奋斗中文网 > 娇娘美如玉 > 第一百零三章末路穷途

第一百零三章末路穷途

推荐阅读:神印王座II皓月当空深空彼岸明克街13号弃宇宙最强战神全职艺术家第九特区龙王殿重生之都市仙尊财运天降

一秒记住【奋斗中文网 www.fddzw.com】,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第一百零三章末路穷途

    张君伸两指在她胸口位置轻点了点,问道:“可是这里觉得燥热?”

    如玉难受的眼都不想睁,又道:“还渴,我渴的难受,能不能倒杯水给我?”

    张君舒腿躺到一侧,盯着如玉看了许久。她两颊浮着透豔艶的红,色比鬓间那簇红杏,秋波曼启,呼吸急簇,不停的抿着唇,端地是个情动的样子。

    这样动了春情,欲要讨点苦头吃的神情,他已经久未在她脸上见过了。

    他以唇覆在她唇上,就着那馥郁浓烈的茉莉香气,叨她一点舌头细细吃了片刻,抬头问道:“可还觉得渴?”

    如玉舔了舔唇,盯着他两瓣棱角分明,薄而有力的唇,满舌津意。鬼使神差,结结巴巴:“我还想要……唔……”

    他的唇缓慢,拂动她一腔的颤意往喉头泛涌。如玉难捺,索性掰着张君的脖子,叫个不停:“我渴,还是渴,又渴又痒,痒的难受!”

    张君总算掰开了如玉的手,笑问道:“你可知为何会渴成这样?”他一只手指她膝头拂过,又道:“还痒成这样?”

    “酒?”如玉脑子总算清醒了一点,反问道:“酒有问题?”

    张君忽而窜跳起来,随即便整个儿将如玉罩在身下。鬼使神差,脑子里也不知想的什么,胡编乱造起来:“酒里有春药,所以水解不得你的渴,横竖就这一回,你忍一忍,明日我就放你走,好不好。”

    如玉倒抽一口冷气,心说乖乖,我这身体还由不得自己,这可如何是好?

    ……

    张君埋头在如玉颈间,闭眼片刻,贴唇过来叨起她的唇,忽而牙关轻合,随着她舌尖一丝辣痛。如玉连哼带叫哀求道:“疼!疼!”

    “离开我,你还会再找别人吧?”

    “大哥还在,你就赶着要叫大嫂再嫁,我又不是死了男人,难道非得为你守寡不成?”

    做了一年多和尚初尝腥意,是一刀送上赵钰咽喉时的爽意,是白刃划过齐楚脖子时的孤注一掷,是赤手空拳站在西京大营中,脖子上顶着六十多把长剑时连银针落地的细微轻响都能扑捉的冷静。

    他回想着这两年中,那一个个死去的,活着的,亲人,仇者,觊觎她的,爱她的,将她当成公主的,将她当成玩物的,一个个男人的脸自他眼前掠过。

    若他是条独狼,她便是他的猎物。若他是条猎狗,她是唯有他才能啃的那根骨头,无数男人在垂涎,比他强大的,比他温柔的,比他会哄她开心的,会往她鬓间插花的,会随时拱山江山讨她一笑的,比起来他什么都没有,唯一的依仗便是她的爱。

    可她如今不爱他了。

    他捏了一把她的细腿,纤瘦瘦细伶伶的。他可以生阻西京大营的二十万兵马不叫他们围城,可他管不住她的两条腿,拴得住人拴不住心,只要她走意以绝,就总会想到办法离他而去。

    ……

    侧躺到榻上,他见如玉两只眼睛睁的明亮亮仍还醒着,揽她在怀中问道:“你果真心意已决,必得要与我合离?”

