奋斗中文网 > 芜凰 > 第136章 有备无患

第136章 有备无患

推荐阅读:神印王座II皓月当空深空彼岸明克街13号弃宇宙最强战神全职艺术家第九特区龙王殿重生之都市仙尊财运天降

一秒记住【奋斗中文网 www.fddzw.com】,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拓跋焘的掌心婆娑着那封家书。玉娘的心性,他再清楚不过。一旦允她回京,她回宫或许会收敛一段时日,但长久以往,已然是会对晃儿动手的。

    他是个偏心的父亲。较之晃儿的安危,让余儿与生母骨肉分离,是两害相权取其轻。只一念,他就执笔回信,“余儿安好,勿念。静养云中,待余儿成年再回京不迟。”

    处理好这两桩烦心事,他的目光避无可避地落在建康来的密函里。

    刘义隆封了潘淑妃,虽然还未举行封妃大典,但淑妃已安置在了富阳公主府。

    拓跋焘觉得心口那团火又在熊熊燃烧,他只恨不能挥师南下,马踏建康。北方未平,无以南伐。胡夏已灭,柔然遁走,他要早日一统北方,齐聚北方之师,南下一统天下。

    他抬眸,目光移向墙壁上悬挂的巨幅版图。他的焦距,正正落在燕国都城龙城上。燕国,地处东海之滨,与魏国接壤,因定都龙城,天下人又称燕国为黄龙国。

    时已初夏,正是开拔出征的好时机。

    “宗爱。”拓跋焘如今早已习惯庆之随侍身侧,阿芜的弟弟冰雪聪慧,比起只会溜须拍马的宗和,要中用许多。

    宗爱上前一步,虽然自称奴才,却不卑不亢:“奴才在。”

    “传旨,三日后,朕要在南郊整训兵马。传令左仆射安原、建宁王拓跋崇三日后屯兵漠南,扼制柔然。”

    宗爱何其聪颖,主子说到此处,他已明了这是要兴兵伐燕了。他躬身:“诺。陛下放心,陛下东征,奴才会尽力守护二皇子,陛下不必有后顾之忧。”

    拓跋焘挑眉睨了他一眼,赞许地点头:“你说得对,天生我材必有用。你暂且在朕身边打点,往后有你施展抱负的机会。”

    宗爱抬眸,动容地抿了抿唇,旋即,垂眸:“奴才谢陛下知遇之恩。”

    叮叮当当的铃铛声飞快地从内殿窜了出来,紧接着便见月妈妈扭动着微胖的身子,气喘吁吁地追了出来。“二皇子,慢点儿。”老嬷嬷也顾不上是不是惊扰了圣驾,连忙出声。

    胖嘟嘟的小家伙穿着一身火红的肚兜,脚踝处的金铃铛分外惹眼,瞧着活像戏本子里脚踩乾坤圈的哪吒。晃儿入秋便满周岁,如今正是满地爬的月份。

    小家伙生得虎虎生威,爬起来真有几分迅如雷电的意味。叮叮当当,径直朝御案前的明黄身影飞速爬去。

    拓跋焘见到儿子的身影,会心地勾了唇,起身绕开御案,正正被小家伙扑住抱住脚踝。

    小家伙咯咯笑开了怀。

    拓跋焘弯腰一把抱起小家伙,掂在怀里:“是不是知道父皇要东征了?舍不得父皇?”

    小家伙伸出莲藕似的胖胳膊,搂住他的脖子,越发咯咯地笑着,嘴里咕噜噜地说着:“抱,抱。”

    拓跋焘这下笑出了声。小家伙不单生得漂亮,而且很活泼好动,越看越让人欢喜。

    “这个时辰怎还不睡?你这样可不乖。”拓跋焘握住小家伙的小胖手,佯怒地训道。

    小家伙很懂得察言观色,撒娇地凑着小脑袋,蹭了蹭父皇的脸。

    “你啊,撒娇蛮缠像极了你娘。”拓跋焘如是说,满脸的笑意便褪了去。

    月妈妈在一旁尴尬地笑了笑,赶忙扯开话题道:“二皇子方才是想喝水,渴醒的。一睁开眼啊,他就在找陛下您。”

    拓跋焘有些意兴阑珊,却还是抱着胖嘟嘟的小家伙进了内殿:“父皇陪你睡。”

