奋斗中文网 > 庶女生存手册 > 第二百五十七章 粉磨

第二百五十七章 粉磨

推荐阅读:神印王座II皓月当空深空彼岸明克街13号弃宇宙最强战神全职艺术家第九特区龙王殿重生之都市仙尊财运天降

一秒记住【奋斗中文网 www.fddzw.com】,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第二百五十七章 粉磨

    接下来的两三天春酒,摆得都相当体面,里里外外办得都很热闹,家里也没有出多少乱子。就是于翘在于安的陪伴下,都相当安分守己,没有又玩失踪。

    七娘子多少放下心来:于翘毕竟还算识趣,读得懂自己无言的警告。

    无须担心于翘,到了最后一日春酒,七娘子居然也有空在太夫人、许夫人身边陪侍,招待着客人们一道看戏。

    最后一天春酒,请的都是和许家沾亲带故的世家,大太太和权瑞云当然是婆媳都要赏光,秦家大舅合家已经上任,回京入部的二舅一家却也都来了,大太太和许夫人一道引着七娘子拜见了,二太太就夸七娘子,“大嫂写来的信里,也夸过七娘子,年纪小小,却是干练得很,这家务上手才几个月,看着倒像是当了几年的家一样。三妹真是好福气!”

    当着众人的面,二太太要给七娘子做面子,许夫人当然配合,她一下就握住了七娘子的手,作出了推心置腹的样子来。“不是我当着四妹的面说客气话,小七实在是可人意儿,家里家外那么多的事,她是办得滴水不漏,偏偏又冲正平和,有了她当家,我不知省了多少心思!就是四郎、五郎,也都被小七教得很好,凤佳娶得到她,福气倒不在他本人身上,在我老婆子这里。否则,我哪有心思到外头去养病?还不得老老实实地在家伺候婆婆——也是婆婆疼我,舍得放我出门去。”

    太夫人呵呵笑,“你这话说得就不对了,里里外外也操持了二十多年,还不让你躲躲懒?”

    婆媳俩就相视一笑,显得分外的和睦。

    大太太看了看七娘子,一时间却有些不是滋味。

    她张开口要说几句别有玄机的话时,七娘子却早已将她的神态收进了眼中,忙抢着道,“小七哪有舅母和婆婆夸得这样好?就是有一点点功劳,也多亏了在家时,娘和五姐教得好。就是四郎、五郎,也都没有怎么教,就已经很乖了。”

    也就只有七娘子,还会时时刻刻地将五娘子挂在嘴边了。

    大太太心底一酸,话就没有说出口,只是连连道,“是小七本来就好,不用我们教,也是好的。”

    或许是因为七娘子提起了五娘子,众人也都静了下来,许家隔房的一位婶子笑道,“瞧呀,崔子秀上场了。”

    场内顿时静得落针可闻,就连太夫人都坐直了身子,拿了一副玻璃眼镜出来,从流觞馆的窗户外望了出去,眯着眼睛仔细地鉴赏起了崔子秀的丰姿。一边二太太低声和许夫人笑道,“这几年,麒麟班的这个崔子秀,真是红遍了京城。我看贵府的老祖宗,都像是极为喜爱。”

    许夫人也低声笑答,“本来婆婆也不大觉得他好,是这几天看了几出戏,看出的好来。”

    她还要再说什么,太夫人已经摆了摆手,两人便不再说话。七娘子来回看了看几个女眷,也收摄心神,运足了目力,去打量崔子秀这个人。

    她不懂得看戏,对场上的戏文,当然也是似懂非懂,只隐约知道这唱的是《四郎探母》里《坐宫》一折,崔子秀串的当然是铁镜公主,这是生旦戏,旦角戏份吃重出彩,崔子秀一上场,唱腔亮而婉转,身段柔媚,真是有穿云裂石之声,天魔乱舞之态。众人看得都是如痴如醉,倒是七娘子对京剧本来没有兴趣,只是着力打量崔子秀的举手投足,却也没有看出什么特别的不同。