    如玉舔了舔唇,恍惚记得他昨夜似乎一直在重复这个话题,一回又一回,只要她仍说走,他便不肯停歇。她无力说话,见不过片刻的功夫,他又是个兴起的样子,生怕他又要来一回,无声点了点头。

    张君嗖的窜了起来,从银票中翻出休书来,对灯一燃,笑道:“瞧瞧,休书没了,咱们仍还是夫妻,若你还想走,那就索性再来一回。”

    他手抚过她两条细白的长腿,在她大腿上旋指轻轻一拧:“我虽管不得它们往那里跑,但有的是力气叫它们变成面条。横竖你的药性未退,肯定还能再撑一回。”

    如玉一身疲惫,将张君的鬼话信以为真,以为是春药的关系自己才能挺得这么久,说不上厌恶还是痛苦,所谓床头吵架床尾和大约便是如此,如此搬弄一夜,连生气吵架的力气都没有了,更遑论离开。

    裹紧被子离开张君,贴壁闭上眼,闷沉沉便是一觉。

    也许睡了片刻,也或者不过是闭了个眼而已。一早睁开眼如玉舌头都还是麻的,上面有伤痕,他咬过一回,她怕自己真要崩过去,又咬了几次,深深浅浅。

    次日一早,如玉坐在临窗的妆台畔梳头,唇干舌燥,远远听得张君步履轻快出出进进,连与他吵两句的力气都没有。过得片刻伙计送来了早点,熬的细烂的粳米粥,两样点心几盘小菜,如玉持羹舀得一口粥,沾唇又烫又疼,疼的几欲死过去。

    她丢了调羹,也不肯在张君面前示弱,干嚼了两口点心,眼瞧着新春的荠荠菜酸爽可口,拣筷子尝得一口,醋与蒜渗入伤口之中,又是疼的险些背过气去。

    张君也知自己弄破了她的舌头,将自己面前搅凉的一碗递过来,如玉看得许久,终是没动那碗粥。

    她只带得两套衣服备换,昨夜进客栈时,罩着一袭青灰色的妆花缎披风,还兜着帷帽,无论掌柜还是伙计,皆未看清她的形样,直到一清早她与张君用完早饭下楼时。

    掌柜伙计们见她一袭苏绣月华锦衣,肤妍而面腻,身段楚楚,容颜绝色,才知昨夜上等客房中叫了半夜的竟是这样一位绝色美人。

    客栈板壁本就轻薄,他们也是无所顾忌,倒吵的整间客栈中无人能有一夜好眠。

    因在房中用过早饭,下了楼如玉在客栈门内站着,等张君套好了马鞍,准备要走。她整张脸是木的,两条腿此时还在止不住的打颤儿,所谓找处热闹的集市眼不见儿就跑的雄心荡然无从,若不依着柜台,此刻连站都站不住,更遑论跑。

    在柜台前站得片刻,如玉估摸着张君该从后院牵出马来了,正准备要出门,便听身后伙计唤道:“这位小娘子,您可是遗落了物件儿在楼上?”

    如玉下意识捏了捏包袱,心说自己出门之前再三检视过也没有落东西,却也回头问道:“何物?”

    伙计形容道:“是支汉白玉的螭虎蚊簪,但不知是您还是您相公落下的。”

    张君寻常紧发,恰有一条汉白玉的螭虎簪。客栈为歇宿之处,寻常人偶有落物也是习惯,所以如玉不疑有他,转身跟着这伙计便上了楼梯。

    ……

    自打出娘胎以来,昨夜才算是张君真真舒了筋骨的一夜。这间客栈算是许州城中最好的,本该有小伙计刷马套鞍将马牵过来,但那掌柜一路赔情,说早起伙计们太忙,要张君自己到后院去牵马。

    张君时隔一年半终于又尝着了肉腥味,也寻到了窍门,知道怎么才能将如玉搬弄到床上去,心情大好,也就不计较这些小事,迈着轻快的步子寻到后院,便见自己那匹枣红马已套好了鞍子与笼头,卓然于群的立于一群马匹之中。

    马自然是站在槽前,槽中一层马料,大麦搀着杂草,未套笼头的马儿们嚼嚼有声,吃的正欢。

    马绳打的是死结,系的有些紧,张君耐着性子去解,解了两番解不开便起了些疑心,忽而闻得身侧一阵异动,随即一手支上马鞍凌空一跃,抽剑砍断马缰绳,迎刀过去劈入槽中,自马料中飞腾而起的齐森双手暗器如雨洒来,齐齐打在马腹上,木柱上,哆哆有声钉了进去。

