消了。

    这是个明白无误的信号。

    次日,初二,侍中、义阳王威入宫,逼夺皇帝玺绶,作禅诏;新任中书令满奋持节、奉玺绶,禅位于赵王伦。

    与司马威、满奋同时行动的,是左卫将军王舆、前军将军司马雅,二将军帅甲士入殿,晓谕三部司马,示以威赏,无敢违者。

    与此同时,张林等屯守诸宫门。

    初九,赵王伦备法驾入宫,即帝位,赦天下,改元建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