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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州学入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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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十二章 州学入读

    天刚蒙蒙亮,裴家所有人都已经起来了。

    宣月宁雇的牛车就停在门口,屋里宣夫人正和裴寓衡促膝长谈,让其尽力就是,万不可给自己太大的压力。

    裴寓衡都一一应下了,宣夫人将眼里泪花憋了回去,瞧见儿子能不惧父亲造奸人陷害亡故的阴影,凭自己能力走进州学读书,她自是欣慰的,却又担心他的身子能不能受得住。

    就怕他有什么三长两短,在长安时,从来不准他出去游学、结社,今儿却要送他上山,一呆就是几个月见不到人影。

    拉着他罗罗嗦嗦说了一堆,看时候不早了,不能迟到,方才放了他出去。

    牛车上宣月宁已经将新做的被褥、他的衣裳、药材等等,都收拾好了,自己一身胡服坐在车前正和车夫聊着天,见他出来了,赶紧让他上车,顺便塞给他一个竹筒,里面装的蜂蜜水,让他自己喝。

    裴寓衡无奈地接了,他甚至已经快要习惯宣月宁这副事事都要照料到他的架势。

    牛车一路向西,出了越州城门,直奔相邻山丘而去。

    黄州长经由拔解终选,剔除掉那些在其位不干其活的衙役们,提拔了不少他的心腹,他最看重的州学,便设立在了一处风景清幽的山丘之上。

    上山之路,已被他修整好,牛车缓慢爬了上去,道边郁郁葱葱的树木投下阴影,遮挡住阳光的照射。

    很快,上书越州州学的牌匾便出现在了眼前。

    早早来等候的赵皖晨就站在牌匾之下,见到他们来了欣喜地奔了过来。

    “裴郎、七娘!州学的规矩除了学子,一应人不得进去,你们可真是带了不少东西,还好我有先见之名出来等你们,我来帮裴郎收拾。”

    宣月宁蹙眉,果然看见州学门口站着几个衙役,外面等候了不少奴仆小厮。

    她回头,牛车上堆了满满登登一车的东西,这要是让赵皖晨和裴寓衡自己搬,还不知道得搬到什么时候。

    正发愁着,就见裴寓衡朝牌匾下的衙役打了声招呼。

    定睛一看,走过来的衙役不是抓贼那晚,跟着裴寓衡的又是谁。

    满身横肉的衙役引得那些奴仆躲得远远的,因着裴寓衡出来的晚,路上又怕颠簸到他,牛车走的极为缓慢,他已是最后一名到达的学子了。

    众人听见前面他说“规矩不能废”还以为他是来呵斥裴寓衡他们,却万没想到那衙役既而就恭敬地一握拳道:“但我观裴郎要整理的东西不少,裴郎且在阴凉地等会儿,我让兄弟们来帮你。”

    裴寓衡颔首,谢了他的好意,“如此,麻烦你了。”

    那衙役摸着头傻笑,“不麻烦不麻烦,能帮裴郎是天大的荣幸,”又小声道,“要不是裴郎,我也升不了职。”

    宣月宁和赵皖晨空着两只手,安静如鸡地站在裴寓衡身旁,看着呼啦啦来了一群衙役,一人拎着点东西就将半个牛车搬空了,甚至还有人想要在裴寓衡面前多表现,一个人来回搬了好几趟,最后剩下一点东西,几个衙役差点打起来。

    赵皖晨仰慕的看着裴寓衡,和宣月宁咬耳朵,“你且看看那些衙役们都快笑成一朵花了,哪还有我来时的臭脸,早知如此,我就该和裴郎一起进门,省的自己搬东西。”

    宣月宁听的直笑,那边正同衙役们寒暄的裴寓衡,瞧见两人头都快凑到一起去,当即唤道:“月宁过来。”

    “来了来了,”她先回完,然后瞅瞅两人之间就差一步的距离,默默乖巧蹭到他身边,问道,“什么事?”

    裴寓衡指着最开始打招呼的衙役道:“我已跟白郎打过招呼,他们今日只是过来维持秩序,州学不让人随意进出,你若是有事找我,便去衙门找白郎即可。”

    “好的。”

    眼见着牛车上的东西全都空了,他便让她先回家去,宣月宁应了,又拉着他躲在树荫下,嘱咐他看书不要看的太晚,自己还给他带了两个暖手炉,包里有几块银丝碳,让他不要省,山上凉。

    裴寓衡淡笑的看着她,“好,我都记住了,你且回吧,再磨蹭一会儿,今日的工钱可就要减半了。”

    宣月宁瞪了他一眼,那点钱能和他比吗?

    从荷包中翻出一盒新买的小唇脂,迅速塞进他手里,一甩头跑上了牛车,绝尘而去。

    赵皖晨眼尖的看见了宣月宁的动作,“裴郎,七娘给你什么好东西了?”

    裴寓衡手腕一番,便将那盒唇脂塞进袖中,睨了赵皖晨一眼,“聒噪。”

    进了州学,有学子瞧见裴寓衡,颇为震惊,“裴郎来了!”

    “什么?他不是没有获得乡贡生名额吗?怎么会入州学?”

    有人酸道:“人家是崔老的邻居,读个州学怎么了?”