    张君一见齐森,便知赵荡跟来了。他劈刀迎过去,待齐森追过来时却拔腿便跑,自马棚顶跃入客栈,迎面又是几个赵荡府的护卫。狭窄的楼道之中,这些护卫们早有准备,张君只有一把剑,也不与他们硬拼,纵腿跃上镂空木架的穹顶,倒勾脚以剑相迎,一路从一楼打到二楼也不见如玉的身影。

    身后七八个护卫相攻,张君见客房门虚掩着,一把匕首将门剁开,瞬时里面暗器齐发,忽而一轰响,整个客房中显然是埋了火药的。火药的热浪将他震甩在对面门上,张君趁着几个护卫也被震趴在地的功夫,转身进了对面客房,在一个妇人的惊声尖叫中冲到窗前,眼见如玉在赵荡怀中,共趁一骑策马离去。

    他纵身跃上客醉楼下一株粗柳,赶来的齐森锥梭一枚枚自张君脚边掠过,打入树干,待他跃下树时,楼上那群护卫已经追了出来,将他团团围住。

    ……

    早些时候,如玉跟着伙计上了楼梯,见那伙计远远推了客房门站在门上笑着,忽而心中起了疑,止步不肯往前,问道:“能否请小哥将簪子拿出来,叫我瞧瞧!”

    这伙计额头冒汗,伸手揩着,指着那客房道:“还是请娘子自己进去看一眼的好!”

    如玉往后退了两步,转身拨腿便跑。才跑得两步,便见赵荡站在楼梯上,一双深目盯牢了她,一步步逼过来,问道:“如玉,昨夜你睡的可好?”

    如玉指了指楼梯,摆手道:“王爷,钦泽就在楼下,我只当没见过你,你快快儿的自已逃命去,好不好?”

    赵荡穿着窄袖的青色圆领绸袍,手持佩刀,两大步迈过来便攥上了如玉的手:“黄天厚土,往那里逃?”

    如玉本就疲累,挣得几番挣不脱,叫赵荡揽腰抱下楼扔到马上,仰头便见张君自窗中跃出,跃到了一棵柳树上。她怀中抱着那小包袱,在赵荡怀中回头,便见四面八方有护卫跟了上来,而张君孤身一人,被七八个护卫围在中央。

    赵荡胯下这千里驹如风驰电掣,不一会儿便出了许州。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他虽是逃出京城,却仍还有数百名全幅武装的护卫相卫着,也许赵宣登基之后要替大行皇帝办葬礼,顾不上派兵追赵荡,他所走的仍还是官道。

    约莫过得半个时辰,齐森追上来了。赵荡回头问道:“张君可有追来?”

    齐森摇头,远远望着赵荡怀中的如玉道:“未曾,属下们将他甩掉了!”

    赵荡回头,紧策马鞭,放声大笑:“如玉,走,咱们一起去把属于孤的江山夺回来!”

    ……

    这夜赵荡一行便到了西京。暮色沧茫之中,西京府尹张永亲迎城门侧,遥见赵荡便远远下拜。赵荡也不下马,带着如玉进了西京城,当夜便宿在这西京府后院。

    张永在府衙后院备了薄酒与菜,要请赵荡相商。

    赵荡累了一日一夜,也不过略睡得片刻,到了酒桌上左右不见如玉,问齐森:“如玉在何处?”

    齐森回道:“一路劳顿,公主叫张夫人带去休息了。”

    赵荡道:“请来!”

    张永执意要让赵荡往主座,赵荡压制了他,相对而坐,问道:“西京大营什么情况?”