    她心里有事,又悄悄地站起身出了主厅,借故到偏厅里,随便找了一个小丫头来问了些闲话,偷眼打量起了于翘。

    这偏厅中坐着的都是跟着各家主母来做客的姑娘家们,个个也都是戏迷。此时见了这麒麟班的生旦,也都是如痴如醉,有些城府浅的,竟有随着两人的念白微微开口默诵的。于翘自然也不例外,她双眼放着喜悦的光,直盯着戏台不放,竟是连七娘子的打量都没有察觉出来,倒是于安发觉了七娘子的目光,偏转过头,和她相视一笑。

    七娘子却倒更放下心来:只看厅内众少女的情态,就可知道如果有机会的话,她们恐怕也会争着去看看崔子秀的素颜。追星族一事古已有之,即使是最高贵的少女,也抵挡不住人性两个字。

    她又有些自嘲:在大宅门里生活得久了,好像看什么,都要看出一点嫌疑来。

    七娘子就转过身悄无声息地回了正厅,正好一出坐宫唱完了,众人都互相议论,“果然还是男班的戏经得住品味,尤其是崔子秀,在旦角上可以说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

    就是太夫人都嘱咐七娘子,“一会儿多赏那个旦角几两银子,也别让他觉得我们小气了。”

    她这一发话,众人都有赏赐随着,来逗老人家高兴,也有赏金镙子的,也有赏十余两银子的,也有随手脱了下人手上镯子来赏的,也都是给许家做面子,太夫人自然大悦。七娘子安排出了一盘金珠赏到下头去,晚上回来就和许凤佳感慨,“当年琵琶女自述一曲红绡不知数,这崔子秀也不算差了,唱一出戏,光是赏钱就有近三百两,还不算赏下的金镯子。算起来,是平常人家半辈子的开销了。”

    许凤佳也笑道,“这算什么,毕竟我们大家大族的,行事也有分寸,决不会过分奢靡,那一等商人户平时请他去唱。我听林家三哥说,光是给崔子秀一个人的脂粉钱就要五百两,别的另算,你当他一年能挣多少银子?”

    七娘子屈指一算,也不禁咋舌,想了想却也笑道,“全国也就是这么一个崔子秀了,京城里上千个戏子,要都和他这样,那也不能。就是我真的没有天分,看他是怎么都看不出个好来,也不知道怎么那么多人迷他!妆厚成那样,卸了妆长什么样子都看不出来。迷他什么呢?一个大男人做出女人的情态来,要迷,也是你们男人来迷嘛,我是不知道女眷们迷他什么的。”

    许凤佳望了七娘子一眼,不期然就笑道,“你表哥……”

    见七娘子眉立,他又转了口笑道,“你表哥说,让我们明天早点过去,在他家吃个中饭。明早请过安,和祖母、母亲打过招呼,我们就出府去。”

    七娘子又哪里不懂得许凤佳的潜台词?究竟像封锦这样,和皇上有暧昧关系,不管他本人如何,外人看来,总是一辈子洗不去的污点。以许凤佳的性子,让他去和光同尘,与封锦培养什么兄弟朋友间的情谊,虽不说绝办不到,但口头上一点便宜,他却是要占的。这位少年将军,毕竟还是有少年将军的傲气。

    她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教训许凤佳,“我一辈子也就这么一个亲表哥,最难得是全心全意地要帮我们,从前你看不起他,我不说什么。可现在你要用他,又还要在心底看不起他,许凤佳,你觉不觉得你很过分?”

    许凤佳抿了抿嘴,淡淡地道,“我不喜欢他,却并不是因为我看不起他。”

    七娘子再细心一想,就不禁失笑。“干嘛,你还介意去年的事吗?早就和你说过了,我和表哥之间清清白白的,没有一点见不得人的地方……”

    见许凤佳别过头去不说话,她不禁更好笑,“喂,许凤佳,许凤佳?”