    朗悦殿,齐妫站在夜幕下,对着昏暗的院墙。她是晌午时分得知邱叶志自戮的。

    “什么?他真是太不经事了!”她气得弹起身,一霎竟是头昏眼花,差点栽倒下去。

    邱叶志是挡在她身前的铜墙铁壁。她不曾料想那个妖女才一回来,就把帝师害得身败名裂。更没想到的是铮铮铁骨如邱叶志,竟会羞愤自戮,以死劝谏。

    她抬头望向夜空中的繁星和玄月。邱叶志的死,能左右那个人的心意吗?那个人有多执着决绝,她一贯是知晓的。她能顺利入宫为后,也是因为笃定他的执着决绝。

    说来可笑,她比那个男子更早知晓自己的心意。她早在那个妖女豆蔻生辰时,仰望那半片天的焰火,她就知晓她的隆哥哥对那个妖女动心了。

    隆哥哥总以为他是在谋心谋情,可谋心的手段千万种,做到那般尽心的却是罕见,隆哥哥对她都不曾如此。

    隆哥哥平坂回来,她更加清晰地感觉到他看向那个妖女的眼神又变了,那种溺爱近乎溢出眼眶。她甚至感觉得到他与那个妖女必然是有了肌肤之亲的。从前,隆哥哥是不反感她触碰的,可平坂归来后,隆哥哥就有些避忌她了。

    人的身体是最不会撒谎的。

    是以,她才在狼人谷劫案后,怂恿父亲在朝堂上提议宫嬷嬷验身。她原本还担心隆哥哥不允,不料想,他竟默许了。

    饶是如此,齐妫却更加恼恨。那个妖女撂下“卑鄙”二字,忿而离去时,隆哥哥虽不曾移眸,可眸底消散的光彩,她看得分明。她一面要以验身羞辱那个妖女,逼那个妖女死心,一面又恼恨隆哥哥还存了两全其美的心思。

    她仰望了那个男子太久,以至于那般了解他的所想。果然,验身不成,新帝自然而然地给了徐府台阶下,“不堪为后,仍可为贵妃”!

    齐妫回想往事,还在恼恨。哪怕隆哥哥曾经给了她最尊贵的位份,可他的心却是给了那个妖女的。否则以隆哥哥的心性,又如何会容仇人之女为妃?他只是自欺欺人,深陷情关而不自知罢了。

    齐妫觉得自己所做的隐忍和所设的计谋,都无懈可击,甚至隆哥哥后知后觉那一切可能都是她在推波助澜,却是有苦难言。毕竟,负心负情,一手断送徐芷歌前程性命的人,都是他自己。

    齐妫冷笑。她唯一算有错漏的是,她不曾料想隆哥哥竟然对那个妖女情深执念到如斯地步。

    “皇上回宫了?”她问。

    “是。”

    “那个妖女呢?跟进宫没?”她又问。

    “没有。”

    “有没有打探到那个妖女几时入宫?”她再问。

    “没有。”

    齐妫那颗被浸泡在黄连苦水里的心,才稍稍宽慰了些许。她对隆哥哥来说,终究是不同的。他们是打小的情意。男女情爱,山盟海誓,其实并不长久,尤其是他们之间还横亘着血海深仇。

    那个妖女更致命的是还委身过他人。

    隆哥哥何其孤傲?他眼下容忍得了她不贞不洁,不过是还不曾厌烦那具皮囊。只要她耐着性子,且攻且守,那个妖女必然会不战而败。

    她不信,隆哥哥能容得了她一世!更何况她还有到彦之这个后盾。那个妖女有谁?刘义康那个烂泥扶不上墙的阿斗吗,哼?

    齐妫深吸一气,已然有了斗志。她扭头,笑问:“小梧桐呢?”

    “公主殿下已经睡下了。”

    “嗯。”齐妫踱步入殿,她虽丢了皇后位份,却从北三所那个鬼地方搬回了后宫。更重要的是,她了解隆哥哥,他生性既凉薄又心软。隆哥哥废了她,心底必是存了不忍之心的,否则就不会时至今日还没下旨要那个妖女入宫了。

    齐妫冷笑,她与那个妖女的战争,越持久就对她越有利。那个妖女长得再妖艳,也终究会有年老色衰的那一日,她不信,隆哥哥对她会死心塌地一辈子。

    “你想法子传话给到统领,就说我近来思虑过重,忧心安危,想要狼人谷的那个女暗卫进宫贴身保护。要他想想法子。”

    翠枝蹙眉,当初主子因为那个女暗卫爬上皇上的睡榻,很是迁怒到统领,却为何又把那人要进宫里?只她跟着齐妫时日已久,知晓不该问的绝不多问:“是。”

    富阳公主府,一片愁云惨雾。

    芙蓉像一根绷紧的弦,陡地就松了开,病来如山倒,短短不过半月就已现迟暮之色。连服心一留下的药方,也半点起色都无。

    欧阳不治有些乱了方寸:“丫头,心一那小子,好端端的,无缘无故云游什么?”