    张永道:“属下既得殿下之令,便派人往营中查看。自昨天下午宫中传变之后,先是张君在营压制,其后永国公张登亲至,如今他亲自镇营,只怕很难调出兵来。”

    赵荡闭眼片,略略点了点头,又轻轻摇头,仿佛是在安慰自己:“不怕,孤还有沈归,他手中握有重兵,拨乱反正不是难事。”

    说着,如玉进门了。赵荡本是一脸阴霾,见如玉进了门,即刻起身相迎,亲自牵手迎她坐到主坐上。

    如玉自幼受礼教教化,只知男是天女是地,男尊而女卑,见年纪青青的府尹都坐在侧首,赵荡反而要将自己往主位上让,欠了一礼道:“王爷,我不过一妇人儿,居于主座怕是不雅,若你有话说,不如当面吩咐,我站着听便是。”

    赵荡低头看着如玉,微微叹了一息道:“如玉,你是契丹公主,是孤的公主,居于主位不过寻常小事而已。跟着孤,你得习惯自己是个公主。”

    张永上一回见,如玉还是张君之妻,打扮的小道姑儿一样到西京府来争自己一点薄产。赵荡丢了江山却夺得美人,也不知张君此刻还在那里抓瞎,想到这里也是一笑:“王爷与下官都非外人,公主又何需歉礼,快快坐了咱们聊正事。”

    一百多人前护后拥,这西京府中又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如玉当然没有天真到认为自己能跑出去。今日在马上由着赵荡颠了整整一日,到此时如玉耳中仍还嗡嗡响个不停。她神思恍游,忽而便听赵荡问张永:“沿汾水往上,多久能到云内州?”

    张永道:“下官知王爷急切之心,但如今沈归与金国正在开战,他若疾速撤兵,只怕云内州就要失守。国门之重,重于一切,您若不弃,不如在这西京府埋藏几日,待下官与沈归再细细商量一番,叫他审时遣兵,助王爷再夺帝位,如何?”

    赵荡道:“不出三个时辰,张君便会嗅味而至。西京大营离此不过几十里路程,孤不能在此坐以待毙,你备些人,再备些钱粮,孤要亲自往云内州,交涉战事,腾出沈归之兵,再逼京城。”

    如玉一听张君二字,一双秋水脉脉的圆眼儿随即一瞟,赵荡看在眼中,挟了口菜给她,柔声道:“快些吃,吃罢了好好睡一觉。”

    张永又敬了赵荡一杯,见他无声抿了,说道:“昔从圣驾那几年,下官以为皇上立储君的心思,多一半仍还在王爷身上,只是朝中文武大臣反对的厉害,而太子又是皇后嫡出,皇上才会叫他占稳储君之位。

    这几年中,皇上但凡于储君之事上有所表态,其态度仍还是一力倾斜于王爷您的,而您又掌控着两座大营,最后怎会……?”

    赵荡再饮一杯。

    “孤未曾发兵平南部诸州之乱,惹了龙逆,这是其一。再者,便是张登那老贼,太子妃以其侄女为货,诱其打开国门,自夏州放花剌兵入历,他竟真的干了。”

    张永抿了一唇酒,低声道:“愚蠢之极!”

    如玉一脸赧讪。事实上姜璃珠并没能诱得张登打开国门,最后还是她一力说服,张登才命张虎放了花剌兵入历的。

    赵荡亦饮了一杯:“孤自来只爱与聪明人为敌便在这里,赵宣打开国门,花剌兵也许明日一早就要兵临城下,他们是不可能再走的。届时引狼入室,张登为统兵而退敌,从此,皇权仍将屈存于兵权,他赵宣也只能做个傀儡皇帝。”

    但赵宣宁可做傀儡,宁可国破山河惨碎,也不肯叫赵荡得呈,所谓争帝之心,莫过如此。

    赵荡见如玉落了筷子,起身带着她出门,在西京府的后苑中漫走。

    这后苑中再无它物,唯一株株高大的玉皇李正在开花。玉梅色白而腻,似琼英遍树,香芬而味醇。漫步于这高大的李园之中,如玉几番未能忍住,终于还是问道:“王爷,您果真要往云内州去找沈归?”

    赵荡喝了些酒,佳人伴侧,李花芬芳,总算寻回了往日的从容和镇定。他道:“不是我,而是咱们,是你和我。”

    如玉忍得几忍终是没忍住:“也许沈归与那邓鸽一样,早就生了叛心,您前去不是送死么?”