    小夫妻打打闹闹,个中旖旎,自然不足为外人道,闹了半宿,第二日早上起来,自然又言归于好。两个人到太夫人那里坐了坐——难得平国公也在,许凤佳又是借口要到萧家去小聚,要把七娘子带出去一天。

    如若是别家,太夫人说不定还不会放人,不过自从孝安皇后受封之后,林家三爷一下就成了朝野间的大红人,太夫人非但一口答应了下来,还当着众人的面嘱咐七娘子,“和林家三少奶奶,可以多亲近亲近。”

    权贵之家,虽然也有自己的风骨,但趋炎附势,也是人之常情。太夫人这样说,众人都神色如常,四少夫人甚至和七娘子开玩笑,“恨不得我能代六弟妹去呢。”

    七娘子弯了弯眼睛,避重就轻。“这也得看性子合得来合不来,或许人家看不上我们,我们也不必抢着去阿附,那就没意思了。”

    太夫人连连应是,“那是当然,六孙媳这话说得有道理。我们家虽然只是中等人家,但也不是没有骨气的。”

    自从七娘子接过家务,太夫人对七娘子的态度,就日趋软和,非但没有再绵里藏针,话里话外,竟是带出了几分真心的欣赏。像如今这样的对话,从前也就只有五少爷和五少夫人能有这样的待遇了。太夫人这话说出来,别人犹可,第一个于安就忍不住要去看五房,就是大少夫人,都不免好奇地瞥了五少爷一眼。

    五少爷有了几分微微的不自然,他抬高了声调,夸张地和四少爷说起了外头的公事。——自从去年夏天,平国公亲自做主,发落了张账房一家,腊月里吴勋一家又跟着倒了霉,五少爷似乎就经常有几分微微的不自然。

    倒是五少夫人静若止水,似乎并不以太夫人对六房的恩宠为异,她甚至抬起眼来,冲着七娘子善意地一笑,轻声道,“六弟妹真是天生当家的料,这不软不硬,不卑不亢的,才是我们这样人家行事的道理。”

    七娘子瞳仁一缩,也跟着五少夫人笑了起来。“五嫂真是客气了……”

    要不是太了解五少夫人,恐怕她都要以为,这位冷酷毒辣的人物,是已经被自己整得服服帖帖,不敢有一丝桀骜了。

    她闪了平国公一眼,不禁就在心底叹了口气。

    这个五少夫人,也实在真是她生平罕见的对手。这小半年来,她韬光隐晦,半点都没有和自己作对,什么时候,也都对自己客客气气的。在平国公心底的印象分,恐怕是又挣回了不少。

    和这样的人对垒,拼的就是一个忍字,谁要忍不住先出了招,恐怕就要落于下乘。而五少夫人上一次就吃亏在没有忍到家,这一次还会不会犯一样的错误,也很难说。

    从许家出来,许凤佳带着七娘子到萧家打了个转,便告辞出来,由心腹小厮一两人并立夏跟随伺候,在四九城里东折西拐,很快就进了教场胡同尽头的小院子。

    这一次,封锦依然是亲自出迎,不过态度就要随意得多了,对许凤佳也不再似第一次相见一样,客气中,含了三分的疏离。

    “世子。”他的招呼带了一丝随意,“表妹。”

    许凤佳当着七娘子的面,提起封锦没有多少好话,在场面上却要得体得多,他亲热地一把搀住了要行礼的封锦,笑道,“表哥客气了!”

