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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2第81章.帝术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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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十一章

    容真静静地思量着,等待着对方的反应——因为她知道,当皇帝终于体会到那个一直以来都痴痴爱慕他的人忽地要放开手时,心里必定是惊涛骇浪,暴雨狂风。

    顾渊是真的慌了,有那么一刻,心跳似乎全然停止,若是容真对他哭,对他闹,歇斯底里地埋怨他,他也许不会像现在这样不知所措,可事实就是她安安静静地背对自己,说要收回那颗爱慕他的心。

    “朕不许你说胡话!”他疾言厉色地喝道,然后将她的身子扳了过来,对上那双藏满泪水的眸子,语气急促地说,“什么叫把它要回去?朕又何曾不珍惜它了?傅容真,你看着朕!”

    她真的抬眼看着他,却一言不发,安静的可怕。

    顾渊只感觉自己踩在冰渣子上,从脚下升起一阵寒意,慢慢爬上心头。

    他只觉茫然,恐惧,烦闷,无力。

    这样的容真叫他忽然生出一种自登基以来从未有过的挫败感,他好像真的要失去什么了。

    “……那你告诉朕,朕该怎么做?”好久过了几百年那样漫长的时光,顾渊终于松开了她的手,无奈一笑,退后两步,“朕是皇上,朕有天下百姓,对你而言,朕是夫君,是你的天,你的地。可是对于天下百姓而言,难道朕就不是他们的天,他们的地了?朕心疼你,却不能做个昏君,只能暂且委屈你,顾全大局……朕知道你怪朕,可笑的是,就连朕也不知自己是不是真的做错了……”

    容真心头动了动,有些动容地看着他,却最终止住了心头泛起的那一丝涟漪。

    “皇上是明君,您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天下,为了百姓,是嫔妾的错,嫔妾受不得这样的苦……”她擦了擦眼泪,“沈充媛的背后有沈太傅,沐贵妃的父亲是沐青卓,嫔妾知道自己卑微渺小,也未曾想和她们一较高低。可是今日皇上可以为了沈太傅而委屈嫔妾一次,那么他日呢?皇上会不会为了沐大人,为了张大人、李大人或者其他的无数大人,不得不把嫔妾抛弃了呢?”

    她终于泪眼婆娑地望着他,“兴许是嫔妾错了,打从一开始就不应该从御前宫女的位置踏入后宫,平白叫您为难,也寒了自己的心……皇上,嫔妾的家人都已经去了,长顺也因为宫妃的争斗而无辜枉死,嫔妾只怕自己有朝一日一不小心就丢了命。而皇上您有国家,有百姓,若是真的又一次到了今日这般矛盾的时刻,又有什么立场向着嫔妾呢?”

    她说的句句在理,她没有背景,没有后台,只凭借他的宠爱安稳活到今日,若是他日有一个沈充媛出现了,而他是选择顾全大局,还是牺牲她呢?

    顾渊闭了闭眼,“不会有那一日。”

    他的语气沉重而缓慢,一字一句好似誓言一般。

    “不会有那一日,因为朕再也不会将你置于今日的处境里。”

    她是他放在心头呵护疼爱的小姑娘,今日被他舍弃一时,已令他揪着一颗心,惶恐她会就此离开他,又岂会容许这样的情况发生第二次?

    容真被他的语气所震撼,微微一愣,却移开了目光,不愿再看他。

    是如此轻易地原谅他,还是继续使性子?

    这两日受的苦实在太多,非但伤口疼痛,还因为没有炭火取暖而着了凉,她稳了稳心神,闭眼轻道,“皇上,嫔妾倦了。”

    明知她在逃避,顾渊也无能为力,只能默默地替她盖好被子,“倦了就睡吧,朕这就走,不影响你。”

    嘴上说着要走,可容真发现他压根没动,哪怕闭着眼睛,也能听到他有些沉重的呼吸声。

    他心头怕是十分不好过,看她受伤,看她难过,看她痛心失望,所有的情绪都加倍还给了他。

    听见他微微走动了几步,容真悄悄把眼睛睁开了一条缝,只见到皇帝站在窗前,看着外面的夜色一动不动。他的侧脸被模糊的光晕照得柔和而无奈,眉头紧皱,看样子是真的煎熬着。

    这一刻,容真忽然心情平和,甚至还有了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感受。

    好像过了很久,窗前的人回过头来,轻声叫她,“容真?”

    她似是睡熟了一般,犹带泪痕,却睡得极沉,仿佛这两日都没有睡好过。

    顾渊心头又是一紧,默默地走到床边俯□来,一点点帮她拭去眼泪,指尖仿似带着日光,有种说不出的暖意。

    他爱怜地在她细腻的面颊上轻轻蹭着,最终缓缓叹了口气,“朕该拿你怎么办……”

    之后,他没有再说话,千言万语都融化在了一片沉默里,同时也融化了谁心里曾经坚不可摧的寒冰。

    容真没有睡着,却整个人都僵在那里,为这样突如其来的温柔而失神。

    她也有心,也会不知不觉习惯于这样的温柔之下,她不是铁石心肠,哪怕再三告诫自己一切都是做戏,可是终究还是对他有了那么点依赖。

    可也正是因为这点不该有的依赖,叫她尝到了心凉的滋味,这不是她要的初衷,也不应该出现在她的人生里。现在她有了失望,有了失落,却……也对他有了那么些许怨,些许怒,些许无奈,些许挂心。

    既然他这么对她,不慢慢还给他,让他也受点苦,又怎么对得起那群看她笑话的观众呢?