    被逼到山穷水尽的地步,于一昼夜之间就能从容缓和,重新又替自己规划出条新路来,恐怕很难有人做到赵荡这样。他道:“孤之所以败,败就败在轻视了赵宣,不,抑或说仍还是轻视了张君,孤不期他能单抢匹马于万军之中取齐楚首级,还能扼住整座大营。”

    英雄陌路,困兽之争,赵荡虽于永国府不利,可至少能算得光明磊落的敌人,而赵钰不过一介鲁夫,赵宣更是个卖身求荣的小人。

    如玉道:“您错了。您之所以败,是败在不肯出兵往南部诸州平乱,须知徜若你不是执意纠结于京城,必得要守在帝侧待他天年,而是自请出兵,往南部诸州平匪乱,慢说皇帝不会大行,便是他于您行军途中大行,您挥军北上,拔乱反正,要比现在容易得多。”

    赵荡渐渐止了步,琼英轻落,落于他洒着月光的肩头。他道:“这才是孤败的真正原因?”

    如玉道:“是!”

    赵荡又往前走着,过得良久,说道:“孤在东宫有一耳目,于姜氏面前为婢。她曾言,姜氏那小妇常常笑孤,说孤万不能成事,概因身边无一贤妇相伴。

    孤轻屑其为人,以为其不过是自增身价尔。今日听你一言,方知自己大错特错。身旁无贤妇,败家之兆。只你如今到了孤的身边,东山再起,孤还来得及。”

    如玉是叫他半路打劫来的,听他将自己与贤妇扯到了一处,又深悔自己方才言语太过贴心,叫他误认为自己有心归属,又不忍于这落难路上再激言刺他,遂也只是埋头默默的走着,走得片刻,托口困倦而辞,仍回到那张夫人所安排的卧室去歇息了。

    ……

    张登亲自坐镇西京大营,手下皆是多年的老将士们,彼此对饮,黄杞与白勇等厢指挥使,描述起张君赤手空拳进帐,如何手刃统兵齐楚,如何镇住一营六十位指挥使,讲到眉飞色舞处,拍案大笑,连连大赞虎父无犬子。

    酒到中途,张召进得帐来耳报,张登听到一半随即变了脸:“那狼啃儿还未退兵?”

    张召道:“非但未退,听闻今夜就要下京兆府,过襄州,到江陵府助朝廷平定民乱。”

    张登拍了桌子道:“岂不荒唐,是谁允许他们不必撤兵,继续前进的?”

    张召道:“听闻是二少爷在皇上面前谏的言。”

    若说原来对于张君的不喜,只是因为他不够乖,不够听话,不是自己理想中的孩子的话。如今张登对于儿子的厌恶,便搀杂着同朝为官,而他青出于蓝胜于蓝的嫉妒,只是父子之间,他万万想不到自己竟会对儿子生了嫉妒之心,好容易揪着了张君的短处,拍案便骂:“他一个只会画地图的小翰林,懂得什么军事谋略,花剌兵入我大历也就罢了,是为勤王之计。如今大位已定,本帅三番五次快马传令要求他们撤兵还来不及,张君凭什么让他们直接深入腹地,届时里应外合反起来,这大历江山岂不都要亡了?”

    “父亲!”他话音一落,张君便掀帐子走了进来。

    张登见儿子两肩风尘,喝道:“昨日我到营中你便跑,到底跑那儿去了?如玉何在,老三何在?”

    张君平息片刻,抬眉问张登:“西京府尹张永可曾派人来过?”

    张登未及答言,张召回道:“来过,说渭水沿岸有一股自南来的水匪流窜,请求调兵平匪!”

    看来果真赵荡去了西京府,张永不知营中掌权者是谁,所以来探过消息。

    张君听完拨腿便跑。张登追出帐去,眼睁睁看着天生两条飞毛腿的儿子解了一匹战马,飞驰而去。

    ……

    西京府中。如玉挨及床板约不过一两个时辰,便叫那张夫人自被窝里扶了起来,折腾着梳洗过,三更月明星稀的鸦叫声中,又上了马,赵荡一路沿河东路疾驰,恰是当初赵钰要往云内州接任统兵时,曾走过的那条路。

    如玉忍不住再次提醒:“王爷,您能确定沈归必定会向着您吗?否则的话,咱们如此一路自河东路北上,宫里但凡查觉,必定会派人来追您的。”

    赵荡马不停鞭,路过一株高槐时惊走鸦雀阵阵。半夜寒气透心的凉,唯怀中的如玉散发着温暖而又柔靡的桂树幽香。他忽然呵呵而笑:“你什么时候竟担心起孤的前途来了?”