    又吩咐七娘子,“是我和杨氏要向表哥行礼才对。”

    七娘子抿唇一笑,规规矩矩地向封锦行了礼。“表哥新年如意。”

    经年不见,封锦的风姿,却还是一如既往,虽然形容有些清减,但那一股温润的气度,却是被岁月琢磨得更加柔和圆融。他仔细地端详了七娘子一会,才笑道,“表妹看着也很如意。”

    又瞥了许凤佳一眼,打趣,“总是表妹夫今年人都在京里的缘故。”

    许凤佳顿时纵声大笑,得意之情,溢于言表。他拍了拍封锦的肩头,笑道,“表哥难得这样风趣,怎么样,今年冬天很少见到你,问了一圈,都说表哥是身子不好……”

    就和封锦两个人当先勾肩搭背地进了屋子。

    七娘子微微有些无奈,她摇了摇头,又自失笑:以许凤佳平时的倨傲,他能做到这样,也算是给足了自己面子。就算还透了三分假,也不好再要求更多了。

    封太太和封绫虽然不便出来迎接,但自然打发了丫鬟们出来引导,将七娘子接进屋中彼此见过。封太太就叫封绫帮她看看,“看看善衡是胖了还是瘦了!”

    她眼神空茫,看来是已经全盲,行动都要封绫并丫鬟们引导,才只是半百之年,头发却白了一大半。七娘子看在眼底,不禁也有些心酸,她笑着冲封绫摆了摆手,轻声道,“舅母请放心吧……世子爷对我很好,小七这一年来,身子骨也壮实得多了。”

    封太太连连点头,“壮实就好,壮实就好。”

    不禁又流露了几分感伤。“什么时候能生个大胖小子,抱来见过舅母,舅母也就……”话说到一半,又咽了下去。

    封绫和七娘子目光相遇,两人都是欲言又止:封太太嘴上虽然不说,但心底似乎还很介意封锦到了这个年纪,还迟迟没有成亲。

    可在这件事上,却没有人敢于催促封锦,七娘子自然不能去碰触这个禁忌,看封绫的表情,似乎也并没有代母亲催促兄长的意思。

    七娘子赶快就转了话题。“去年我来访的时候,黄先生才离京不久,恐怕和舅母、表姐没有过多的联系。今年如果她没有回京,只怕也在别的地方安顿下来了,不知道有信到没有呢?”

    这番话,果然是吸引了封太太的注意力。这位中年妇人顿时一偏头,关切地望向了七娘子。“善衡这么着急要找黄先生,是因为纤秀坊的事么?”

    她提起来纤秀坊,七娘子倒有些汗颜:这一年来自己事情太多,忙得厉害,大太太给的分号又在江南,说起来,是真的没有怎么用心经营过这份嫁妆。

    “那倒不是。”她瞥了封太太一眼,多少心事,千回百转,最终,还是说了实话。“是有一些当年的往事,想要问一问黄先生。只是我们送信的人到了余杭,却也是遍寻不遇,当地的人都说,黄先生并没有回乡,还反问我们,以为黄先生人还在京里呢。”

    黄绣娘一个未嫁女子,不在京城,所有人自然都以为她回家去了,没想到余杭也没有她的踪迹,大秦又不比后世,要找一个人说简单是简单,说难也难。这么一个浮萍一样的女子,就是死在了半路上,恐怕都不会有人收尸,这下不要说封太太,就是封绫都大有关心之色。“或者可以请哥哥……”

    “你哥哥手中固然有些权柄,但也不是我们闺阁中人可以当作私器随意指挥的!”封太太却一下变了脸色,厉声呵斥。

    封绫顿时就低下头去,没有做声。封太太又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才疲惫地对七娘子道,“真是让善衡看笑话了……正是因为子绣手中权重,他的日子过得才战战兢兢的,这么大的年纪了,连个妻室都不敢有……”

    七娘子心中雪亮:封太太这是预先来堵她的口,使七娘子不好提出由封锦来追查黄绣娘下落的事。

    看来,对于当年的往事,封太太心中也并不是没有秘密。甚至很有可能,黄绣娘的行踪,就是她帮忙遮掩。

    她不动声色地附和了起来。“子绣表哥的确是为国为民,鞠躬尽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