    芜歌万分后悔支开心一了。她一心想着报仇,不想心一留下来阻拦她,却不曾料想嫂嫂的病情竟然来得如此迅猛。

    “你们不是说嫂嫂还有一年半载吗?只要调养得当,三五载也是可能的。”她问。

    欧阳不治来回踱着步子:“人贵在心念,若是毫无求生之意,便是华佗在世也难救呐。”

    芜歌瘫坐在软榻上,神色有些落寞:“如此说来,我不该回来。”

    欧阳不治住步,直摇头:“非也非也。公主本就是强弩之末,即便你晚些回来,她也是苟延残喘罢了。”老头子微敛眸光,眼角的褶子折起几分慈爱之色:“老头子我身为医者,本不该说这样的话。只是啊,活着生不如死,倒还不如早些去了解脱得好。”

    芜歌抬眸,清冷地看着老头子。

    欧阳不治走到她对面,坐了下来,又叹气道:“我是陪着公主去扫墓的。”老头子说到此处,眼眶里泛起泪光来:“公主跪在墓前,抱着墓碑哭得死去活来,临了只说,‘乔郎,你可知我知晓你去世的模样,我这心有多痛吗?我只恨不能让所有见到那幕的人都剜目死去!是我没用。若非为了一双儿女,我早下去陪你了。’”

    芜歌惊惶地睁了睁眸子,她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老头子我虽不知道驸马爷死时是何模样,也是闻者伤心。公主心里头苦啊。”老头子抬袖擦了擦眼睛,“不行了不行了,老头子我老咯,说一两句话,居然都流起马尿来,羞死人了。”

    “是谁告诉嫂嫂的。”芜歌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欧阳不治怔了怔,旋即,就见芜歌蓦地站起身来,对着公主身边随侍的嬷嬷丫鬟,冷声道:“你们说,是谁告诉嫂嫂的。”

    她再重复这句话时,语气里已然带了凌然之威。候在屋里的嬷嬷丫鬟赶忙跪下。

    “说。”芜歌声色越发冷。

    “回,回娘娘,是是皇后娘娘。”一个嬷嬷哆哆嗦嗦地回答,又赶忙改口,“不不,是是静妃娘娘。”

    芜歌敛眸,眸底的水雾一闪而逝。她就觉得奇怪,为何她赶去万鸿谷时,嫂嫂还好好的,才几年光景竟然染了心痨病。

    原来如此。

    她闭目,竭力平复呼吸。

    欧阳不治一瞧着情形就不妙,赶忙冲着嬷嬷丫鬟们挥手。待众人都离去,老头子也猫着腰离去。

    “站住。”芜歌唰地睁开眼。

    欧阳不治回眸,瞧见她的眼神,竟然有种毛骨悚然的错觉。

    “先生,有什么东西是神不知鬼不觉就能让人不孕不育的吗?”芜歌挑眉问。

    欧阳不治张了张嘴,当真错觉眼前他一路看来的女子成妖成魔了:“哪哪有这么阴狠的药啊。”

    芜歌坐了回去:“先生号称毒圣,连这种药都配不出来,未免太浪得虚名了。”

    老头子叹气:“你要那玩意儿做什么?”

    “有备无患啊,对手那么强,我总得留点东西防身吧。”芜歌说得漫不经心,老头子听得直起鸡皮疙瘩。

    “你莫不是想对——”老头子止住话头,朝门外努努嘴,“那个人下毒吧。”

    “你想哪儿去了?”芜歌嘲讽地勾唇,毫不避忌地说道,“他都已经龙生九子了,不育又有何打紧?”

    老头子心底暗叹一句,这丫头真邪门,便叹道:“那便是对付中宫的那位咯?”

    芜歌不置可否。若是在此之前,她对那个被保护在深宫大院里的仇敌,还存了一丝仁慈之念,在听完嫂嫂的遭遇,她绝对不容自己心软半分。

    她冷冰冰地看着老头子:“你一直都说愧对于我,如今是你该还我的时候了。”

    老头子吃瘪地说不出话来,只长叹一气。

    “放心,这方子我不会说出去是你给的。”

    老头子冲她翻了个白眼:“这么阴狠的东西,难不成你能骗世人说是心一那个菩萨心肠出的?”

    谈及心一,芜歌不说话了。

    “罢了罢了,方子我给你。至于你要干什么,老头子我也管不着了。从此之后啊,老头子我也就不欠你什么了。”欧阳不治烦不胜烦便懒得烦了,一副破罐子破摔的做派。

    “嗯。”芜歌笃定地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