    如玉道:“我只是不忍你白劳一场,于其空跑一趟,不如另寻合适的去处。毕竟江山已定,万难更改的。”

    终归英雄没路,过得良久,赵荡一声轻笑:“黄天厚土何处不埋人,有你陪着,便是空跑一趟又如何?”

    一路上,齐森一直在不停汇报沿途的消息,赵荡不避讳于如玉,如玉便也知道张君自出西京,仍还紧追着赵荡一路不曾放松。

    从京东路一条大路直上便是云内州,经过汾州、太原府诸地时,自有从西京跟随而来的地方官员前去通报,在汾州便有府尹接待午饭。用罢午饭再走得百里路程,便到了太原府。离太原府至少还有十里路程,便见路边远远站着地方府尹,这府尹带着一群下属官员,各各儿捧着黄白之物,兼或干粮点心,绫罗绸缎等物,远远见赵荡来了,笑的嘴巴都合不拢。

    “下官听闻王爷过境,略备薄礼前来送行,但不知王爷是要往何处去?”这官员表明了只是送行而非接引,显然是怕赵荡要入太原府。

    赵荡怀中还坐拥着如玉,提鞭在那一只只盘子里挑拨了一遍,冷嗤一声笑:“孤贵为皇子,虽说这些年来以惜俭为命,从不曾奢靡无度过,但这点家底仍还是有的,送行不必,水也不讨,自去吧!”

    这府尹得闻赵荡竟不入城,大松一口气,带着一群人转身而去。

    挥鞭再沿黄河北上,春风还不曾吹到晋地,桃李不过花苞,天地之间仍还苍茫萧瑟。经过太原府,调转马头更往西南方向的悬瓮山麓而去。约五十里路程,便到了唐叔虞祠。

    唐叔虞是周武王姬发之子,周成王姬诵的同母弟弟。晋侯为其子,晋地以他为始,遂在此建祠。祠中并无多人看守,赵荡抱如玉下了马,自大门处进殿。迎门便是女郎祠,为祭奠唐叔虞之母邑姜而建。

    殿外两侧古松参天,殿内塑郎女,两侧彩塑着几十尊姿态姝异的美侍婢。

    “多少王朝湮灭,江山作古,圣祠犹在。”赵荡径自渡到郎女神龛处,静静瞻仰郎女姿容,看得良久,忽而摇头深深一叹:“我大历的江山气数,理不该绝的。”

    齐森许是听了军报,几步跑进来说道:“殿下,方才路上传来消息,花剌兵听闻太子继位之后,非但未走,反而八百里急下,要往南部诸州去平民乱。”

    赵荡仿如晴天遭霹雳,高大的身子晃得一晃,握过如玉的手才不致跌步:“江山气数,果真到此就要绝了?”

    引花剌兵入关也就罢了,如今还要他们平民乱,赵宣继位不过一天,这江山,眼看就要拱手他人做儿皇帝了。赵荡忽而抽出长剑,怒吼道:“整装出发,快马往云内州,孤一定要重整这破碎河山!”

    如玉跟在赵荡身后疾跑,追了几步扯住他袖子说道:“王爷,往别处逃吧,也许沈归已经生了叛心,您这又是何必?”

    赵荡心中渐渐生疑,忽而觉得如玉该知道些什么,揽了她的肩膀才要问话,一指冷箭飞来,他抱着如玉一个旋身方能躲过,庭园中整装的数百护卫们立刻持刀而戒。箭从四面八方飞来,齐森在后相护,赵荡拉着如玉自箭雨林中突出郎女祠,便见左右松林中涌出一阵又一阵戴毡帽,着胡服的兵士们。

    赵荡将如玉夹上马,勒马便走:“这是花剌兵,赵宣夺了皇位还不算,竟派花剌兵来杀孤!”