    这话一出,不少人更嫉恨了,“他一个没有获得乡贡生名额的人,凭什么跟我们一起读书?”

    “我们找黄州长去!”

    一群人推搡着,和正拜访黄州长的裴寓衡对了个正着,瞬间哑火。

    回了家的宣月宁不知道裴寓衡在州学中受尽白眼,她是吃吃不香,睡睡不好。

    日日都和裴寓衡在一起,他这一去州学,没了能让她反复叮嘱注意身子的人,反倒让她心里空荡荡的。

    人不在,钱要赚。

    她一头栽进了苦画图的日子里,除了肖夫人和她儿子从洛阳无功而返的消息,让她停了笔,其余时间,她只顾埋头作画。

    日子一过就是一个月,到了裴寓衡可以归家的假期。

    不光她,就连两个孩子都想阿兄想的紧,早早就跑到归行坊的门口眼巴巴等着裴寓衡。

    和裴寓衡一起回来的还有赵皖晨,他一回来就眉飞色舞的跟宣月宁他们讲起裴寓衡在州学,是如何碾压那些才子的。

    那些才子不忿裴寓衡也到州学读书,处处给他使绊子,当然,他们不会使用恶劣手段,在州学读书,自然要靠真本事。

    可谁料,诗词歌赋赢不了他,经和策他又全通,且文辞通顺、熟悉格律,就连比经文都败下阵来。

    每次考试他都和郑八郎并列甲等第一,让学子们只能打碎牙齿往肚子里咽,日日点灯熬油学至深夜,却只得夫子一句,不可与裴郎和郑八郎相比,让他们无比气馁。

    才华绽放,他又家道中落,同州学里的世家大族子弟不同,寒门子弟渐渐朝其靠拢,隐隐有以他为首姿态。

    按理寒门学子和世家子弟在同一个州学里读书,磕破总少不了,奈何裴寓衡一人代表寒门就能压迫的那些世家子弟怀疑人生,而他们之首的郑八郎又与裴寓衡是挚交好友。

    两个领头人都相处融洽,剩下那些学子自然只能维持着平日的脸面。

    州学的夫子可谓开怀。

    而这其中还发生了一件轰动越州的事情,黄州长将隐士崔棱请出了山,为州学学子授课。

    没能进入州学的人无不捶胸顿足,后悔不已。

    对没拿到乡贡生名额,却有缘得以被崔棱指导的裴寓衡艳羡无比。

    噼里啪啦说了一通,赵皖晨猛喝了一大口水,而后完成任务般离开了裴家,和送他出门的裴寓衡道:“裴郎,我可都按照你说的讲了,你可要说话算数,每日给我安排计划。”

    裴寓衡颔首,“放心就是。”

    他在州学虽用实力压制了那些学子,却也没有赵皖晨说的那般容易,不过只让她们知晓结果就好,过程不重要。

    一家人整整齐齐坐在一起,左说一句,右说一句,气氛融洽。

    夜晚,宣月宁扬着小脑袋,将自己攒了一个月的钱交给裴寓衡,顺便看了看他唇上的颜色,低声问道:“你是不是用我给你新买的唇脂了?”

    裴寓衡正数着她这是又存了多少钱,听闻嘴角一翘,“不是。”

    她不信,整个人凑了上去,呼吸尽数喷洒在他的颈间,仔细瞅了瞅问道:“你真没用?”

    他心中一跳,向后仰了仰头,用手中飞票拍在她额间,将她推离开去,才不自在的整理了一下衣袖道:“没用,那个唇脂会在唇上结块。”

    “什么?那个唇脂好贵呢!不行,把唇脂给我,我要找她退钱。”

    他躲着宣月宁朝他伸手要唇脂的手,训斥道:“坐好了。”

    宣月宁眨了下眼,小声嘟囔,烛光照在她的身上,整个人都绒绒的,他甚至能看清她脸上细小的绒毛,“好贵呢。”

    他让她弄的,刚才那点不自在全不见了,哭笑不得道:“下次不上她家买了就是,钱你拿回去,我在州学又出不去,没什么需要用钱的地方。”

    “那不行。”她拖着腮,将桌上的钱一分为二,飞票全推给他,自己拿了所有的铜钱。

    当她不知事的小孩糊弄呢,不出州学就不花钱了。

    裴寓衡没办法,只得抽了几张飞票,“这些就够了。”

    “那行吧,”她重新将钱装回到钱盒中,“正好到冬季的时候给你置办些棉衣。”

    她说要做些冬衣,就不会食言,天刚一冷下来,在州学中冻得瑟瑟发抖的学子们,尚在提笔给家里人写信,裴寓衡已经收到宣月宁拜托衙役送来的衣裳,将自己捂得严严实实。

    两身袄子,一件披风,质量上乘,穿在身上也不显臃肿。

    学子暗道:他们不嫌弃臃肿,暖和就行啊。

    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读书的裴寓衡并不在意学子们看他衣裳那热切的眼神。

    山中的苍天大树落叶满地,一场冬雪悄然而至。

    裴寓衡已在州学近半年,他算着日子,提前来找崔棱请假下山,巧遇同样请假的郑梓睿。

    崔棱道:“裴郎,八郎来找我是要下山给他阿妹过生辰,你请假作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