    报复心作祟,她略带愉悦地想着,恐怕皇帝一旦难受起来,当初那群看笑话的人,谁笑得越厉害,眼下就会死得越快。

    顾渊在这种时候自然不便留宿若虚殿,若是叫人知道了,容真受的委屈也就变得毫无意义了。

    又在屋里待了半晌,他才默默走出去,离开时叮嘱闲云,“朕明日就会让福玉把炭火送来,暖婆子也添几只,若是有需要,务必及时告诉朕,朕不希望她再受苦。”

    闲云点点头,送他出去的同时,低低地说了句,“皇上,主子心里苦,又不愿意说出来,今日您能亲自来看她,她其实很是开心,只是……只是这两日憋坏了,所以难免有些想不开。”

    她守在外面,自然听到了里面的动静,皇帝的劝慰,容真的执拗,全部被她听进了耳朵里。她不过是在为容真的小性子找解释,以免素来高高在上的皇帝碰了一鼻子灰,一气之下不来了。

    顾渊又回头看了眼屋里的人,转过身来定定地看着闲云,“她只剩下你了,朕很欣慰你能忠心护主,只希望你能一直这么陪着她,尽心尽力伺候着……别再让她一个人胡思乱想。”

    “奴婢遵命。”闲云由始至终都低着头,谨遵尊卑之分,不逾越,不失礼。

    顾渊终于离开了若虚殿。

    这是他苦难的童年所在,也是他记忆里母妃活着的地方。

    他把容真送来了这里,也无非是希望那个没福气的母妃可以看看他心爱的小姑娘,又或者……是要弥补母妃的遗憾。

    谁说帝王无情?他要给容真的命运,绝不会和母妃的重合在一起。

    是夜他本是去看沈充媛的,却趁着这时候来了若虚殿,由始至终都是默默进行的,自然也无人知道他来看了容真。

    次日清晨,宣明殿一道圣旨传了下来,郑安领着一众宫人端着各式各样的赏赐进了瑞喜宫,羡煞了一路人的眼。

    宫女太监们纷纷交头接耳,跑回去给自家主子报信。看来这沈充媛可真是不得了,瞧瞧那些托盘里都装了些什么?

    ……千年人参,珍品何首乌,上等燕窝,各种补品珍品应有尽有,而最令人瞩目的还数打头的那个宫女手里的蓝色罐子。

    “那是什么?”有宫女偷偷问身边的人,“罐子上的花纹好别致,怎的没有在宫里见过呢?”

    人群里的红映也把目光朝那罐子投去,这一看之下,却猛地变了颜色——旁的人不曾见过,她却是再熟悉不过了,只因那罐子是西域送来的贡品,如贵嫔宫里那只罐子也是这种花色。

    只是两个罐子略有差异,彩云阁那只要小些,而现下那宫女手里托着的要大了一倍。

    她面色沉重地转身消失在人群里,朝着彩云阁的方向快步走去。

    如贵嫔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脸色难看得出奇。

    皇上竟然亲自赐了紫玉烫伤膏给沈充媛?不仅赐了药,还比她上次得到的要大了一倍,这不是明摆着给她难堪么?

    “娘娘,那沈充媛究竟有什么本事,叫皇上一下子被迷得神魂颠倒的,奴婢担心——”

    不待红映把话说完,如贵嫔倏地抓起手边的胭脂盒就朝她扔了过去,胭脂盒虽轻,却因为没盖紧,一下子打开了,一盒胭脂就这么劈头盖脸地砸在她额上,留下一片鲜红的印记。

    红映啊的一声惊叫出来,整个人跌在地上,伸手捂着额头,一看之下还以为自己被砸出了血,猛地痛哭失声,连连磕头,“娘娘饶命,娘娘饶命……”

    那凄厉的声音叫如贵嫔心头火起,猛地站起身来怒喝道,“饶命,饶命,谁要你的贱命了?成日在这儿叫死,本宫哪日真被你给烦透了,要把你拖出去斩了,你再叫饶命也不迟!”

    红映哭得越发厉害,哆哆嗦嗦地不敢出声,只能呜呜的呜咽着。

    如贵嫔本就一肚子火没处发,干脆走到她面前,恶声恶气地说,“给我闭嘴!本宫又没死,哭得这么凄惨做什么?”

    可是红映怎么都停不下来,于是如贵嫔霍地举高了手,作势要打她,岂料这个时候,门外忽地传来一句沉沉的声音——

    “你这是在做什么?”

    红映停止了哭泣,如贵嫔的手也僵在半空,殿外,身着黄袍的男子面色冷峻地踏进屋来,眸子里是沉郁的黑色,一眼看不见底。

    作者有话要说:皇上:朕累死累活地当男主取悦你们,你们居然如此对朕!太特么寒心了,作者何在?朕要求罢演!

    感谢荆棘妹纸的手榴弹,感谢小衍地地雷!

    皇上真心难做,被虐成这样了,文下还一片叫好声,我真替他的人缘感到悲伤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