    这些花剌兵从四面八方将赵荡的护卫们圈到一处,近身相搏,护卫们几乎是以身体为盾,才能护着赵荡杀出一条血路来。赵荡勒马疾走,出祠而一路往北,待到逃脱时,身后便只剩得二十几个混身带伤的护卫,余人皆死在了晋祠之中。

    而他自己一路血战,服破冠丢,长发落于两侧,狼狈之极。

    再往北行,天竟渐渐下起小雨来。如玉忍得几忍终归忍不住,再劝赵荡:“王爷,沈归也许已经转投赵宣,您往北走,只有死路一条,放了我,自往别处去吧。”

    赵荡长发披落两肩,苍眉下一双眼紧闭着,任马儿带着自己狂奔。如玉仰面便能看见他的脸,脸上不知是泪还是雨水,湿濛濛往下滑着。他道:“方才在晋祠之中,孤想了很久,沈归也许叛了孤,但他不会投赵宣,他是投了张君,孤猜的可对?”

    如玉自己被迎风的雨打得睁不开眼睛,无奈之中深深点头,别过脸不忍心看他渐渐黯淡的双眼。

    赵荡猛然睁开眼,唇角含着丝苦笑:“他不是叛了孤,他一直忠心一人,追随一人,而那个人如今就在孤的怀中,孤往北走,是没错的。”

    如玉怔得片刻,反问道:“王爷的意思是,沈归忠的那个人,是我?”

    是夜在黄河岸一处悬壁下找得个躲风处,护卫们下马休整,收拾了一处黄土之下的窝洞让如玉暂避,随即便生火的生火,打猎的打猎,造起野炊来。

    窝洞太小,如玉坐在里头,赵荡半个身子躲于外面。如玉见有个护卫烤了半干的衣服捧来给自己,遂换了自己外面的湿衣,叫他扔捧着去替自己烤干。

    未几护卫们捧了烤好的兔子与野鸡肉来,赵荡撕下来尝得一口,皱眉递给如玉道:“随便吃得一点裹腹,捱过今夜,等明日到云内州孤再带你吃好的。”

    他像是哄孩子一样。如玉接过签子来慢慢咬着,接过他捧来的水饮了一口,忽而瞥见他碗中之水混黄不清,而自己碗中却是净水,连忙将自己一盏水捧给他道:“快喝这碗干净的,你自来未吃过苦,那种水喝了是要闹肚子的。”

    齐森就在洞口跪着刷靴,听了这话抬头道:“黄河水便是这样混浊,那净水还是属下囊中所备,剩得不多,请公主自用吧,我等男子,总比公主更能吃苦些。”

    赵荡吹了吹那昏黄污浊的水,一饮而尽丢了碗:“快喝了它。你是孤的公主,孤是你的臣子,不过一盏清水而已,孤与孤手下这些护卫们,连命都是你的。”

    亡国的公主,活到二十岁上总算收获一个属于自己的臣子。待到入夜,赵荡便坐到了山洞外。新下过雨的三月,潮湿而又寒冷,几个护卫烤干了自己身上的衣服,摞得干干净净一叠,由齐森捧来,要给如玉盖着避寒。

    如玉接过十几件洗的干干净净的衣服,见在外的护卫们皆穿着单衣坐于寒风之中,一把推了道:“他们在寒夜中受冻,我脚边有火,还坐在毡褥上,怎能再盖他们的衣服,齐护卫,快些拿出去叫他们各自穿了自己的衣服!”

    赵荡挥手叫齐森带走了衣服,脱了身上那件大氅给如玉披着,低声道:“你是孤的公主,跟着孤,你得学会做个公主。”

    如玉接过他那件大氅披在肩上,实言道:“王爷,你说沈归不忠诚于别人,只忠诚于我,这听起来很荒唐,即便这荒唐话是真的,他果真忠于我,我也不会说服他,叫他出兵与赵宣为敌。”

    山洞狭窄而低,赵荡单膝跪在外,问道:“为何?